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感谢MiniPear帮忙查阅原著;saltedduckinspain帮忙头脑风暴~
随着两人的友谊在之后数月的时间里持续加深,德拉科也越来越意识到他们有多相似(远比他在过去几年中屑于承认的要多太多):一样的聪明、顽固、认真,热爱学习钻研,能一连在电视机前坐上好几个小时看自己喜欢的电影,难以忍受他人的愚昧无知,还尤其擅长戳对方的痛处。她只要稍稍提起他从前纯血恶霸的心态或是他的父亲,他就会气得跳脚,而他只要几句恰到好处的讽刺,就能把她弄哭。
两人性格中的所有元素碰撞交融,完美缔造出了一段不甚稳定、却粘合力十足的友情,他也从中学会了如何道歉,学会了何为忠诚。
日积月累,德拉科这颗从不忠于家族之外任何人的心,已经完全忠于了赫敏·格兰杰。
他自己甚至都没有察觉。
所以在那之后,他仍然一连几个周末陪她去做志愿者服务;在她准备期末大考却没有其他朋友关心时,慷慨地把自己的书房借给她"霸占";任她拖着自己去她最喜欢的素食餐厅吃饭,结束后又一个人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加了一餐T骨牛排;尽管提不起半分兴趣,他也"任劳任怨"地听完了她关于家养小精灵痛苦生存现状的长篇大论。他只是觉得,做朋友就应该这样才对。
多年以后他才恍然,她就是这样一步步卸下了他的心防,进驻了他的人生。
他当初就该留她一个人在喷泉边哭的。然而更加年长一些的德拉科便心如明镜,他知道当时的自己已然深陷,就算拼尽全力,恐怕也挣不出这潭泥淖了…
(1999年10月12日)
"这天色真不怎么样。"陋居三英里外的空地上,德拉科仰头看向天空,懒得去理会陋居里那群人可能已经自顾自开始享用周日晚餐的事实。回答他的只有一片静默。两人只是并肩而立,望着头顶渐渐晦暗的天光。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作为一名受邀的客人,和那样一群人在陋居见面。
刚才的一切恐怕只能用"血腥灾难"形容。
罗恩一如既往是个混球,一见到德拉科和哈利迈进门槛就掏出魔杖要攻击他。
赫敏眼疾手快,一道缴械咒精准地击飞了罗恩的魔杖,一场黄金铁三角内部的二对一争吵也就此爆发。罗恩大发雷霆地指责他们居然堕落到和食死徒做朋友;哈利下一秒就高声吼了回去,说德拉科不是什么食死徒。如果说波特的维护之言只是让德拉科呆立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赫敏对他的忠诚就足以让他震惊到大脑一片空白了—她厉声冲罗恩喝道:"倘若连他都算是个食死徒,那我也没有任何区别!"
导火索顿时引爆。
德拉科原本一直和韦斯莱家的其他人不知所措地望着愈发歇斯底里的铁三角,直到罗恩一句"专横跋扈、忘恩负义、卑鄙无情、自大无脑的神经病贱人",他脑海中的弦立刻崩断。他甚至没有多给自己一秒钟的时间去细想那个混球的话究竟有多荒唐可笑。几乎是一瞬之间,那个红毛就被他勃然大怒地狠狠推倒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回过神来的罗恩瞪着德拉科目眦欲裂。然而德拉科还没来得及拔出魔杖在对方身上打出十七八个透风窟窿,就被赫敏一把拉住了手臂,只得跟着她大步离开了陋居。
选择在愤怒的时候散步以排解情绪,也算是他们共通的倾向之一。
当他勤勤恳恳工作了两年、却没有被提拔为首席研究员时,他绕着贝瑟默公园的步道走了整整27圈,她则一声不响地跟在他身旁;当她在政治分析理论课上拿到了人生的第一个B+时,她脚步不停地疾走了23分钟,而他则成为了那个默默陪同的人。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享受着这种惯例。
一旦怒气消散,他们就会聊起各种其他事情,事实也证明这的确是种立竿见影的宣泄方式。不过这一次,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愤怒(甚至因为刚才成功让那个混球摔了个四仰八叉而沾沾自喜…尽管有些遗憾没找到机会对他扔诅咒),所以或许应该由他率先挑起话题。
就在这时,他出乎意料地听到了身边人细如蚊蝇的回答:"我倒是挺喜欢的。"
"所以你才在这儿停下?"
"嗯。"
他慵懒地耸了耸肩。"看来我们都有些神奇的隐藏属性。"
她转头看向他,"你有什么隐藏属性?"
"除了我倾倒众生的风度吗?"他露出了标志性的马尔福式坏笑。
她的嘴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他适时的自吹自擂在惹人发笑这一点上至今未尝败绩。他只觉得这一刻分外美好、愉快,甚至有些—嗯—亲密,因为她就在他身边,脚下是一望无际的旷野,头顶是隆隆作响的天空,四周是肆掠而过的疾风。她热爱大自然最纯净的气味,而他,喜欢她身上的气味。
"好吧,我们的确不该忽略我是个绝世美男子的事实。"他脸上洋洋自得的笑容越来越大。他尤其喜欢和她开玩笑,从不会在第二个人面前这般放肆。毕竟他在人前还是得端着点才能维持好自己形象,而她也有足够的自觉替他守着秘密。
赫敏语气中透着难以掩饰的风趣,"这点我还是能猜到的。所以这就是你的隐藏属性?"
