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
Altariel[著] Isaak[译]
"你打算如何用行动,而非言语的来表示你是汝父之子呢?"
—《哈姆雷特》,第四幕,第七场[1]
序章:贝久,拉肯撒省;2368年4月
可怕的地牢从四面八方围着他,
像一个洪炉的烈火四射,
但那火焰只是朦朦胧胧的一片,并不发光,
但能辨认出那儿的苦难情景…
—弥尔顿,《失乐园》
登高远眺,那土地青黑交界的地方清晰可见。即便火焰腾起的烟尘也难以遮掩这条界线,这文明与混乱的疆界。
塔拉特中校降低了飞行器的高度,他总算能从这次乘客带来的压迫性中解脱,专注于其他任务了。随着距离的缩短,真相也浮出水面:疆界本身也是与地面上排布的多根点线交错,无情地从黑色跳跃到青色—卡达西撤军的痕迹。
"在这里降落。"
塔拉特被突然的命令吓了一跳,瞟了一眼那人指示的地方。"长官,我得警告你地面上的情势极端危险。我们的人随时都有可能离开,我无法保障你的安全…"
"谢谢,塔拉特,但我相信我能应付。也许由我来保障你的安全你会更高兴点儿?"接下来的一段停顿让塔拉特不敢轻言。"那就降落。"
塔拉特,作为一个彻鳞彻脊的卡达西人,对外星文化的宇宙学可是一点不感兴趣,所以他难以将地面上的情境与地狱联系起来并不足奇;他的乘客则见多识广的多了。尽管是正午时刻,他们还是得眯眼看着这眼前昏暗的景象。马拉塔曾一度是个繁荣的农业基地,但在卡达西人占领了该省后,它就堕落成了棚户区。如今,它则陷入了一片火海。
空气中的灰尘几乎饱和,两人都被呛得够呛。透过烟雾,他们依稀辨得出小屋和货仓的焦黑废墟。某些熏黑的窗户背后,可以勉强瞥到几张贝久当地人幽灵似的面孔,正无助地旁观着自己已经潦倒的营生彻底覆灭。
"悲惨的境地和凄怆的暗影。和平和安息从不在此驻扎,希望无所不到,这里却是个例外…[1]"那人喃喃道。
"请问您说什么,长官?"塔拉特边咳嗽边疑惑地问道。军方普遍不怎么看得起黑石组织的军官,觉得他们毫无纪律而且软弱。塔拉特则没料到他们还是一有机会就念叨些没用东西的主儿。
"没事了,"那人回答道,清了清嗓子。"现在,来看看军方苍穹下的哪位明星大驾光临了?"他说的是向他们走来的那位一脸盛怒的上校,来者无视了那人,对塔拉特说道。
"你怎么想的,把平民带来这里?!"他吼道。"这整个区域都戒严了。马上解释你的行为!"
塔拉特咽了下口水,"长官,我…"
那个黑石组织的人打断了支支吾吾的飞行员,直接对上校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士兵?"
上校惊愕地盯着他,好像一条虫突然抬头跟他说话了。"你以为你是谁…?"他刚开口,可那人又插了嘴。
"也许你最好检查一下我的身份,"他圆滑地说道,伸出左腕供对方检查里面的植入物。除了疑惑外,上校几乎没什么表情了,他拿出监测仪器扫描了芯片。他看了下结果,顿时警钟大作,疑惑的表情一扫而空。"我诚挚道歉,长官,"他赶紧说道。"我完全不知道您在这片区域…"他定了定神。"报告,泰门尼上校,第四军团第二营,长官。您需要我们如何效劳?"
那人对他笑笑。"你几分钟时间而已,泰门尼。我想知道撤离进展如何了。"
泰门尼放松下来。让一名卡达西士兵背诵他的命令是迄今为止最能让其放松的方法。"第一要务是撤走该地区的所有器械,长官。这花费了十三小时—这一速度超越了该省内其他所有营,长官,"他炫耀了一下,"我们在昨晚就完成了这项…"
那人举起一只手阻止了对方继续说的意图。"那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抱歉,长官?"
"若你们的所有器械已经打包,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又呆了一天?"
泰门尼疑惑地眨了下眼,但最终把这话权当字面意思理解了。可已与这名组织探员相处了一周多的塔拉特则听出他话中有话,一想到必将降临的猛烈斥责,他不禁瑟缩了一下。
"我们的命令是在撤离前清洗该城并处理好土地,长官。"泰门尼回答道。
"那样做对吗?"那人显然对对方使用的一串委婉说法表露出了明显的厌恶。
"又不是说他们不是自作自受,"泰门尼补充道,辩解了一下。"反抗组织在我们的护航队撤离期间不停地发动伏击。"
探员似乎已经没在听了,光盯着上空执行任务的部队。接着他转向士兵,平静地说。"泰门尼上校,这是直接命令:我要你和你的人在一小时内离开这里。停下你们正在做的然后离开。"
泰门尼清了清嗓子。不知原因为何,但对方显然很生气。泰门尼有点摸不着头脑了。"长官,敢问原因呢?"
伊林·盖瑞克转而看向他,一双冰蓝色的眼睛让这凝视散发着丝丝寒意。"原因?"他回头看向被污染的焦黑城镇。"因为这是亵渎。"
【注】
[1]"悲惨的境地…例外":弥尔顿,《失乐园》,朱维之译。后文除最后一段外都采取了朱的译本。这段话紧接着序章开头的那段。文章总引采用了朱生豪译的《哈姆雷特》,稍微改了一点,虽然卞之琳的版本最贴合莎翁通俗文风,但这句他的版本太简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