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敢说爱情》
双向暗恋
01
三月末有难得闲暇的下午。Xue推门回到寝室的时候,房间只有YU一个人,靠着枕头在看书。
霍夫曼《现代艺术的激变》,是二十年前商务印书馆的老版本,翻译晦涩。他戴着眼镜,夹着笔,在半明的床灯下有一搭没一搭地翻页。是一副认真学习的模样。
Xue从他手里抽走书:"还看。赞多要走了你知道么?"
YU直接坐了起来。
"他走?他不是好好的第二名吗?他们公司又有人要退赛?"
Xue逗他。"他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然后装了一个、两个、三个包…不对,又放下了两个,只拎了一个随身的包。"
"然后,拍广告去了。"
YU瞬间闭嘴了。他从鼻子里呼气,给了Xue的腰一巴掌,扭头重新躺下。后者看着他这样,嗤嗤地笑。
"说真的。不和你闹着玩了。"Xue说。"上周405那一位淘汰了,AK说赞多这两天怪难受的。你真不去安慰安慰他?"
"我怎么安慰。"YU说。他翻了个身,躺平,像一只肚皮朝上的猫。"我俩又不熟。"
"是,你俩是不熟。"Xue说。"哪种不熟?是训练时你怕他脱水,绕路给他带能量饮料还说全员有份的那种不熟,是你玩游戏赢个和他一样的项链都宝贝似的挂起来的那种不熟,是你把你俩合影打印出来还不敢往床头贴非得带个第三人的那种不熟…你俩可真不熟。"
说罢翻了个白眼,起身倒水去了。
YU又坐了起来,横他一眼。"你能不要把我说的像个暗恋他的惨不兮兮的小姑娘吗?"
"你难道不是吗?"Xue说。
YU不想说话,并把枕头扔到了他身上。
"我真不是。"他说。"欣赏,那就是欣赏,舞者的惺惺相惜,你懂么?"
"我不懂。"Xue说。"所以等他拍完回来,你要不要去看看他?安慰一下也是好的。"
"…我是想去。"良久,YU说。他自暴自弃似的躺回了床上,用书本捂住脸。"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从来没有主动去过他们宿舍。你看我像是那种会没事串门的人么?"
Xue有点怜悯地看着他。"你确实不是。"
YU不再说话了。
他最后还是没有安慰到Santa。那晚熄灯后,他去405门外的走廊里饶了一圈,又绕了一圈,再绕一圈。他踱着步,默背了一阵子第三次公演的编舞队形,又出神想了一会儿家乡那座种满茶树的山。雨后山林空寂,总是有新草木的味道,非常清爽。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
不过,YU想了很多东西来消磨时间、消磨忐忑,可到底还是没有等到Santa拍完他的商务,也没有如他所期望的那样、名正言顺在走廊上遇到夜归的他—选管截住了YU,他只好回自己的寝室去了。否则,他找不到理由来解释为什么他会深夜在营地里游荡。
他还不懂,也不敢说爱情。
02
四月的第一周,他们有共同的杂志照要拍摄。
拍摄午间休息的时间很长。选手们吃过饭后,有几位要来工作人员的手机,躲在角落里刷新久已不用的社交软件。Santa抱着一大瓶葡萄汁,溜过场务的眼睛,开开心心地来找YU,说他想看中国的古典舞。YU便问选管借手机,用一个视频app,两个人头碰头地挤在一起,看杨丽萍和刘震。
YU给他讲解一些中国舞的身法和理念,把长理论拆成短句子,比比划划的。Santa的词汇量还不足够,但"体会美"于他而言,原本就是直感的本能,而非概念的功课。他专注地看着什么东西的时候,眼睫会垂下来,一扑一扑的。YU得花一些功夫才能把自己的注意力从对方的脸上移开。
Santa十分喜欢刘震的《醉剑》,看了好几遍,每次都会发出很夸张的惊叹。YU也喜欢这支舞。它是那位古典舞者早年的作品,编舞还未显示他后来执导大型舞剧的厚重庄严的劲头,只让人感觉自由。一种浪漫而怆凉的自由。
