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不利（48）
Chapter48
嘴巴被强行打开的滋味并不好受，坚硬灼热的东西戳刺在口腔内壁，来来回回，进进出出。王源的嘴巴合不拢，很快变得酸痛。眼眶里蓄满的泪，像雨滴从脸上划过，和嘴角的涎水混在一起，嘴唇尝到，是咸咸的味道。
王俊凯的动作凶狠粗暴，醉意让感官变得麻木，需要更深更重的刺激才能唤醒。最后的时刻欲望释放，白浊落在脸上，与皮肤的潮红相照应，显出某种艺术的色情。
王源整个人伏去了地上，他剧烈咳嗽着，汗滴打湿了眼睛。
在地上落了很久的花洒，莲蓬头里的水持续不断地将地面冲刷。王源衣服全湿了，像是溺水的人刚被打捞起。等咳嗽稍微平复了以后，他强撑着从地上站起，跌跌撞撞地去洗手池前清洗。
王俊凯从背后围上来，面前的镜子里映得出他眼睛里的火星。王源感到危险又一次逼近，而他是被网住的猎物，根本逃脱不开。王俊凯的舌头寻到了他后颈的痣，而他的手，穿过外裤，钻进底裤，最后握住了，底裤之下，最隐秘的皮肤。
王源的声音溢出，像流沙失于指缝，不可抑制、无法阻止。
王俊凯的索取没有尽头，王源被湿漉漉地抱到了床上。延绵不绝的困意，和接踵而至的快感，将他整个的意识挟裹，一直带进最深的梦里。
第二天醒来是闹钟的作用，王源闭着眼睛去按闹钟，五分钟之后又被第二道闹钟叫醒。他伸手按掉之后，挣扎着从床上爬起，眼睛睁开却看到一旁的人睡得全然无动于衷，不由得用手去推那人，一边推一边喊："王俊凯，你怎么比我醒得还晚！"
王俊凯一脸惺忪地撑起身体，一边拿着哈欠一边问你怎么睡到了我床上。王源愣怔了一下，偏头去看一旁，触目可及的是王俊凯那张空空的单人床。"喂，你不要搞错了，根本是你自己睡到了我的床！"
第三道闹钟伴着这一声反驳响起，不嫌事大地刺破早晨的平静。王源下意识去掀身上薄薄的被子，昨夜的记忆一并苏醒。被单、枕头上遍布着可疑的痕迹，他们各自的身上也是。两个人一瞬间面面相觑，时间凝固，粘稠得仿佛皮肤上不明的液体。
最后是王源先作出反应，他一下子扯过被子，裹紧了身体，连爬带跌下了床。他们两人盖的是一床被子，王俊凯的身体被迫失去了遮盖，他只能狼狈地搬过枕头。好在王源并没有多看他一眼，他丢下一句"我先洗漱"，然后飞快逃出了卧室。
王俊凯穿了衣服，走到浴室门外，没有进去。平常起晚的日子，两个人会拥挤在洗手池前，刷个牙洗个脸也能弄得兵荒马乱。王俊凯知道，那样的日子或许已经成了到不了的过去。
"王源。"
王源停住了刷牙的动作，他看着镜子里嘴边的泡沫，忽然想起来，王俊凯昨天晚上用嘴巴，用手，碰了他身上的每一处，却自始至终没有跟他亲吻过，即便只是嘴唇压着嘴唇，也都没有过。
"对不起。"
王源拉开了浴室门，被子在他身后的地上，而他身上裹着的，换成了浴巾。
"你昨天喝醉了，我只是在帮你。"
空气陷入了安静，王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王俊凯听到他说："我洗好了，你进去吧。"
王源进了卧室收拾，之后没有等王俊凯就出了门。地铁开来的时候，排队等候的人涌进车厢，像迫不及待想要进入罐头的沙丁鱼。王源的背包被挤到了变形，他郁闷地想，天底下最倒霉的事情大概是跟自己的兄弟睡了以后，还要一如既往地早起，兢兢业业地开启当社畜的一天。
王俊凯坐了下一趟地铁，他的处境并不比王源好很多。事实证明，天底下并没有喝酒断片这样的好事。他记得昨晚的每一个片段，从开始，到发展，到高潮，到结尾。所以就算他不想承认，也根本没有办法忘记，一切都是他逼迫王源所致。
而且一切的发生根本不能归结为酒后乱性，他喝了酒，但他是清醒的。如若他不清醒，王源大概已经亲耳听到自己喜欢他的事实。所以他根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施暴者，用酒壮了胆子，然后把最可耻的幻想变为了现实。
