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梦。很长很安逸的一场梦。

梦里她梦到她每天起床,上学,放学,然后休息。她交了几个朋友,很幼稚很天真但每天都过得笑容洋溢。有一个如同父亲的老人照顾自己,时不时地想出冷推理,还很贪吃。另外她如普通女生般,有一个很喜欢的男生,她把那份喜欢深深的藏起来让谁也看不到。

时常,在夜深时她醒来,想知道现在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远处开的夜灯照过来,几米外熟睡老人发出不轻不重很是健康的鼾声。因此,心安,自知依旧在梦中,所以再一次回到温暖的枕上寻找梦中梦。

梦里的梦比梦真实。她身穿白色医袍,成人的身体,留着短发厚刘海。轻抬下巴做高姿态,一手揣兜一手挥在半空如同古代打仗的将军,一声令下指挥着下属忙碌。

她看着别人将针头插进实验鼠的细细血管里,轻推。可怜的小生物仰着脖子的尖叫声也不过是小小噪声,条条生命死去也不见血。

她看着听着,嘴里却不停,旁边的人低着头,木板枕着手臂记录自己的话语。突然间半空中出现了巨大的针管。那针头扎破了他的皮肤,推入液体,他惨叫。

还没来得及看这人鬼哭狼嚎七窍流血,梦中梦便醒了。回到梦中,她起床,上学,下学,休息。

梦中她轻叹。因为太安逸显得不真实,所以这是梦。她躺好,盖被,睁着眼等待那鼾声将自己催眠…在梦中寻找梦。

枪声哭声与尖叫,匆匆忙忙的脚步带动着各式样的东西落地破碎。

这才真实。

她又一次化身成了那个穿着白袍的年轻女人,就算在枪声绕耳的情况下也还坐在那里捣鼓价值昂贵的仪器,仿佛是个在电影院里睡觉的人—不管现在上演着什么都与她无关,她在她自己梦里。

这个和那个物质,放到那个试管里去,和匀,燃烧。正想着要冷却以提取成分,手中的烧杯却突然冒出浓烟,她也没有带实验镜和口罩,这可遭了…可她极快的发现眼睛并没有被迷住,呼吸中也没有任何异味。

她抬头看着这股白浓的烟,在空中滚腾,像极了神话里神仙上天的交通工具。白雾退开一片,出现了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半垂着头站在那里一丝不动,如同断线的玩偶。她穿着黑色的紧身衣,外罩白褂,右手拇指食指间夹着个玻璃试管,看上去跟水没什么区别的透明液体快要溢出。

这是… 她心中有惑,眼见那女人的右手歪了歪,流出来的透明液体呈水滴状便要砸到牛顿的头上似的下坠。那女人脚下的那片白雾突然红得如血。一颗颗人类的头颅浮在上面,有肉无血的仰着,似乎还在身体上,眼睛睁得比牛铃还大,嘴快要挣破的样子,那液体流进去。

那些人大叫,像是在地狱里的囚犯,忍受着烈火摧残,甚至还有爆着青筋的手从红雾里伸出来,就要去拽那女人的脚,然而又很快的降下去。

她后退一步,那白与红的雾带着女人和受苦之人也跟着她进一步。她再退,浓雾依旧紧逼着她。她直退到无处可退,眼瞧着脚下光滑冰冷的灰色砖块被红色浓雾覆盖,身置白色世界。那女人手中的试管里,无色液体源源不尽,马上就要滴到她的头上,她控制不住自己的仰着头,盯着那只手…

梦醒。不,是梦中的梦醒了。她揉着脑袋坐起身,视力不错的眼睛瞄到闪着绿光的电子钟。不远处的床位已空,静下心来还能听到博士敲击键盘和咖啡壶烧着水的声音。于是,起床,早饭,上学,下学。

梦里,她还没回家,她的朋友和暗暗喜欢着的男孩子拖着自己破案。然后呢,回家,吃饭,洗漱,睡觉。

她其实是恐惧着做梦的,但是她现在便生活在梦中。她依稀记得她活在现实中的日子,跟梦中的梦说来很像,却也相差甚远。她告诉她自己她只是恐惧着在这梦中做梦,她要很快的醒来,但是也不要在梦中醒来…梦中梦醒来是梦,梦中醒来是现实。她害怕着梦中梦,也害怕现实。

