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主要角色:Hermione Granger 赫敏·格兰杰;Draco Malfoy 德拉科·马尔福
本章次要角色:Pansy Parkinson 潘西·帕金森;Nicholas Winter 尼古拉斯·温特尔;Neville Longbottom 纳威·隆巴顿;Harry Potter 哈利·波特;Albus Dumbledore / Professor Dumbledore 阿不思·邓布利多 / 邓布利多教授;Ron Weasley 罗恩·韦斯莱;Ginny Weasley 金妮·韦斯莱;Molly Weasley 莫丽·韦斯莱;August Winthrop 奥古斯特·温斯若普;Millicent Winthrop 米里森·温斯若普;Professor Sprout 斯普劳特教授;Cawldash 考达许;Lucius Malfoy 卢修斯·马尔福
本章译文字数:1097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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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nsy Parkinson确实深谙宴会之道。
Hermione接过Nick递给她的那盏修长的水晶香槟酒杯,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那粉红色香槟清爽的口感让她有些意外。那杯酒很好喝,这是自然,宴会厅里其他的一切也非常令人愉悦。Pansy可不是那种得过且过的人。
在宴会的所有装饰中,只有这杯粉色香槟还算带了些色彩。其他所有装饰都是象牙白色的。天花板被一条条象牙色的丝绸覆盖着,微微垂荡在空中形成一道道弧线,周围明亮的烛光影影绰绰地照在犹如波纹般的布料上。
那感觉就像是从水底往上看天空中的云朵,很不幸的是,这并不是Hermione想要回忆起的画面。
缠绕在宴会厅里四个主罗马柱上的布料顺着柱身垂落下来,美妙地落到柱底周围的地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个丝绸铺就的水潭。Hermione就站在某根柱子前面,想象自己是杰克与豆茎里的杰克,现在正置身于巨人的国度。她瞬间感觉自己变得特别渺小,而她心里很清楚,这和身高无关。一个人在神经高度紧张的时候总会觉得自己仿佛被缩小了。
身穿制服的服务生们手中托着香槟和各色点心在宴会厅里走动着。他们的脚步格外轻柔,只有在你真的想要喝点或吃点什么的时候你才会发现他其实已经站在你身边了。不过如果你想要固定在一个地方不动的话,这间长方形宴会厅的两端还各放了两张长桌,上面陈列着各种食物。一支看上去凶巴巴的精灵琉特琴二重奏乐队坐在宴会厅一角演奏着。他们似乎不怎么乐意接受客人的点歌,Neville Longbottom显然已经在那儿碰了钉子。
宴会开始一个小时的时候,宴会厅里还不是特别满。Hermione估计这里大概已经有两百位宾客了。
当天到场的宾客很杂,但是是好的那种。有以前Slytherin学院毕业的。很多。Gryffindor代表团里的宾客则大多是看在Harry的面子上才出席的。还有一些其他学院的校友散布在人群中。所有目前在霍格沃茨任职的老师们,除了Dumbledore,都到场了。还有几位魔法部各职能部门的负责人,包括Nick的老板。每个人都注意到了Ron的缺席,据说他之前就答应他母亲周末要去陋居陪陪她,享受一些高质量的母子相处时光。自从Ginny正式搬到格里莫广场后,Molly Weasley一直深受空巢综合症的困扰。
Hermione突然为自己先前没有接受Nick提出的在宴会开始前共进晚餐的邀请而后悔。她实在是没有时间。她直到下班后才找到点时间匆匆忙忙在办公室里换上了这套礼服裙,还好她没忘记先对这条裙子用了个熨烫咒。不过皱褶在她这条猩红色的裙子上也不是很明显。她真的应该提前规划好今天穿什么的,不过她觉得如果自己再多花一分钟思考这个晚上的话,她的脑袋一定会爆炸。要知道今天她完全无心工作。于是她随性地在那条红裙上又套了一件深红色带有某种东方纹饰的无袖上衣。那件上衣的前襟是类似束胸系带式的,下摆底部比裙脚高了约一英寸。