"你是真心想知道答案吗,格兰杰?"
她耸了耸肩,"只要你不介意。"
"你该不会是被哪个女人收买了来刺探我情报的吧?"
她忍俊不禁,"如果我是呢?"
"那—这么重要的情报,你只能试试用点刑来拷问了。"
赫敏立刻朝他的胳膊捶了一拳。德拉科发出一声介于惊叫和痛呼之间的怪声,横了她一眼,"啧,下手居然这么重。我完美的皮肤没准都有淤青了。"
她却满不在乎,"反正我也没办法给你那颗自恋的大脑一点教训,退而求其次也不算太坏…再说,是你建议我用点刑的,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而且刚才那下根本是毛毛雨吧?难怪你当不好一个食死徒。更不用说你还对其他人所谓的'大业'极度缺乏热情了。"
面对她头头是道的分析,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继而望着更加阴沉的天空沉默了许久。
她说得一点没错。作为一个食死徒,他确实差劲得很。至于原因,也全被她说中了。他从小接受的观念便是血统纯正优于一切,然而到头来他们居然对一个混血巫师马首是瞻,单凭这一点就无法自圆其说。六年级的那起剧变之后,他对"同僚们"奉为毕生夙愿的"大业"提不起半分兴趣,只担心自己能不能活着看到十八岁的太阳。最后,德拉科只得边摇头边低声嘀咕了一句:"我番茄过敏。"
"真的假的?"赫敏大吃一惊。
"真的,只要一不小心吃了一口,我就会浑身起疹子,几个礼拜都好不利索。"
"所以,你不能碰披萨,不能碰番茄酱,意面也不行…那你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没尝过的东西当然就不会有念想。"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何等人间美味。"
德拉科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刚才吐露的是他此生最难以启齿的秘密,"总算说出口了,感觉挺好的。"
"我敢肯定你过去十几年都很难熬。"她的声音有些干涩,眼神却明显在憋笑。
"你绝对想象不到有多难熬。"
赫敏终于破功。
德拉科不敢说自己就是在那天彻底沦陷的;尽管有些可笑俗套,但那天的相处确实产生了一些火花…只不过当时的他并未察觉那根不起眼的小火柴已经被悄悄点燃。直到为时已晚…直到所有的退路都被劫炎烧成灰烬。
然而他这个人却偏偏容易过度自信,这也是他的另一种性格倾向。
随着时间推移,他渐渐学会了用最简单的察言观色去读懂她的内心;毕竟他与她相处的时间多如牛毛,足以让他注意到那些隐秘的小事。
德拉科知道,当她想要掩藏自己真实想法的时候,她就会脸红…之前那个旷野上的下午过后,他就发现她脸红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当她难受时,则会面色苍白。那年圣诞,罗恩宣布了和拉文德·布朗订婚的消息。当时赫敏的脸已经近乎透明。然而她却自始至终泰然自若,微笑着向这对准夫妇送上祝福,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婚礼、确认日期,以便提前安排休假。所有人—包括罗恩—都以为她会当场崩溃,却因为她镇定优雅的言行呆若木鸡。但只有德拉科知道,六个小时后,她一到贝瑟默公园便开始泣不成声;也只有德拉科整整一个小时都守在她身边紧抱着她,任她伏在自己胸前放声大哭。
无论他如何尝试,都没有办法祛除自己衣服上的樱花的香气。
生气的时候,赫敏会有各式各样的反应,大到难以自控的无杖魔法(前提是她愤怒到了极点),小到一个简单的瞪视。当初罗恩不识好歹地凑上来问她,是不是因为被德拉科·马尔福包养了才没有因为自己跟别人订婚而暴跳如雷,她二话不说就是一道万弹齐发以表鄙夷;德拉科有幸近距离观摩了一切。
事后他第一时间买了一只冥想盆回家,就为了能在需要开怀大笑一场的时候反复重温那段记忆。
德拉科也知道,每当害怕的时候,她会在他人面前故意装出一副勇敢的样子。有天晚上,她很晚才离开图书馆,刚回到家门前就遇上了劫匪,危急之下拔出魔杖施咒才得以安全脱身。哈利和金妮听说时双双吓得面如土色,她却十分淡定。然而德拉科知道,自那之后她就从没在晚上去过那间图书馆,还在他公寓里留宿了整整一周,借此机会钻研一些新型保护咒,以便设在自己的房子周围,好让她能睡个安稳觉。
她重回家中的第一晚,为了让她安心,德拉科咽下怨气在她客房里将就过了一夜;她也亲手为他做了一张没有放任何番茄的披萨饼以表谢意。
当她兴致高昂的时候,她会放声大笑,在屋子里手舞足蹈,还肆无忌惮地模仿他当年被变成白鼬时的样子,让他无比恼火。有一次他试图以牙还牙,表演她被自己的门牙赛大棒击中后的糗样,却得到了毫不留情的白眼。真诚的时候,她会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双眼,恳求他能感受到她的诚意。他还知道她焦虑时会无意识地扯头发;沉浸于思考的时候会咬着下嘴唇。
关于他所了解的赫敏·格兰杰的方方面面,德拉科可以一刻不停地从年头说到年尾。
她在不断蜕变,不断成熟;而由于彼此频繁密切的联系,他也在经历与她同样的变化。但是,只有在她身边的时候,他才会表现出自己性格中更加冷静、深沉、克制的一面—她无意中引出的一面。她的存在,让他发自内心地想要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也同样是因为她,他做到了。
(2000年4月6日)
"看在梅林的份上,格兰杰,"他站在她的卧室里不耐烦地高声大喊,"你到底还准不准备出来?还是你打算在那只该死的水槽里淹死算了?"
