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年轻的雾忍紧随部队的疾步,渡过长草进入树林。落日透过枯叶的缝隙投影出瞬息而逝的残影,余蝉的凄鸣早已在深秋中殆尽。行军的尽头是敌人的首级还是他生命终点年轻的忍者不曾去想,作为被仇恨驱动的工具,在敌人最脆弱的时候给予重创是唯一值得思考的事。

看似鼎盛的木叶内部暗流汹涌,千手扉间与宇智波斑不睦早是忍界众所周知的事。几月前两人关系恶化,火影才无奈下把他们派遣到火之国不同的区域。原本压倒性的强力被分流成三段,无疑是敌方的最好时机。原本他们还畏惧火影之势,直到得到了昨夜的急报。

"千手柱间婉拒了他国大名的多次会面,并且有流言称他已两周足未出户…."

年轻的忍者回忆昨夜族长所言的字字句句,如果情报所暗示的火影被急症缠身之事是真,他们今天就能用仇人的血洗涤多年的恩怨。

"快!"

不远处的长者压低了声音,另一队几百人的忍军在北边拖住木叶目前所剩的精锐力量,他们必须在短暂的时间内从东方直抵忍村。

植被渐疏,终点将至。意识到前方族长不再隐藏气息后,忍者们交换了眼神,不由心率提速。在他们正要将储备的查克拉凝聚时身后却传来了崩裂般的巨响。

"酉时方向!"感知系的忍者大叫着挥起手臂。

迟了。被折断的参天巨树迎头而下,把闪避中的忍军部队从正中斩成两段,队形被破坏了。随着巨木的倒下周围被牵连的树木吱嘎作响,但立即被撞击声掩盖,顿时尘土飞散。

族长的怒吼中几条火龙踏着炎流扑面而来,被巨木抵挡在最前方的部队节奏混乱地用水遁迎击。水铸的蛟蛇与热焰在碰撞中发出嘈杂的尖叫,蒸气顺着火势灼伤了暴露在空气下的皮肤。雾气与飞尘里很快响起了兵器碰撞的声音。年轻的雾忍跟着前方的长者向后疾奔,将巨木溶解时才发现后方的人全然消失在了火海里。

"可恶!"

终于捕捉到了浓烟后的人影,雾忍抽出长刀追击过去。越过烟层后却对上了一双血红的眼睛。

时间顿时凝滞,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忆在脑中闪过,回神时刀刃已经从他铠甲领口的空隙插入,直穿内脏。看着卡在下颚旁刻有自己名字的刀柄,年轻的忍者仿佛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痛觉麻木了,周围的景色盘旋起来,眼前的黑影不知穿向了哪里,他无法自控地蹲坐下来。

四周的嘶吼与金属的撞击声逐渐变成了哀嚎与混乱的巨响。蓝光闪烁时地面如同被震击般不断动荡,熏烟中混杂起更多的腥味与什么灼焦的臭味。族长的查克拉不知何时消失了,原本计划的突袭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杀戮。

年轻的忍者在地上匍匐,耳畔的呼吸烦乱不堪,随着内脏中逐渐清晰的巨痛他想起了刚才在眼前敌人的面容。

宇智波斑。

夜幕与死亡同至,烧焦的枯木被月光镀上了一层银灰,原本植被覆盖的地方如今只剩下忍者的躯体与须佐巨刃刮出的深壕。暗色长袍的宇智波们在夜色中如同死神,漠视着那些垂死挣扎的雾忍。

"大人…"

听完副手的汇报,长发的男人瞥过被他肆虐过的土地。

"逃走的那些怎么办?要追吗?"

"不需要。"斑说罢轻声哼笑,让雾隐的人知道他回来了正合其意。他转向木叶的方向,却被不远处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宇智波…斑。别得意了!"地上的雾忍像是在爬,每动一下领口的长刀陷入得更深,血液顺着腹甲的底部在他所过之处淌下了一道漆黑的印记。

"总有一天我们会把你…把你这个投奔仇人的走狗…和千手柱间给…."

"那个名字也是你敢提的?"

宇智波的眼睛里闪过暴怒,但想到那个人,他明白没有多余的时间和残兵败将纠缠,随即消失于黑暗之中。

木叶比以往的夜晚寂静了许多。缺少了忍者之神的庇护,那些无法作战的妇孺是否也像建村前那样把恐惧交给了沉默?北方的战火随着查克拉的浮动渐渐平缓,没必要由他插手了。

"看来那些人也不算废物。"低语着,他越向了千手邸的方向。

木屋四周环绕着十余位上忍,迅速将跃进庭院的宇智波包围。溢满敌意的眼睛里隐藏了惧怕,像是对待怪物一般,他们扫视起斑的周身,生怕放过一丝致命的细节。宇智波从战场上带来的血气还未消散,身后的长镰在白月下显得更为锐利嗜血。

"他在哪?"