她根本没时间弄头发,不过也没关系,毕竟她的头发本就不需要刻意打理。她用手指沾了些定型膏抓了抓她卷曲的短发。鞋子就完全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天气这么冷,不适合穿任何露趾的鞋子,于是她抓起一双她和她母亲在某次伦敦购物行中买的深棕色细跟长靴,穿上了。
这双鞋或许不怎么适合晚宴这种场合,但反正她的裙子够长,再说了,又有谁会注意到这个呢?Nick,上帝保佑他,甚至搞不清楚UGG和平底凉鞋有什么区别。
不过,Draco Malfoy或许知道。
"那又怎么样?"她脑中突然响起一个恼怒的声音,一个听起来很像是她十八岁时的声音。
她空空如也的肚子在抗议。她之所以会喝这杯香槟,是因为这至少能让她有点事情做。不幸的是,那酒精正往她大脑冲。这种感觉倒也不难受。那是一种沉沉的、晕陶陶的感觉,从她膝盖慢慢往她头顶攀升。
她突然对自己感到有些生气,于是她把那杯酒放在了她看到的第一个从她身边走过的服务生端着的空托盘上。
Nick一直陪在她身边,温柔又细心。他穿着一套深色西装,打着领带,看上去很英俊。Hermione很感激,他没有问她为什么这一个小时她都坚持要躲在那座位于宴会厅北面的巨型冰雕后。
那冰雕就非得是条龙,对吧?它的眼睛好像是用糖渍樱桃之类的东西做的。她凑上前想要看个仔细,心想如果她把其中一颗樱桃抠出来的话会不会有人发现。
"你知道,我们随时可以离开这里,如果你想的话,"Nick在她耳边说。"事实上,我们根本不需要参加。"
他真的很贴心。她知道Nick一直都很贴心。
Hermione没有和他多说她和Draco之间的过往,不过就在将近六个月的随意交往后,Nick已经大致猜得到对于Hermione而言,Draco Malfoy曾经意义重大。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他们之间那一段在结束的时候并不愉快。
他没说错。她不需要出现在这里。她当然接到了邀请,不过那张印着银色浮雕字体的邀请函上也没有提到邀请人就是Draco本人。
Draco是特邀嘉宾,不过说到底这是Pansy Parkinson的晚宴。她在邀请回执里礼貌地提到,她会作为Nick的女伴出席此次晚宴。由于August Winthrop的缘故,Nick和Pansy也算朋友。已过世的August Winthrop,Hermione痛心地提醒着自己。又一个被Malfoy家族害死的人,尽管是间接被害死的。当然,Millicent Winthrop,曾经的Bulstrode,没有出席这次宴会。
Hermione希望Nick能够找到些话题。她觉得自己就这么无所事事地站在这里显得很傻。
又一位服务生从他们身边走过,Hermione无可奈何,只好又拿了一杯香槟。宴会厅的另一头,Harry正专注地摆弄着他手里的小点心。
站在他身边的是Ginny,她穿着一身湖绿色长袍,一头卷发被慵懒地拢在耳后扎成了一个蓬松的发髻,她看起来美呆了。她正在和Neville Longbottom开心地说着什么。
仿佛是察觉到她在看他,Harry抬起头瞥了她一眼。他的眼镜刚才从鼻梁上滑下来了,于是他用之前抓过小点心的那根食指把它推了回去。Harry穿着一身深色的礼服袍,颈间系着一条低调的白色领饰,非常帅气。
他扬起手中的点心(这次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燕麦饼干),召唤着她。
Nick也注意到了。"看来Potter想要和你聊聊。你去吧,我一会儿过去找你。"
也是时候走动走动了,Hermione想。那座冰雕让她冷得都有些发抖。
还是没有看到Draco的影子。
她也完全不在乎,当然,Hermione又一次提醒自己。她是来陪Nick的,而Nick是出于尊重Pansy才会出席的。要知道Pansy是那种不会放过任何出风头机会的女巫。
再说了,她也不能躲Draco一辈子。他们迟早会产生交集的,不是吗?
但看起来这个交集是不会在今晚发生了。
从她走进宴会厅后,她肚子里就像是藏了一个被压紧的弹簧,而这一刻那股一直在她腹部震颤的压力总算是缓解了一些。她甚至觉得她是在等待一门NEWTS考试的成绩,而这门考试恰恰是她忘记提前准备的科目。
Hermine勉强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穿过宴会厅,绕过那些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的宾客们。她长长的裙摆在她走动时缠绕在她腿上。
"嗨。"Harry说。
"嗨,"Hermione的回答有些不耐烦。"怎么了?"