而王源给他留了最大的情面，把一切都定义为："你昨天喝醉了，我只是在帮你。"
王源到了公司以后心神不宁，电脑里的资料一张都看不下去，要写的报告一个字都动不了笔。
王俊凯跟他是一样的，敲出的代码每一行都是错的，而程序自动提示的bug他一个都找不到。最后电脑屏幕黑下去，他趴在桌上，闭着眼睛在脑子里一条一条数着自己的罪行。数到最后的结果是，他明白了，犯了罪的人，不能可耻地逃逸。
王源实在是没有办法工作下去，他请了假，刚走出公司的时候忽然收到了王俊凯的消息。王源诧异又惊喜，他知道那人为什么来找自己，他不知道的是，两人见面之后，该如何谈起昨晚的事。
王俊凯买了烟和打火机，他见到王源的第一句是："你们这栋楼是不是有吸烟区？"王源带着他去保安那里登记以后，带着他进入了大楼。电梯里王俊凯问他为什么背了包出来，王源说自己请了假，刚好打算回家去。
王俊凯即便不问，也能猜到王源为什么请假。毕竟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王源的工作状态肯定会受到影响。
两人一路沉默着到了吸烟区。王俊凯点了一根烟，忽然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与昨晚无异。昨晚他借酒壮胆强迫王源做了那样的事，今天又要借烟壮胆谈起昨晚的事，想想真是懦弱又讽刺。
方才决定来找王源时积聚起来的勇气此刻烟消云尽，王俊凯忽然想不起决定要说的字句，于是只能就着手中夹着的烟，一口一口抽下去。
王源望着烟卷上明明灭灭的火星，说你让我试试。王俊凯下意识把烟从唇间摘下，手伸过一半，忽又收回。因为他想起来，那根烟是他抽过的。
如果是在昨天之前，王源抽他抽过的烟，不会有任何问题。可是，可是经过了昨晚，他唯一能做的弥补是，离他远一点。
"我再给你点一根吧。"
王俊凯急急想从烟盒里拿烟出来，可是他的手是颤抖着的，烟盒掉下去，烟卷抖落了一地。两人一同蹲去地上捡，手指触碰到同一根烟。王源率先把手收回了，他站了起来。
王俊凯狼狈地把烟捡进烟盒，也站了起来。
"王源，我们，我们做不成了兄弟是不是？"
王源不语。王俊凯忽然很想逃，他害怕王源可能说出的答案。
然而比逃避更强烈的愿望是，表明心迹。他想跟王源说："我喜欢你，我自始至终喜欢的也只有你而已。"反正经过了昨晚，他们已经做不成兄弟。这样的结果无异于宣告了死刑，反正都是死，死前把喜欢当作遗言，至少可以死得瞑目一点。
"王俊凯。"
王源在他开口之前先叫出了他的名字。
"不如我们做friends with benefits."
王俊凯的嘴巴张了张，发不出一个字句。
"你不知道friends with benefits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可是…"
"我碰你的时候你有感觉的不是吗，昨天你碰我的时候我也没有感觉很糟糕。既然我们两个都有需求，而且彼此可以照顾到，所以做不成兄弟的话，当friends with benefits不是很好吗？"
王俊凯依旧说不出话。他的心揪成了一团乱麻。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他们昨天发生的事，并不是照顾彼此的需求而已，至少对他而言不是。
"王源，王源我…"
"你可以不用急着答复我，毕竟我的提议可能听上去很怪异，但是王俊凯，解决生理需求这种事，还是要找一个知根知底的人是不是？谢谢你昨天也帮了我，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你继续帮下去。"
王源说完转身离开了，王俊凯站在原地，一只手撑在了栏杆上，却还是支撑不起身体。
原来他们彼此知根知底，不过是更加方便了成为friends with benefits.
