安田起床的时候大仓已经不见了,他一害怕,但又想起来他说了今天要随相熟的渔家一起出海,这才又躺了回去。
窗外的景色已经泛了白,他睡不着索性就起了床,洗漱完毕吃了早餐就一直坐在门口等他。
黑胶碟流淌出的爵士女声,手里捧着的咖啡,店里弥漫着的香气。
等到太阳悬空,彻底照亮了海平面的时候,他看到大仓捧着一个巨大的保温箱回来了。他就站起来,站在门口等他,腿上盖的毯子滑了下来,他把咖啡杯放在了椅子上,眼神一直随着他的身形。
大仓笑眯眯地把箱子放下,招呼他过去,他打开箱子,给安田看他的收获。肥硕的各种海鱼,章鱼和乌贼,甚至还有一条颜色很漂亮的鲷鱼。
"出海很冷吧?"
"还好,但是挺有意思的。"
"我去给你拿杯咖啡吧。"
说完安田便跑进了屋子里,过了一会儿他就递了一杯热拿铁过来,大仓端起来就喝了一口,被烫到了一点。
"你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安田对他笑笑,看起来很高兴,他和大仓一起把箱子提回了店里,大仓把海鲜都拿出来处理干净,然后把它们存在冰箱里备用。
来了几个客人,点了咖啡和早餐,安田在一边磨着咖啡豆,一边看着大仓坐着最简单的餐食。
几片切薄了的火腿片,用油煎得微焦,配上香气浓郁的吐司面包,他又打发了一些卡仕达酱,和腌渍过的橄榄酸黄瓜一起切成细末拌匀,和安田准备好的咖啡一起端给了客人。
客人吃得很开心,又要了两份打包,大仓把食物仔细地放进牛皮纸袋里,又多加了一种牛油果泥进去。
他亲手递给客人的时候,看得出来女性的客人有些开心,她要了店址的名片,说下次要再过来。
安田坐在吧台的位子,手撑在桌子上看着大仓,然后叫了他一声。
"喂。"
但是大仓没理他。
于是他又叫了一声。
"喂。"
大仓低头还是没有应他,他用勺子挖了很大的一口牛油果酱放在烤得脆脆的小饼干上,递到了安田的嘴边。
安田张大了嘴,大仓就把饼干喂了过去。
嚼了嚼。
"还要。"
于是大仓笑了笑,又递了一块过去。
"为什么你做的东西这么好吃?"
"因为要填饱自己的肚子啊。"
安田还想说些什么,店门忽然又被打开了,来了一对情侣,安田刚想站起来,大仓就应声过去招呼起了客人。从厨房走过去的时候他递给安田一个盘子,上面铺了一层抹了各式酱的饼干脆皮。
"你多吃点。"
然后揉了揉他的脑袋。
安田一直看着他走到客人的桌子旁,看他给客人介绍着食物,又泡了柠檬水端过去,眼神围着他打转。
随手拿了一块饼干塞进嘴里,番茄和吞拿鱼松的味道在嘴里扩散开来,滋味很美妙。
于是一上午他几乎就是这么看着大仓工作的。
"光是想着填饱肚子就能把食物做得这么好吃吗?"
"嗯、还有爱吧。"
"是恋爱吗?"
"是对钱的热爱吧。"大仓苦笑了下,"有好吃的东西就可以抓住别人的胃,抓住别人的胃,也就抓住了那人的钱包了。"
"动机不怎么单纯啊。"
"我又没有说过我是个好人。"
忙完了一上午,两个人终于有时间吃一顿午餐了,大仓做了意大利面,还有简单的沙拉。
"烤箱里是什么呀?"安田问他。
"你喜欢吃零食,所以我用章鱼须和鱼肉做了些鱼干,配啤酒应该很好吃。"
"好像感受到你的爱了。"
"哦?"
"所以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大仓吞了一口面条,没有理他。
"你不问问我'他'的事情吗?你觉得现在是谁在跟你说话呢?"
"是yasu啊,这我还是分得清的。"
"哦,那你有什么要问的?"
"你想说的时候自己会告诉我的吧?虽然我的确是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想问你。"
"那你问吧。"
大仓把盘子往安田的面前推了推。
"你先把东西都吃了。"
安田"哦"了一声,乖乖地吃起了食物,大仓做的东西总是很好吃,可是他可能没有胃口吧它们都吃光,大概正因为这样大仓才每天做一些新鲜细致的东西希望自己可以再多吃一点。
等到大仓把盘子里的东西都吃得差不多了,安田也只吃了一半的食物,大仓就从冰箱里拿了草莓的慕斯冻出来,端给了他。
"吃这个吧。"
"你简直像魔法师一样。"
安田笑了起来,挖了慕斯进嘴里,他把大仓做的甜食都吃了下去。
"日子如果能像这样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安田说道。
大仓把安田没有吃完的意大利面端了过来,继续吃了起来。
"是吗?"他随口应了一句。
"琐碎的、不知所谓的,好像能一直持续到很久以后似得。"
"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喜欢啊。"
"如果没有我呢?"
