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
自從那頭金瞳的猴子來了後,金�的房間每天也充斥著花香。
他從不管每天採的花是什麼名字,也不管祠主會不會反對,他只是想將美麗的東西留在身邊呵護著。 這就是他唯一的動機─單純而直接。金禈也從沒說過半句干涉的話。 所以他也找不到要停止這習慣的原因。
而且,在金瞳猴子的眼中,放在金�身邊的花與他顯得互相輝映,好好看呢.但千�千�不能被他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就是了……
可是,花雖然艷麗,卻不能持久的保留著悅目的外表。不只是外貌,它的生命在這個有著永遠的時間的天界裡,只能佔上一剎. 一�又一�,不管用上多少他罕有的耐性替它們澆水,向捲簾和天薘他們請教施肥的方法,它們依舊無情地凋�。
即使遇上無數的失落,他仍然每天到天界的庭園尋找,把這些美麗但脆弱的短暫生命帶回去。儘管每�的結果都一樣,他仍想著,至少在它們死時,也不會是孤獨的。
這是他唯一能為它們做的事。
有一天,祠主對這種週而復始的行為終於開口了:"喂,猴子,你到底幹嘛這麼用心在這種無聊的行為上?你的腦袋都只有一個思考模式啊?"
猴子於是不�地反駁:"什麼嘛!難道金�不覺得這很漂亮嗎?平日你都管我這管我那的,今�卻到了現在才開口,我看金�你自己也是喜歡這樣的吧?"
"...少白痴了,我現在要批文件,你不給我安靜便滾到天薘那裡去!"
"你那些所�文件還不是閉上眼睛瞎蓋印子而已!跟我吵不吵跟�沒關係嘛!金�你就是這樣!永遠都不聽別人的說話!"
"你錯了,不是'別人',只是'你'而已。"
"... 金...金�正�蛋!我再也不要跟你說話!"猴子發怒了,說畢後便頭也不回地奔出房間,如金�提議的向天薘的住處跑去。
吵�的環境突然變得靜寂,令金�的耳朵鳴起來。站在原地一會後,他便走到桌前看著那些煩人的文件,�來已板著的臉更添陰沉。目光不自覺地逃避著令他頭痛的根源的同時,幾朵紅色的小花映入眼簾。
〝金�你看你看!這些小花很美吧?我今天特意到上�見到那個你說的不男不女的人那裡找的!在花園裡的花都很大,我是較喜歡小小的啦...〞
也許心情還是很糟;也許耳邊的鳴聲還沒散去;也許臉還是黑著的,金�卻沒注意到,此刻的他,眉間的感覺輕�了。
被祠主趕出來的悟空以全速前進,靈巧的身手加上對金禪的怒氣令身上一百多�斤的枷鎖沒起多大作用。
"金�正�蛋... �蛋�蛋�蛋!上�在看著那白色的花時不是有�過嘛!你以為我都沒看到啊?喜歡就說出來啊!就只會擺出那一張嘴臉,看你何時會像阿捲大哥說那樣起皺紋!"雖然是邊走邊說的,但他氣也沒喘一下,還能不時留意通道旁的小野花.在過去的幾個月裡,這已成了他的習慣。
忽然,他疾走中的腳步停住了。
替最後一份文件蓋上印後,印章便被扔到房間的角落。 外面的光線已從猛烈的紅光轉變成柔和的紫霞。 寵物卻還未回來。
"... 死猴子... 又是這樣...!"說著便大步踏出自己的房間,向天薘處走去。
"喂!你還要待在這到什麼時候?"一手將門推開,連敲門的勁也省。可是房間周圍也沒寵物的蹤影。
"噯不是金�童子大人嘛,什麼風把你給吹來啦?"捲簾懶洋洋的說道,口中啃著燒剩一半的煙躺在沙發上。"進別人房子都不敲門喔?真是沒禮貌啊。"
"你還說別人呢,自己還不是同一個模樣。而且別忘了這裡是我的房間啊。"天薘目不離手中的書說道。"金�來找悟空嗎?抱歉要你白走了,他沒來過。"
"死猴子!又滾去哪了?!"金�眉間又再緊起來,手不自覺地按著從那頭野生生物來了後發作了無數�的頭痛患處。這情景看在捲簾眼裡,很是有趣。
"我說,金�你整天死猴子�猴子的,偶然也對自己誠實點吧。 要知道長期抑壓對身體不好啊"
"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哈哈,就是就是。金�你真的要找面鏡子照照看你現在的模樣, 當心起皺紋啊"
"...天薘你就是被這酒�黏多了,跟他一起白痴起來。"
"抖膽說�大爺白痴?!"
"有什麼不對?我從來只說事實。"
看著眼前兩位神在自己的房間裡對峙,天薘在一發不可收拾之前出面調停:"你們兩個,現在最重要的是去找悟空吧?"
基於三人也認為猴子是無定向會四處走的動物的關係,他們便兵分三路的找。天界的範圍之大令這工作的困難度大增, 加上他的移動速度,真不知道他晃到哪裡去了。 在出發前的天薘跟捲簾已密�一定要在金�之前找到他。因為從他的臉色來看,悟空在他手上一定會死無全屍。
出乎天薘意料之外, 他竟很快便在附近的草地找到悟空了。他正蹲在地上看著一些東西。
"悟空?原來你在這裡。怎麼跑到這種地方來了?"
天薘等了良久也不見他有回答的意思。悟空只是往地上看得出了神:"悟空?"
"啊... 啊啊!是小天啊!我正想到你那裡去呢!"