"世界,很多。"Santa说。他的中文不熟练,说一个词总要停顿一会儿。"舞,很少。"
YU懂他。
他们是舞者,了解现实自有其万钧之力。在生活的海一样流动的磅礴和丰富面前,一支舞蹈的描摹,肢体和表情的表达永远是有限的,那像是一种削足适履的诠释,一种用有尽来丈量无穷的抽象。这是舞者的工作,也是舞者的宿命。他们别无选择,但也甘之如饴。
03
YU不是对选秀的套路一无所知。
时下的小姑娘喜欢把漂亮的男孩子想成一对,平常的互动也能发掘出无限暧昧。从Daniel和Jiayuan,到他很熟的Nine和Patrick,身边的朋友个个都被拉成couple,连世外人间的Lelush都有自己的"如意郎君"。节目组鼻子很灵,迎话题,炒噱头,把网友看来"有感觉"的选手配成夫妻似的。出活动拍合影,两个人形影不离。
营内对此心照不宣。二十郎当岁的大男生,互相都玩得好,被网上开开玩笑,又掉不了块肉。拉CP是白给曝光度的事,单打独斗的素人,还巴不得依附热门公司和热门选手多露露脸呢。
谁在意真假?真假不重要。毕竟哪里有那样多的爱情。
可是,YU不敢。
别说有意卖腐,他连抬头看Santa,都是有一分怯的。在一起做游戏,目光要躲,看到了也故意装看不到。可是,他又想看—不经意地瞟一眼,视线落点总在他身上。
他们一起出活动,一起上下班,光明正大地行走在密集的镜头下。他起初觉得自己坦荡荡,可事情又是什么时候不对起来的呢?
doki直播,主办方为收视率安排了抓人眼球的游戏。他们躲在被子里,世界有二十秒的漆黑的岑寂,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感受到Santa,Santa的体温,Santa的腿,Santa的手,顺着被子摸索过来,撑起一小方空隙。Santa看着他,笑,在微弱的微弱的光线里,对他露出那样一个温柔狡黠的笑。
Liuyu,cute,他无声地比出一个口型。星星很亮,全落在他的眼睛里。
而YU只能掀起被子,落荒而逃。他听到背后Santa和Riki的大笑,满场粉丝的尖叫声震耳欲聋。他不敢回头,耳朵像傍晚夕阳刷满了墙面,心脏咚咚跳得好大声。
他还是不敢说爱情。
可是,大多数时候,他喊另一个人的名字,Santa。舌尖碰一次牙齿,碰一次上颚,是一个格外温柔的发音。Santa察觉不出他嗓音里的这份只属于他的优容—他以为YU春风和煦惯了,喊起别人也是这样,于是傻乎乎地跑过来,快乐地、拖声拖气地叫他Liuyu。他对他笑得阳光灿烂,眼神和看其他朋友一样大大方方、殊无二致—可是,他看YU的目光总是稳得像一块石头。石头不是水,表面是不会起波澜的。他问心无愧,所以也就不慌。
每到这时,YU脑海里就全是《倚天屠龙记》里的周芷若。
倘若我问心有愧呢?他问自己。
04
YU是让Santa印象深刻的人。
他第一次见他是在初舞台。一身白衣,一个来自中国的漂亮男孩。小尖脸,纤丽的眉眼,说话一副细声气,却能让最桀骜的人也安静下来。Santa看他跳舞,莫名觉得在一片喧嚣里心思也宁静,他笑了起来。
battle的环节,Santa压到了他的裙子。他起身的时候,对Santa露出一个温柔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全场吵闹。而他们眼里只有彼此。那一瞬间的感觉是很奇妙的,以至于他不好用语言描述出来。非要说的话,就像是夏天的橘子汽水泡泡,咕嘟咕嘟地冒出瓶口,快乐又蓬勃。
后来分了宿舍,Santa去吃饭,有时在餐厅碰到对方。好友Riki那时在减肥,每顿饭苦着脸啃黄瓜。啃完一盘,再来一盘。Santa帮他去盛,一回头就能看到YU。