因为,梦里的梦变相的反射了现实。

那个男生对着镜子匆匆梳理了下头发,嘴里叼着涂有黄油的面包,嘴角还有未来得及擦去的白色牛奶痕迹。他抓起深蓝色背包,穿着袜子的脚在木制的地板上踏得咚咚响,慌里慌张的穿上鞋,顺手理了理袜子,开开大门,阳光刺进眼睛里,眨几下望见黑色头发的女生正靠在灰围墙上静待。

两个人互相打了招呼,肩并肩的走在一起。男生显得精力十足,一边吃着面包一边大声地说着什么,女生一直笑着,不停的点头附和,偶尔还插进几句话。

日升,鸟叫,路边花草盛开。路上只有两个青春阳光的两人。路很长,望不到尽头。太阳越升越高,天气也热了起来,连空气都将画面扭曲得快要化掉一般。

就在男生说话说到兴起之时,身旁的女生居然变了相貌。普通的日本女生身材被拉长,变得纤细,一头黑色长发成了泛着金的棕色短发,深蓝短款西装被换成了一套白色医袍,里面穿着黑色的紧身衣。

男生转过头,吓了一大跳。他跌坐在地上,也开始了变型…天气太热了,他该不会是橡胶做的?然而他并没有摊成泥,却缩了水。一点点变小,成熟的五官也变得小巧稚气起来。他瞪着那年轻女人,不知不觉那女人没了她的外套,换上了黑夜似的风衣,戴上了黑色的礼帽遮住眼睛,深金色的短发伸长,瞬间成了白金的长发。已经看不出性别的黑衣人举起了枪,对准了男生的眉心…

她猛然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一次回到梦里来了。她使劲地将自己的头摁在枕头里,摇了两下。发丝给皮肤带来轻微的疼痛,她又瘫在被子里,静默了会儿就爬起来。

洗漱,吃饭,上…今天是周末,不用上学。工作日每天都在重复,只有每天梦到的东西才不一样。周末往往也是无聊的。

她穿上博士为她修得合身的白褂,转身踏进地下室。在如此让她感到虚幻的梦境中,最真实的也就是那些化学数据了…她需要做一个很神奇的药物,就如同她梦中梦到的,现实中真正做过的那透明液体,会害人,在某种几率下会将身体机构缩小大约十岁的药物。事实上她也能做出暂时性的长大的药物,而最终目的是永远的长大十岁。

照理说,质能守恒,偏偏她就打破了这定律,一来对得出相对论结论的爱因斯坦感到万分羞愧,二来她深表怀疑—难道她一直都相信的所谓现实,其实也是梦?

管它到底是什么…她只知道她离那又一次打破守恒定律的脚步进一步,所以,在她完成并让江户川回到工藤新一身份之前最好不要醒过来。不然她会在现实中后悔一辈子的。

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洗漱的时候洗漱,然后她又准备进入梦乡。

椅子被放倒在地上,桌上空无一物,地面上摔碎的或没摔碎的餐具,还有一枝盛开着的花带着水迹倒在碎片里,生出破碎忧伤的味道。看上去十岁左右的女孩躲在房间的角落里,怀里还抱着个约有一两岁的小女孩。常有怒骂声和物品落地的声音从其他房间传来,想必其他房间的光景也没有比这边好到哪里去。

小女孩精致漂亮的像娃娃,圆圆的脸颊苍白,两道泪痕还未干去。年纪较大的女孩两臂紧紧环着她,时不时伸出手在小女生金棕色的头发上摸摸,在背上拍一拍,算是安慰。

"姐…"女孩儿稚嫩的声音低声叫着,末音被哽咽声打断,还打了个小小的嗝。显然是着凉了。姐姐知道妹妹身体不算好,急急地想去拿件衣服,可她不敢动,只好又将妹妹往自己怀里摁了摁。"爸爸妈妈怎么了?"尽管有些被抱得有些难受,小志保也只是皱了皱眉,悄声问。眼见姐姐看向自己,然后又垂下眼帘,摇了摇头,她也没有了继续问下去的打算。

不小心又打了个嗝,感觉到姐姐又将自己往紧了抱,她却也哭不出来了。她将头埋在姐姐单薄的胸膛前,她喜欢那里的味道,她不知道为什么,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感觉叫温暖。

突然隔壁传来了巨大物体倒地的声音,大声到无礼的肮脏的词汇也随之传来。硬质皮鞋踏在地上的声音渐渐近了,眼见三个全身都着黑色的高大男人走了出来。"那个东西在哪里?"其中一个声音又大又沉,也看不到他墨镜下的眼睛。"那两个死人的把它藏到哪儿去了?"

