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州背水一战,凶险过后不仅沈泽川的病来势汹汹,姚温玉也大病一场。他在校场上淋了雨,回来就一直咳,有几次服了药,人正睡着,一口血呛上来,呕得黑暗里满床血腥味。他不叫人换,枕着血睡,早上乔天涯一掀帘子,毫无防备看见姚温玉睡梦里依旧惨白的脸旁一片干涸的红,次次心跳停悬在崖边。

前几日姚温玉说起想出去转转。

入了春,白昼一日比一日长,春光明媚,院子里的九里香抽芽,嫩绿的叶子甚是讨喜,为着乔天涯点头,这几天姚温玉乖得很,药吃得连人都带着苦涩的香气,终于换来乔天涯同意,条件是不能出府,最多在院里转转。

晨起洗漱过后,乔天涯黑着脸把姚温玉抱进四轮车里给他梳头,清晨的阳光透过纸窗,柔软地洒在两个人身上。姚温玉端坐在四轮车里,垂首抱着虎奴玩,忽然他抬起头,睁着一双乌黑杏眼,从铜镜里瞧乔天涯,轻声说:"你梳痛我了。"

乔天涯说:"再吓我一次,就不许你出门了。"

卧榻上的血色还留在乔天涯眼里,他担心,又知无药可解,嘴上凶姚温玉,手上却立刻放轻动作。

姚温玉闻到乔天涯身上的露水味,觉得和铜镜里那张拧眉的脸不相称,不禁用帕子捂住嘴,弯唇无声地笑。

"夜里何必折腾人,不过咳几声,接着就睡了。"姚温玉收了短暂的笑意,放下帕子,说,"我睡得好好的,忽然被人掀帘子,该害怕的该是我。"

姚温玉的声音如泉水般叮叮咚咚,哄起人来更是格外动听,乔天涯听罢心情不错,他弯腰靠近姚温玉的耳朵,说:"可惜要让元琢先生失望了,你的院子我可守得紧紧的,想打你主意的一个都进不来。"

眼见姚温玉耳尖浮起一抹淡淡的绯色,乔天涯从腰间抽出支青色玉簪挽姚温玉的长发,细心簪好发,而后退两步从铜镜里看人,道:"等着,我去端药。"

姚温玉点头,望着乔天涯衣角消失,抬起手背探了探自己的脸,还好,没有很烫。

乔天涯沿着廊下信步,被风吹得凉,忽而发觉刚刚自己根本就是被姚温玉敷衍过去了。但他拿姚温玉一点办法都没有。说不得,也舍不得说,他懂姚温玉。

还没进沈泽川院子乔天涯就闻到微苦的药味,连续几日府君院里煎药的炉子就没停过火,侍女轮流扇炭,费盛叮嘱过,主子和元琢先生的药都要仔细着,小火煨足三个时辰,再用炭盆温着。姚温玉的药还好说,一天三遍,还算规律,沈泽川这边就不成了,药喂不进去,喝了片刻又要吐,既然费盛有吩咐,下面的人自然更加不敢怠慢,几个炉子都煎着药,随时准备着送进主子内室。

乔天涯跟骨津打了个招呼,之后没多在沈泽川院内停留,端药回到姚温玉屋里。姚温玉披了件大氅正在看书,那是乔天涯出去前叠放在床尾的。

"怎么自己披了衣裳,不是说我拿了药就帮你穿吗。"乔天涯往姚温玉后腰塞了个鹅羽软垫,四轮车上的人舒服地动了动,将半张脸埋进毛领里。

"一件氅衣罢了,这些事我一个人还是可以的。"姚温玉合上膝头的书,放到桌上,他的声音藏在狐毛领子里,听上去茸茸的,他坦然迎着乔天涯微拧的眉心,乌黑眼眸平静透彻,似乎丝毫不在意对方情绪。

乔天涯用瓷勺搅了几下深棕色的汤药,勺子碰到碗底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吹了吹药,尝了一口,不烫,递到姚温玉唇边。自从天气回暖,姚温玉愈发不爱喝药,一碗药乔天涯要陪着尝小半碗,姚温玉要含乔天涯尝过药的勺尖,才能勉强喝完一碗药。

"你去拿药的时候,看见府君了吗?"姚温玉还惦记沈兰舟的伤,抬眼看乔天涯,"兰舟的身体…"