"也喜欢的,可是大仓你在的话,能觉得自己活得更加真切一点。"
"不想回到过去吗?"
"不想。"
"我也不想。"
大仓把面都吃完了,开始收拾起了餐具,安田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大仓就只好坐下来继续看着他。
"你说你不是一个好人。"
"嗯。"
"我也不是一个好人。"
"你那么温柔。"
"温柔的人都是好人吗?"
大仓顿了顿,没有回答他。
"要是我杀过人呢?你还会觉得我是一个温柔的人吗?"
大仓站起来走到安田的身边,撑着桌子俯下身去吻了他。
"温柔的啊。"他戳了戳安田的胸口,"连这里都是柔软的,所以一定是个温柔的人。"
安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就把头低了下去。
"他要是听到了会不高兴的。"
揉了揉他的脑袋,把安田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他知道最近他过得不怎么好,一直担心他会再次出现,吃不下东西也睡得不怎么踏实。
"你喜欢他吗?"
"我喜欢你的全部,如果他是你的一部分,那我也会喜欢他的。"
安田忽然就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就又来了客人,安田收拾起了餐具,大仓招呼起了客人,就这样一直忙到了晚上,两个人才有时间坐下休息一会儿。
洗了澡吃了些餐后甜点,大仓进屋子睡觉的时候安田已经睡下了,他便轻轻地把他拥进怀里。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他的头发长长了,发量又多,早晨起来的时候炸起的毛就像是小狮子似得。
大概是睡得太早了,大仓在床上睁眼躺了很久,总算等到迷迷糊糊地失去了意识,一旁的安田却一直都睡得很安稳。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大仓感觉脚边像是有什么痒痒的触感,弄得自己不怎么舒服,然后他睁开眼睛,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到一团黑影正伏在自己的腿间,像是一头兽。
做梦吗?可是触感未免也太真实,于是大仓爬起来伸了手过去,摸到了那一团黑色的物体。
是安田。
他正伏在自己的腿间,头发弄得大腿的根部有些痒,大仓用手指拨开他的头发,他便抬起头吸允起了大仓的手指,嘴边沾着些口水。
"yasu…"
他笑了起来,抬头望向了大仓。
"不是,我不是yasu。"
说完他又俯下身去,含住了大仓的下身,小心地吞吐着。
大仓迷迷糊糊地又躺了下去,只觉得下身燥热像是要融化了一样,大腿的根部一直被人用手指抚弄着,过了一会儿他就因为高潮而浑身颤抖了起来,那人顺着小腹爬了上来,嘴角还带着白色的浊液,就这么吻了过来。
口腔里有着腥臭的味道,触感却还是熟悉的人,大仓把手搭在对方的脖子上,一直摸着他的后颈,又把手指插进了他的头发里。
"为什么不推开我?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他。"
离开了些距离,他的鼻尖蹭着大仓的,跨坐在大仓的腰上,双手抵着他的胸。
"为什么呢?"大仓像是自言自语一样。
他又吻过来,用了更大的力气,吸着大仓的舌头搅弄,又捏着他的乳尖,下身紧紧地贴着他的。
大仓抬了抬腰,调整了下姿势,对方撑着两侧,也和着他的动作坐了下去。
"yasu会想杀了我的。"
他整个身体沉到了最底,喉咙里发出呻吟声,大仓扶着他的腰,吻着他的耳廓和下巴。
"推开我吧。"混着他含糊不清的呻吟声,以及被触到敏感处发出的嗓音,他喃喃地一直重复着这句。
高潮之后他瘫软在大仓的身上,又抓着对方的身体伏向自己,求欢似得又做了第二次,他的双腿牢牢地缠在对方的腰侧,像是壶里伸出触手的章鱼一样缠着,身体和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像是要融化在一起似得。
"为什么不推开我呢?"结束之后他又说了一次。
"因为你和他本来就是一个人。"大仓回答了他。
"不,他是他,我是我,我之前已经告诉你了,我已经死了。"
"死了?"
"我的身体烂在大海的深处,大概连骨头都已经被鱼群吃干净了吧。"
他笑了起来。
"我不会告诉他的,不过告诉yasu他的,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会保守秘密的。"
他抬起头来又吻了一次大仓,绵密又冗长的一个吻,像是要把大仓想问想说的话都吞进去。
"晚安。"
他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拾了起来,重新盖好之后又轻轻吻了下大仓的脸颊,然后窝在一侧就这么睡了过去。
大仓侧过身来看了看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身体,却听见了他均匀的呼吸声,安田早就已经睡了过去,就像是进来房间的时候一样。
"yasu…"
大仓使劲地揉了揉头发,他理不清脑袋里的头绪,它们像乱麻一样缠绕在一起。
秘密吗?他完全不想欺骗安田,可是即使那个人说了自己不是yasu,让自己推开他,自己也完全办不到。
就算知道那个人不是yasu,自己也抗拒不了那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