今天是韦斯莱和拉文德·布朗举办婚礼的日子。德拉科将作为赫敏的陪席,因为她确实需要有人在旁支持以便捱过这一天。可那个傻逼红毛混球居然连请柬都没给他。虽说他并没有真的指望自己会收到韦斯莱的邀请,不过对方此举实在欠缺些教养。但不管怎样,他倒是很想亲眼看看东道主一家今天要如何粉饰太平,毕竟就在两天之前,准新郎和准新娘才刚大吵了一架,最后闹得不欢而散。德拉科只希望他们能—浴室的门毫无预兆地被拉开,他第一眼便看到了她摆在地上的高跟鞋,然后才是她此刻的样子。
大脑好像突然宕机了。眼前的赫敏让他惊为天人:她身着一件天蓝色的抹胸及膝礼裙,衬得上半身更加娇小纤细,蓬松的裙摆随着她的脚步轻轻舞动;头发被打理成了完美的波浪卷,自然地垂落到肩头;就连她皮肤上细碎的雀斑,如今都变得那么迷人。蓦地,他惊慌地意识到,她好像每一天都很迷人。她一边自顾自地低声嘟囔着什么,一边小心地穿好鞋子,而他只能不争气地发出几声闷闷的喉音。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面前的她不再只是那个有些古里古怪的格兰杰,也不再只是他最好的朋友—而是一个女人。
他几乎被这个念头吓得魂不附体—当然,他不会承认。
"马尔福,你准备好了吗?"
失神的灰色双眼茫然地眨了几下才回到了现实,下一瞬便发现她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前。太近了。他能看到她脸上的淡妆和无色的唇釉、上周因为参加志愿房屋公事而略微晒黑的肌肤,还有她眼神中的困惑不解。然而就算满脸写着困惑,她依然美得令他移不开眼。等等。他是不是魔怔了?他是不是喜欢她?
"马尔福?"她握住他的手掌十指相扣的一瞬间,他险些跳了起来。赫敏一向不介意通过肢体接触来表达情感,对哈利也是一样—虽然鉴于他现在正和金妮正经交往,她到底会多留意些就是了。她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她的手一直都是这么温暖吗?总是会在他的掌心里微微颤抖吗?她的触碰总是会让他的身体激流乱窜吗?每次当她离他这么近的时候,他都会觉得目眩神迷吗?他的心跳每次都会加速到几欲跳出喉咙吗?他每次都想把她拉进怀里吻到两人都喘不过气吗?她身上的味道一直都是这样吗?她的眼睛一直都这么明亮吗?樱花的香气一直都这么醉人吗?他一直都是这么渴望看见她的笑容吗?
她抚上他的脸颊,神情中的困惑已经转为了担忧。一切疑问顿时迎刃而解。
没错。
"马尔福?德拉科?你还好吗?你的脸色好白啊—唔,比平时还要白。"
一句话立刻把他从恍惚中拉了回来。他望着她的脸,没有多想便抬手将她额旁的一绺卷发拂到耳后。有那么一秒钟,他确信她闭上了眼睛,似乎和一分钟之前的他一样短暂地陷入了只属于自己的迷离幻境。不过片刻之后,那双眼帘又轻颤着打开,她对他莞尔。
梅林,她怎么能这么美。
梅林,她的气味怎么能这么香。
梅林,他真的喜欢她。
"嗯,我准备好了。顺便一说,你看起来真像个麻瓜。"
似是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她微微一笑,带着他幻影移形来到了陋居户外。她始终没有放开他的手,而他满脑子也只有唯一一个念头:他不想让她放开。
虽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新郎新娘都没有露面。但他仍然享受着"宴会"的时光,一边跳舞一边听她喋喋不休地讲着学校里的课程;德拉科惊异地发现,自己这次竟然能够完全理解她所说的每一个音节。每当一首乐曲结束时,他总是编出各种蹩脚的理由哄着她继续陪他跳(他知道事后免不了一顿自我嫌弃,但现在他才不管那些有的没的),她也总是笑着点头应允。连跳了三曲出击舞[2]之后,她甚至都不再试图主动离场了,直到哈利走上前来询问她是否乐意赏光。他站在一旁看着赫敏和哈利跳着惹人发笑的吉格舞[3],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不在乎能不能看到韦斯莱当众出洋相了。相反,他在心里默默庆幸,这并不是韦斯莱和赫敏的婚礼。
"德拉科?"赫敏轻柔地问道。此刻距离那场名不副实的婚宴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他们正坐在陋居三英里外那片属于他们的空地上。
她已经脱下了高跟鞋,变出了一张巨大的毯子铺在两人身下。他一声不响地抬头望天,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沉溺于这个把头靠在他胸前、双臂环着他腰身的女人带给他的异样感受,不让自己去想彼此间亲密的距离让他觉得多么自在、多么自然。
"嗯?"
