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透蓝的池水旁,少年晃着小腿,用脚尖拨弄着水面,迎着暖意的微风,似有传来有不成调子的哼曲。

他的金发看上去柔软极了,发尾随着动作俏皮地晃动,阳光下更显轻盈迷人。洁白的衬衫因戏水而泅湿了大片,紧贴着身躯的部分露出的浅淡肉色,无一不勾勒出葳蕤年华的健康与性感。

就在那般的春光里,少年蓦地转过身来,望了前来拜访的言峰绮礼一眼,冲他微微一笑,精致美丽的眉眼弯成两束月牙儿。

只一眼,言峰绮礼迄今为止蒙上灰尘般的人生,仿佛也染上了那抹炫丽的金色,心脏那里,本应没有任何情感的空洞,有了跳动的实感。

来到这里,只因父亲过世。诸多事宜缠身,言峰绮礼也就顺着导师时臣的邀请在他府邸借住。父亲走的很突然一一那位素来健康和蔼的老人,他的至亲,换了谁都会失措悲伤吧,但是言峰绮礼却并非如此,悲伤吗?由此而来更多的是那份无法直视的心情一一那份不知何时滋生的,阴暗到不能让任何人都知道、但却压抑不住的悦意,它满溢在言峰绮礼的内心罪恶的回响,也令他茫然无措。

"绮礼,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养子,我之前有跟你提过吧,吉尔伽美什。"远坂时臣喊来正在玩耍的少年,"吉尔,这是我的弟子,言峰绮礼。"

吉尔伽美什……言峰用嘴唇勾勒着这个名字。

少年停下动作,起身眯起了那双色泽艳丽的血色蛇瞳,光着湿漉漉的脚轻快地凑到言峰绮礼身旁,他的声音让人想到新抽枝的松竹,干脆又柔软:"原来是个看不清自己内心本质的人呢,这么压抑着自我,你也真是有趣"

他在言峰耳边嗤嗤地笑了起来,那蛊惑的声调瞬间让人背脊僵硬,自己的秘密竟被如此轻易地窥探到。言峰绮礼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吉尔伽美什。

"吉尔,不要对客人说些奇怪的话。抱歉,绮礼,这孩子有些顽皮,请别介意。"

"太扫兴了,时臣。"吉尔伽美什皱了皱眉,转身离开。

"没关系的,老师。"

言峰绮礼早年远去留学,对于所谓的故乡并无归属感。原定计划里他只是打算在导师家借住几日料理父亲的后事,而现在,因父亲离去突然,名下一些负责的事务处于停滞状态,这些琐碎估计要耽搁不少时间。

而晚餐的接风宴上,时臣也是极力劝说绮礼:"如果可以的话,绮礼,为师希望你能留下来,以你的能力一定能有所作为,对我也是一大助力。"

"叮当……"切牛排的餐刀跟盘子碰出细微的声响。言峰绮礼稍稍抬起眼,与吉尔伽美什略弯起眼梢的神情悄然对上,暖色的灯光下,少年精致华美的面孔与那头耀目的金发都似裹上一层蜜糖般。

言峰绮礼还未回过神,少年意味不明的眼神如错觉般消逝,蹙着眉头向主坐的男人发话:"时臣,你给我准备的餐酒呢?"

大抵某些人生来就是被偏宠的存在,这样无礼任性的语气在言峰这个外人看来都带着撒娇的意味。

"吉尔,还有客人在,不能失礼。"时臣的语气里没有任何威慑力,转身对绮礼笑道:"这孩子是被我宠坏了,让你见笑了。"

少年轻轻的嗤笑了一声,唇角上扬尽是狡黠的意味。

他说话的声调玲珑低沉,不似成年的男子,是少年人独有的张扬青涩,说出口的却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纯稚:"时臣呐,你总是把别人当成你认为应该有的那副模样,明明是大人,岂不是比你眼中的小孩子还要天真,每次都这样实在无趣至极。"

那双红色的竖瞳随即转向一言不发的言峰绮礼,面上依然是似有若无的笑意:"这位时臣的得意弟子,你也以为自己是他所了解的那样吗,毫无意义对吧?绮礼?"

最后两字滚落言峰绮礼的耳膜,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接话,纵是任何人也发现不了他端正无波的外表下几乎因为少年的只言片语而无措。言峰绮礼匆忙咽下杯中的红酒,有那么一瞬间,只觉喉咙里满是异样的气息,如蜂浆的甜腻。

此时的吉尔伽美什只是个14岁的孩子。

神应当告诉他,恶魔不分年龄。

言峰并未注意到时臣后面说了什么,他自那蜜糖的幻影里回过神,对自己的尊敬的老师回应道:"非常感谢您的邀请,那以后怕是要在您这儿叨扰许久了。"

斜阳照射进来,将屋内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色。远坂宅邸的布置如同它的主人一样,格调高雅,却也显得一丝不苟。

言峰此时正在书桌前审查明日的工作。

可往往这时候,吉尔伽美什那孩子,或者叫他小恶魔更贴切。他时不时悄声无息出现在言峰绮礼身后,凑近耳畔时蜜糖般的吐息,轻声的哼笑低语,那般若有若无的蛊惑心神。随之而来的是言峰绮礼愈发的不安,那像一把钥匙,在等待找准锁孔的一瞬间,那些被言峰绮礼刻意忽视、压制的欲望会在某时某地触发,那些罪恶的渴望会再也扼制不住。

言峰绮礼已经过了20几年这样刻板端正的生活,如同清教徒。

吉尔伽美什对他来说,太危险了。

"绮礼,你还在做时臣给你的无聊的工作吗?"门口传来了吉尔伽美什的声音。少年嘴边带着意义不明的邪笑,嚼着糖果,双臂悠闲地靠在了脑后,用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底最深处欲望的绯瞳,凝视着言峰的双眼。他总是喜欢光着脚,迈着猫一样的步子,闯入了言峰的领地。

