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登岸与焚船

感到脚下的船体冲上沙滩的那一刻,甲板上响起了一片欢呼声,不仅仅是为了到达,更多是为了离去。阿尔垮棱德的亲族残杀、Uyineien掀起的愤怒海浪、还有Mandos,Doom of Noldor,对于成长在双树的光辉下的精灵,这一切的来得太快太突然,他们第一次感到了触及生命本身的真切愤怒与痛苦,还有愧疚和疲惫,因此他们中的许多像Maglor一样在这一切之后,不自觉地把一切希望放在了眼前所做之事:到达中洲,仿佛那里就是救赎之地。Maglor没有喊出声来,但是他也露出了一丝轻松而疲惫的笑容。

Middle-Earth,Noldor回来了。

Maglor望向海岸,Feanor和Maedhros乘坐的另一艘船已经率先靠岸,他看到父亲和哥哥并肩站在岸上,船上的精灵正在鱼贯而下。"所有人上岸!"他回头对自己的部属下令,歌手悦耳的嗓音有一丝沙哑,带着疲惫,带着隐忍的痛苦与悲伤,也带着一丝兴奋。是的,尽管对所发下的誓言心中不安,但Maglor对进军中洲是支持的,甚至是积极的,因为他为他父亲的话语所动"…位在明亮星空下的库维因恩,有甜蜜的流水,四周的大地广阔无边,自由的百姓可随意来往其间。这一切都还在那里等着我们,我们何其愚蠢地抛弃了它。来吧!动身上路吧!让懦夫继续留在这座城市…"…" 因此,我说,让我们出发吧,我要为这命运加上注脚—我们所创下的功绩,将成为歌谣传颂干古,直到阿尔达终结…"这些话语点燃了他心中的隐藏的火焰,他相信Noldor在广阔的中洲大地上之所行会是比不变的Valinor的完美更值得歌唱的素材,而他,将会是那个谱写传唱Noldor功绩的人。

但是,素材来得太早了些,而且依此唱出的不是颂歌。

在船上时,伴随着一路海浪的颠簸,Maglor一直在试图驱散脑中回荡的音符,它们诉说着杀戮与诅咒,描绘着鲜血与火焰,控诉着堕落与罪行…他用可能的一切把这些从脑中赶出去,自从在A港拔剑至今,即便是在百无聊赖的船上,他都没有再碰过竖琴,也没有唱过一句歌,他现在觉得只想要忘记,逃避,尽管其实他心底里明白,不可能忘记,也不能永远逃避。不过此时,他几乎成功的把这一切驱赶到了意识边缘的阴影里。

隔着一段距离时Maglor就听到了兄长的声音"…多少船只与桨手回去?你想先载谁过来呢?Fingon the Valiant?【1】"

Maglor笑了,他还总是先想着Fingon。

但是他接下来听到的是父亲的令人心悸的大笑,然后的答话更让他吃了一惊,"一个都不载!对我而言已经全员到齐,那些都是被我抛弃的人,事实证明他们只是一群累赘。就让那些咒骂我的人,继续咒诅我吧;让他们一路哀嚎回到维拉的笼子里去!"

他走到父亲面前的时候,Feanor居然是转向他喝道:"把船都给我烧了!"

Maglor呆住了,他看着父亲的脸,他的双眼显得无比明亮,昭示着他火焰的魂魄,他轮廓分明的俊朗的脸上显示着偏执的决然,透出不可抗拒的威势,于是张开嘴还想争辩的Maedhros退缩了。Maglor还在发愣,但是他身后的人已经行动了,他的几个卫队成员开始大声招呼着后面来的几艘船,让所有人下船并清理船舱,他的几个弟弟也很快的行动了起来,一时海滩上尽是跑动的人影和喊话的声音。其实清空所有船舱用了很长时间,但是对于Maglor来说,仿佛只是一瞬间,美丽的白船就被点燃了。火光开始升起来的时候,Maglor也把手中的火把扔了过去。看着炽烈的火焰吞噬着洁白的天鹅船,Maglor居然感到一种细微的快意,他不想再看到这些Teleri绝美的造物了,它们只能勾起不堪的往事,这时他觉得似乎烧去了某种罪证,烧去了过往,只剩下面前陌生、广阔、美丽而又危机四伏的中洲大地。

Maglor看了一眼他的兄长,从迟疑着闭上嘴之后他就一直站在那里如一座雕塑一动不动。那双明亮的灰色眼眸死死盯着燃烧的船,他的脸色很难看,透出内心受着很大折磨,Maglor在他眼中看到了悔恨、愧疚、担忧和恐惧,他的手紧紧攥着剑柄,指节发白,他的脸色在火光中也一样苍白,而融入中洲夜色的红发则显得黯淡,那颜色有些像血,Maglor低头转开了目光。

哥哥,你又何必如此?不能前来此地是他们的幸运啊,他们未曾像我们一样犯下深重罪孽,最大的错误也不过是鲁莽,他们将不必如我等一般承受诅咒…

但是不长时间以后,他明白了他当时是那么天真。

他太不了解他的叔父堂兄们了,他们心中的火焰或许不如他父亲那般炽热耀眼,但也燃烧着坚韧旺盛未曾缺少光热,他们不会放弃已做之事,不会折返已选择的方向,他们的坚韧、骄傲、无所畏惧丝毫也不在Feanor和他的儿子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