她顿了一秒。"我、我—呃,没什么。"
德拉科知道自己不可能把正装外套上的樱花香气洗掉了。不过这一次,他连试都没有试。
说来讽刺,韦斯莱那场闹剧式的失败婚礼居然为他的人生翻开了新的一页,只不过是充满了揪心裂肺的自我认知和令人惊惶的陌生感受的一页。彼时,那簇火花仍然在他胸腔里不疾不徐地燃烧着,虽与之后几年的劫炎烈火浑然不同,但尽管他做了无数尝试,也没能将之扑灭。
那段时间里,他从没有如此希望当初自己能把她一个人留在喷泉边,总好过如今为了她而焦头烂额;也从没有如此混乱困惑过。他不可能真的和她交往。他在她眼里只可能是朋友和知己。
所以他做了每个有自尊心的男人都会做的事—他把她推开了。
一连六个月,他一面忍受着凌迟般的痛苦,一面尽可能与她保持距离。每当她想要见他,他都会说自己累了要休息;每当她想约他看电影,他都会说他工作太忙不得空;只要能离她远远的,怎么样都好。他断开了与她公寓之间的飞路连接;打电话时也表现得冷淡漠然,逼迫她主动挂断;甚至对哈利和金妮都能躲则躲,生怕一不留神又与她打了照面。
他对她的恶劣态度最终还是让哈利忍无可忍,大晚上单枪匹马冲到了他公寓门口一通猛砸,见面就是劈头盖脸的数落。德拉科被逼无奈只得妥协解释(毕竟哈利的魔杖都已经抵上他的脖子了),幸好哈利耐心听完后点头表示理解,也没再威胁什么就放过了他。事后,两人都默契地对当晚发生的一切避而不谈—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也是一样—但哈利却时不时挂起一副"小样,你把柄在我手里"的揶揄笑容,而更令德拉科抓狂的是,金妮居然笑得跟自家男人一毛一样。德拉科只能假装毫不在意。
当时的德拉科不顾一切地想要让赫敏·格兰杰远离自己的生活,于是他开始和一茬又一茬与她没有半分相像的女人约会,但很快就发现自己对那些漂亮脸孔完全没有兴趣。他早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会被皮相吸引的幼稚鬼了。每次拥抱其他女人,他心里都会生出一股莫名的违和感,仿佛在告诉他这是不对的,事情不该是这样的。每一场约会都只会让他心里的欲望越来越膨胀。两个月后,他终于放弃。
后来,赫敏也像哈利一样直接来到了他的公寓。他赶不走她,于是面无表情地坐在离她最远的一把椅子里,拒绝开口同她说一句话。她身上的樱花香一如既往地令他陶醉,却也令他痛苦。每当那种香气占据了他的感官,他就不得不动用全部的意志力才能压下把她扑倒的冲动。一连经历了三晚冷暴力般的刻意无视之后,她不辞而别,再也没有回来。他本以为两个多月的努力总算见了效,他总算能为摆脱了她而感到如释重负,然而事与愿违。
他越是抗拒自己对她的感觉,那团火焰就在他心里烧得越旺,不消多时便发展成了势不可当的燎原烈火,还在不停地越烧越远。他越是把她往外推,他就越想要她。这简直是他有生以来承受过的最糟糕的折磨。
那几个月他就没睡过几次好觉。几乎每天夜里都会梦见她。有时是情色露骨的春梦,有时是肝肠寸断的噩梦。但更多的时候,他只是梦见她睁着一双真诚的大眼睛望着他,恳求自己告诉她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他开始整夜踱步,因为睡眠的性价比太低。
与她做了两年的好友,他已经习惯了她的行为方式、她的隐藏属性、她可爱的小怪癖、还有她的存在。他习惯了每天清晨被她的电话叫醒,陪她一起参加志愿活动,坐在她身边看电影,对她悄悄偷吃自己爆米花的行为看破不说破。他习惯了和她一起去那些味道一言难尽的素食餐厅,边吃饭边听她猛烈抨击世界上各种不正确不公平的现状。他甚至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将她的日程表熟记于心,故而也习惯了不在周四晚上打扰她,因为她需要为第二天一早的测验做准备。他还习惯了她在上午的课程结束后、下午的工作开始前顺路来到他办公室门口邀请他一起吃午饭,理由也很简单,只是为了打个招呼。
现在她消失了,一切都变得怪异不安—仿佛他的生命缺失了一半。
