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亦有道

Honor Among Thieves

在中尉放完幻灯片后,高尼夫没等被叫到,就主动跳起来打开了灯。

"你讲完了,头儿?"

"讲完了,有问题吗?"中尉问,

"我说头儿,你好像忘记了什么?"高尼夫说,

"我忘记了什么,高尼夫?"中尉不解地问,

"头儿,你忘了说这次任务很简单,很容易。"高尼夫阴阳怪气地说道,

"可这次任务不简单也不容易。"中尉说,

"哦,这还真是新鲜少见!"卡西诺讥讽地说,

"唉,我还以为会是趟美差,不用坐潜艇,不用跳伞空投,只是到瑞士登登山越越境,然后就可以享受矿泉水,泡泡温泉,逛逛疗养院什么的。"

"那地方虽然是个疗养胜地,但因为德国高级军官和法国维希政府的高级官员经常去那里度假,所以那里的戒备非常"森严。

"这简直太妙了!"卡西诺说,

"说实在的,和矿泉水比起来,我更喜欢啤酒,至于疗养院嘛,那里面全是上年纪的老人,坐那儿晒着太阳等死。"高尼夫腿蜷在椅子上仰着脸说道,

"你别忘了疗养院里,还有成天跟老年人打交道的年轻的女护士,我说头儿,那些女护士个个都训练有方,盯人可是盯得很紧的。"戏子说,

"那就交给你了!戏子。"中尉说,

"遵命!头儿!"戏子欠了欠身,

"对了,别忘了疗养院里还尽是些富人。他们也需要额外的关照。"高尼夫说道,

"听好了,我们的任务是那个在那里疗养的德国将军,他曾参与制定了西线的防御计划,他在疗养期间正在拟定新的防御计划的调整..."中尉没说完就被卡西诺打断了,

"知道啦!知道啦!头儿,你已经说过了。我们就去打开他屋里的保险箱翻翻看看,如果有可能我们再牵着将军的手把他带回来,这简直太容易了,容易的就像上天摘颗星星!"卡西诺朝天上摆了个手势,又翻了一个大白眼。

"好啦!准备准备,明天一早出发。"中尉说。

在绿草茵茵的山路上,几个人已是一身标准的山民打扮。

"我不愿意去当兵,我不愿意老行军,"高尼夫用跑调的嗓子大声唱着,

"我说,你总唱这个,就不能换点儿别的听听。"卡西诺对高尼夫说,

"他根本就不会唱别的。"酋长说,

"我觉得这会儿唱这个最应景。"高尼夫说,回头看着走在身后的中尉,

"我说头儿,我们已经走了五个多小时的山路了,我脚脖子都要走断了,我们到底要走到哪年去?"

"走吧,高尼夫,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和风景。"中尉说,

"我不愿意去当兵,我不愿意老行军,"高尼夫又扯开嗓子唱起来,

"我说高尼夫,你能不能别唱了,让我们的耳根子清净点儿?"卡西诺说,

"让他唱吧!现在在这儿还可以敞开唱,一过了边境可就不能唱了。"中尉说,

瑞士向导走到中尉身边好奇地问,

"先生,你的这些人他们总是这样?"

"是啊!但也不总是一个样,他们总是会换着花样哄自己开心。"中尉看着前面的下属笑着说,

碧蓝的天空上缀着几朵绵软的云团。山路上,萋萋的青草间,星星点点地散布着黄色的雏菊和白色的蒲公英,连绵峻峭的群山上还挂着尚未消融的白色积雪。戏子禁不住停下脚步观赏着这大自然的风光美景。

"这里简直是太美啦!像是人间天堂。"戏子说,

"是啊!一副即壮观又平和的景色,好像战争离这里很远,"中尉环顾着四周的风景说道,

"可实际上战争离这里并不太远,走吧!"他说着拍了拍戏子的肩头,打断了戏子的感怀。

"先生,穿过那道山梁就是法国,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瑞士向导对中尉说,

"谢谢你!"中尉和他握了握手,

"祝你们好运!先生们。"瑞士向导说道。

他们顺利地越过了法瑞边境,到达了法国境内。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他们终于到达了接头地点。山坡下的公路上,两个男人倚靠着一辆送货的小卡车在等着他们。

"加里森中尉?"年长的人试探着打招呼,

"是我。"中尉回答,

"我是马丁,这是伯纳德,我们是来接你们的,一路上还顺利吗?"年长的人问道,

"很顺利!谢谢!"中尉回答道,

"就是我们差点把腿走折了,而且还饿着肚子,我都快饿晕过去啦。"高尼夫叫嚷着,

"我们会把你们带到我们的镇上,然后你们在那里休息一夜,我们明天一早再送你们赶路。"

"嘿,我说你们那儿有什么吃的没有?"高尼夫抢在中尉之前开口问道,

"是啊,有没有顿像样的晚餐?"卡西诺问,

"当然,我们自产的上等火腿和乳酪。"马丁说道,

"太好了!说的我口水都快流下来啦!"高尼夫说,

"好啦!快走吧!"中尉说。

两个法国人,马丁和伯纳德钻进了驾驶室,五个人爬上了卡车后车厢。伯纳德把车开得飞快,中尉估计在天黑前他们就可以到达镇上。

车祸是在一瞬间发生的。卡车转过一个山间弯道,当驾驶着卡车的伯纳德发现那几只从路旁山坡的草地上大摇大摆走上路基,横穿公路的花奶牛时已经太晚了,伯纳德用力打方向盘想避开迎面的牛群,高速行驶的车身突然掉头朝着岩壁冲去,伯纳德急踩刹车,但为时已晚,卡车猛地撞击在岩壁上,发出一声巨响。

