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冬夜,两个旅人…

("关于纽蒙迦德城堡的民事谈判"的一个小甜饼)

(发生在尾声之后的一个片段,1946年冬天,ADGG/GGAD)

邓布利多半夜里倏然醒来,因为触到了盖勒特冰凉的鼻尖。

格林德沃睡得并不踏实,时而在浅梦中一两声轻咳,他不自知地几乎把自己蜷成一个球,钻在邓布利多胸前,颇为精准地找到了最温暖的一片肌肤把鼻子埋了进来,呼吸有点发热,阿不思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只是长期的精神亢奋和不规律作息带来的神经衰弱。

"原来他这么怕冷。"邓布利多动也不敢动地侧躺着,有点悲伤地想到他们离别总在夏天与春天,盖勒特终于再回到他生命里的时候,却已不可避免是人生的秋冬。

他看着格林德沃银金色的长发覆盖在肩头,忍住冲动没有去摸。他总觉得盖勒特从重逢后一直留着长发是因为他的缘故:他喜爱盖勒特在长发映衬下变得柔和的面容,坚硬的棱角消失了,象一个隐居冥思的哲人,智慧而感伤的退位君王—或者一只名贵的银色波斯猫,就像他现在睡梦中的样子;"—猫总是最怕冷的,特别是老猫。"阿不思怜惜地想。

然后他的胸口真实地痛了起来—格林德沃连眼睛都没睁开,但是狠狠咬了他一口。

"盖勒特!"邓布利多又气又笑,"不许摄神取念。"

"我在睡觉,控制不了…"懒洋洋的鼻音回答他,"你才老呢,你的高材生说你是老蜜蜂…"

仿佛为了证明这个结论的正确,格林德沃用膝盖轻轻顶了上去,富有技巧地拨弄了几下。

"你不行了的话可以让我来…"他在耳边诱惑地呢喃。

邓布利多笑着向后挪了挪,"你是打算死于肺炎呢,还是纵欲过度?"

"听起来都不怎么样,我本来打算死在你手里的—"盖勒特也跟着同方向蹭了几英寸,继续贴在胸前刚才那个暧和的位置,他的声音又开始浑浊慵懒,仿佛落入了睡眠和求欢之间的意识模糊的空隙,任凭着自然潮水漂移。

邓布利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样一个毫不掩饰完全曝露在他面前的盖勒特,几乎是过去难以想象的,与其说是信任,不如说是无以言表的自暴自弃—他们浪费的、不可挽回的漫长岁月深邃的倒影和废墟。

他望着渐渐又要沉入不安宁睡眠的前黑魔王,迟疑了片刻,在温暖的被底慢慢伸手过去,肌肤凉润,他触到了对方胸前那道蜿蜒凸起的长长伤疤,用羽毛般的力度抚摸下去,手指滑下腰间,把握住了他,轻柔而有规律地动作。

格林德沃小小扭动了一下,满意地轻哼了几声,贪恋着柔和而持续的刺激,这种浅淡的肉欲和深刻的抚慰,正合他的胃口,象一场温柔的冬雪,把废墟的断壁颓垣覆盖得了无痕迹。

邓布利多不动声色加快了节奏,盖勒特呼吸急促起来,他呻吟着皱起了眉头,刚刚似乎要取胜的睡神终于落了下风。

就在关键时刻之前,阿不思突然停住了,仿佛故意凝固在那里。

"继续啊—",盖勒特意识不清晰地睁开眼睛,略有诧异地望向对方。

阿不思微微一笑,存心地低下头,掠过他的鬓发,在盖勒特耳边低声说:"求我。"

"什么?"

"我说—求我。"邓布利多盯着他的眼睛,另一只手依然压在盖勒特的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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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德沃静默了几秒钟,直到完全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睁大了眼睛,随后笑了起来,开始是无声的、强忍着的笑,很快抽搐地无可抑制笑出声来,最后终于强行掰过了阿不思肩膀笑得浑身发抖。

邓布利多莫名其妙,推了两下推不开,顿觉难为情。

"盖勒特,盖勒特.格林德沃,给我起来—你发什么疯?"

盖勒特埋在他肩窝里笑得语句断断续续,"阿不思—阿不思,我没、没想到…你还会这个—这一套—啊,我的圣人阿不思…"

邓布利多脸上发烫起来,这下真的有点尴尬,他严肃地声明: "停下—格林德沃,不许再笑了,警告你,你已经伤了我的感情,马上就要伤我的自尊心了!"

"对不起—",格林德沃终于忍住了笑,胸脯起伏,他的眼角带着几滴泪—不要紧,阿不思会认为是笑出来的—"我马上就求你了—"

"别带我去那个可怕的温泉,好吗?算我求你"

邓布利多想起昨天跟他说过,圣诞节之后打算带他去瑞士的山间温泉疗养几天。盖勒特囚禁在纽蒙迦德的那一年,在寒冷的塔楼上留下了不轻不重的咳嗽和哮喘,治疗师多次建议他们试一试温水矿泉疗法。

格林德沃列举出了这种"中产阶级矫揉造作"活动的各种毛病,还把他的麻瓜同胞托马斯曼描写一个恐怖的矿泉水疗山庄的故事—《魔山》拿出来举例。

"我们有可能陷进去三年都出不来—"

但邓布利多知道盖勒特真正为什么反对。

"你不愿意在公开场合被看见和我在一起?—没必要的,过去你可不是这样子…"

格林德沃在黑暗中望着天花板,良久,他轻轻地说:"过去我不是你的负累。"

邓布利多的心一下子抽紧了,"现在你也不是。"

"现在我是一个影子,黑暗岁月的影子,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不需抱怨。但是你—"格林德沃翻过身来面向着他,怀着苦涩的柔情抚摸他的脸颊,"阿不思,你是不可玷污的光明。"

阿不思拉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吻着,他不知道要用多久才能让盖勒特摆脱这样的阴影,他们都已跋涉过前半生漫长和峥嵘的岁月,已经不是一个吻和一次尽兴的情爱能够弥补生命缺憾的年龄。

清朗的月亮在窗外升起来,近于满月,金色的光芒被厚厚的积雪返照天穹,室内弥漫着浮动的魔法般的清辉。

阿不思把盖勒特的手拉到胸前最温暖的地方,他轻轻地问: "我知道你从来不怕死亡,但你害怕衰老吗?"

盖勒特想了一会,"不,可是我害怕孤独老去。我曾经有一个梦,一个人死在50年的孤独之后…"

阿不思攥紧了他的手,在盖勒特没留意的时候默念了一个无梦催眠咒。

过了良久,直到听见身边均匀的呼吸,邓布利多最后吻了一下他握住的手,把它轻柔地掖进被子里。

"死亡是一场伟大的冒险,要用很长时间来准备",他看着身边人睡梦中的脸,因为这张面容,感谢梅林,他永远记得十八岁的感觉。

"很荣幸做你的旅伴,盖勒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