话没说完,胸腔一阵疼,刚吞下去的药还留着令人反酸的苦味,他克制地咳了两声,苍青色巾帕上洇出一小块殷红。乔天涯搅动碗底的药渣,没说话,姚温玉似乎还想说什么,尚未开口就被乔天涯瞥过来的眼神堵了回去。

乔天涯沉声说:"吃药。"

屋里很静,唯有清晨的日光一寸寸挪动着斜进屋,乔天涯把空碗放在小桌上,拉过姚温玉的手,将沾血的帕子从他手里抽出来,又从怀中掏出个净的塞进姚温玉手里,沉默地出去了。

姚温玉将帕子展开再叠好,不露声色地叹口气。他知道乔天涯生气,把他推回局,又独自在校场上生了病,总不肯留他在身边。姚温玉忽而想起窄巷里沾了血腥味的、粗暴的吻,眷恋地攥紧帕子,无声地念乔天涯的名字。

松月,松月。

五月雨水渐少,空气很湿,青草香沁人心脾,乔天涯推姚温玉到院子里透风。他靠在廊下吹笛,看着姚温玉专心致志地看书,偶尔清凉春风吹乱书页,姚温玉就抬头望向乔天涯,没有人说话,连嫩叶都不在风中作响,风停了,姚温玉继续低头看书,仿佛刚刚的注视是随风飘散的梦,乔天涯依旧看着姚温玉,丝丝竹笛声绕梁,直到傍晚太阳西斜。

夜里两人在前厅用晚膳,姚温玉慢条斯理地吃凉拌莴苣丝,满桌丰盛荤腥一概不碰。

乔天涯觉得姚温玉像只兔子,吃饭挑嘴,遇上喜欢的倒是肯多夹几筷子,但偏要一根根吃,乔天涯撕了个荷叶鸡的鸡腿, 拆了骨,将肉扯成小条铺在姚温玉碗里。

乔天涯说:"晚间要用些荤食,对你身子好,否则夜里的药得喝三碗。"

姚温玉不爱吃,用筷子戳了戳,但是三碗药,他在心里权衡再三,不情愿地用米饭和莴苣丝盖住,自欺欺人地往嘴里送。

一碗饭姚温玉吃了两盏茶的时间,饭后又喝了药,乔天涯推着人在院子下了半个时辰的棋消食,才帮姚温玉更衣沐浴。等到姚温玉躺好,乔天涯熄掉烛火悄无声息离开,已是月上柳梢头。月色好,乔天涯没回房,飞身坐到檐牙上,衔着一根嫩草叶赏月,屋里姚温玉合上眼,觉得今日气顺,又觉自己病入膏肓,居然夜里还能嗅到乔天涯身上幽微的露水香气,他枕着那缕幽微香气思考中博政事,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梦里姚温玉着一袭曳地的浅青色罗纹长衫,跌跌撞撞迷失在一片初春雨后的桃花林,水珠在花瓣上蓄着,春风一过,簌簌地抖。他光着脚,漫无目的地走,在一棵桃树后寻见个玄色背影,是乔天涯。

"松月?"他轻声唤。

那人回首,似是不识。

姚温玉拎起袍子,跑到乔天涯面前站定,发现对方正在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

"你不记得我了?"姚温玉试探地问。

乔天涯抱剑摇头,说:"公子是?"

大约是腿伤已愈,姚温玉的心情格外好,他歪着头看乔天涯,确认乔天涯是真的不认识他,居然玩心大起。

姚温玉说:"薄情郎,前日才与我缠绵,信誓旦旦要娶我过门,怎得今日便说不识?怕是只想一夜风流罢了。"

乔天涯眼眸一垂,落在姚温玉提起袍子露出的脚踝上。

"既如此,择日不如撞日,公子与我在此成婚吧。"

"果真是个薄情郎,纳人竟这么随便?"姚温玉微微仰头,手里还攥着袍子。

"只纳你一个,"乔天涯伸手抚摸姚温玉的脸颊,问,"可好?"