她略显无礼的语气有些反常,让他挑起眉。"我也很高兴见到你。我还不知道那个叫Winter的家伙也被邀请了。你们俩是一起过来的吗?"
Harry正在做一件他平常不怎么做的事。他在找茬。
"叫Winter的家伙?"Hermione重复道,语气很是不悦。"Harry,你知道我在和他交往。我觉得你得对他客气点。"
"我做不到,我就是不喜欢这些为魔法部管钱的人。他们今年已经砍了四次我们的预算了。还有,你也不是认真地和他交往,对不对?"
"我们已经约会六个月了!"
"噗,"Harry皱了皱鼻子说。"那算什么。"
"那是因为你花了六年才搞定Ginny。"Hermione尖锐地反驳道。
"我可不确定我喜欢'搞定'这个词,"Ginny突然冒了出来,Neville刚刚走开去和Sprout教授说话了。"还有,你穿这个颜色实在太美了,Hermione。这条裙子是Lacroix夫人店里买的吗?"
"抱歉Ginny。嗯是的,是从她店里买的。"Hermione紧接着又对Harry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他。那是他的工作,他也没有办法。"
Harry十分乐于深入阐述他的原因。"他太书呆子了。我比较喜欢那些擅长户外活动的人。"
Hermione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吧,我只能说幸好和他交往的人是我,不是你。"
Ginny一边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一边说道。"你们俩快闭嘴。他朝这边走过来了。"
Nick走到他们身边,正如他之前答应Hermione的那样。"你们好,Harry,Ginny。"
Ginny也给了他一个微笑。"你好Nicholas,你最近好吗?"
"很好,谢谢。你呢?"
"她好得不得了,"Harry打断道。"嘿Winter,你能帮我们个忙吗?"
"我们?"Hermione朝Harry眯起双眼。就在魔法部最近一次预算削减后,Harry和Nick一直看对方不顺眼。
Nick顿了顿,看了一眼Hermione,然后用一种自愿配合魔术师玩蒙眼扔飞镖游戏的观众脸上经常看得到的热切神情对Harry说,"当然。什么忙?"
"回形针。"
Nick眨了眨眼。"回形针。"
"没错,"Harry说。"我周三提交了回形针的请款单,但这真的很紧急你知道吗?这是非常重要的行政需求,一分钟都拖不起。关键是,我的团队这个月的文具开销已经超过预算了。"
"奥罗部门的文具开销还有限制?"Ginny嘟囔道,Harry没有理睬她,只是伸出手环在她腰间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你想要我把下个月的预算预支给你,让你手下的奥罗有…回形针可用?"Nick干巴巴地问。
"可以吗?"Harry笑着说。"我是说,你能和你老板商量商量吗?我会非常感激。"
"呃,我应该—"
"你太好了,"Harry又一次打断了他。"Cawldash就站在那里。"Harry指着一个穿着苏格兰格纹裙满脸通红的矮胖男人,那个人刚刚似乎对一个服务生用了个飞来咒,只是为了让服务生过来给他把酒杯满上。
"Harry,你刚才那样真卑鄙。"Ginny责备道,Nick已经听从Harry的吩咐走开了。
Harry咧嘴一笑。"你都说了是刚才了。Cawldash的话匣子一旦被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除非他的攀谈范围里出现另一个足够愚蠢的家伙。"
Harry这些伎俩让Hermione对他露出一个有些鄙夷的表情。"你可以直接要他回避啊。他会理解的。"
"没错,不过我就是喜欢这么迂回。"
她翻了个白眼。"现在你得到我所有注意力了,Potter。有话快说。"
"我觉得你该和Malfoy聊聊,也是时候了。"
她的手叉在腰间。"你觉得,是这样吗?"