两个小女孩都被吓坏了,抱成一团。姐姐拼命地摇头,却惹怒了那黑衣人。那人正准备上前做什么,已高高举起了右手,哪知身后一人前上来拦住了他。那人张口,礼貌而又温和"小朋友,你知道你爸爸又把这么大的磁盘藏到哪里去了么?"说着,他还用双手比了个形状。"一片儿的,装在透明盒子里…"

姐姐还是不说话,用不知道的调子嗯嗯了两声。却见那人又把目光移到一岁多些的小志保身上,她便出声:"志保不过一岁,她不可能记得…"

那人很快的站起身,回头挥了挥手,"这两个孩子里小的那个是个人才,把她带走。"另外两人上前将姐姐的手扳开,把小女孩夺走,让两个人都哇哇叫起来。姐姐记得志保才出生的时候去做了测试,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否也有做过,但她很清楚志保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伸手想去抢自己的妹妹,却被高大的男人一脚踹翻。

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倒在地上,突然间胸口开始渗血,如同中枪一般。鲜血自左胸口开始向四周流淌地欢畅,极快的扒住男人的皮鞋,向上蔓延。黑色布料掺着红色血液,坐在一个男人的手臂上的小女孩恐惧得大哭起来,可她的姐姐已经悄然闭上了眼睛,没有办法安慰她了。

粘稠的血液继续蔓延着,顺着衣料爬上男人们的皮肤。他们大声骂着非文明的语言,却也不敢再去碰那流出恐怖液体的女孩的身体。满身血淋淋的三个大男人站在房间里,脚边一边是没了呼吸的女孩,另一边是一片狼藉,同样被染红,那先前坠地的鲜花的根部触到血,越发红艳。

男人们化了,健壮结实的身体,骨骼,肌肉,毛皮,变成了豆腐乳般的血块,还热着,承不住地心吸引的力量,渐渐摊化成泥。小女孩坐在满地的血液里,原本干净的裙子被染红,湿湿的贴在她瘦弱的小身子上。她靠着她姐姐的身体,已经感觉不到姐姐胸膛上她喜欢的味道了。

灰原哀哭着醒来了,细小的抽泣声没有被别人发觉,她缓了缓自己的情绪,起床洗漱。

如果每天的梦她都要放在心里琢磨的话那她心理会承受不住的,也可以说是习惯了,她根本没有表现异常。今天要去图书馆找些资料,跟她的朋友们在一起去,当然她喜欢的那个男生也包括其中。她笑着跟博士说再见,转过头迎向在等她的几个小伙伴儿们。

男生手里抱着足球,偶尔停下来踮几下,说是去玩图书馆就去踢球。她点点头,然后跟在他身旁,看着前方单纯的小伙伴们说笑,顺便一遍遍的想自己需要的书籍和资料。

她自然是不踢球的,本身也不是个喜欢运动的人,借完书到宽阔的操场上就抱着本书去场外的大树荫凉处坐了一下午。后来她回家了,吃完饭又在地下室呆了些时间才去洗漱睡觉。

这日子未免过于无聊,麻木且乏味,然而比起现实却有温暖了上千倍,或许是因为在梦境里的关系,连简陋地下室里的试管摸起来都要比现实中的要温暖。梦的开始几日她小心翼翼,生怕做了什么就醒过来,但随着日子天天过去她也放松了警惕,只有在夜晚才在梦中梦里遍遍回想现实的日子,提醒着自己现在还身在梦中,总有一天会醒来。

这天,在梦中的梦中,她梦见了一个黑色的车,非常熟悉的款式,没有人在里面,只放了束扎好的红玫瑰,她没有走近,但是她直觉感觉到上面有个卡片,里面夹了根白金色的长发。她有些恐慌,她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建筑的楼顶上,灰茫茫的天空,下着小雪。

有人在自己身后呼喊她的化名,她回头便看见自己喜欢的男生站在那里,可又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自己耳后炸响,嘴里缓缓的叫着她的代号。她立即转头,看见了碧绿的眸。

男人压住自己的黑帽子,后退,在地上留下了脚印,四周竟然只有他一串走路留下的痕迹。他抽出了之前放在风衣口袋里的手,向自己身后射去—她分文未动,就感到子弹擦过她的耳朵,砍断了她几根发丝。灰色的天空将枪声作回音响了一遍又一遍,全世界只有他们三个人是存在着的。