姚温玉猫儿似的在乔天涯手心里蹭,低头抚了抚宽袍下摆,说:"可惜未着大红婚服,也没有酒。"

乔天涯说:"那你闭上眼,别偷看。"

说罢将人打横抱起,风从耳边过,再睁开眼已经换了景,还在那片桃林里,面前是摆了酒的石桌,他和乔天涯都着红色婚服,姚温玉从乔天涯怀里落回地面,他倒了酒,两人对着石桌一拜天地。

饮过交杯酒就算礼成,乔天涯把姚温玉压在石桌上吻到沁出泪,姚温玉还不忘用膝盖隔着艳红婚服轻蹭乔天涯胯间。乔天涯捉住他脚踝,手顺着宽松垮裤向上,姚温玉几乎是在被握住的瞬间爽得脊椎发麻,他欢愉地小声呜咽,攀着乔天涯的手臂索取肌肤之亲,他想碰触乔天涯,这种渴望因长期压抑而变得愈发强烈,身体也敏感得不像话,半盏茶的功夫就在乔天涯手里泄了出来—梦遗的瞬间姚温玉就醒了,他伸手挡开被褥,让流出的东西止于衣物中,梦中的欢愉感尚未散去,他气息不平地低喘,最后用手背挡住眼睛。

从他和乔天涯具着红色婚服开始,姚温玉就知道自己身处梦境之中,可他不愿醒,至少那个梦里他是完整的,也因此勇敢,即使梦里的自己比姚温玉曾幻想得还要主动也无需羞耻,因为乔天涯就该是他的,不该是现在这样,乔天涯那样不羁的人不该为了照顾一个身残的人,搭上不该辜负的几年美好韶光。

夜里万物沉睡,姚温玉独自清醒,他反思端州一役之后对乔天涯的过分依赖,竟想给自己一耳光,贪恋一时的欢愉,害的是乔天涯终生,姚温玉气血翻涌,来不及摸枕下的巾帕,一口血咳在寝衣袖子上,竟咳出几分自虐般的清醒。梦里一场欢愉,姚温玉知足了,他缓了几口气,吞了口中的血,重新回到现实,湿漉漉的垮裤要在乔天涯来之前处理掉,他挪到榻侧,掀帘看向窗外,估摸着现在是卯时前后,他还有时间。乔天涯卯时三刻才来接他,姚温玉出声唤侍女,叫人打水搁在榻旁。

乔天涯在房檐上守了一夜,天快亮了也没听见姚温玉咳,刚打算回房休息片刻再来接人,还没出院子就见白日里侍奉姚温玉的两个侍女提着空桶匆匆走过。

乔天涯上前拦人,道:"怎么现在打水?元琢可是有事?"

院里的人都知姚温玉夜里不叫人侍奉,唯独乔天涯可随时出入内室,沈泽川府里的侍女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事做得好且不多话,若是旁人问起自是不会说,但对方见是乔天涯,便没遮掩,道:"元琢先生刚吩咐的,要打桶水放内室。"

"你们且去休息吧,我来。"说罢乔天涯接过空桶去打水。

他离开前姚温玉呼吸声还很平稳,乔天涯不禁自责,他匆匆打了水往回走,三步并作两步推开内室的门,到了榻前却顿住。他把水搁到榻边,没走。乔天涯没有骨津和费盛那种天生对气味的敏感,但混在淡淡血腥味里的另一种味道分明是—

偏还要避着他!

卧榻上的人无声地慌了神,淡淡的露水味透进来,姚温玉即刻意识到昨夜乔天涯一直守在廊下,他揽着被角,隔着帘子温声说:"水放在这里就行,你出去等我吧。"

"我若不走呢?"乔天涯问。

沉默半晌,姚温玉说:"看我难堪,你很高兴吗?"

帘子后面的声音还是很温柔平静,惹得乔天涯一阵无名的恼,他有火发不出,最终一言不发地转身,独自坐在门口台阶上生闷气。屋里姚温玉听见内室外室两次落下门闩,才推开被子,撑着上身挪到榻边,褪去寝衣搁在一边,又将帕子绦湿擦净垮裤。

这些事他一个人做得艰难,从水里提出来的,湿漉漉的除了那方帕子,还有姚温玉的心。他想得再清楚,也难平心绪,他要逆着自己的心而行,要推开乔天涯,又担心刚刚话说的太重,伤了乔天涯的心。姚温玉躺回枕上,提起手腕,红绳在腕上虚虚地晃,他忽觉心痛,为自己,为乔天涯,为世间的爱而不得,为日复一日的阴差阳错。