"是這樣嗎?"天薘�著的答道。"悟空剛才看什麼這麼出神了?"
悟空忽然�逐顏開:"對了!小天快來看看這個!" 說著便轉向他一直在看的那東西上。
那是一朵花 - 一朵澄黃色的花。"你看,是不是很像呢?"
"很像什麼?"
"金�呀!"
"呀?" 天界軍中的精英天薘元帥,此刻被眼前這小孩沒頭沒腦的一番話弄得糊塗。
"它好像會發光一樣,不是跟金�很像嗎...?"目光不自覺的再移到耀眼的顏色上,彷彿看著世上的珍寶,一刻也不想離開。
"...原來是這樣。"天薘依舊�著,"那麼把它也帶回去好了,悟空一定會對它無微不至的。"
"不可以!"猴子忽然從地上躍起,神情有點激動。"如果把它放在身邊,一定會像其他的一樣,又會...又會..."
"...死掉?"
"...對..."炯炯有神的目光眨時間朦朧起來,"...無論我怎樣努力它們還是會死掉,一定是因為我不夠用心的緣故!如果我沒有採它們的話它們一定會活得好好的!"
"不是這樣的..."這個模樣的悟空還是�一�見到,天薘疼心的拍著他瘦弱的肩膀。"還記得我告訴過你,花死亡的原因是因為耗盡了生命力嗎?你每�都很小心,沒有把它們的根弄斷,而且很有耐心每天施肥,所以我肯定在悟空的照顧下死去的花會比在外面孤獨凋�的花幸福。"
"... 是啊..."其實這番話已不是�一�聽到,但因為不很明白便沒有記牢。"可是... 我還是不想看著它們死掉...尤其是這一�的... 小天,我真的不想看著它死掉啊!"
"不想看著它死掉便更要把它採回去。"一把懶洋洋的聲音忽然在兩人後面響起,捲簾口�著香與金�一起出現。"明早這裡有軍訓,它不被踏死才怪。天薘你忘了啦?"
"...啊"
"...就知道是這樣..."
金�一聲不響的看著悟空,即使是什麼表情也沒有的一張臉已足夠令他害怕得身體也僵�起來。對金�說了那種話,一定要被分屍了吧... 就在此時金�慢慢走過來,看了看悟空身前的黃花, 然後看著他。正當猴子等待著腦袋開花的時候,金�只哼了一聲,便又轉身走了。"回去了!�猴子!"
"金...金�?那...這花..."
金�頭也不回的繼續走:"你要怎樣便怎樣,跟我沒關係!"
"金�別走!等我一下啦!"
在另外兩人的忽略下,站在一邊的兩人正竊竊私語:"你們來了多久了?"
"沒多久,就在你跟著猴子的尾巴時我們也跟著你而已。"
"不是說分頭找嗎?"
"每�都是你找到的,還用什麼分頭找?"
"...這算是邏輯麼?"
每一天悟空也花上全部精神在照顧那朵小小的黃花上。不管是澆水還是施肥他也親力親為。 用心程度比以前更甚,令金�也感到煩厭。"那只小�煩不煩... 弄得我也不知為何頭痛起來了...準是你不知道跟他說了什麼他才會這幅死模樣吧?你就別跟他胡�好不好..."
"這怎麼說呢?他那是對著自己重要的東西的表現,你難道不會被感動嗎?"天薘除除的道。
"...什麼感動...煩死了才是!當整天坐在這裡看著他走來走去的是你的話你便會收回剛才的話!"
"...真的是這樣嗎?金�...."天薘臉上掛著的微�,看得金�真有點想打下去的衝動..."悟空這樣做是為了什麼,你一定是最清楚的。對了,我要回去寫報告了,免得傲潤又來追。你就好好想一想吧。"說畢便離開金�的房間。
眼睛不自覺地向悟空的所在處望去,卻看見他在床上呼呼大睡。怪不得剛才開始便那麼安靜。再看看那朵�千寵愛在一身的小花,果然比在草地上看到時有生氣。
"...真是無聊啊,猴子..."說時,嘴角上有著不明顯的弧度。
兩星期後,花凋�了。
曾經閃爍著金光似的花卉,此刻只剩下沒有生命而乾枯的殘餘物。
無論是多麼燦爛的東西,它的光輝也只有終結的命運。
悟空傷心�絕的把他用盡精神照顧了兩星期的小花殘骸送入土中。他還是不能將這個殘酷的命運改寫。在他身後站著一語不發的金�。
蓋上泥土,悟空嘗試�去淚水,但只有更多的液體滑下。
"回去了,我還有很多文件要批。"金�冷冷的道,但悟空卻絲毫未動。
"...金�你先回去好了..."
"...隨便你。" 語畢金�便開始轉身離去。衣服卻突然被扯著了。
"...金...金�...."悟空哭著看著金�,眼中有著迷茫。"你不會吧...?你不會像它那樣死去吧?我不要...我絕對不要這樣..."低下頭時,更多眼淚灑在地上。
金�俯下,與悟空四目交接,就這樣沉默了良久。"...不會,我一定不會變成那樣子的。"
現在這個情景出乎悟空的意料之外。哭得紅腫的雙眼顯現出久違的�意。"嗯!我要就這樣永遠永遠的待在金�身邊!"
"少白痴了!回去了!"
"金�!"悟空繼續拉著飼主的衣角。
"..."
"喂!金�!"
"吵死了!"
"我肚子餓了!"
"...你就只知道吃!死猴子!"
就是這樣,兩人繼續吵吵��的生活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