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只小小精致的金飞贼在里德尔耳边扑腾着,哈利坐在里德尔对面的桌子上,他调皮地晃荡着脚,做工精细的小皮鞋在博金博克昏暗的烛光下闪着光。
哈利托着腮看着试图想抓住金飞贼的里德尔,他大笑起来,清脆的笑声在有些阴森的古董店回响着,给眼前的一切增添了一份不真实的温暖。
"它很喜欢你呢,就像我一样喜欢你。"哈利笑着说道。
里德尔最终也没能抓住灵巧的金飞贼,那飞贼一溜烟跑回了它的主人身边,他长出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开怀大笑的男孩,到现在他还有点不敢置信,被囚禁于杯中的冤魂那样真实地站在自己面前……没错,是冤魂,他在那之后翻遍了无数古籍,那是个将人类的灵魂完整封印进容器里的禁术,不为人所知的,异常冷僻的黑魔法。只有当容器里冤魂的执念得到满足,魔法才能解除。
那么,哈利究竟想从自己这儿得到什么?仅仅是想让自己死去吗?里德尔垂下眼眸深思着。
"你在想什么?"哈利如人偶般精致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
里德尔下意识往后仰了仰,看着眼前苍白的面无表情的哈利,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我在想,哈利过去的事……"里德尔露出了个迷人的笑容,他不能让哈利发现……
哈利那双翠绿的双眼一瞬不眨地盯着他,如同一对没有感情的玻璃珠。
"撒谎"哈利轻轻说道,"不过我不在乎,无论汤姆想做什么,都是没用的。"他又稍稍踮起脚尖,鞋尖在地上画了一个圆,他整个人也随之转了一圈。
"要和我跳一支舞吗?"
等里德尔意识过来,他已经把手放在哈利的腰际,跟随着不知从哪儿响起的音乐开始跳舞了。哈利很配合地跳起了女步,背后的雕花玻璃杯闪耀着惑人心神的色泽,面前的男孩面带甜美可爱的微笑,但那笑意未达眼底,一片绿色里只有冰冷和哀伤。
"你……"里德尔张了张嘴。
"我曾经有两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哈利却抢先开了口,"一个叫罗恩,他头发的颜色像冬日壁炉里燃烧的火焰那么温暖,而他本人也是如此。另一个叫赫敏,她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孩,尽管她是麻瓜出身。"
"霍格沃茨真的很美,在我十一岁之前从未见过如此富丽堂皇、神奇美妙的地方"说到这个的时候,哈利的声音格外轻快活泼,"黑丝绒幕布般的天空上星光点点,四张桌上摆着熠熠发光的金盘和高脚酒杯,成千上万支飘荡在空中的蜡烛点亮了整个礼堂……"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那儿呢?他强迫你的吗?"里德尔忍不住问道,他脚步轻盈地往前迈了几步。
音乐似乎卡了一下,博金博克的老旧魔法蜡烛也晃了晃身形,哈利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免得踩到里德尔的脚,他就像没听到里德尔的问题一样继续说道:"霍格沃茨…霍格沃茨唯一的不愉快——那个金发马尔福,他总是那么嚣张不可一世,我讨厌他,不过他也不算太坏,只是被他家里人宠坏了而已。"
"其实我有时候很羡慕他,有家人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这么说着,哈利露出了几分向往的神情,微微靠进了里德尔怀里。
"我也是孤儿,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里德尔面色平静地说道,他究竟在说些什么?最不想提及的过往就这么告诉了这个男孩。
哈利稍稍握紧了里德尔与他相扣的左手,"我知道,汤姆的过去,现在,未来,我全部知道。"
里德尔脚下一顿,"哈利,我和那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但仍然没有回答,烛火忽明忽暗,舒缓的音乐声也像卡带了一般发出诡异的沙沙声。
"啊,汤姆,还没有告诉你,我姓波特!哈利•波特。"哈利僵直了几秒又开口道,但这与里德尔问的问题完全无关。
"哈利!为什么不想告诉我?"里德尔有些恼火地推开眼前的男孩,皱着眉头审视着他,音乐声戛然而止。
"就那么想知道那个人的事吗?"原本欢快的声音似万尺冰川般令人生寒,这时,店里的烛火不知怎的全部熄灭了,古董店陷入了黑暗,里德尔魔杖一点,很快就让那蜡烛又燃烧了起来,可屋子里已经没有了哈利的身影。
里德尔瞥了一眼左边橱柜上摆着的金杯,哈利的一抹衣角在那上面一闪而过。躲起来了吗?那个男孩,真是麻烦……波特家族,著名的纯血家族,他之后会去查查的……
事实上,里德尔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那个人,就是他自己,从一见面哈利就告诉了他,这是他一直拒绝接受的事实,猩红的眼睛,扁平的蛇脸,那……就是未来的"自己"吗?