漂亮男孩正坐在隔壁桌,和Nine抢盘子。Nine撒着娇,把Liuyu两个字喊得百转千回,想再骗一块蛋糕。再多一点不要紧的呐。他说。我能吃完呐。
那可不行。他听到YU一板一眼地说。想想你的粉丝,你不是说好要对他们负责的吗。
Nine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了下去。漂亮男孩回过头来,看到Santa,怔了一下,对他笑起来。Santa也笑起来,是对YU这种哄孩子的方式感到好笑,又觉得他可爱。
中国人不太讲辈分。中国人总是很温柔。而YU这个中国人格外温柔。他教他学中文,教他一笔一笔的写字,偷偷给他带水和零食。Santa总在他身上看到自己家人的影子。或者说,YU总是给他一种家似的感觉。
他十二岁那一年父亲因为经济纠纷辞了NHK的职位,携家人离开东京,回到名古屋经营一间舞蹈教室。他们住在乡下的老房子,院落是传统的和式布局,种了大片的白玉兰。Santa被父亲逼着锁在练习室,一遍一遍地纠正同一个动作,汗水在地板上淌出一片湿润的洼。隔着窗户,母亲抱着妹妹,在花树下玩闹,春日有好景。
面对YU,他有时想起自己的母亲。一样的柔和从容,一样的恂恂温雅,让他感觉亲切,如沐春风似的。可YU又带着这个古老邻国气质里格外一份的文弱和刚强,让人忍不住驻足,惊叹或者疼怜。像是对待一朵陌生的花,让人想揉碎了贴到心口,可是看它在风里自顾自摇曳,又舍不得摘下了。
他不敢说那是爱情。
05
YU的人气很好,活动也格外多。他的休息时间是营人里最少的,要练习,只能从间隙里一点点地挤时间。Santa不止一次地看到过他在熄灯后躲在练习室偷偷加练。
Santa也是这样。他喜欢努力,也喜欢努力的人。他的练习室在YU隔壁,两个人经常在摄影师和场务都收工后,在走廊碰到彼此。有时Santa会有意走得晚一些,看着YU大汗淋漓地跳完,收拾好背包出门。他跟在后面回到宿舍区,有点痴地数着YU在一排灯光下拉长的影子。
YU第二次公演的选曲是化身孤岛的鲸。舞蹈不难,但他那一段时间的商务很多,只能等队友下班后自己一个人练。那一次,Santa跳完自己的部分已经很晚了,他收好东西路过隔壁,却看到YU还在。
你不要再练了。他听到选管劝YU。今晚停电很早,你们要早点回宿舍。
我知道。YU说。我把这个曲子跳完就回去。
那你注意休息,不要太晚。选管无可奈何地说。他带上门离开了,脚步声逐渐消失在走廊外。
整个营地都睡去似的,窗外树影摇晃,路灯的光亮也遥远昏黄。Santa想他也该走了,可他好像没办法挪动自己的脚。他站在门外,隔着练习室透明的玻璃墙,看到YU借着窗外的灯色,自顾自地跳了很久。后来,大抵是这一处建筑群也到断电的时间,楼栋的窗灯一盏接一盏地灭掉,Santa逐渐看不清YU的身形了。而YU却早有准备似的,啪的一声,一支手电筒被按亮了。
他嘴里哼着旋律,脚尖吧嗒吧嗒地扑打地板,身姿收放,旋出很轻柔的动作。那只电筒被他握在手里,随着起伏,或急或缓的,摇晃出一片银色的光带。渐渐的,Santa的视线便离不开那盏灯了。YU如同一只光点似的、在深海里游跃的鲸。而夜色是连绵无穷的漆黑的浪,翻涌在时间里,也扑进了他的心脏。
"菲罗克忒忒斯感动我们的,不是他红肿溃烂的双腿,而是他的寂寞。身体疼痛可以唤起共鸣,但那并不足以作为故事的立场。唯有孤寂,才会让这个人物弥漫一种令人向往的浪漫的个性。"
Santa读高中的时候,和剧社一起排练过索福克勒斯。可是,直到那个时候,他好像才读懂了这位剧作家笔下失去双腿后接过弓箭遗赠的神箭手。也好像从此时,Santa才读懂了关于YU的一切的孤单。原来他们都是这样孤单的。
他失魂落魄的,忍不住在黑暗里出了些动静。YU发现了他,手电扫过来,惊叫一声。
你吓死我算了。YU捂着胸口。干嘛躲在那里?