"你们之间的历史遗留问题从来就没有解决,然后它就这么一直…嗯,悬在那儿,"Harry很坚持。"如果你决定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话,不管是和Winter(在这里他装模作样地长叹了一口气)或是其他人,你都需要让Malfoy知道。这是为了你们两个人好。"
"就算我想要给我们之间这一切画个句号,又有什么用,他甚至都不屑于出席他自己的宴会!"
Harry一瞬间看起来有些困惑。"他就在那儿啊。"
老天。他真的就在那里。
只有Draco Malfoy能不费吹灰之力凭空出现在她面前。他就站在冰雕旁。Hermione突然很庆幸Harry刚才把她叫到了这边。
他们都盯着他,与此同时宴会厅里还有几位宾客也发现了他。在注意到今晚这位特邀嘉宾低调的入场后,站在饮料台旁的Pansy Parkinson发出一声惊喜的尖叫,像一只兴奋的热带雨林里的鸟儿一般朝Draco扑了过去。紧接着她拔高音调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Ginny摸了摸她的手臂。"Hermione,说点什么。"
他似乎长高了一些。
更确切说,他是整个人都大了一圈,全身上下。
"什么。"Hermione顺着Ginny的话说道。她的声音就像纸一样薄。
Malfoy向来就不是骨瘦如柴那种类型。很多男生一开始都瘦瘦高高像根豆芽似的,到了青春期后会逐渐强壮起来。但Draco不是这样。他们刚进霍格沃茨的时候,他个子很矮。直到三年级他的个头才逐渐追上同年纪的其他男孩。
她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身形还很精瘦,是典型的找球手身材。现在,他看起来能够轻松撂倒游走球。
她的心仿佛在做后空翻。
他看起来和以前是那么不同,但似乎又没变。他还是很苗条,但不再瘦削。的确,他的身体似乎把他现在身上穿着的这套简洁的黑色礼服袍填得满满的,没有留下太多空间。这套袍子也不是太紧,只是非常合身。Harry曾和她提到Draco现在不像过去那么注重服饰装扮了,Hermione不禁在想,这套衣服是不是Pansy的手笔。
她在看到他的脚上穿的鞋子时不禁笑了起来。他这双礼服鞋大概一度是黑色的,但是阳光暴晒让这双鞋子呈现出一种漂白的颜色。那双鞋看起来很旧,但隔这么远她也能看出这双鞋有多舒服。
Malfoy仍在和Pansy说着些什么,Hermione只能看到他的侧脸。Pansy似乎承担了大部分说话的任务。她先是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Draco礼袍的各个细节,然后抬起手帮他理了理前额的刘海。
就在她注意到他那天穿的鞋子的时候,她尖叫了起来。让人惊奇的是,这个全新的Draco竟然容忍了她的大惊小怪。没有闷闷不乐,也没有拍掉Pansy的手。只是看起来有点不耐烦。
就在她全力克制着自己,不让她的胃逃离身体的这一刻,Draco Malfoy竟然只是有点不耐烦。
接着他抬眼瞥了一眼宴会厅里的人们,瞬间Hermione毫无遮挡地看到了他的正脸。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和以前一样又高又挺的鼻子。他的颧骨似乎比以前看起来更高了,他的脸比她记忆中消瘦了不少,所以棱角也愈发分明。但说真的,他的身形的确比以前健硕了许多。他的肩膀更宽了,胸膛也更厚实了。他身上穿的这套礼袍的底部遮住了他的脚踝,所以她看不出他下半身是什么样子,不过她转念一想,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脸仍然有些孩子气。她还是能在他调皮嘴角的弧线上找到那一丝孩子气的痕迹。每次他发现什么好笑的事情,又或者是想要嘲讽几句的时候,她知道他的嘴角一定还是会微微翘起。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他现在似乎不那么像Lucius了,这是她没有料到的。少了些轻蔑和傲慢。他看起来很冷静、自持。非常,自持。
最后Pansy心满意足地走开了,留下Draco独自一人。
哦老天。Hermione看了看四周,希望着,祈祷着有人能够走到他面前和他聊天;给他找点事情做做。
但没人走过去。这都是他的错,该死的谁要他总是一副难以接近的样子。她有些怄气地逼自己继续看着他,装出一副一切如常的样子,她知道如果她在他看到她的那一瞬间转过脸去的话,他一定会发现。
这一刻还是发生了。Draco看到了她。那感觉就像是被人猛地压在墙上。那无所不知、洞察一切的目光轻轻松松瓦解了她早就不堪一击守卫她崩溃底线的屏障。宴会厅里的所有声响都逐渐模糊,变成一种持续又低沉的嗡嗡声。那双奇异的灰眸正极其热切地看着她。
她长久以来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酝酿的感情—愤怒、苦楚还有伤痛—都暂时被放到了一旁,留下的只有赤裸裸又冷冰冰的一个事实。
Hermione意识到Draco Malfoy仍然拥有让她忘记呼吸的能力。
"开始了。"她隐约听到Ginny说。
他朝她、Harry和Ginny站着的地方走了过来。我认得那个步子,Hermione想,完全无法停止自己的思绪。就在那炽热的两周里,她跟在他身后的次数多到他那坚定的阔步已经牢牢刻在了她的记忆中。Draco从来就不知道如何漫无目的地走路。他永远都是走向某个地方。
他在走向她。
又或者不是?