将近三个月对她不理不睬后,他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写信向她道歉,同时隐晦地解释缘由;如果有必要,他也不在乎腆着脸去求她原谅。第四个月,他就想着要不要主动打电话给她,就算听她臭骂自己一顿也好。第五个月,他只想要冲去她家砸门,只要能见上她一面就行。到了第六个月,他的头发几乎都快被自己懊丧地扯光了。这种混乱不堪的日子必须结束。但如往常一样,她抢先一步采取了行动。
(2000年9月14日)
那个周五的晚上,若不是他已经因为严重缺乏睡眠而神智不清,他一定会先问一句门外是谁再决定开不开门—当然,他也一定会拿好魔杖。但凡他的头脑还有那么一点残存功能,他也会直接无视那一连串的敲门声。然而上述一切都没有发生。于是他浑浑噩噩地打开门后,就看见了赫敏·格兰杰那张铁青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他惊讶于她居然没有直接一道万弹齐发招呼上来。
"我要答案,马尔福。"跨进门槛摔上门,她便直截了当地开口。尽管身高比他矮了半英尺,她却仍然稳稳地站在原地,气势汹汹地抬头盯着他。"所以如果有必要,我也不介意把你一片一片削成人棍最后只剩一颗脑袋,但我今晚一定要得到答案。"
说完,她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了下来,一只脚掌不耐烦地敲着地板。已然精疲力竭的德拉科·马尔福拖着沉重的脚步坐进了房间另一头的扶手椅里,一团浆糊的大脑无法形成任何连贯地思考,只知道她闻起来像樱花…不过他才不会告诉她,至少在这点上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说。"赫敏的语气转为了严厉的命令。
无论是时光还是与她的友谊都让他成熟了许多,但他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将一直都会是德拉科·马尔福,而不是某人能够驯化的家犬。他不会无脑到因为她的一句要求就说话、坐下、打滚,她能越快理解他与韦斯莱那个饭桶的不同之处,对他们两人就越有益处。
"不。"他冷声拒绝。
她射出了第一道毒咒,灼痛了他的皮肤,同时也点燃了他的怒火。
"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他唰地站起身朝她大吼。他还没来得及阻止自己,双腿便不受控制地大步向她冲了过去。
赫敏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完全没有被他高大的身形吓到,"哦,真是抱歉,我并不知道你的听力已经退化到这种程度了。请你原谅。虽然我讨厌重复已经说过一遍的话,但我可以破例一次。我刚才明确地告诉过你,我会把你一片一片削成人棍,直到得到我要的答案!"
樱花香气让他头晕目眩,只能加倍提高音量恼怒地咆哮:"可你他妈连个问题都没问过啊格兰杰!"
她狠狠推了一把他的胸膛,但他没有后退半步。"我到底做了什么,马尔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到底为什么不肯理我?我们到底为什么一连六个月都没有一起看电影,甚至连顿饭都没一起吃过?"
他固执地将双臂交叉在胸前,不再去看她脸上的恳切,"这不关你的事。"
于是他收到了当晚的第二道毒咒,比之前的更加猛烈,却比不过他胸腔里那场充斥着不断攀升的怒意的漫天大火。德拉科差点就要用麻瓜的方式进行物理反击,下一瞬便突然想起自己坚决不和女人动手的原则,不管她们有多么难以忍受,不管她们身上有什么气味…不管她们有多迷人…不管—噢,他真是病入膏肓了。
"告诉我!"她再次命令道。
"滚出去!"
"我不会走的!"
"那我就报警!"
"报啊!现在就报!不知道号码我来告诉你,你想怎样我都奉陪到底!"赫敏一边怒喊一边又推了他一把。"但首先,你去得把听筒拿起来。"她指着房间那头的电话机,隐约翘起的唇角挂着冷笑,威胁一般地抖了抖手里的魔杖。他觉得她凶神恶煞横眉斜睨着自己的样子简直魅力值爆棚。
这个该死的女人。"滚出去。"他咆哮道。
"你做梦。"
这个顽固不化、不可理喻、摄人心魄、古怪疯癫的该死的女人。"你干嘛非得抓着这个不放,格兰杰?"