她才想向男人挑眉,就恍然想起什么望向子弹的去处。目光在扫过男人邪邪地笑容后看到男孩小小的身影,不声不响的正要倒下。她看得心惊肉跳,反倒挪不动脚。热腾腾的血从那男孩的身体里涌出来,染红的他的衣服,染红了白色的雪。

她突然发现自己长高了,抬起手,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手里塞上了一把枪。她猛地回过头去看那黑衣男人,身后却早已空无一物,连那辆车也不见了。她听到警车刺耳的声音由远而近。惊恐。

罪恶之人总会受到惩罚。

她醒过来,发现博士站在自己面前,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问他怎么了。博士看上去有些惭愧,可能是责怪自己打扰了其他人的睡眠。博士说他怎么也找不到他昨晚才准备好的资料,等下就要去研究会,拜托她帮忙一起找。

她舒了口气,冷静地告诉博士昨天他将资料放在哪里,然后跳下床去洗漱。她觉得自己有点不太舒服,胸口被塞了什么东西似的。梦里的东西不能当真,这是真理…她念叨着,洗漱吃饭,背上小书包就上学去了。

有的时候强迫一个优秀的化学家去听小学一年级的课真的非常要人命,眼见着旁边同学死活算不出来二乘三等于几,还得装做也一概不知的样子很痛苦。她想早知道自己就应该装做已经十岁什么的,尽管她六七岁的身体会很勉强但是装老气一点也不是不能被相信的…

她在学校发了一天的呆,脑袋里装的是飞来飞去的化学公式,直到身旁喜欢的男孩叫她她才清醒过来。一天的课程结束了,同学们都在收拾书包,她也整理整理就跟着朋友们一起回家。好几次跟她一起走的男孩都很疑惑的问她她到底怎么了发呆发得好厉害,她说她也不清楚。

"拜拜~"可爱的孩子们向她和他招手,便向岔路口的另一边走去,再走了一段路她也向男生挥挥手,就进了家门。

一进院子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在空气中嗅嗅,闻到了锈腥味。她慌忙的跑几步,离大门越近心里就越慌。

不要。不要阿。她呼吸急促,绝望的发现不管换多少次气也能嗅到那股血腥味。不要。她白皙的手搭在门把上,手似乎变成了血红色的。她扳不动门把,就掏出钥匙往锁孔里戳,可是戳了好几次都没戳进去,手抖得太厉害了,她咬着嘴唇,眼睛里掺进了些热乎乎的液体。

一只大手从她的背后伸来,抓着她的手,将钥匙稳稳的放进了锁孔里,慢慢的转开。她使劲地摇着头,脑袋里什么也没有。那只手将门推开,难闻的味道瞬间进了她的鼻腔,在眼眶里蓄着的眼泪掉出来。老人靠着鞋柜,睁着眼,一手捂着胸口,另只手的一叠纸被染红,血流了一地,多数都已经干涸了。

她认得那只手,苍白的,粗糙的,手臂上还长满了金色的汗毛。她不愿意转身,与其说是害怕脖颈处圆圆凉凉的东西让她毛骨悚然,不如是不愿面对什么。她强迫着自己望向博士,他眼睛睁得那么大,望向自己,可是瞳孔里没有任何感情。

她知道梦醒了,是时候回到现实中面对了。可是这时候她听到身后有个稚嫩的声音喊着自己的化名。她看着博士的眼睛,疑惑了。

为何,梦中的东西也都带到现实中了呢。

-End

后记:

所说,膏膏我最无耻了…看看这一篇,多么无节操…本来想多写写的但是鉴于中国的明天就是雅言和空白一对儿前世情人的生日,中国的一个月前的今天是末末的生日,我现在就把他给完结了。

所以现在是该解题了。灰原哀觉得现在的生活过于幸福梦幻所以称之为梦,在文的开头我就这样写的,目前没有几个人懂?灰原哀是将'幸福的现实'称之为梦,而'残酷的过往'是现实,而这里反反复复出现的'梦中梦'便是'被认为是在做梦的现实中做的梦'。看我纯洁的眼神…我是真心的懂了…最后几句便是说'残酷又回来了,幸福没有了'…所以叫做错觉。

有吧亲说这篇文像盗梦空间,我是真心不开心啊…尼玛我根本没看过,目测也毛关系也没有的。另外纯汐有给我推荐几部电影,我觉得也可以借鉴什么的但我懒得改了…于是就这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