乔天涯辰时才复进内室,他看着那桶水,边上搭着湿帕子和袖口沾血的衣衫,心情有些复杂。他知道姚温玉若即若离并非因为无情,而是姚温玉不知如何寻找平衡,进退两难。

乔天涯做好了姚温玉闹脾气不理他的打算,然而掀开帘子往床上一瞟,璞玉元琢的姚温玉居然把自己埋在被窝里裹成了个白玉团子。姚温玉多聪明,知道两人要尴尬,干脆闹一下轻轻带过,乔天涯不忍破坏温暖氛围,便顺着他胡闹。

"元琢大方,既请我吃团子,那我便不客气了。"说罢乔天涯隔着被子拥住人,也不管姚温玉在里面是怎么个姿势,胡乱地从被子里剥莲子似的,剥出个玉白色的肩膀,上嘴就啃。

乔天涯力气大,这样被箍在怀里,姚温玉哪还动得了,是他主动要闹,现下被人按着吸吮,黑暗中闻到乔天涯身上的露水味,浑身都是酥麻的,真就软成一团温热的馅儿。

乔天涯没收着劲儿,把人啃得疼了,隔着被子敲他,乔天涯才把人从被子里剥出来。姚温玉未着上衣,不着发饰的头发凌乱,脸也红,欲盖祢彰地伸手扯了下被子盖住布满齿痕的肩头。

"不生我气了吧?"

果然,只是为了缓和之前那句话。

乔天涯无奈地松开姚温玉,说:"先起床更衣,你今日可有什么计划?"

姚温玉面上恢复平静,说:"有些东西要写,还得去一趟府君院里。兰舟身体抱恙,近几日议事暂停,堆了不少事情,我得去找成峰,请他一同商量安排。"

乔天涯抖开一件净衣帮姚温玉穿,说:"知道了,我送你过去。"

垮裤自然也要换,虽然已经被体温捂干,只是姚温玉握笔的手,哪会浆洗衣物,留下一圈淡淡的水痕。乔天涯取了净裤给他换,看见那圈水渍,乔天涯挑眉,说:"挺厉害的,这么多,我挺有福。"

姚温玉转开脸,轻声道:"乔天涯,已经闹完了。"

闹完了?

乔天涯看了姚温玉半晌,忽然掐住他的脸,逼姚温玉与他对视。

乔天涯低声说:"你说闹就闹,你说完就完,姚元琢,你这是哄我还是惹我生气呢?"

姚温玉答不上来。

乔天涯忽然不由分说地将姚温玉按到床上,姚温玉刚穿好的亵裤被扒下,乔天涯常年握剑的手轻车熟路握住姚温玉腿心那根,姚温玉自知逃不开,靠着乔天涯的肩别过脸,克制地抓着他的肩,闭起眼不看。

乔天涯问:"梦见我就这么难以启齿?"

姚温玉不答。

他答不出,刚梦遗过的下身在乔天涯手里几下就硬了,否认也毫无说服力,况且闻着乔天涯的体香,姚温玉快被这味道融化。

乔天涯自己也有了反应,但他毫不理会,依旧执着地问姚温玉,说:"每日竟这么想要,我人就在你身边,怎么不开口?"

姚温玉还抵在他肩上,双手攥着乔天涯的肩膀,声音闷闷的。

"事不过三,乔天涯,你强迫过我两次了。"

"第一次是强迫吗?"乔天涯皱眉,把姚温玉的脸掰过来,说,"元琢先生是不是忘了自己第一次有多主动,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姚温玉依旧闭着眼,说:"不要,都不要,别让我恨你,乔天涯。"

乔天涯几乎要被气笑,才触碰几下姚温玉的身体就给出反应,偏还要说这种话。乔天涯干脆松开手,不再安抚姚温玉腿间的挺立,一并扯开姚温玉抓在他肩头的双手,冷冷地问:"我若停下,你就不恨我了吗?"