他从他们身边走过。近到Hermione能够闻到他带着些许辛辣气味的须后水。他继续朝前走去,直到他消失在摆放点心的长桌后。
"唔,好吧…"Harry说,"进展得真顺利。"
傻乎乎的泪水涌了上来。只不过,那些并不是傻乎乎或毫无由来的眼泪。她完全有理由失望,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很傻。
Hermione看了一眼那扇通往阳台和内庭院的法式落地玻璃门。
"不好意思,"她对Harry和Ginny说。"我想出去透透气。"
值得夸奖的是,Harry和Ginny都没有问任何问题,也没有提醒她室外现在天寒地冻。他们俩,似乎也被刚才几乎相遇的场景弄得有些崩溃。
"你慢慢来,"Ginny连忙说道。"我会告诉Nick你在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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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cholas Winter不是巨怪。Draco一直在暗中观察着那个男人,最后不情不愿地逼自己承认这个事实。
但他的的确确,是个会计。那绝对能够被归为那种'哪怕是多无足轻重的理由也能让我讨厌你'的类型。
从那些认识Winter的人口中他得出,Winter,是一个看起来大概三十五六岁、受过良好教育、举止得体、着装体面、为人和蔼可亲、没有人尽皆知的疯狂连环杀人犯亲戚的男人。
不过说真的,如果一个男巫的家族里连一只害群之马都没有,那还算什么男巫?
Nick Winter还恰好出身于麻瓜家庭。这又是一个他和Granger的共同点。他长着一张那种…
不对,他长着一张和善的脸。[i]这是一个根本不知道残忍为何物,更不可能对任何人做出残忍行径的男人。
他没有Draco高,这一点也很重要。
这一切都无助于减轻Draco那晚近乎残暴的心情。Pansy还真是有胆子,竟敢把这个家伙邀请过来。她巨细靡遗地和他解释着,Hermione不会接受对她个人的邀请,除非这邀请是搭在Nick Winter那条该死的手臂上。
Draco一直成功地躲在前厅的某个角落里,直到他实在无法继续逃避自己的晚宴才走了进来,在那座Pansy为了这次宴会特意从罗马尼亚飞过来的丑陋至极的龙形冰雕旁找了一个相对清净的角落。
Pansy发现了Draco,立刻跑过来和他说话。他听到她说'我不敢相信你居然迟到了'还有'这双难看的鞋子你是从哪里找来的',在那以后他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实在很难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他整个脑子都在想着Winter和Granger。
在一起。在他的宴会上!Potter在和那个男人说话。然后Winter走开了,把Hermione一个人留了下来。她大概马上就会发现他了。
他觉得自己心跳在加速。
什么是'完美',完美就是你的大脑告诉你的那个东西。她就是那个完美,至少在他心里是。这段时间里,他的想象曾为他描绘过许多Hermione Granger的美妙画面。但现实远远超越了他的想象,这很能说明问题。
Hermione那种沉静的魅力吸引着他,就像以前一样。她身上穿着的那条暗红色裙子让她的肤色呈现出一种奶油质感。周围的烛光也帮了忙。她那头短发似乎在渴望被人抚摸。恰恰是他伸出手指就能轻轻握住的长度。她还是那么娇小,甚至可以说是脆弱,但他知道在她那纤弱的外表下,有一颗有坚强如钢铁的心。那是他亲眼见识过的。
上帝,他能感觉到那个时刻即将到来。Pansy走开了,感谢Merlin。
最好还是离开这里,他想。
如果你真的足够在意一个人,你会尽自己所能让对方幸福。你或许会躲开他们。你搞不好甚至会走出这个宴会厅,只是为了继续躲在宴会厅阳台的某个阴暗角落里,锤那根倒霉又无辜的柱子。
