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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这本多少让人感到不适的笔记,我呼了口气,揉了揉眉头。
在它的基础上,只需稍加想象,我就能大致猜到这个破旧的华丽洋馆中发生过的往事的一角。
这本日记的主人,很显然精神状态非常危险,而那位病态地包容他的恋人,也很明显不会从这样的他面前及时抽身。
之后发生的…有很大可能是一场谋杀。只为了追求愉快,一杀人、一被杀的荒诞剧本,大概是切切实实在这里发生过。
诚然,这完全是我臆想出的结论。但对它的正确性,我却有着莫名的自信。
被夹在爱和欲望的中间、被折磨到最终发狂的中年画家,和他美丽纯净得像朵山谷里带着露珠的百合花儿,却又说不出的邪恶、迷人得几乎透着魔性的年轻恋人。
我知道,世上一定是存在着这种魔鬼的。普通的魔鬼用闪亮亮的金币勾人堕落,而他们,漂亮得就像是愉悦本身。那俏皮的眼神、雕塑般的端丽手指,时刻勾引着你走向他的身体—那无尽的地狱深渊里去。他们性感的呻吟是塞壬的歌,他们体内淌着的是莉莉丝的血,而他们的呼吸,则无时无刻不在耳语着渴望被杀死的原始饥渴。
我甚至能想象到,他是在什么样的背景前杀死他的。
那一定是在他能够想象到的最美的光景、最美的天色、和一个最恰到好处的时候,像在清晨采下一朵娇艳的玫瑰那样取走爱人年轻的生命,把那晶莹剔透的灵魂置在月光下、含在舌尖上赏玩。
我在想些什么。
只是一个失神,我的意识就向着危险的方向去了,这件事比那个笔记本身更让我恶寒。
"必须得早点离开这个地方才行。"
我喃喃自语。
这里对精神的影响,远比我想象中要大。
那么,将我困在这里的又会是谁?
会是你吗?那位我在画中有缘得见的,被自己的爱人亲手扼死的美人?
金发的美人双手搂抱着自己白腻的大腿,姿态端秀地坐在扶手椅上。
他透明的金发微微濡湿,双颊和不断张合着的嘴唇都泛着嫣红,显然即使有红绳的帮助,这个把自己最隐秘的地方都暴露出来的姿势还是让他非常辛苦。每当呼吸得急促了些,一小股浓白的新鲜精液就从他花蕾般的小穴里泄露出来;而若是忍不住挣扎,那下身粗糙的绳结就会在已经湿漉漉的股间反复磨蹭,给他那春情勃发的年轻肉体带来进一步的折磨。
这样的折磨对一副刚刚才被疼爱过的肉体来说实在是太过火,美人紧紧咬着口中麻绳,低头轻轻鸣泣。那纤细的腰已经忍不住开始款款摆动,只求嵌在穴口、捆住阴茎的红绳能再多带给他哪怕一点夹杂着刺痛的快感。
那样子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只被缚在蛛网里苦苦挣扎的美丽蝴蝶一样。
"…呜…呜…"
那声音又哑又绵,像是闷在胸膛里,用鼻尖慢慢哼鸣出来甜蜜的颤音,只是听上一声,就让人的心都要化了。
但抱着画板在他面前埋头描画的男人,却有着钢铁一样的心肠,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
"吉尔,"过了许久,他暂且搁下画笔,终于对着被紧缚的青年开口了。他面目模糊,但那声音听上去却非常温柔:"不要乱动了。"
此刻他眼前的美人那白嫩的肌肤已经有好几处都被那麻绳磨得红肿,嘴角更是被蹭出一道血痕,就是这样也仍忍不住挣扎,足可见他是受了怎么样的折磨。
听到画家的话语,他睁开了眼睛,很难想象这样的境况下他居然会有这么清澈的眼神,简直像是两丸清润的赤玉,这幅无辜的情态,衬着那一片狼藉的身躯,反而有种倒错的强烈诱惑。
"真不听话呐,明明捆得这么紧,竟然又勃起了。"对着这样的他,画家用责备的口气说出了残酷的话语:"这样不就必须要擦掉重新画了不可吗,吉尔真是让人困扰的坏孩子。"
他把画扔在一边,随手抄起一边买来庆祝周年的玫瑰香薰蜡烛,通红的火苗在青年睁大的眼前晃了晃,就随手把滚烫的蜡油倾洒在了他雪白的身体上。
美人的身体立时像案板上的鱼一样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那可不是平日里用的情趣低温蜡烛,何况对方专挑他敏感的地方刺激,在不断渗出前液的铃口也被滴上了蜡油后,他绝望得低吟了一声,就彻底瘫软在了椅子上。
再将蜡烛的尾端深深插进那不久前才被操弄得松软的小穴,画家终于放过了他。他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成果,满意地坐回了凳子上,对着低头喘息的金发美人,重新开始作画。
"很棒啊,吉尔。这样的画作的话,想必一定能打动乔德先生的心吧。"
美人的头发抖了抖,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画家。
"怎么,你不记得了吗?是那位两个星期之前来家里做客的大画商啊,他似乎很是欣赏你的美貌啊,那时候甚至不顾我就在当场,对着你看直了眼。"
"因为只见过那位先生收藏宗教绘画,所以我特地问了他收不收春宫画,结果他说,虽然一般不收,但特别优秀的还是会考虑的。真的太好了啊,吉尔。有你这张脸在的话,想必乔德先生也会非常满意吧。"
…刚才的,是梦?
