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Weekend with Itachi I
又一个学校日的晚上。吃过晚饭以后鸣人就趴在沙发上,一边给朋友们发着消息一边戴着耳机听音乐,佐助则是像往常一样在昏暗的起居室里工作。耳机是佐助出差回来给他带的礼物,不是说他不喜欢—只是当他从丁次那里知道了这件礼物有多贵重的时候,他险些和佐助吵起来。那真的让他既感动又受伤。一部分的他自己被佐助的这种浪漫和对他的自尊心的体贴而打动,恨不得冲上去全身心地吻他,另一部分的他自己则是被这种收入差距深深地打击了—更受打击的是佐助显然并不在意这件事,他完全不在意鸣人为他花了多少钱—就算只是普通的日常开销,但是轮到他自己的时候,他乐意这么做就做了。鸣人没办法和他争辩,毕竟那是佐助的钱,佐助的意愿,他能做的只有接受和消化这件事。
不过,他本质上并不是一个喜欢纠结的人,所以这件事很快就成为了过去。鸣人无法否认佐助真的在所有的高科技产品上面有着相当好的品味,很有可能基于他对这方面深刻的了解,不仅是功能技术,在美学设计和人体工学方面,这件礼物都无可挑剔。鸣人喜欢这个礼物,根本可以说是爱不释手,他现在喜欢有空就戴着,然后用他自己的手机操控佐助电脑里的收藏听。
只是这种舒适很快就被别的事打断了。
因为他收到了宇智波鼬的消息。对方的消息很简短,依然是关于家庭晚餐的邀请,然而其中的措辞让鸣人察觉到对方可能知道自己并没有和佐助提起哪怕一星半点。
鸣人扭过头去看佐助。他几乎很难从那张好看的侧脸上分辨出任何情绪—除了专注。实际上他常常在佐助工作的时候偷看他的这个样子:电脑屏幕上的蓝光将他的轮廓打亮到可以看清的程度,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的眼镜(只是防蓝光而已,鸣人后来才知道佐助根本不近视)后面透出对方聚精会神的双眼,那漆黑如夜的双目反射出屏幕的荧光,明亮的一点如同莹莹的月色。他知道有时候佐助会注意到他在看—因为那嘴角会时不时地勾起一点,透露出"我知道你喜欢我这个样子"的信息。
—自恋的混蛋。
鸣人虽然会这样想,但仍然会忍不住微笑起来。除了为了无论什么时候都迷人的佐助的样子,还有他无时无刻似乎都能够注意到自己的那种关心。
也因为这样,没过多久佐助就扭过头来和他对视,挑眉露出一个询问的神情。
鸣人张了张嘴,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直接进入主题,"…我收到了鼬的信息。"
"然后?"
"他邀请我吃晚餐。"
佐助闻言露出一个假笑:"所以,你这是在告诉我,你要和你男朋友的哥哥去约会?"
"嘿!才不是什么约会呢,"鸣人立刻抗议,意外地感觉佐助的神情有点令他恼火—虽然他并不知道是为什么,"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和你哥有什么吧。"
"几乎不。"佐助的视线转了回去,这让鸣人不由得更恼火了,"毕竟他是直的,尽管我没有发现他几时对谁产生过兴趣。"
鸣人摘下耳机,他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佐助的椅子旁边,"看着我,佐助。"他的声音甚至不由自主地低沉了一点。
"嗯?"
佐助仅仅瞥了他一眼,鸣人趁机捧起他的脸,他仔细打量着眼镜背后那双眼睛里的神色,"你没有在生气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佐助耸了耸肩。
这让鸣人更肯定他的答案了。
"为什么你会因为我接到了鼬的邀请而生气?你在气我还是气他?你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变好吗?"鸣人几乎快要忍不住自己嘴角的微笑了,他正在努力保持面无表情。
佐助抿紧嘴:"你们关系好不好不关我的事。"
鸣人太知道他这个神色了。他这次真的笑了起来,而且微笑在脸上不断扩大,"你知道,如果你不去我是不会去的吧?毕竟他是在邀请我去你家,宇智波家。"
佐助被迫盯着他的样子,看了一阵,那僵硬的表情慢慢转化为一丝无奈,他伸手捏了捏鸣人的脸,"白痴,你知道他是在利用你吗?宇智波会用尽一切手段得到他们想要的。"
鸣人却只顾着注意那个"宇智波",他歪了歪头:"也包括你在内吗?"