那也总比锤一个倒霉又无辜的男巫好,Draco想。
当然了,把Winter痛揍一顿是绝对不可能的。Hermione一定不会原谅他。Pansy也和他说过,Winter并不是Draco消失后第一个获得Hermione青睐的男人。如果他敲昏Winter,为求公平起见他大概还需要找到过去这五年里曾经和Hermione坐在同一张桌子吃饭的每个男人,把他们的牙齿都打掉。
"她也是个女人,Draco。我们都是有需求的。"Pansy那天早些时候对他这么说过。
见鬼的,他也有需求。更加基本的需求,比如他好几次很久都找不到清洁的能够饮用的水源。还有一次他身体一侧受伤了,留下了一个长达十二英寸的伤口,他不得不用一小块骨头和马的肌腱变出针线为自己缝合。
他倒也不是从没想过Hermione已经心有所属的可能性。除非他是个傻瓜才会想不到。但他一直让自己坚信她一定会看到那道理性之光,不对,应该是不容置疑又耀眼夺目的必然性—对,就是这个—然后她会回到她属于的地方。Hermione是属于他的。
该死的。现在他真的想要往Winter的脸上来一拳。
他的心上人居然选择这一刻从他刚才溜进来的地方离开了宴会厅,走到了露天阳台上。
不,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他还在尽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嫉妒和愤怒呢。
Draco继续躲在阴影里。这里似乎是最让他感到安全的地方,而这也很能说明问题。
Hermione一边用手摩擦着自己的手臂,一边看着面前月光下的庭院。一切都是黑色和银色的。月亮闪耀着乳白色的光芒,看起来很大,但没有在东边天空的满月那么大。
她忿忿地看了月亮一眼,温热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了一道雾气。"你又在看什么呢?"她颇有些控诉地喃喃道。
Draco在黑暗中露出一抹笑容。他无法克制自己。"和我在看同一个地方。我喜欢你的短发,很适合你。"
Hermione被吓得转过身来。她眼中的惊恐刺痛了他。但她的情绪几乎是瞬间从恐惧转为了愤怒。是的,这才是他的Hermione,一个被层层情感包裹的无限逻辑的产物。
"你,"她说,成功让一个这么简单的字听起来就像是诅咒。"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住在这里,你忘了吗?"
他觉得她的脸似乎红了一些。"嗯,好吧,我还以为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她抽了抽鼻子。
"我知道那种感觉。"他轻声说。
她已经准备好离开了。她长长的裙摆迷人地在她腿边打着旋。"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Draco还是站在原地,尽管这需要极大自制力。他比较喜欢那种所有事都如他心愿的感觉,如果做不到的话,他就会使用武力。
"那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来说。"
这句话让她停下了脚步。她攥紧拳头,深深吸了口气。她身上穿的那件束胸让她的胸部显得格外诱人,但她的深呼吸显然也帮了不少忙。
她缓缓转过身。"我又想了想,我的确想听听你有什么好说的。告诉我,为什么我要忘记过去发生的那一切。那就是你回来的原因对不对?然后我就会张开双手迎接你的归来了?我想那就是你希望的对吧?Harry是这么说的。"
Draco觉得只要他足够真诚,问题就会迎刃而解,至少一开始是。"你属于我。"
她迅速眨了两下眼。他看到她的手正蠢蠢欲动地想要扇上来。
"五年了…我以为你已经死了,要么就是快死了,或者比那些都更糟糕,在你寄给我的那少得可怜的三张明信片后,我就再也没能得到任何你的消息。你给我带来了那么多痛苦,而那就是你要对我说的?就是那句话?"