对不起。Santa结结巴巴地道歉。我…刚刚,在隔壁练习。
他想说。我就过来看一下。可是,他看什么呢?他要怎么解释自己黑灯瞎火在这里看他?Santa说不出来,他笨口拙舌。YU抿起嘴,盯着他,表情里有嗔有怒。不过一会儿,他就别过头,耳朵不自然地红了起来。
06
第三次顺位淘汰的时候,走了很多人。余下他们不多几个,在沙滩上录完了这一期的位次发布。
那时Santa和YU并肩站在一起看着远处的海岸线。快艇拉着空中惊叫的Nine和MO,五颜六色和滑翔伞和海鸥一起飞翔。YU看着空中,勉强露出一个很标准的微笑,而Santa偷偷站得离他近一点,又近一点,在摄像机转开的时候,伸手去揽他的肩膀。
Santa知道YU很难过。一次又一次,他看重的伙伴,几乎都离开了他。他在营里的朋友越来越少。而这些人,很多都是因为没有可依傍的后台和资本而被投出去的。他们其实不差。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深夜遇到一个哭泣的YU。Santa在凌晨三点推开宿舍的门时,YU正在走廊上游荡。他穿着睡衣,脸上还有泪痕,站在405的门口,好像走丢了的小孩子,本能般觉得靠近什么人会让自己安全。他知道Santa是懂他的。
也确实是这样。Santa抱住了YU,什么也没有说,感受他在自己的怀里,因为体温而慢慢地发抖。
我不知道。YU说。我感觉很难过,不应该是这样。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不应该走。我有时会怀疑我自己,我不知道我配不配站在这个位置。但我又想赢,我好想赢啊。
YU抱着他,边说边哭,语无伦次、混乱地讲话。宣泄像是窒息,声音都闷在他的怀里。YU失态了。Santa一下一下地、重重地抚摸着他的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从来都把自己崩紧得像一块密不透风的玻璃的YU,也会像个孩子撒泼似的哭。他眼眶也泛红了,哽着喉咙,却还是很坚定地拥着他的YU。他心疼他,心疼极了,不知道该怎样办才好了。
泣かないね(别哭了)…他喃喃道。
你哭的我心都碎了。
这话的中文,他不懂得怎样讲,而他也不知道要如何用母语、让他的YU得知他剖开的心声。Santa只能再把他的YU抱得再紧一些,像是要贴到自己骨头里去。
起初只是从一个拥抱开始的。他们像两个年轻的动物,语言,国别,各自被框住生长于此的文明和生活际遇,统统都不重要了。只是追随本能互相贴近。YU紧紧抓住Santa背后的衣服陷在他双臂间,他们颈子挨着颈子,鼻息纠缠,呼吸都是对方的味道,汗也汇在一起。
Santa抱着他,黏糊糊地啄他的耳根。YU刚哭了一轮,出了很多汗,颈窝里湿漉漉的。他把他的领口拉开,人的香和衣服的香混在一起,闻着让人迷醉。他好干净。Santa想。他又埋头,嘴唇碰到他的脖子,手伸进去,摸他的背,用指头勾着腰上细腻的皮肤画圈。YU软在他怀里,一尾融化的鱼似的,站都站不住了。
他们跌跌撞撞地扑进走廊尽头、杂物间的门。屋里落灰的道具和没开封的衣服箱子扔了一地,只有一张旧沙发能勉强承担他们对彼此火山崩裂一样的热情。他们缠在一起,痴缠的互相抚摸,沉重地喘气。不管那是痛,还是爱,欲望要把人烧穿了。万劫不复。
Santa把他的衣服推上去亲吻他的胸口。他好瘦,有一点点肋骨的轮廓,浑身泛着一种珠玉似的白润,嘴唇印上去,皮肤就微微发抖,像是努力要把自己合起来的蚌。
YU的脑子里一片混沌,眼睛也湿淋淋地茫然着,让人怜惜得厉害。Santa一路吻下去,掰开他的两个膝盖探脸过去,用舌尖勾他大腿内侧,一下又一下,色情又无耻的吻法。他几乎要被亲得哭起来了,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急急地伸手推他,但没有什么用。Santa抓住了YU的手,摁在他自己的小腹上,让他感受腹部肌肉由于挣扎带来的抽搐。
"…先别…先别这样!"YU慌乱得很,挣动着腿想避开对方脱他内裤的企图。和男人做这种事还是太奇怪了。他好像事到临头才终于发现自己正在做什么,自己将要做什么。是,他崇敬他,或者那是一种带着亲近的仰慕,是感受到自己被Santa独一无二地对待时的带着窃喜的娇纵。但是他最多的奢求也不过是身体贴近,手指勾缠,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偷偷换一个眼神,那就足够让人战栗了。即使是在YU最疯狂的想象和梦境里,也从不敢希冀他们皮肤这样紧地黏在一起。亲密无间到令人害怕。更不要说,更不要说…
YU开始小声哀叫,缩着脖子躲他。Santa不让,他就越发挣动的厉害。上衣和内裤都被扔了下去,他岔开着腿,茫茫然地拒绝自己的幸福和痛苦。是喜欢的,好喜欢,喜欢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可是,可是…
为什么要这样呀。为什么会做这种事呢?Santa也不知道答案。但他就是这样做了,好像身体有自己的意识和自己的本能一样。可是,YU和他想的一样吗,他愿意这样吗?