"你是认真在问吗?"佐助抬起眉毛。
…好吧。鸣人醒悟到佐助在指什么—在他醉酒的夜晚之后佐助刻意拉开的距离,为了确定他的心意而故意为之的测试。但他当时听佐助描述的时候完全没有那样想,毕竟他自己当时也并不完全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想要那么做,所以才主动找上门去照顾生病的佐助的。他在那之后才搞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以及佐助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问他会不会讨厌他的碰触。
但。这不一样。就算是这样,他们也只能算彼此彼此,毕竟那时候的自己也尚且处于一团迷雾中。鸣人有时候也会为佐助的这部分性格感到烦躁。也许"烦躁"并不是恰当的形容词,也许更多是"无奈",或随便什么—因为他有时候不能理解为什么佐助会刻意的把自己描述成一个"面目可憎"的混蛋。明明他这么好。鸣人尝试了很多次努力地说服他接受这一点,然而最后总是以他们中的一个人抓狂而结束。
鸣人想,也许这个部分的佐助他一时半会真的无法搞懂。
但他没有放过佐助,也没有松开他的手,他在佐助试图挣开的时候又追了上去,甚至膝盖抵在佐助的两腿间的椅子边缘,"所以你是真的在生气了?因为鼬'利用'我带你回家吗?"
佐助在他的坚持下放弃了,手臂揽在他的腰上,双手交叠在他的背后,他甚至将他的额头抵在鸣人的胸口待了一阵,"我如果说我害怕,你会相信吗?"
"为了什么?"
"为了你将会太过深入我的世界—我过去所在的地方。因为那真的没有太多美好的地方可以称道。那真的和我们现在的生活相差甚远,基本像是另一个世界。"
"但你是在那个地方长大的,我看不出你哪里不好,你是我所知的人里最好的人之一,而且你还是个天才。"鸣人让佐助和他对视,他笑着看着佐助,"我想知道更多关于你的事。"
佐助眨了眨眼,像是在消化他说的话。隔了不知道多久以后,他忽然道:"鸣人,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嗯?"
"为什么你要离开长野老家到这里来住。我是说,除了这里离你工作的地方更近之外的理由。"
鸣人为这个问题不禁惊讶得张开了嘴,接着他忍不住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移开了和佐助对视的目光。他甚至松开了手,但被佐助抓住了手腕,"你不能避开这个问题,鸣人,如果你真的想要我们去赴鼬的约。"
"我不是…"鸣人想要否认,但这句话并没有说完。他或许只是太惊讶了—他知道佐助很聪明,非常聪明,可以说是充满了机敏和智慧,然而他还是对佐助察觉到了这件事感到讶异,因为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提供任何这方面的线索,让佐助知道他的搬家动机并不那么愉快。
"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鸣人道,"如果有机会,我会想要完整的告诉你。简短的版本是,我和自己做了一个约定。"
"约定?"
鸣人点点头,"我和自己约定,如果二十五岁的时候自来也还没有回来,我就找一个新的工作,去一个新的地方生活。"
佐助皱起眉,"他什么都没有留给你吗?"
鸣人缓慢地摇头,"就连他走的时候也非常突然。我当时还以为他只是又去市里的小酒馆喝酒了,直到一周以后,我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才意识到他是真的走了。"
鸣人并不真的愿意回忆这部分内容。但伴随着感情而来的记忆是那样的清晰,他甚至记得自己第二天晚上仍没有等到自来也回家时,以为他在什么地方喝到大醉而昏迷不醒,以至于吓到心脏病都要犯了的程度。他在市区街头跑得满头大汗,又去镇上找了所有可能的地方,甚至连他从未去过的某些流连之所也一一去询问过,然而最后也只是杳无音讯。他希望自己可以等到他回来找他。最终,这个等待逐渐变得遥遥无期。
佐助忽然吻了吻他的指节,嘴唇的触感唤回了鸣人的思绪,他勉强地朝对方笑笑,"我猜,这件事可能还是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容易解释。不过,我爱罗说改造的工程会在七月中旬开始,在那之前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到我生活过的地方看看,虽然那可能只是我的某一段时期生活的地方。"
佐助看上去非常关切的样子,但他没有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鸣人也没有再解释,他站起身,向后靠一点,坐在茶几的边缘。正当他的思绪将要拐到更多有关的长野的事情上时,佐助松开了他的手,拿起桌上的手机,拨了电话。
鸣人好奇他会突然给谁拨电话,就见他开口道:"鼬。"
他顿了顿,有点烦躁道:"不关你的事。"又一阵停顿,"嗯。我和鸣人。"然后他的眉头蹙了蹙,"你最好离我的男朋友远一点。少骚扰他。"鸣人为佐助语气里的保护欲忍不住笑起来。就听他又道:"操心你自己的事。"佐助在这个时候瞥了眼鸣人,眼神里似乎在意着鸣人的什么,鸣人立刻冲他笑得更夸张了,这让佐助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我知道了,回见。"然后他就挂掉了电话。
"所以?"鸣人冲他挑眉,明目张胆地咧嘴笑起来。
"所以。"佐助勾着嘴角,"我们周五回去。如果邀请你到宇智波家会让你这么开心,我或许应该早点提起。"
鸣人流露出一点惊讶,"所以鼬是真的想要邀请我?"