她的声音里只剩绝望:"我已经反反复复思考过无数次了,可我真的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什么了。我只想要我的朋友回到我身边来;我只想知道我究竟做了什么会让你这么讨厌我。"她说着说着,目光便垂到了地上,双肩开始不住地颤抖。
梅林,她在哭。直到此刻德拉科才意识到她的眼泪对自己的杀伤力有多大;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她伤心落泪。他移开目光,整整一分钟后才重重叹息一声,呢喃着开口:"格兰杰,我没有讨厌你。"
她低垂的头猛地抬了起来,他立刻看到了她眼中的湿润。她再次轮起胳膊推了他一把,"那就告诉我—"
她的手掌触碰到他胸口的一刹那,他脑海中的弦霎时绷断。他再也把持不住了。
随着一声低吼,他的十指已经攥住了她的双臂将她拉到了身前,灰色的视线带着炙烈的温度贯穿了她的眼眸。灼热,他此时唯一的感觉的就是灼热,占据了他的大脑,剥夺了他的思想,压倒了原本理应存在的一切…没有宣泄的空间,没有逃避的出口。灼热在周身血管里奔流不止,刺痛了每一处神经末梢,令他完全无法思考。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却出奇地美好。他甚至可以仰赖它过完整个余生。
下一瞬,他的嘴唇已然覆上了她的。
刚开始的时候,他的力道那么重,以至于他能肯定她的嘴唇也同自己一样被撞得生疼。他真的害怕极了…尽管他永远不会承认这一点。他害怕内心深处对她的感觉,害怕他自己,害怕她的反应,也害怕所有将他们引向如今这种地步的每一个时刻。但是,当赫敏气息不匀地推开他、望进他的双眼来回搜寻、而后微微弯起红肿的嘴唇、又将他拉了回来继续唇舌交融时,那些担忧和恐惧全都不复存在了。
德拉科觉得自己和赫敏的爱情像是麻瓜童话故事中的小火车头,因为他们在相恋的头一年里就携手跨越了太多的难关。
其中的第一道仅仅发生在他们开始交往的两周之后:他的母亲去世了。尽管纳西莎一直不愿承认,德拉科也知道她的病情不算乐观,但他总以为自己还有时间:有时间能修复彼此间的裂痕;有时间能告诉她他有多抱歉;有时间能更多地了解她,也让她能更多地了解自己已经蜕变为了怎样的人。然而他很快就明白,死亡降临时,真是一刻也不会多等。
失去至亲的打击让他的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纳西莎的葬礼隆重肃穆,几乎整个英国巫师界的人都到场致哀。那之后,他把自己锁在卧室里待了整整四天,独自沉溺于悲痛;哈利和赫敏则一直在用各种办法劝慰。每到晚上,哈利都会回家过夜,而赫敏却总是忠诚又固执地守在他卧室门口,时不时地柔声出言安慰。至于其他时候,很可能也是坐在原地安静地看书吧。
(2000年9月30日)
"…卢娜告诉过我,我们心爱的东西总会通过其他方式再次回到我们身边…"
"…如果你在等我自己离开,那还是趁早放弃的好。除非你开门,不然我就在这里坐上一辈子…"
"…德拉科,开开门吧,好不好?我只是想要帮你…"
"…我敢肯定,你母亲不会希望你缩在自己的壳里什么都不理会的…"
"…她是爱你的,德拉科。她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痛苦的…"
"…如果你是害怕孤单,那就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我哪儿也不去…"
第四天半夜,他终于打开了房门,第一眼便看见她果然遵守了自己的承诺,缩在成堆的教科书中间和笔记本电脑旁边睡着了。德拉科不由苦笑,弯下腰轻手轻脚将她抱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床上。他躺在她身边渐渐入睡,同时也知道,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离他而去。缠绕心头数日的哀伤总算得到了一丝舒缓。
第二件事便是那个躲不过的红毛混球罗纳德·韦斯莱。他从报纸上看到了两人手牵手出席葬礼的照片:她全程陪在德拉科身边,一袭黑衣,俨然一副坚定不移的优秀女友形象。
德拉科刚刚从与世隔绝的自闭状态中恢复的两天之后,韦斯莱便毫无预兆地来到了赫敏的公寓,跟条恶犬似地无脑乱吠见人就咬。德拉科当时疲惫不堪,也尚未完全走出悲痛,所以只是麻木地坐在沙发上,没有半分力气和兴趣同他争吵。赫敏却与他截然相反。
(2000年10月2日)
"如果你以为你有权利说出现就出现,以为只要带着一张剪报怒气冲冲地找上门来,再像个发了神经的女妖一样尖叫一通,我就会跟德拉科分手的话,那我劝你趁早清醒清醒吧,罗纳德!"
"他配不上你!"
"关于这一点只有我自己说了才算,前年我之所以跟你分手也是一样的道理。"她冷声回答,双臂抱在胸前。
"可那是马尔福—"
"他现在就坐在这儿,别用一副他根本不在场的语气来谈论他!"
"我—"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和瑞秋在纠缠不清,而不是我。我跟你之间不是恋人关系,从两年前开始就不是了,所以你没有资格提醒我该选谁做男朋友。"
罗恩指着沙发上怔怔盯着炉火的金发男人,"可他现在连站出来帮你说句话都不肯!"