欢愉感骤然抽离,乔天涯翻身坐起,姚温玉以为乔天涯要走,竟抵不住生理性的失落,睁开眼寻人。

若乔天涯真走了…姚温玉不敢想,他不能接受自渎,乔天涯压着他自渎的那次,已经用掉他所有骄傲。

乔天涯说得对,他若现在走了,姚温玉照样恨他,甚至比乔天涯做完再走更恨。

姚温玉还没想完,忽然被乔天涯提着腰,面对面地抱到腿上。

乔天涯说:"我只强迫过你一次,既然你说事不过三,那我就再二了。"

乔天涯分开姚温玉的双腿,重新握住姚温玉的分身,指腹狠狠蹭过颈身一点,姚温玉徒然抓紧乔天涯的肩,眼睛蒙上一层水。刚刚推拒乔天涯的气势全无,姚温玉整个人泡在名为乔天涯的欲望里,只想沉沦。

"你恨我,我未尝不更恨你,"乔天涯一边把人逼得仰着脖子发抖,一边说,"姚元琢你多无情,从来没帮我解决过,到头来还要骂我。"

说罢乔天涯在姚温玉雪白的颈子上狠咬一口,疼得姚温玉丝丝吸气。姚温玉躲不开,他是被乔天涯掐住翅膀的蝴蝶,乔天涯将他摆成什么姿势,他就得用什么姿势去承受,就像现在,姚温玉此生从未将腿分得这么开过,但他现在只能维持这样的姿势,任由乔天涯在他身上攻城掠地,在每寸肌肤上留下乔天涯喜欢的痕迹。

陌生的姿势加重刺激感,姚温玉在乔天涯的手里坚持不住,偏这时园内一片吵闹声,侍女匆匆赶来,隔着屏风喊乔天涯。

"乔公子,费大人有事找您。"

乔天涯没急着回应,他手上突然加快速度,满意地看姚温玉咬住下唇,浑身克制不住地颤抖,朗声问道:"费盛说什么事了吗?"

姚温玉不敢在此刻达到欢愉,朦胧地看向屏风,分神听他们说话,就听侍女依言回答说:"府君遇刺,萧二爷大怒,现下刺客已死,费大人想同您去刑房验尸。"

府君遇刺!

姚温玉骤然醒神,他眼底含着水,央求般地摇乔天涯。

姚温玉一动就往下滑,乔天涯托着人往怀里捞,拇指在沟壑处缓慢刮蹭以示惩罚,那是姚温玉敏感点,怀里的人不敢动了,乔天涯说:"知道了,你让费盛先去,我一会儿到刑房找他。"

侍女退下了。

"放我…下来,我要…去一趟兰…兰舟屋里。"姚温玉浑身绯红,话说得断断续续,他快到了,然而心有旁骛,总是差一点。

乔天涯没有要放人的意思,他饶有兴致地咬姚温玉耳垂,说:"这时候还不专心,该罚。"

"你罚就是了,"姚温玉有些急,胡乱地闹了起来,说,"你快一点啊…"

大概是因为情欲,姚温玉的声音带着撒娇似的软,像只无辜小兔,惹得乔天涯欲火往身下冲,最后都化作手上功夫,揉得姚温玉喘息不断。

乔天涯起了坏心,逗他道:"低头好好看着自己被我弄成什么样子,记住了,以后便不会分心了。"

姚温玉哪敢低头,他可怜地抓着乔天涯的肩膀,目光涣散地看向乔天涯,说:"换…换一个,你不能…这么欺…负我…"

这只小兔子太可爱了!乔天涯一把将人紧紧揽入怀,用粗暴的吻唤回姚温玉的注意力,直到怀里的人剧烈发抖,嘤咛着射在他手心,乔天涯才结束这个漫长的吻。

事后乔天涯给姚温玉擦过身又换了衣裳,将人推到沈泽川院内,说:"我走了,傍晚时分来接你。"

他眼神自上而下地在姚温玉身上滑过,姚温玉感觉自己似乎不着寸缕地又被乔天涯抚摸一遍,耳尖不由得有点红。

"嗯。"姚温玉轻声应道,"你快去吧,我进府君屋里。"

太阳快落山时乔天涯和费盛才从昏暗的牢里出来,费盛眼尖,看见乔天涯肩颈的抓痕,用剑柄推乔天涯衣领。

"乔天涯,你行啊,我在刑房等你,急得团团转,你倒是快活?"

乔天涯用剑鞘拍开费盛的剑柄,说:"别碰,宝贝着呢,"他抬头望了下姚温玉院子的檐角,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笑了一声,说,"羡慕坏了吧?"

