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苏醒

Maedhros早已不在意手腕上勒拽的疼痛了,那成为了某种他已经能几乎去欣赏的循环播放的背景乐—它并非持续不断没有变化,而是带着某种节奏,有点像起落的海潮,但是变化更丰富一些,在意识到他似乎永远不能摆脱这种痛苦之后,Maedhros开始体会它,感受它,探寻它的节律,就像他观察每日日月的位置和形状的微妙变化…在这个地方实在没有什么别的事可做—当天晴的时候,他观察日月星辰,但是Thangorogrim很少有晴天—这时候他就观察疼痛,也算是给辛苦承担他几乎全部体重的手腕的某种尊重吧…

但是今天这种疼痛不太像平常的样子…更尖锐更集中一些…就像Finde来救他那天,那天他就觉得感觉不一样,即使在听到歌声以前…

他曲伸右手手指,这通常会让手腕更疼,但是无所谓,他喜欢这样做,能带来些刺激让他保持清醒…

手指开开合合…疼痛提了起来…但是不对啊…不对啊…不对啊…Finde来过了…我都听到歌声了…我为什么还在疼痛为什么还在这里…

手指开开合合…来吧让我清醒些。难道歌声和鹰和Finde都是梦…一个在手腕的痛感跟平时不太一样的日子里做的荒唐之梦…没错…是梦,Finde平安地留在Valinor…不然他怎么还能在这里曲伸手指呢如果手被砍掉的话显然是不能屈伸手指的…

他握紧拳头,这带来意料之中的尖锐剧痛…但是不对…不对…歌声是真实的…能听到歌声…歌声…Finde在唱歌…他把拳头握得更紧试图让疼痛唤醒自己的声音…那是歌声,他要回应…他要唱歌…他…他张开手掌…他张开嘴…他…

他猛的惊醒。

确实有歌声。确实有疼痛。确实有什么东西拉拽着他的手腕。

那是一根布带,把他的右臂拉起来以防他无意识中碰到伤口,那个让他的右手和身体分离的伤口。

歌声停了下来,他费力地试图转过头,唱歌的不是Finde而是Kano。

"你醒了。"他看到一张疲惫但欣慰的脸,有点陌生…瘦了许多。

他想伸手去碰碰Kano,确定他真的存在,但是手腕上的布带阻止了他。

不,你已经没有右手了,你最好习惯这一点。

"先别动,你还没恢复。我叫人帮你弄点喝的,你吃得下东西么?"弟弟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他唱得太久了…

"我…"

大梅看着被布带吊在半空中的右臂,缓慢地想起来了一切…尽管那些记忆很像梦境,但是他开始意识到那都是真的…

这不是他回来后第一次醒来,上次醒的时候所有的弟弟都在,Finde也在,Kano在用歌声为他治疗…但是他几乎立刻又失去了意识…

他调整呼吸…然后…手指开开合合…让自己清醒起来…屈伸手指似乎更有用。

"扶我坐起来…"他说,声音很小,嘶哑得自己都不太听得清,但是Kano显然听懂了,他扶他起来,手掌有力而温柔,却有细微的颤抖。

"你看起来完全醒了,要我把这只手解下来么?"

我没有这只手了,弟弟。他想说,但是喉咙里只发出一声嘶哑的咕哝,他摇摇头,不,我不确定自己能不再伤到它,即使我已经完全醒了。

即使我已经完全醒了,我依然能屈伸那些手指,带来真实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