佐助撇了撇嘴,"别告诉我你爱上他了。"
"几乎不,"鸣人又笑了起来—因为看佐助吃醋永远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你知道我是为你而弯的。"
"甜言蜜语。"佐助无奈摇着头,从椅子上起身,倾身过来吻他。鸣人半阖着眼睛,感受着佐助嘴唇的热度,手抓在佐助的肩膀上,微微分开唇,接受佐助的舌尖探入他的齿间。他还是很想笑。结果一吻结束,佐助就把他推到了一边,倨傲地眯起眼睛,"现在,你可以滚了。我要继续工作了。"
"…混蛋。"鸣人立刻低咒道,愤愤然又戴回了耳机,窝进了沙发的一角。他发誓绝对不要再看佐助哪怕一眼—尽管他知道这可能对自己是个巨大的考验。
星期五下班的时候,佐助直接开车到校门口来接他。鸣人告诉了鹿丸他要去宇智波家过周末的事,不期然收获了一个怜悯的眼神。他不知道鹿丸在表达着什么,正想要问两句,手机就响起来了。鸣人看了眼屏幕上面写着佐助的名字,一面冲鹿丸摆着手一面往校门口小跑过去。
"你来了。"鸣人笑着跳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工作辛苦了。"佐助点点头,在他系好安全带之后捏着他下巴轻轻接了个吻,"我们今天去吃大款。"
鸣人为这个形容笑起来,"我们不需要带任何东西吗?"
"鼬不会缺任何日常用品,至于衣服,"佐助在开上马路以后,戏谑地瞄了他一眼,"就算是你带了也还是会穿我的,为什么要搞得那么麻烦?"
鸣人脸上有点发烧,就算他知道佐助说的是事实,但他还是有点窘迫,"不,我可以不穿你的,只要你让我回家收拾几件衣服出来。"
"我拒绝。"佐助立刻道,"我已经习惯了你穿我衣服的性感的样子了,你不穿我会觉得被你抛弃了。"佐助让他的声音听上去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鸣人为佐助戏精的表现无声地咧开嘴,他轻轻拍了佐助一下表示警告,"我可以开电台听吗?"得到佐助颔首以后,他打开了音响,里面正在播放Maroon 5的Whiskey,他听到了"she's never mine"时皱了皱鼻子,很快跳到了下一台,Jazz让他感觉放松多了,萨克斯、爵士鼓以及钢琴跳跃的节奏,让他多少有了点过周末的氛围。他又很快摇头晃脑的回到了之前的话题上。
"老实说,你有一整个房间的衣服这件事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鸣人评价道。
"为什么?你没有听说过有个词叫做'步入式衣橱'吗。"
虽然没有看佐助的表情,但鸣人还是听出了他腔调里的嘲讽,"切,就算它有个专有名词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你有一个房间的衣服。这太…"
他找不出一个准确的形容词,就听佐助补充道:"太Gay了?"
鸣人为此噗嗤笑了一声,"可以这么说,嗯。太Gay了。我从来没想过要用这个词。不过它好像可以形容很多个方面。你的OCD也可以算作是太Gay了的一部分吗?"[1]
"我的OCD哪里惹到你了?而且你的兴趣爱好也没有那么Straight吧,需要我提醒你吗?园艺师?"
"别生气嘛,"鸣人安慰地拍了拍佐助扶在自动挡上的手,"我太Gay了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吗?"