费盛才不承认,嘴硬道:"羡慕什么,我是不想找,我若想找,几十个都是有的。"

乔天涯也不拆穿,顺着他话说:"好啊,等你娶上几十个,我去扒你墙根听,到时候可别脸上带着抓痕出来,兄弟瞧不起你。"

姚温玉那边完得比乔天涯预计的晚很多,卷宗堆积成小山,简单吃过茶点果腹,姚温玉继续和几位先生继续商讨。乔天涯靠着廊柱坐,听屋内姚温玉和沈泽川身边的几位谋士说话打发时间。姚温玉说话不紧不慢,声音如珠落玉盘,甚是好听,乔天涯忽而记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寒意料峭的春日。现下已是五月,和当时比要暖些。端州的天气比阒都湿,下午开始天就濛濛地落雨,到了晚间还未停,他听成峰说,端州春天独有的绵绵细雨通常要下一整夜。细风掠过,乔天涯伸出手,雾似的雨丝落在他掌心,竹帘被吹开,姚温玉从烛光里回眸,看见乔天涯抱剑而坐的侧影,姚温玉只看了片刻,却比一日三次的苦药更能沁湿他倦怠的神思。

姚温玉和成峰带着其他几人处理了七八日,沈泽川的烧终于退了。

姚温玉怀疑他可能比萧驰野更盼着沈兰舟病愈。

沈泽川卧床几日,白日里大小事宜姚温玉要过问,夜里休息还被乔天涯捉着不放,乔天涯的理由是,府君休息,他们也不用早起,左右闲着无事,当然要找点乐子。乔天涯的乐子在姚温玉身上,所以沈泽川这一病,姚温玉莫名被折腾得不轻,可他也没法抱怨,身上虽新旧痕迹斑驳,实际乔天涯顾及他身体,不做到最后一步,姚温玉舒服了,乔天涯就停手,连续几天下来,倒是让姚温玉力竭之余生出一丝不甘,乔天涯一只手就轻易将他按入欲望里沉浮,可乔天涯只在岸上看着。

事情到了这一步,姚温玉竟不愿推开。

他想拉乔天涯下水。

沈泽川恢复议事,只是身子没大好,议事改在沈泽川院里偏厅,姚温玉一早把卷宗整理好抱在膝上,虎奴凑近瞧了瞧,姚温玉腿上没他位置,于是自己跳上床榻趴着睡。

乔天涯瞥了猫一眼,推着姚温玉到沈泽川院内,通传府君之后,乔天涯用食指在姚温玉的后颈写字。姚温玉浑身敏感点早被乔天涯吃了个透,后颈是一处,夜里从背后帮姚温玉擦身,乔天涯的气息落在后颈都惹得怀里的人浑身颤栗,平日里姚温玉由着乔天涯用这招欺负得他眸子里泛起水光,未曾想今日乔天涯如此胆大,居然在府君院内胡闹。

乔天涯的手顺着姚温玉皮肤划写,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后颈窜到尾椎骨,府君就在屋里,他仰脸无声求乔天涯停手,对上那人的眼睛姚温玉就沉沦,结果就是姚温玉重新垂首,手指在宽袍袖子里微微蜷缩,任由乔天涯摆弄。

直到乔天涯将姚温玉推进屋,姚温玉还在想那几个无痕的字,见过沈兰舟,行了礼,姚温玉才将院里的事暂时抛却。

烧退之后沈泽川比先前更怕冷,萧驰野命人白日里也要烧炭,六月初屋内搁一盆薄碳,锦衣骑的人自然没什么,习惯了恶劣天气,但这温度对于旁人实在热了些。费盛还问乔天涯用不用给姚温玉屋里也放一盆,乔天涯当即拒绝。

"你可别,白天元琢房里没人,晚上我俩热乎着呢,"乔天涯说,"你看着吧,府君屋里那炭火也放不久,元琢和我说他瞧着府君也热。"

费盛也不解,疑惑地说:"那府君怎么不劝阻啊,那屋子热得我进去送药都一身汗,但是二爷发话,除了府君谁敢多说。"

六月端州虽不艳阳高照,气温也算和暖,姚温玉换了件薄大氅,本是刚好,屋里再摆放地龙就稍热了些,人前姚温玉依旧端坐,声音不急不躁,连沈兰舟都捏着小扇不离手,姚温玉都没表现出丝毫不耐,沈兰舟没提换掉炭火也是为着姚温玉考虑,直到有天夜里议事,屋里只有沈泽川和孔岭高仲雄几人时,气氛轻松些,沈兰舟才瞧得真切。

