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站在纽蒙迦德的大厅天花板底下，一场夜半雷雨正在破裂的屋顶上隆隆作响，他们都还穿着睡袍，好在已经足够精神了—考虑到刚刚被淋了一头冰冷雨水。

"我们的屋顶漏了！居然漏了！"格林德沃不敢置信地重复着，愤怒转向邓布利多。

"别老嚷嚷这句，盖勒特—我不聋，显而易见我也看到了。"霍格沃茨教授愁容满面，挥舞了一下魔杖，在他俩头顶上生成了一个透明的遮蔽屏障。

"七百年来第一次！"

"如果能让你好受一点的话，"教授冷静地指出，"屋顶并没漏，只是没有修好。严格地说，从魔法部最后一次来人施工之后，它处于一种'进行中的—人为敞开状态'。"

"太安慰了，阿不思"，格林德沃毫不买账，"敢问这种振奋人心的敞开状态何时结束？三个月？半年？整个雨季之后？我们把大厅改建成露天游泳池怎么样？"

一幅画框从墙上悄悄浮现，闹关节炎的骑士探出身来，尴尬地咳嗽一声，"盖勒特，你能不能…呃，这个方向有点稍雨…"

格林德沃瞪了他的祖先一眼，一言不发转身上楼，袍角甩出一串飞溅的水点。邓布利多叹了口气，对骑士抱歉地笑了笑，挥杖把魔法屏障延伸到四面墙壁。

卧室的状况也并不让人安心，进行到半程就搁置的维修工程在整个城堡举目皆是：没有弥缝的窗框，撬了半边的地板，壁炉烟囱改道只做了一半，每次飞路变得费劲而危险…

他们刚刚尝试在书房坐下来—那里看上去还可以—羊皮卷的哀嚎就此起彼伏。一本古书大声呼救，拼命抖动着自己洇湿的扉页上作者模糊不清的签名："莫瑞根"。（莫瑞根是古老的爱尔兰化兽人巫师）

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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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把宽大的书桌和扶手椅让给了书籍们，躲进了最后的避难所—浴室，这次令他们惊喜：麻瓜的生活科技经受住了考验，双层气窗密闭依然良好，上下水工作正常，浴缸居然还能放出温水。

冻得哆嗦的黑白巫师一起爬进施了延展咒的浴缸，蒸汽与热水的温暖立刻让阿不思赞叹了一声："感谢梅林—"

"感谢锅炉。"格林德沃毫不留情地抢白，"这套浴室设备是我从萨尔茨堡订购的！魔法部的维修工程已经拖了一年半，拆掉这座房子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这都怪你！我放弃了一百万加隆赔偿，信赖他们承诺的'修理'…我要重新起诉！"

"非常抱歉，盖勒特，但恕我直言，并没有什么用。"邓布利多舒服地脖子以下埋在热气氤氲的温水中，怡然倾听着暴风雨在气窗上无奈击打，在水面下安抚地用脚尖按摩着格林德沃僵硬的小腿。"魔法部财政紧张、赤字严重，即使不放弃赔偿，政府也没有钱—他们连修理都没有经费了。"

"说起来让人不敢置信，弗利部长向我暗中打听向温斯顿爵士和麻瓜政府借钱的途径—"

"弗利？那个点头虫？" 格林德沃哗啦一声坐直，"不可能是他—除非他受了怂恿。"

盖勒特压下愤怒和困惑，陷入了沉思，沾湿的金发一绺绺贴在肩头，露出水面的胸口上，那道伤疤淡了一些，但依然清晰可辨，他想得入神，寒气渐侵，不觉开始咳嗽起来。

阿不思叹息一声，无言地揽住他的肩膀，手指缓缓摩挲上那道顽固的红色伤疤，轻柔地将盖勒特向温暖的水中拉了下去，"你放心，我怎么可能答应—"

盖勒特白了他一眼，但阿不思神奇的手指让他慢慢放松了，"想想，麻瓜银行和古灵阁的唯一汇兑通道现在掌握在谁手里，为了神奇的'方便'嘛—阿不思，我在十年前没少跟麻瓜财阀打交道—那可是一群真正的神奇动物，为了赚钱乐意把绞死自己的绳子卖给敌人。"

他没有留意邓布利多微笑地看着他，"盖勒特—"

"怎么了？"

"你在为他们担心。"

"谁？"

"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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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勒特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我可是民选市长。"

阿不思感觉到对方身体僵硬了一下，他温柔地收紧了怀抱。

"市长阁下，我保证国际巫师联合会不会赞成这种野心，不管是弗利还是任何人—那么明天再忧虑好吗？今天晚上我们的糟心事已经够多了—"，阿不思低头轻轻吻在盖勒特的伤痕上，细碎而濡湿，让那具熟悉的身体漪涟起一串细小的颤抖。

盖勒特在阿不思的亲吻和抚慰中沉溺了一会儿，然后他轻轻推开了对方，睁开眼睛，金白异色瞳闪着光芒。

"阿不思，你能诚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作为一个以回答问题为生的教师？这可难说—好吧。"邓布利多顽皮地眨眨眼睛。

"你愿意用未来的时间交换此刻的延长吗？用我们衰老、虚弱的晚年，换目下生命中最年轻的时刻？"

邓布利多怔了一下，然后笑了，"休想！我老了一定风度翩翩—你绝对嫉妒得要命。"

"认真回答！"

"我亲爱的先知又看到了什么？—不，不要告诉我。"格林德沃刚要说话，邓布利多抬手嘘了一声。

"这个问题可以向前延伸：盖勒特，四十年多前我们相遇的时候，无论那时候多完美，你觉得我们当时愿意一生的时光停下吗？—别打断—如果你还记得，我们那时恨不得飞奔向未来。"

"盖勒特，我们经历了痛苦的四十年，但并不是被浪费掉的。我在魔镜里每一次看到你都是不同的你，我们每一次挣扎和交手都在变成不同的自己，向今天走近了一步—死亡是一场伟大的冒险，不是提心吊胆的等待。世界上的任何珍宝我都不会去交换现在和你在一起的时刻，如果有比此时此刻更珍贵的，那就是和你在一起的明天…一直到死亡的最后一天。"

"但是—"阿不思拖长了声音，格林德沃恍如从梦境中惊醒，警惕地皱起了眉头。

"你一定会嫉妒我的风度翩翩…"霍格沃茨教师语气笃定地重复，随之绊住他的小腿，伸手用力把盖勒特彻底拉进了水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