赫敏冷笑,"你把报纸甩我脸上之前就没想过要看一眼吗?他母亲去世了,罗纳德!他母亲不在了。所以,要是他没有因为你的存在就一道咒语把你丢出窗外,要是他表现得与你印象中的德拉科·马尔福大相迳庭,那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骤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德拉科恍惚地转过头去。他真的不确定她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拿在手里愤愤地指着对面那个混球的并不是魔杖,而是她刚才做无番茄全素千层面时用的一只粘满芝士的搅拌勺。眼前的一幕顿时变得有些好笑。
"我给你两条路:第一条,有多远滚多远;第二条,见识一下我会怎么用这只勺子把你打成猪头。"
"你怎么可以真跟他交往?你认真的?"
"滚,"她用搅拌勺指向门口,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滚回你姘头那儿去,别在我面前白费口舌。顺便回答你刚才的话,我可以,我和他交往是百分百认真的。所以现在,你要么全盘接受,要么就别在这儿继续碍我的眼。"
她维护他的样子真他妈的性感。德拉科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在她摔上门之后把她扯进怀里吻到她头脑发晕…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第三件,则是整个巫师界对他们恋情的反应,以及随之而来的余波。
哈利、金妮以及除某人之外的所有韦斯莱都公开支持两人交往。无论何时被人问起,他们都表示自己非常高兴看到他们能在一起、德拉科是个善良优秀的年轻人、两人彼此契合非常相配。然而,总有些人对前食死徒和巫师界完美的黄金女孩交往的消息并不乐见。
(2000年11月6日)
"他配不上你。"两人正在餐厅里安静地用晚餐时,一旁负责服务的女经理冷不防地对赫敏说了这么一句。她方才就因为想要偷听两人对话而假意询问他们是否还需要别的餐食。德拉科一边摇头表示不用,一边默默觉得她闲得有些过分了。对于她的言辞,他并未感到讶异,毕竟过去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已经有无数人基于同样的理由用各种方式骚扰诋毁过他。
德拉科·马尔福对所有事情都感到无比厌烦;他已经失去了母亲,正在因为她身后的财产交接事务而心力交瘁,同时又得逼着自己习惯与久疏往来忽然空降的姨母和表外甥相处。更不用说还有那么多人因为他和赫敏的关系明里暗里恶言相向,害得他们连吃顿饭都不得安生。
"我想,你现在最需要关心的应该是自己的饭碗才对。"赫敏轻蔑的语气中暗藏威胁。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有权告诉赫敏·格兰杰她该怎么做。他已经清楚地明白了这一点,并且会牢记一辈子。
"我是说,"女经理似乎被激怒了,"你—"
"有胆把那句话说完,"他声音冰冷地开口,"我不仅会让你卷铺盖走人,还会让这家藏污纳垢的餐厅立刻关门停业。"德拉科目光如箭地瞥了一眼面色惨白的女经理,又看向餐桌对面睁圆了眼睛的女友—似乎因为他刚才的话而对他刮目相看。"我们走吧。味道服务皆一流的餐厅那么多,有的是比这儿更值得花钱的地方。"
德拉科为赫敏穿上外套,扣好所有的衣扣,又轻轻将她的头发拉了出来仔细理好。
他握住她的手,转头看向下巴已然松弛的女经理,沉着嗓子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明早你就会接到我律师的联络的。"
一个月后,那家餐厅宣布停业。自此,没人再敢冒犯德拉科·马尔福。
第一年中的第四道难关,就是他们的生活本身。
原本平静的日子随着时间流逝而不可避免地变得忙碌,并且持续了好几个月。他总算等来了期盼已久的升职,花在办公室里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母亲遗留下的房产有待处理,他也得尽早决定要不要出售马尔福庄园;自从与姨母一家和好后,安多米达变得越来越"粘"他;哈利和金妮结婚了;而且,他还有赫敏。
和往常一样,她总是东奔西跑地四处忙碌;但与此同时—纵然他忽略了—她也会照例抽空主动过来见他。然而他却始终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心安理得地享受她单方面的付出,直到他差点因此失去她。
(2001年3月27日)
"该死的,赫敏!把门打开!"
过去几周的时间里,他们基本一见面就开始吵个不停,这种状态实在让他疲于应付。和她争吵就跟小孩子闹别扭似的,没有什么动真格的拳打脚踢,却总是任由脾气凌驾于理智,动辄冷战,摔门也成了家常便饭。他也从没见她流过那么多眼泪。他仍然讨厌看到她流泪的样子。
"走开,德拉科!"
"你再不开门我就把门炸开!"
"我需要一个人静静!"
他的最后一丝耐性也就此消磨殆尽,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意,白眼几乎翻到了后脑勺。"你需要的不是一个人静静,是打开门明明白白告诉我你他妈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我出了什么问题?"她尖声反问,猛地拉开了门,"我出了什么问题?"她又重复了一遍,脸颊因为愤怒和泪水而变得通红。她扬起胳膊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我只不过和从前一样重视你、为你着想,可你对我的付出不屑一顾,我甚至还得像猫捉老鼠一样把可能的地方翻个底朝天才能见上你一面—"
德拉科的脸因为刚才的耳光迅速刺痛起来,"那是因为我真的很忙,赫敏!该死。"
又是"啪"地一巴掌,力道更重更狠,打得他脚下一个趔趄。"你以为我就不忙了吗?"