"把带来的东西交出来!"一位面生的千手向宇智波命令道,战栗的声音让话语丧失了威严。

宇智波眯了眯眼,从千手旁边瞬身而过。

"你这家伙!"试图阻拦的忍者袭向了斑的肩膀,还未触及便对上了回眸的写轮眼。无人敢轻举妄动,直到屋内传来了低哑的声音。

"…斑?"

02.

声音过后,不远处的木障从中拉开,一位家仆点灯走了出来。

"火影大人吩咐了,要单独见宇智波族长。"

几位上忍抗议着跟上前面宇智波的脚步,一同迈了进去。蜡烛的胧光点亮着不算宽敞的房间,卧室前的屏风上似乎能看出一人卧床的影子。黑衣的男人毫无忌讳地穿过屏风,在床边坐了下来,留下身后那些不知进退的忍者们。

卧室内的空气浑浊了许多,但不能打开门窗将夜里的寒风引入。看到床上的人时斑低下了头,杂乱长发后的面容让人难以捉摸。男人的状况比他想象的要糟,平时健康的肤色变得发暗,粗重的呼吸里少了那种浑厚的底气。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无法相信这个人也会如此。

"听见外面那么热闹,我就知道是你来了。" 床上的千手似乎看穿了斑的思虑,朝他投来一个没心没肺的傻笑。

"哼,不来不知道,原来傻子也会生病。"

屏风外的上忍们因为斑的微言而愤愤不平,却被端着汤药进来家仆小声制止了。棕色的汤药异常刺鼻,放到床边时千手柱间露出了小孩一般委屈的表情,不论是和他高大的身材还是和地位都极为不符。

"又要吃?你知道我自小到大有什么毛病睡一觉就好。"男人恳求般抗议着,视线粘在了宇智波脸上。几个对忍者之神无比崇拜的年轻人看到此景几乎咋舌。

"你已经睡了很多天。"

"可是.…"

"再'可是'你今天就会睡死。"

柱间听着斑的呵斥仿佛头顶阴云,萎靡下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

"如果你喂我,可能药会甜点。"

啪。宇智波把手边的木勺掰断了,房间立即被尴尬的气氛笼罩。忍者们看着几乎怒火中烧的宇智波族长和他们满脸期待的火影大人,这才惊讶原来那些关于两人关系的谣言是真的。

"我再帮您拿一个,"对此似乎司空见惯的家仆收起了勺子的碎片。"上忍大人们能否一同出来呢?"

仍在错愕中的忍者们听到此话时如释重负,紧随而出,留那两人在屋中僵持。

"我把他们都吓跑了。"柱间朝斑挤了挤眼睛,惹得他又气又笑。

"如果你以后还敢当众...也罢..."

宇智波叹气卸下了身上的铠甲,随着红色的甲片慢慢落在了地板上仿佛他身上的戾气也消散了,只剩下暗紫色的长袍和显得柔和的轮廓。

半卧在床的千手被连续的高烧折磨,思维和视觉都愈发模糊。他朦胧地看着男人修长却不纤弱的身体,以及黑发对比下极白的颈部,不禁吞咽了一下。正在他以为男人要在他面前解下腰带时,斑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小包袱,里面一块似玉如冰的东西滑入了黑色的手套上。

"这是冰犀的角,虽然解不了你的毒但是可以暂时退烧。"

柱间的症状他已经在密函上详读清楚,加上刚才的观察后他明白这的确不是寻常的热病,更像一种针对他特殊血继界限的毒素。为了得到这块犀角他几经周折,遇到不少阻碍,如今看来绝非偶然。

宇智波解释着褪下了手套,用苦无在上面轻轻刮出碎末,把它们倒入温热的汤药里后立即融开了。他先轻品试药,然后含住一口低下头朝床上男人的嘴唇覆了上去。

苦涩又极为甜美。

柱间品味着这突如其来的吻,这几周来,男人柔软的唇瓣和灵巧的舌尖都让他怀念不已。还未等他酣饮足够,斑抽身坐了起来。

"这样行了么?"

"不!"

宇智波看着他无赖一般的表情轻笑了一声,又含入一口汤药朝他渡了过来。这样来来回回了四五循,终于空了的药碗滚落到地上,床上的两人气息紊乱地喘着。

躺在下面的千手将滚烫的额头埋进了斑的颈窝里,顺着锁骨往上轻舔。一只手从宇智波宽大的袖口钻入,从下至上把掌心的炙热发泄在男人冰凉而紧致的上臂处。

黏在身上的高温躯体让斑烦躁却情动,若不是他从柱间的臂力中察觉到那过于异常的虚弱,他也会放纵自己的欲望。

"够了柱间,你比我更清楚。"

"恩。我就搂一会。"

柱间边嘀咕边搂住他侧躺下来,不安分的手还是摸进了他的臀缝。宇智波正想挣扎呵斥,却听见了枕边人均匀的鼾声。

03.