"翻倒巷的那一夜…我曾经告诉过你没有回头路可走。Fida Mia是这一切的开端,但我们绝对把它升华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而且我们最后还该死地把这一切封印了。Granger。我不会陪你一起假装我们之间只是一场愚蠢又短暂的调情,你感受得到我所有的感受。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
"显然你的感受远远没有我的强烈,"Hermione回答,用一种低沉又清晰的语调。她伸出一只手指戳着自己心脏的位置。"我才是心碎的那一个,你给我记住!我没有不告而别,是你。你不要和我说什么机会!"
他点了点头。"是的,我知道。我马上就会说到那件事。现在请你仔细想一想,你不可能真的一直这么生我的气。我已经回来了,我们也不可能永远都分开。你知道那一定会反噬。它已经在反噬着我们了。"
她冷哼了一声。"去他的反噬。我早就真真切切地放下你了,Malfoy!我已经往前走了。你没法往前走也不是我的错!"
他静静地朝她走了一步。"我不怀疑你已经往前走了。你的坚韧向来让我刮目相看。那正是我爱你的很多原因中的一个,Granger。但如果你认为自己已经放下我,那你就是在欺骗自己。"
Hermione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真的有脸觉得自己说的话有道理?如果他毫不费力的爱的表白还不足以击败她的话,他那完美无缺的自大也帮他做到了。Hermione发现自己正面临在他面前彻底瓦解的风险。她再度鄙夷起他来。这本不该发生的。她花了这么久才建好的心防。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想要找回自己的冷静。他显然把这个举动误认做了冷漠。
"好吧,"他说,他声音里的颤抖让她获得了一种诡异的满足感。"让我把当时的场景解释给你听。假设你就是五年前的我。想象一下,你深深爱着我。"
Hermione想要开口反驳,他却阻止了她。"你先等等,听我说完。你没有想到自己会陷入爱中。这是一件你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做到的事。你憎恨这个世界,还有这世上的所有人,你不相信任何人,而这当中你最不信任的就是那些你觉得背叛抛弃了自己的家人。但这个突然发生的爱…它是那么…"Draco顿了顿,想要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了不起。就像一阵龙卷风,热情又脆弱,毫无逻辑可言,而且它发生的时机实在不能更糟糕了,但它同时又那么真实。一种让你晕头转向又醍醐灌顶的真实感。然后发生了一些事,是因为你才会发生的,既直接又间接。一些很恐怖的事,某个人因此而死了。死得非常痛苦。"
"只不过我没有死。你救了我,记得吗?"她提醒着他,声音很轻很轻。
Draco眼睛灼烧着,在月光下就像是一块透明的水晶。"差一点就死了,Granger。只差那么一点点。你是在我怀里溺死的。我能感觉到生命从你身体内一点点溜走。你根本想不到那一幕对我产生的影响。你是因我而死的。"
"但你答应过我,你绝对不会不告而别!"
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在大叫。伤痛和恐惧从她胸口倾泻而出,与此同时,一种让她晕眩的释然不期而至。她根本无法停下来。她不想停下来。
老天,他是什么时候站得这么近的?他们现在只隔了一个呼吸的距离。他那张紧张又严肃,眉头紧锁的脸就悬在她眼前。Ginny为他理的发现在长长了一些。他的刘海已经长到遮住了他的眼睛。但他颈后的头发还是短短的参差不齐。他左脸有一条淡淡的白色伤疤。同一侧的下巴上还有另外一条。她的思绪开始发散,开始注意到至少十几条有关他的新细节,那些小小的启示让她彻底怔住了。
"你问我的时候就知道,那是一个我无法兑现的承诺。"他嘶声说。
她大脑里某个地方也丝毫没有忘记一个很重要的事实,现在的Draco Malfoy比过去大概可怕十倍。但愤怒往往让你变得勇敢,尽管那可能是一种愚蠢的勇敢。
"哦,所以怎么样,你离开五年是我的错了,是吗?"