他觉得他最多再过两秒就会难以自控地冲她扔毒咒;于是下一秒他紧紧抓住了她的双手让她无法再攻击自己,因为他不确定要是再挨一耳光自己会不会还手。"我升职之后第一时间就告诉过你—"
"这跟你的工作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赫敏一边反驳一边拼命挣扎,"有关系的是我们!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得分手!"
"胡说,我们明明还好好地在一起。"
"如果你继续把我的付出看作理所应当,那我就不会再跟你在一起了。我没有事先和你打招呼就跑去你的办公室,是想给你个惊喜,可你冷冰冰的一句你很忙就把我赶走了。我下班后赶着冲回来为你做晚饭,可你比平时晚了好几个钟头才到家,然后我提议和哈利金妮一起出去吃,或者就我们俩也行,你又说你太累了不想出门。你已经有几个礼拜没有吻过我、将近一个月都没抱过我了,我真的受够了永远被放在最后一位。我真的已经受够了。"尾音哽咽,一道泪水也同时滚落。
她提到的每一件往事都化作清晰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飞掠而过。他确实拒绝了她的陪伴,否决了她的提议,甚至那么久都没有碰过她一下。她的每一道控诉都令他无地自容。他怎么能这么对她?德拉科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但他绝不是故意把她放在最后一位的。
"你是不是不想再和我在一起了?"赫敏吸着鼻子问道,"你要你开口说一句,我就决不会再纠缠你。我会立刻离开,不再浪费你的时间。"
他用一串绵密的深吻回应了她,只希望她能由此感受到他有多抱歉。毕竟再郑重的言语都比不过真实的行动。
那天晚上,他们第一次做爱。缓慢而悠长的沉浮中,他用每一次的触碰和爱抚向她诉说着歉意。两人就着余韵浑身赤裸地坐在浴缸里清洗时,她在他耳边轻声说着她已经原谅了他。她从来就是这样的人:宽容大度,善解人意。他不敢厚着脸皮告诉自己他的确配得上她,但此刻,他绝不后悔三年前追着她的脚步来到了喷泉边。
次日清晨醒来,扑鼻便是满室的樱花清香,入眼便是她眉梢唇角的笑意。德拉科默默对自己感叹:这才是世间最值得留住的风景。望着她下床溜进浴室时一丝不挂的样子,他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起了变化。当她扭扭捏捏地推开门,挂着一副勾引似的微笑问他要不要一起的时候,他一跃而起便闪身进了浴室。
"你想不想知道,和罗恩分手的那天,我是怎么猜到你就躲在转角的?"经历了两轮激烈的性爱又躺回床上后,她浑身疲软地蜷在他怀里问道。
他自然是沉默以对。因为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想知道答案。
"是因为你身上的气味。你闻起来的感觉总是很像图书馆,还带了一点点古龙水的味道。那天我刚回答他'不愿意'之后立刻就闻到了这种气味,所以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就算后来你没有主动现身,我也会朝你的方向跑的。"
几分钟、几小时、日复一日、甚至年复一年之后,她的这番话仍如血液湍流的声响一般在他耳间萦绕不散。
她合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唇间吐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心安的叹息。"你的气味和我在这世上最喜欢的地方一模一样…就像家一样。"
德拉科就是在这一刻完全、彻底、毫无保留地爱上了赫敏·格兰杰。
但无可否认的是,在那之前数月中他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感觉,只不过全都被他忽略了。以至于多年后坐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时,他仍然想不通自己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换个角度来说,他没能更早地察觉一切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时机来得太快必然会打乱他们平缓渐进水到渠成的节奏;他也很可能一不留神就透露了心意。倘若事情真变成那样,恐怕单是看见赫敏穿着红色褶边伴娘礼裙站在金妮身边的模样,就足以让他觉得尴尬;因为他会不由自主地开始担心赫敏会不会想要和她的好朋友们一样步入婚姻殿堂,继而整个大脑都被这一念头折腾得发麻。
德拉科暗自希望在上次拒绝罗恩之后她并未改变过自己的想法。梅林知道,他们俩都没有准备好彼此做出一辈子的承诺。如现在这样同她约会、每周五晚一起去公园荡秋千、出门手牵手、在家滚床单、从生活的点滴中学习如何为了她也为了自己去做一个更出色的男朋友和一个更好的人、在她下课后出乎她意料地等在教学楼门前接她去吃午餐、当她结束了疲惫的一天后揉着她的背部替她按摩,他就已经非常满足了;如现在这样,确保她不会觉得他在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付出,他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未完待续)
[2] Straight dance. 美洲原住民传统的帕瓦舞蹈中的一种,由捕猎或巡视敌情的故事改编而成。
[3] Jig. 起源于英国本土的一种活泼欢快的舞蹈。
译者碎碎念:
本章最让我纠结的地方之一:pizza的中文是叫比萨还是披萨还是批萨还是匹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