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听我讲一个神话故事吗？不会太长的，要是觉得无聊，等你睡着我再把你抱回床上去。"红色的头发零散着在我的手指上，迎面冲过来还带着一点共用的洗头膏的味道，是我很喜欢的柠檬的香味，我相信那是我前几天刚买的，世澜也有用，现在他们是两个有柠檬香味的番茄头。
世颖略微昂起头和我对视，任由我抽走架在他鼻梁上的眼镜，他只是勾起嘴角对我笑，一副足够温柔的样子。虽然他是这么说，但如果我真的睡着了，他一定会眯起眼睛，稍后会问我讨回来。
世澜就坐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看上去不是很在意，但我知道他在听，他已经被世颖的耐心磨成没有什么攻击性的样子，手上玩着什么东西，我知道凭他的速度我是看不清的，也就没有深想，放弃才是第一选项。
"好啊，我早就接受到了神明的指引，我当然会用心听。"我张了张嘴，下意识似乎是这样回答他的，但其实我的注意力全部在世颖的眼睛上，然后慢慢地被世澜的手带走。当然，这不全是我注意力不专心的错，永远都是我的好奇心惹得祸，要是我的记忆没有出错，一开始我是被世澜骗来的，而现在我和RFA息息相关似乎也是拜他所赐，rika说尽管他没有自我意识到他在茫茫人海里选中了我。
要说起满足世颖偶尔倾诉的欲望，我总是很配合，为了观察世澜的手我偏转了头，那双手可不是如它外表那样美丽又无辜，它们曾经轻易折断过花茎，被拥有它们的主人毫不在意地浸满了血色。
我的余光里是世颖愈加柔和的眼神，我知道他在回想什么，那些和童话一样被美化过的内容里，可能还夹杂着一些不尽相同的噩梦，虽然他没有特别指明，但那些都是他的过去，我想我只要听着就好了。然后用手指覆盖上他的眼睛，感受他的睫毛在我手心里颤动，当然，我很清楚他害怕黑暗，所以我留给他我的指缝里漏进去的光明。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神明，他爱世人，但他不能爱上任何一个凡人，那是伊甸园里不可触碰的苹果。"世颖被我挡住了视线，故意压低了声音，掐起了一段我的散发在手里把玩，只有这种时候他会表现得像个孩子，把那些阴暗的面藏起来，倒也不是戴上他习惯的聊天室707面具，这是真实的他，他的本质里还住着一个克制不住天真的成年人。
这倒是和世澜不太一样了，他的双重人格是另一种现象，现在似乎是经过医治，已经好了很多。
[他是在说God seven？我想他永远不会放弃这个梗。]我心里是这样腹诽，但我从来不会真的出声打断他，我一直自诩是一个态度良好的听众，只会在他说到重点的时候点头，这时候我也不会忘了我在控制seven的眼睛，点头是看不到了，所以我给他最好的回应就是沉默。
"不然呢？"世澜倒是不同寻常，也许这个故事真的有那么吸引人，他没有像平常那样沉静地在那里听，甚至插话打断了seven的叙述，也许世颖的话引起了他的什么共鸣，毕竟他们再怎么不一样，都出生于一个家庭，有过一些共同的经历。有些时候我才会觉得，他们不愧是兄弟。
"如果真的有神的话，那么他绝对不会爱你，世颖你再怎么比起世澜强壮些，你们都是一样的，你应该孤独，你也是废物，你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然后就像杂草一样，被我碾碎。"散布着酒气的房间，还有弟弟在厨房被绑住产生的哭声，母亲毫无休止的谩骂，那是绝对不可以打开的童年的盒子。
在话语吐露出来的那一瞬间可能要开盒了，一点点粘着血液的被锁起来的噩梦铁盒子用话语做成的刀子缓慢撕开来，几乎疼到没法呼吸。
世颖曾经开玩笑着说过他自己亲手来做这样的事情，他觉得很好，只不过是痛苦而已，他还受得住。只是抓着我的手上的力道更紧了一些，我想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在害怕的。
"不然的话他就会降格变成人，和我们信仰的神一样，带着血肉体来到世间受苦。"世颖叙述的语调突然变得严肃，又因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自顾自笑了起来，他现在装起严肃来倒是长不过几分钟，"仙女座星人都是这样的，所以他要回去也很难，宇宙飞船造价太过高昂，而他本人对于地球的迷恋太超过了。"
他应该是想起来了我们之间的一通电话，里边提到了这个话题，深夜的世颖是脆弱无助且沉浸在悲伤里的，就如他永远不会碰的酒精和烟一样，都是他套在自己身上的枷锁，凭我的力量都解不开，或许世澜可以做到这样的事，轻而易举，这就是我暗自羡慕他的地方。
［可以推算出来的是，在他的自我设定里，世澜也会是一个仙女座星人，我想世澜是不会满意这个设定亦或是承认的。］我不着边际地想着算是有关联的奇思妙想，也许是知道那没什么太大的意义，我找了别的乐子，手指收拢，有规律地轻轻触碰世颖的眼睑，那不会引起他的疼痛，但足够挠人。
"我没有听出来宇宙和神明有任何的联系，你总是喜欢说这种废话。"世澜似乎是懊恼地别过去头，他应该会觉得刚刚认真提问seven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手里玩弄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我注意到那是一张印有花的蓝色书签。
他重新抓起了一根芒果味的棒棒糖，揉乱了自己其中一个人格严格梳理好的头发，他的发色已经被seven诱哄染回来了，但他的眼睛...也许是mint eye对他的影响还在，他的眼睛是不一样的薄荷色，但这不是我区分他们的点，虽然他们长得真的很像。
"你是说要不是有凡人的牵绊在的话，你本想回去你的仙女座星？我是不是应该收回我送给神的星星，我想今天的月亮是不会出来了。"我装作吃惊地接上了seven抛过来的梗，他修长的手指覆盖上了我的，阻挠了我继续骚扰他的小动作，他又裂开了嘴，但是应该不是因为我的话回得多巧妙，只不过是他正巧想听。
"凡人啊，你接受的是非凡的爱啊，怎么还会想要收走送给别人的星星？"世颖换了缱眷的语调，语句温吞，让我忍不住抖了抖，想起了夜晚的世颖在我耳边留下的一句句，潜意识让我有些腿软，他慢慢把我的手指移开，这样他特殊颜色的眼睛就一点点露出来，灯光盛了进去，亮得惊人，和我当初的评价一样，好看到让我陷进去，摘了眼镜我一点防备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