千手醒来时肺腔上的压抑感已经消失,吸入的空气变得清冷许多。看着发灰的天棚,他摸了摸额头,那里的高温总算被薄汗代替。左侧的被褥轻轻浮动,也比别处更加温暖,他知道斑就躺在身边。柱间转过身端详起男人的睡颜,从眉心到鼻尖,再到有些发白的薄唇。散在斑胸前的发尖微微翘起,有些与他的缠在了一起,随着两人的呼吸而轻颤。没过多久柱间大概也发现他在假寐,索性把手伸向了被子下看不到的部分,放恣起来。

"干什么?"宇智波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一贯命令的口吻中夹杂了些慵懒。

"干昨天没干完的。"

斑对他的话不予评论,放任他的手解开腰带滑上尾骨,自己从枕下拿出了透明的犀角。

"这个你收好。"

"你帮我拿着就行。"

柱间看向那双暗色的眼睛,吻了过去。唇齿相连的时候他能感到斑有些发凉的手也探进了他的薄衣。

可惜这个吻刚刚结束宇智波便坐起来迅速整理衣服,没等柱间来得及发问木障外就响起了家仆的声音。

"火影大人,扉间大人回来了。"

"...这么快,能不能告诉他先去集会处?"

"我就在门外,大哥!"

银发的千手愤愤说道,加急赶回来的他听到村子糟袭之后已经没有任何耐心,但是察觉到屋内斑的查克拉时他的确开始后悔为什么不直接去火影室等到集会开始。他早感到那两人关系非同寻常,只是拒绝相信,直到柱间几个月前找他挑明了此事。

"让你久等了,喝点水?"打开木障时柱间正戴上火影的斗笠,平时他的感知绝不会差到无法发现站在门口的弟弟,今日的迟钝估计也是因为余毒未解。

"不了。我们火影室见。"

目送完扉间的背影再看向完全沉默的宇智波,他明白有些事比想象的还要漫长。

"你说你完全不记得是谁给你下的毒,这可能吗?"

"不。我是说事情比较复杂。"

火影用手按向眉心,距离集会还有段时间,但他的弟弟已经连续训话半个时辰了。他向站在不远处的恋人做出求助的表情,结果对方仍然抱着双臂无动于衷。在他中毒的问题上,这两人难得相似的态度让他头疼。

"在那期间我收到了火之国大名奖赏的礼单。其中有盆红松有些异常,第二天就枯了,我的症状也是从那天开始。"

"但大名没有理由加害你。"

"对。我派人查过,红松的花盆有被替换过的迹象。那个盆底的做工和土质特殊,我想只要能查到产地..."

"我是不是该庆幸大哥你这几个月不是被养在家里的野狼啃死,而是被养的盆栽搞得半死不活?"

"那匹狼是白的吗?"宇智波冷冰冰的话让气氛跌回冰点,两个人盯着对方再不多说一句。

"够了。我的私事目前不用着急。如今你们两个都在,作为我的左右手一同商议这几周积累的政务才是重要的。"

"火影大人的身体可不能称为私事。"低哑的声音紧接着几个人的脚步声而来,其中多半是深蓝长袍的长者,谁也没料到今天集会先到齐的是宇智波。看到自己族人的到来斑仍然面无表情,在场的人也知道他和这些元老因为结盟时的事情一直关系冷淡。

"这是我们昨天在雾忍身上缴获的密函,上面的内容应该和您的身体状况有关..."

"慢着。昨天我在场,为什么当时没交给我?"说罢斑看向和元老一同到来的年轻副手,从畏惧的眼神里似乎得到了答案。

"重要的东西还是直接上交给火影大人更妥当些。"

长者的话让斑的神情阴暗下来,不再多言。

会议一直持续到傍晚时还未结束,而斑提前离席了。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做,也没有人对此感到意外。宇智波走在被落日染色的斜道上,忍不住去想那个人集会时的所言所行。柱间虽然身在高位,却也很少表现得强硬蛮横,与人调谐中甚至会有种不合身份的谦卑。涉及到斑提出的意见时,男人的那种恳求的态度让斑看不下去。

他不能容忍柱间向任何人低三下四,尤其是面对那些元老的时候。他因为柱间和同族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甚至需要通过柱间向元老们传达自己的意思。不可否认柱间已经取代了他,但讽刺的是,他对他并没有恨。

快到家门时斑隐约看到坡道尽头有一个年轻人在,在他还有家人的时候这样的情景并不少见。接近之后才意识到那是他培养起来的副手。

"大人,我..."

"你回去吧。"

当憧憬变成恐惧的时候就不需要费力挽回了,他已经习惯享受别人的惧怕。没有听完年轻人的解释他走进了空无一物的庭院,这个宅邸他一个人住的确太大。

西斜的太阳仿佛要带着世界的温度一同落下,凉风袭过他的长袍如同枯草萧瑟。他无所事事地坐在木台上,看着万物的橙红慢慢褪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栏好像被风吹开了,望过去时却看到了那顶愚蠢的帽子和下面更加愚蠢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