"可能对你们学校的女老师而言不是好事吧。"佐助干巴巴道。
"什么?"鸣人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显然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佐助在红灯前停下来,瞟了他一眼,"上次我在校门口接你回家的时候,和你打招呼的女老师显然你对你有意思。你冲她微笑的时候,她明显脸红了。"
前田老师?"骗人!"鸣人瞪大眼睛,佐助则转回视线去看路面的状况,鸣人扭头看着佐助的侧脸,"你肯定是在逗我。"接着他开始回忆被自己忽略的各种细节,直到他的手被佐助抓住了。
"我说这个可不是让你去考虑别人的事的。而且别因为我说了这个开始沾沾自喜起来,"佐助根本没有看向他,鸣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脸上现在傻兮兮的表情的,"有一个鼬就够我烦了,别让我开始担心你。"
"噢,"鸣人抿住自己的嘴,阻止他的笑继续挂在脸上,"你完全不用担心我。"
但被人喜欢总归是件让人开心的事—当然不是说他想要回应对方的感情或者怎样,况且前田老师并没有把这件事表现得非常显眼,甚至向他告白。会注意到这件事只是因为佐助本身是个对他人的情绪非常敏感的人。鸣人在想佐助会不会因为这样而有些嫉妒…但鸣人只是习惯性的对别人表示善意,又不是说他在刻意地引诱什么人。
"你不会吃醋吧佐助?"
"我应该吗?"
"不。"鸣人笑了一下,他把手重新扣在佐助的左手上,"你当然不用。"
他们接近宇智波家大门时,几乎和上次我爱罗家的情形一样,并没有任何门铃或者什么提醒,铁艺的大门在车子靠近的时候自动打开了。鸣人注意到庭院和我爱罗家有很多不同,雕塑和装饰都显示出浓郁的日本风格,假山石和池塘组成一方景致,他们沿着石板铺成的路绕到整个院落的背后去,宽阔的宅邸一侧逐渐从地平线以下显露出车库的入口。鸣人意识到这里有一个相当平缓的排水斜坡,尽管被苔藓和地衣覆盖而看不出来—几乎就就像是他在长野老家的那个。
鼬就在车库里的某扇门前等他们。
佐助停好车,鸣人就解开安全带跳下去,在佐助熄火和锁车的空当,鼬已经走到他面前来了。他穿得和之前鸣人见他时相比都要显得更休闲一点,仅仅是黑色的套头长袖衫以及牛仔裤,也因此显得没有那么老成和严肃。
"我现在更相信你对佐助的影响力了,鸣人。"鼬近乎于微笑地看着他—如果可以忽略他眼中的恶作剧的神采的话。
"省省,"鸣人只想要翻白眼,"你利用了我们两个人。"
"至少这个结果是你们都来了,佐助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你为了佐助能够回家来。就算你打算抱怨什么,或者为此恨我,我想我也可以承受。"
鸣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你一定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如果只是说你想要邀请我来玩、告诉佐助你想念他,简单一点不好吗?"
鼬就像感到了意外一样的,眨了眨眼睛,"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佐助会喜欢你了。"
"呃…谢谢?"
鸣人脸上立刻发起烧来,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尽管仍不明白对方在指什么,但他可以认为鼬在夸他?佐助站在车库通向宅邸的那扇门前,重重地咳嗽了一下。鼬扭过头去看他,"怎么了?赞美别人永远都是一件体面而礼貌的事,你不这么认为吗佐助?"
"我不做任何评价。"佐助面无表情道,接着他转向了鸣人,"如果你不打算和我进去而要继续和鼬调情的话,自便。"
鸣人忍笑,立刻跟了上去,"别吃醋,虽然你吃醋的样子总是这么可爱。"
佐助挑眉,基本是在徒劳无用的伪装:"谁告诉你我在吃醋了?"
"你不需要说出来,"鸣人咧嘴笑着凑过去吻了吻佐助的脸颊,"我就是知道。"
鸣人可以肯定这绝对是难得一见的景致—那个经常脸不红心不跳说一些工口的内容的佐助,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可能是因为在鼬的注视下),因为鸣人只是吻了吻他的脸而脸红了。
天呐。鸣人感觉像有只小奶猫在他的心上挠了一下。
他几乎立刻开始期待这整个周末会发生的所有事了。
(待续)
[1]OCD:Obsessive–compulsive disorder,强迫症的简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