端州粮仓改建方案提了三四个,沈泽川都不够满意,雨季又来了,夏天还未至,他就要为冬日的粮食忧心,沈泽川想要两日内敲定方案,姚温玉就叫了孔岭和高仲雄留下,晚膳后陪沈泽川探讨。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依旧围绕地理位置和天气无法折衷,这时虎奴用脑袋怼开帘子,钻进屋内,掂着爪子走到姚温玉身边却不给抱,躺在地上打了个滚。

高仲雄圈出两处地点,说:"几个方案中,这两处地点最合适,但并不全然符合府君希望,都有瑕疵。"

孔岭点头,道:"城郊风大,粮仓干爽,但不够安全,若建于闹市后身,地点虽安全,空间不足,雨季来临,恐会和现在的粮仓一样,要生霉的。"

沈泽川把玩着扇子,思考是否能分两处建造粮仓,但是任意一处出问题,冬日的粮都会收紧,虽不会出大问题,但总不能年年如此。

姚温玉一直没说话,这两日他听得认真,也在脑内细细筛过,端州城内确实没有比高仲雄圈出的这两处更合适的地点,他有些热,屋里都是熟人,姚温玉也确实热,他将氅衣拆下,叠在膝上,说:"端州无山,地势平坦,府君不如试试向下开仓,这样就不必局限于这两处位置了。"

沈泽川居上位,前几日就隐约看见姚温玉脖颈儿上的咬痕,私下问过费盛,粗粗估了下日子,怎么也有十天了,今日他褪去氅衣,没了毛领遮掩,竟全是欢爱痕迹,难怪人前姚温玉再热也不肯表现出来。

"工程量略大了些,"沈兰舟想起几年前在阒都的排水道,用扇子点点地图,说,"元琢有推荐的地点吗?"

姚温玉倾身向前,抬手接过高仲雄的笔,在西北方圈了一笔,说:"此处是端州西十八街,商贩不多,尚未形成集市规模,若在地下建仓,不必急于赶工,日后也不影响端州西北方发展,况且此处离端州西门与北门都近,若紧急运粮,不会耽搁时间。"

姚温玉提手标记地图的瞬间,沈兰舟不动声色地借着抹开扇面的动作瞧了下姚温玉后心,衣裳都湿透了。

沈兰舟收起折扇,在桌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敲,他略思索了一阵,开口道:"神威按照元琢的意思拟条文吧,明日召集工匠动工,先建半仓,将粮食运进去一批,再建另半仓。"

领了命,高仲雄退下,孔岭住得远,也退下了,屋里只剩下沈兰舟和姚温玉两人,姚温玉弯身捞猫,动作间手腕的斑驳青紫也被沈兰舟尽收眼底。

沈兰舟心想乔天涯这欲火撒不出来也不能这么折腾人,回头姚温玉人还是处子身,身上怕是没一块好地儿了,想到这沈兰舟忽然问:"元琢,那日在校场上淋了雨,身子可还好?"

姚温玉用两指挠虎奴的后颈,温声说:"府君不必挂心,我还好,不过咳了两日,吃上药就无大碍了。"

说是无大碍,人却一日日瘦,沈兰舟听得出他话里的无奈寂寥。乔天涯舍不得碰他,多半也是因为身子。沈泽川已经给启东那边去了信,想必这两日也该见回信了,但是他按下没提,不愿姚温玉再一次燃起希望却还要破灭。

但沈兰舟从骨子里就疯,他想推姚温玉一把。

沈兰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神情古怪地瞧了姚温玉一眼。姚温玉露出个"怎么了"的表情。

姚温玉很少会做这个表情,他清醒得透彻,但每次做这个表情都很可爱,眼睛睁得圆圆的,有几分天真到不真实的模样。

沈泽川摇着扇坠,古怪的神情凝成个意味深长的笑。

他抹开扇面挡住嘴,轻声说:"我先前忘了件事,一直想问你。"

姚温玉俯身附耳,说:"府君请讲。"

屋里只有沈兰舟和姚温玉两人,沈兰舟偏要提扇掩口,凑近了问:"乔天涯…他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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