王源一路不回头地往前走，一直到进了电梯。电梯壁上映出了他的脸，他后知后觉地伸手，映出的影像里触摸不到眼泪的温度。
所以他刚刚说了什么呢？因为做不成兄弟，还想要维持断掉的关系，所以提出做friends with benefits？他到底是多没有自尊心，才想出这样一个可笑荒唐的烂借口？
王源到家的时候正好是午饭的点，王俊凯没有像之前那样发消息过来提醒他吃午饭。王源想这样也好，反正，做不成兄弟的话，那些依赖王俊凯的小毛病，迟早还是要戒掉。
他中午煮了泡面，好像有王俊凯在耳边提醒一般，他听话地加了青菜，还卧了个荷包蛋。面里加了很多小米辣，王源把眼泪也辣出来，最后那碗面被他啜泣着吃完。
王俊凯不在的公寓空空荡荡，王源的胃也被带累得空空荡荡。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他觉得饿了，忍了许久之后，还是点了炸鸡。王俊凯不喜欢他点炸鸡，王源下完单以后，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反正昨天你连吻都不肯给我一个，今天我自己一个人点炸鸡又关你什么事？
等待炸鸡到来的时间里他什么都做不下去，于是只能盯着外卖配送的界面，看骑手离他这里的距离一米一米少下去。最后显示剩下几十米的时候，王源听到了门铃声。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把门拉开。
门外站着的人是王俊凯。
"我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有带钥匙。"那人跟他解释。
"我以为是外卖"和"你怎么回来了"，王源不知道应该先说哪一句。等他真正说出来，却变成了："你怎么忘了带钥匙？"
"不是忘了，是故意。"
"为什么故意？"
"为了找到等你下班一起回家的借口。"
"你什么时候等我下班一起回家还需要找借口了？"
"从昨天晚上之后。"
王源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往后退了几步，说你先进来吧。王俊凯没有往前迈步，他一只手倚在了门上，而他的另一只手，忽然之间扣住了王源的腰，将他整个人压向自己。
王源的嘴巴生生撞在了王俊凯的唇上，瞬间而起的痛苦被王俊凯的舌尖勾走，变成了湿漉的痒。
王源完全懵了，直到听到电梯门开的声音才恢复了清醒。他拿手使劲去打王俊凯的肩膀，王俊凯放开了他。
外卖员提着餐盒出现，他看着门口一里一外站着的两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王源此刻脸色绯红，根本说不出话。王俊凯代替他开口，问："是不是王汤圆的外卖？"
王源简直想要原地狗带，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个用户名，光天化日之下被叫出来竟是如此地羞耻。
外卖员把餐盒交给了王俊凯，王源负气朝他喊："什么叫王汤圆的外卖，明明是王先生的外卖！"
王俊凯不理，他关上门以后，眼睛从餐盒移向王源。
"你中午没吃饭？"
"我早吃了，吃了又饿了，所以才点了外卖。"
"你中午吃的什么？"
"泡面。"
"你现在点了炸鸡？"
"怎样，不可以？"
王俊凯不说话。他把餐盒放到了茶几上，王源走过去打开包装，王俊凯忽然扣住了他的手腕。王源立刻警觉起来—"怎么，你不让我吃？"
王俊凯他一下子将王源拽到了沙发，不待王源喊出"你要干嘛"，就整个覆在了他身上。
王源被吻到窒息，他奋力去推王俊凯的脸，"怎么，你想通了，决定跟我做friends with benefits了？"
"不，我不可能跟你做friends with benefits."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做不成兄弟的话，只有做恋人才可以。"
"你说什么？"王源的脑子完全短路了。
王俊凯的吻再一次没有章法地落下。
"我说，你不答应也没有关系，反正我会吻到你答应我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