吉尔伽美什的骨骼很美,足踝纤细又干净,玉石般的温润美感。言峰极力不去想到关于吉尔伽美什的这些,但这小恶魔可不会如他所愿。少年柔软的身体直接坐在了自己的腿上,认真地看起了自己的工作资料。

他的背部紧靠在自己怀中,近到可以听到他带着糖果味道的呼吸声。黄金般细软的发丝在夕阳下镀上一层蜜色,蹭着自己的鼻翼。闻到的是似有若无的,阳光的香气。那水润的嘴唇在吞吐泡泡糖时,言峰绮礼几乎以为那是盛放的花果,鲜甜的,诱人的。

言峰只要稍稍弯下视线,就能看到他那如同夹在泛黄书页里,弯折的百合一样的后颈,脆弱而优雅。用自己宽大的双手,稍微用力,就能掐断吧。甚至,少年那尚且幼嫩的身体散发温暖的热意,透过他身上有些宽松的衬衫传到自己身上,像是抱着一团火,腿上感受到的是少年翘挺细窄的臀部轮廓,以及对于这个年龄的男孩来说,显得有些轻的重量。

"…你在干什么?"

言峰绮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为所动一一因为他是怎么也不应该恐惧这样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的。

这样一个美丽的、羔羊般绵软的少年。

"看你的工作呀。"

吉尔伽美什一边说,一边轻笑,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甜得像糖樱桃。

想要对他视而不见实在很难。绮礼试图集中精力在工作上,可吉尔伽美什却状似童稚地晃起腿来,薄薄短裤下娇小却圆润肉感的臀部触感逐渐让人无法忽视,绮礼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法再忍受了。

"刚才说这无聊的不是你么?先从我腿上下来。"

他抓着吉尔伽美什的腰,一把把他抱了下来,刻意不去想他抱在怀里是多么小多么轻,像只奶猫。

吉尔伽美什大概是没想到他真的会直接把自己拉开,一时孩子气地鼓起了嘴。这难得符合他真正年龄的举动让言峰绮礼松了口气,心想哪怕惹他生气,能早点把这小祖宗请出去也是好的。可吉尔伽美什很快就恢复的过来,用手轻轻捏住绮礼的袖子,整个人也靠了上来。

"是我很无聊。绮礼,"他又是这么叫他的名字。脆甜的音节敲击着上颚,发出最后一个音时看起来像在微笑:"时臣叫你好好照顾我的。比起这些工作,你现在应该陪我才对。"

在心里叹了口气,言峰绮礼偏开眼神,没有直视吉尔伽美什,他不觉得自己能说服对方离开,于是还是退了一步。

"那你想干点什么?"

"陪我去院子里玩。"少年的眼睛弯了起来,笑的露出了一点虎牙。

暖阳正好,这是个无法拒绝的提议。

金发的小恶魔玩的起兴时便没得心思分来给言峰找麻烦,这样也好。少年精力旺盛,无论是棒球投递也好,弓箭也好,远坂偌大的庭院已经是应有尽有。

无法招架时,绮礼只得适时地用木纳来配合他的游戏。

即使是玩乐,吉尔伽美什也是十分出彩的,神有没有告诫过,恶魔不仅有蛊惑人心的外表,还有令人心羡的聪慧一一事实证明,没有哪一样,绮礼能对吉尔伽美什应付了事。如果有的话,也是看在一下午消磨的时间跟体力上,在吉尔伽美什慵懒恩赦般的声调里停下来。

他说:"不想陪我了吗绮礼,你看上去像签了卖身契当苦力,这可不行。"

"该回去了,吉尔伽美什。"言峰叹了口气,捡起他故意射偏的一只箭放好。

金发小恶魔的唇角弯起来,戏谑地看着绮礼,那漂亮却未长开的五官给人错觉般的纯真。

"绮礼,看这里。"

言峰追寻他的声音,看到吉尔伽美什绯色的蛇瞳盛满了橙色阳光,他穿着宽松的白色绸衫,浅色的裤子层层卷上膝盖。言峰绮礼看着他露出的白皙的小腿,在夕阳沐浴下,像只完美无瑕的浅金色小猫,惦着足尖从木阶梯上一节节倒退,绯红的眸子里先是盛满了被暖阳融化的金子,然后倒映着锋利的箭失,言峰怔愣的刹那,只听到擦过耳畔的颤音跟得意的哼笑。

在这雍暖斜阳下,那一瞬间,言峰绮礼体会到那些不曾被自己感知的美好事物,以一种不可抗拒的锋锐划过背脊,就像刚刚吉尔伽美什从背后取出的弓箭急促地擦过耳际。

他的弓术很完美,那只箭与言峰绮礼不过毫厘之距,只有几根断发落在台阶上。金发的小恶魔扔下弓矢,跳下最后一层台阶,赤裸的双足轻巧地落在草坪上,而后又像捣完乱的猫一般转过身回望着被捉弄的男人,呵呵轻笑起来。

庭院里渡满金辉的翠绿,夕阳浓郁的光辉被紫阳花架映衬得一片斑驳,底下的草坪上自动洒水器还在运作,泅满金色日光的水珠滚落在花叶上。吉尔伽美什白皙的裸足在湿软的草坪上边碾过,在那片无声无息的碎金色水雾里,他每走一步,就有无数箭失在言峰绮礼心脏间穿梭。

回过神的时候,绮礼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水雾弥漫的花架下,紧紧篡着吉尔伽美什纤细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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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真/玄/欧尼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