"我只是做了自己必须做的,只有这样我才能回到你身边。那个时候我不可能留下来。那根本行不通。"
"你怎么知道!"她对他说,把所有的伤痛注入自己的声音里,"我们本来可以很幸福。"
他颇有些沉重地摇了摇头,头发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他不耐地用手指把碎发拨了回去。"不可能,我们绝不可能幸福。如果我不离开的话,我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和你在一起。"
说真的,她本可以就这么看着他。她本可以就坐在那儿,看着他还活着一切都好好的,沉浸在这种感觉中。她对他的感情已经深厚到了这种地步。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感受到了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是真的活下来了,在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后,他还是活下来了。那感觉就像是有人对着她的肚子打了一拳。
哦不。她真的不想现在哭出来。就在这一瞬,她的手,就像过去那么多次一样,决定要反抗。它抬了起来,手掌贴着他的脸颊。他抖了一抖,仿佛被她烫到了似的。
他的呼吸越来越凌乱。显然是对她看到的景象非常满意,她的手又放了下来回到她身旁。
她的嘴,却仍然决定要和她的大脑站在同一条战线。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了,这成熟给她的语气增添了许多尖锐的色彩。
"所以,那就是你要对我的话?就是那些?我们说完了吗,Draco?"
他的眼睛里闪着光。这一刻就像是过了一辈子,他转过身用手背擦了擦他的眼睛。
"嗯,我想我们说完了。"
五年前,她一定愿意割下自己的右手,只为了换来现在他正一刻看着她的眼神,那眼神里饱含着那样原始、毫不设防的情感。一种胜利的快感油然而生,而知道在这一刻这个星球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够像她现在这样伤Draco Malfoy这么深的人,也让她有了一丝丝获得正义的快感。
而且这本就是她应得的。这个认知给她带来了很多力量。帮她减轻了自己的痛苦。
再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现在Nick大概在猜想她去哪儿了。Hermione转身朝宴会厅的方向走了回去,回到宴会中,回到宴会里那些言笑晏晏的人群中。
她每走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也随之增加了一步。她知道他就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他没有上前追她。没有愤怒的脚步声。他没有抓住她的手臂把她转过来,对着她嘲讽地说出可怜的说谎精这几个字。他也没有用吻来操纵她,又或者是惩罚她、恐吓她。
他恰恰是按照她要求的做的。放她走。
她的这次爆发又带来了什么呢?在过去这八周里,她曾无数次想象过他们之间不可避免的这次重逢。
搞笑,她还以为她能够真正了断呢。但那痛苦仍在灼烧着。
她伸出手想拉开那扇法式落地玻璃门走回宴会厅,事情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一阵风呼地吹了上来,接着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把她推了回去。她靴子的跟在地面上摩擦着。有人正站在宴会厅里施出一个强大的格挡咒,把宴会厅整个封了起来。
咒语的力道在扩散到玻璃门时把玻璃震碎了。空气中有一股静电滋滋作响。
她跌倒在地,手本能地护住头不让倾泻而下的碎玻璃伤到自己。她的耳朵嗡嗡的。她想要站起来,就在这时她突然意识到有人站在她身旁掩护着她。她根本无需抬头就知道是Draco。他的手遮着她的头。Hermione伏在地上找寻她的魔杖。
玻璃雨虽然停了,碎片却在空中飞舞起来。她呛咳着。眼前看不到任何东西。她的膝盖摩擦到地面的碎片受了伤。
"你还好吗?"Draco问她。她的听力显然在恢复,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嗯,"她喘着气说道。"发生什么了?"
"我们被攻击了。"他回答,接着马上拉着她站了起来。
他们之间的问题立刻被放到一旁。为什么总是只有这种生死攸关的悲情一刻才能把他们拉到一起,尽管可能很短暂,Hermione在心里哀叹着。
他们蹲在地上,快步跑下阳台上的台阶,跑过光秃秃的玫瑰花从,朝宅子后面的树林跑去。宴会厅里的烛光完全熄灭了。
他们身后只有一片黑暗,还有各种尖叫声。
[i] 译者注:这里又是一处几乎无法完美译为中文的语句。原文为:He had the kind of face that…(他长着一张那种…)Correction, he had a kind face.(不对,他长着一张和善的脸)。Kind这个词本来就有两种完全不同的语义,一表种类;二表和善。在英文中可以玩一个非常经典的同音不同意的修辞,但在中文里很难做到同音不同意。特此说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