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蜗牛的梦

乱藤四郎向来很讨厌梅雨季。他不喜欢白天略显晦暗的阳光下那吸饱了雨水的黏黏糊糊的热气,更不喜欢夜晚被雨声拖累脚步的沉闷的风。

皮肤上的汗水像赖床似的,永远干不了。乱藤四郎觉得自己好像一只蜗牛,背着让满满书本撑得硬挺的沉重书包,擎着划出圆滚滚弧线的透明雨伞,慢吞吞地在湿滑的人行道上踽踽而行。

雨水打在伞壳上,节奏一成不变,顺着固定的水渍成股地留下。乱藤四郎抬头看看伞面,灰色的天空与污浊的云被水渍分割得像乱糟糟的调色盘。乱藤四郎走到公交站台站定,时间没算错的话还有一分钟那辆车就会进站。

等到山姥切国广从车上下来,他又要做什么呢?

他向正从公交车上走下来的山姥切挥手。对方看到了他,随即露出一贯腼腆的微笑。他戴上雨衣的兜帽遮住微红的脸颊,十分自然地走过来接过乱手中的雨伞替他撑好。乱牵着他的衣角,两人一边走路一边说笑,似乎是漫无目的,而山姥切却在一栋建筑物前停下脚步。

"我…我到家了。"

说这句话时,他连耳根都十分可爱地红了起来。

"诶?这么快!真是可惜啊…"乱这么说着,从山姥切手中拿回雨伞,"那么,再见啦,山姥切先生。"

金发的青年似乎是依依不舍地与他作别。乱收起了雨伞,独自一人原路返回。雨水濡湿了他的头发,沿着脸庞滑落,顺着脖子流进他的衣服里。路边地电话亭里有位没有带伞的年轻人正在躲雨。他眨了眨眼睛,睫毛上缀着的几滴雨珠打湿了眼眶,掏出手机拨通了山姥切的电话。

"怎么了?"电话另一头传来了青年的声音。

"山姥切先生…现在…只有一个人在家吗?"

乱把雨伞送给了躲雨的路人,一边向着刚才停留的建筑物前快步走去,一边吞吞吐吐地向对方发问。

"嗯,只有我一个人。你…怎么了?"

"山姥切先生,我可以过来吗?"

"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为什么…"

"请看向我这边…请你看着我…"

乱站在楼下,楚楚可怜地乞求道:

"我…已经被淋湿了。请让我到屋子里…至少…擦一擦头发。"

他想看到山姥切焦急地跑下楼来接他。他牵着他的手,带他走进了他独居的小房间。窗外是雨声,窗帘还没拉。他们要借着晦暗的天光接吻。

他知道之后的事情会怎样发展,但是14岁的乱藤四郎光是想到这一步就已经很幸福了。

半小时过去,雨还在下。山姥切始终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