那剧烈的碰撞发生时,后车厢里坐着的几个人毫无防备,他们全部被狠狠地甩倒在车厢里,高尼夫更是险些被扔出车外。过了两分钟,中尉才第一个从车厢里爬起来,他的额角被撞破了流着血,

"嘿,你们每个人都还好吗?"中尉担心地大声问道,并开始挨个检查车箱里的人。

酋长抹了一把被撞破流血的鼻子点点头,他希望自己的鼻梁骨足够硬朗结实。

"还好,仍旧活着。"戏子揉着被撞得险些脱臼的肩膀说,

"这真是太棒了!太刺激了!"卡西诺捂着后脑勺肿起的大包嚷嚷着,

"嘿,高尼夫,你还好么?"中尉蹲下身关切地看着安静地躺在车厢里的小贼,

"好?头儿,我几乎被甩出去,我想我得了严重脑震荡,另外尾骨也差不多骨折了。"中尉放下心来,

"好啦!高尼夫,看来你没事。"

中尉领头,他们全部跳下车,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触目惊心的一幕:卡车的驾驶室已经被撞得完全变了形,那两个法国人死了。

"现在怎么办?"酋长看着中尉问,

"把他们埋了。我们走。"中尉说。

四个人掩埋了两个法国人的尸体,浑身上下带着尘土和血迹,围着蹲在地上研究地图的中尉。

"我们怎么走?"酋长问,

"我们顺着公路,走到下一个镇子,然后想办法找一辆车。"

"走到下一个镇子大约有多远?"戏子问,

"大约有二十多公里。"中尉说,

"二十多公里?我看这不行,头儿。"高尼夫说,

"你有别的招吗?"酋长质问高尼夫,

"我们走到那儿得走到半夜。"高尼夫说,

"所以,我们得马上走,走吧!"中尉干脆地说。

夜幕已经降临,五个排成一行的身影在黑漆漆的山路上行走着。

"头儿,你确定我们没有走错?"酋长问,

"沿着公路走没错。"中尉说,

"可我们已经走了差不多二十五公里了。"酋长说,

"那就快到了。加把劲!"中尉回答道,

"二十多公里呵?头儿,恐怕我走不到你说的那二十多公里就已经连饿带累死掉了。"高尼夫一瘸一拐地走着,

"你怎么了?高尼夫?你没事吧?"中尉回头看着跛着脚的小贼问道,

"血泡!难道你们没听说过脚上会打血泡吗?"高尼夫怨气冲冲地说,

"哦,高尼夫,宝贝,你还真是娇嫩呵!"戏子打趣地说,

"不远了!坚持下,马上就到了!"中尉说,

"哼,不远了!?你肯定吗?头儿?"卡西诺说,中尉没有理他,

"我就知道你那二十公里和正常的二十公里不一样。"卡西诺继续发着牢骚,

"喝喝矿泉水,泡泡温泉澡,这听上去可真是不错,但就是遥不可及。"

"不过我们得知足,走了这么久都没有碰到德国人,当然也就没有德国车可以坐。"戏子说。

不知又走了多久,他们终于在浓重的夜色中看到了小镇教堂尖顶模糊的影子。借着星光,几个人摸进了沉睡中的小镇。小镇更像是一个小村庄,只有一个小教堂,一条又短又窄的主街道,和一个庭院般大小的集市广场。在镇中的喷泉边,几个精疲力尽的人就着喷泉出水的水嘴狂饮了一番。

"呵,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甜的泉水,当然有啤酒就更好了。"高尼夫伸长了脖子说道,

"高尼夫,酋长,到镇里去看看能不能搞辆车来。"中尉抹了一把脸说道,

"顺便再搞些吃的来,上等火腿和乳酪什么的。"卡西诺说。

过了不短的时间,酋长和高尼夫走着回来了,而且两个人都是两手空空。

中尉没出声,只是用询问的目光盯着两个人。

"车呢?"卡西诺忍不住了,

"别说你们连一辆车都搞不到。"

高尼夫耸耸肩,

"这里没德国鬼子,也没有疗养院的富人。"

"什么意思?"中尉问道,

"这里的车全是干农活的卡车。"酋长说,

"头儿,我们不能把这些农民的'面包'开走。"高尼夫说,

"我猜猜,这镇上连一家旅馆都没有,对吗?"卡西诺说,

"而且镇上的面包店和酒馆也关门了。"酋长说,

"好了!"中尉点点头,又从怀里掏出了地图。

"既然我们找不到汽车就得换一种交通工具。"中尉说,

"换什么交通工具?头儿,连草地上的奶牛都回家睡觉了。"高尼夫说,

"我们乘火车去。从这里出发,十公里外有一个小火车站,一条铁路干线从这里经过。灌满你们的水壶,然后我们走。"中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