只是我潜意识中纷乱的臆想,还是这栋宅邸里切实发生过的事?
良心来说我实在不愿意相信那会是现实,但直觉又告诉我这是真的,因为从那本笔记看来,这位身份不明的画师确实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
但想象和真的看见是两码事。我无法理解这世界上竟有男人舍得那样对待自己的伴侣,何况还是那样的一位美人。如果换做是我,简直是舍不得让他皱一下眉头的。
即使是再疲惫,以我的身体素质也不可能像刚才那样毫无预兆地昏睡过去,再加上这个梦境…
是"吉尔"吗?是他故意让我看见这些吗?
"吉尔?吉尔?你在这里吗?"
我拢了拢怀中的笔记,试探性的呼唤着。
被爱人蹂躏、杀死在这栋曾经灌注了爱情的宅邸,又阴魂不散地化身厉鬼。这位命运多舛的国色美人,在畏惧之余,又不由得让我心生怜惜。
想必我会被困在这里,也只是因为偶然路过了这栋洋房,而又有一些地方和他的那位爱人相似吧。那么,如果让他知道是认错了人,他会不会放我出去?
看来书房里是没有他的踪影,那么他会在哪里呢?
我无头苍蝇般的在这栋大房子里又找了好久,甚至还在卧室里发现了一个暗室,专门存放画家那些见不得人的作品。我在那里找到了和梦中一样的、那张描绘着被红绳捆住的吉尔的半成品,证明了我的猜想非虚。但饶是如此,吉尔的踪影我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我已经忘记了外界的时间,只能觉察出自己越来越疲惫。这不是个好兆头,所以我不敢休息,只是打算去厕所洗把脸—之前我查看过,这栋房子竟然还通着水。
我用凉水冲了好几遍脸,正准备抬起头,一股蚀骨的凉意却从背后摄住了我。
他可真调皮。
不知道是不是疯了,我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个。
我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他一点不可怕,只是个可怜的美人而已。然后抬起头,果不其然,那张镜子里映着的是一张堪称绝色的脸。
确实一点也不可怕。
在"梦"中和在现世里见到他本人完全是两个概念。只是看到他的一瞬间,我就明白了那位画家宗教画中的天使一定是以他为原型的。他就像是一尊活过来的巨匠雕像,一位会走动的缪斯。只是一眼我画家的本能就苏醒了,一边只想把这美貌永永远远地留在画里,一边又心生敬畏,因为自己的功力配不上这样的绝色而自惭形愧。
他对着我笑了。上帝,我真想能写出一首诗来赞美他神性的嘴唇。见了那个笑容,我什么都忘了。
转过头,和三流恐怖片中的那些鬼魂不一样,他果然还在那里,和我挨得那么近,我都能看见他眼底的虹彩。
我的舌头打着结,完全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这个世上怎么可能有人得到了他还要杀死他。
还好他意识到了我的窘迫,眯了眯称得上流光溢彩的美目,和梦境中听到的那婉转哀啼一样,他的声音也是丝毫不逊于外貌的美好,尤其是这么近距离得听上去,简直像是在挠着我的心窝。
"怎么了?不是有事找我吗?"
他的语气是如此淡然,好像我只是一个到他家做客的熟人。
这样的语气让我沸腾的大脑稍微冷静了下来。
"对不起…你能放我出去吗?"
他半阖的眼睛张了张,然后忽的笑了出声,那个笑容就像是在夜色中悄然绽放的小小焰火。
他笑出了眼泪,让我手足无措,尴尬难当。
等笑够了,他才擦了擦泪水,看着我的眼神亮晶晶的。
"说什么呢,你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我丈二摸不着头脑,于是主动提起了门的事。
"那扇大门,能帮我打开吗?"我语气放软,叫上了他的小名套近乎:"吉尔,你认错人了,我不是…"
他打断了我的话,笑容中微妙地带上了一点恶劣的味道。
"再看看吧。"
仍旧是意味不明的话语。
他似乎没有为我解释的意思,转头就要出门。我知道他实际上并不需要"出门"这个动作,完全可以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背后一样无声的离去。这般作态,应该是默许了我的挽留。
于是我拉住了他的手—那种冰冷像是夜晚的深海。
"吉尔伽美什!别走。"
他侧过头看着我,露出了一个称得上是温柔的笑容,我几乎溺死在他的眉眼里。
"我一直在。"他用指甲挠了一下我的掌心,弯了弯眼睛,就像是泡沫一样消散在了空气里。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