他开始张皇起来,面对一个拒绝的YU,直愣愣地撒开手。他的阳物在身下人的会阴处摩擦,滚烫而急躁地跳动,粘出咕叽咕叽的水。却因为不能进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Santa压下身子,急切地抱着YU的背喘气,一下一下地拱着腰,摸着他的头发,他无比确信YU也需要他,可又怕伤了他,又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YU看他这样的手足无措,却渐渐停下挣扎,满心泛起一种十分陌生的、温柔的羞意。他刚刚扭着腰躲了一阵,此时又蹭回来,和他的下身靠在一处,不声不响的,把腿分得更开了些,又伸着手指慢慢地往下摸索。他的勇气又回来了,可是之前毕竟没有碰过同性的那种东西,此时也慌得不知道怎么好。送进去总是对的,他想。于是努力往下吞。里面滑湿,绞缠的触感分外清晰。
进入的过程很长,YU每次说疼,Santa就立刻刹住,汗从手心脚心冒出来,浑身的热气让沙发表面都结了一层潮雾。后来进出顺畅了些,他就开始慢慢的来,又逐渐加快。YU脸上的表情像是被他的动作揉散了、作弄乱了,怎么也收拾不起来。他发着抖,又享受又煎熬,断断续续地捂着嘴叫。Santa想爱他,又忍不住更用力一点。他的疼怜也没有了,只有毫不节制的力道和一股子蛮劲儿。两段白花花的肉体,一个穷凶极恶的男人。沙发晃动着,两个人折腾的力道像是要拆房子似的。已经没人在乎会不会被发现了。到高潮的时候,他用力地掰开YU捂着嘴的手,让他的哭喘填满一整间屋子,让这空间里除了爱欲,再也没有别的什么的容身之处。
07
一切都结束之后,Santa没有抽出自己。他看起来是累了,趴下来,十分耍赖地把完全的体重压到YU的身上,脸拱进他的颈窝里喘气。YU软绵绵地扒着他,抬起手,怜惜地摸了摸对方汗湿的头发和鬓角。Santa的脸蹭着他的手掌,撒娇似的哼哼唧唧。
耳鬓厮磨。这个词造得可真好。YU心想。这一切太像一个沉重又温柔的梦境,他压根不敢、也不愿意醒来。
恍惚间,他不知怎样想到许多天前的傍晚,自己躲在屋子里给他写扇子。扇子是好扇子,素馨扇面,湖州笔,卧蚕小墨,描金绣粉的风雅。可他没练过几天毛笔字,写出来是一派带着憨拙的圆钝,和他这个人的形象实在相去太远。他写坏了十几把扇子,最后还是恨恨地,请从小练一手赵体的摄像助理代劳了。
他多想自己写下那话给他呀。遇到你,很开心,很幸运。这实在是太好的事了。
我也是。他听到Santa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不小心把扇子上的话说出了口。YU突然想哭。他扳过Santa的脸,在那额头上,鼻梁上,情难自禁地印下一个又一个的吻。
我爱你。他喃喃道。我爱你。我爱你。
我知道的。Santa说。他好像终于对虚空中的某种东西妥协了一样。或者从一开始,他就为那所折服。我知道的。他又说了一次,很用力地把YU抱紧了。
我也一直很爱你。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