外表什么的完全无所谓,里德尔从来不在乎自己的外貌,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获得荣耀的工具,在走上那个王座之后……这一切都可以舍弃,更何况这是他一直痛恨的,和他的麻瓜父亲一样的脸。
谜底再次被揭开冰山一角,可未来的自己为什么会杀了哈利?他应该是作为黑魔王最珍贵的收藏品被好好保存的,里德尔不得不承认,他被哈利吸引,不仅是肉体上的……更是心灵上,多么敏感脆弱又坚定的灵魂,爱是弱点,爱是软肋,里德尔相信他并没有爱上哈利,他只是想占有他,从身体到灵魂完全占有他。
他从橱柜上拿下那个金杯,缓慢摩挲着它,赫奇帕奇的金杯……被送回来了,无论是留着小胡子的男人还是那个菟丝花,都没有逃过金杯的诅咒,他们在第二天就被发现惨死在了家中,整栋房子的地板都被他们的血肉涂满,就像是无知孩童的胡乱涂鸦。里德尔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不适,两个死人——死神只不过是提前来了一步,就算没有诅咒,他早晚也会取走他们的性命,他轻蔑地想着。
魂器,永生,近在眼前。里德尔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突然,齿轮尖锐的声音划破耳膜,机械的嘈杂声此起彼伏。里德尔再度来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教堂的钟声哀鸣着,锁链拔地而起,将又成为怪物的里德尔吊在高高的空中。那七双巨大的红色的眼睛睁开,瞳孔里流出鲜血,它们炽热的视线焦灼着即将受到惩罚的怪物的身体。
里德尔胸膛的伤疤再次裂开,哈利透过层层血肉剥开他的胸膛,喷溅出的血液洗涤着天地,他看着里德尔那颗红色的心脏不安地跳动着,眼里毫无波动,这是命中注定的,是那个男人应得的惩罚,但为什么他迟迟不肯忏悔?为什么看着如此痛苦的汤姆,他自己的心也跟着疼痛起来了?哈利茫然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那里空荡荡的,没有人类应该有的心跳声。
没错的,他是冤魂。只有用里德尔的血为祭奠,净化了那七个附在不同器皿中的邪灵,他才能摆脱命运的束缚得到长眠。而苦苦守候的复仇也近在咫尺。
可是,他为何迟疑了?
里德尔咬紧牙关,不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他杀了哈利,不……是未来的他杀了哈利,可凭什么要自己偿还这份罪孽?凭什么他应该心甘情愿忍受这份痛苦?怪物怒吼着挣脱了锁链的控制,他猛地扑倒了娇小的男孩,撕扯着他艳红的唇瓣,尖利的爪子掐住了男孩的喉咙,胀大的带着鳞片的阴茎就要直接挺入男孩狭小的甬道。
好痛苦……里德尔觉得自己已经疯了,他只想缓解疼痛,但他的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了那一晚的梦境……他不能……犯同样的错误了。哈利……哈利……哈利,他心中只有这个名字,苦涩的难以言喻的情感,这是什么?
怪物喘着粗气松开了被狠狠勒住的男孩,逐渐变回了英俊的里德尔。但哈利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被里德尔放开后,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冲破了他原本的记忆。这是……什么?他的记忆……被人修改过了!杀死他的不是那个男人,更不是眼前的汤姆•里德尔,而是他自己!
是啊,索命咒怎么会将人的胸膛直接贯穿呢?它只会无声无息地夺走一个人的生命……是他自己施展黑魔法禁锢了自己的灵魂,禁锢了来自七个器皿中的无辜灵魂,是他诅咒了他自己,是他连累了他们……
该忏悔的是他自己,是哈利•波特。哈利眼前闪过无数个画面,赫敏、罗恩、小天狼星、邓布利多……他们都死了,死在伏地魔手中,他恨伏地魔,但他更恨无能为力的自己,于是他诅咒了自己,让自己的灵魂附在那只雕花玻璃杯里,甚至穿越时空来到了年轻的汤姆•里德尔身边试图夺取他的性命,可……汤姆是无辜的,他还没有犯下滔天大罪。
啊,多么愚蠢……哈利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他脸颊划过,他感觉脸上一片温暖,睁开眼,汤姆在为他拭去泪水,哈利轻轻执起里德尔的手,将那只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真的很温暖。
"汤姆,永生其实是诅咒。"哈利喃喃道,被封入器皿中的自己,虚无的漫长的岁月,永生是对神明的亵渎,所以神明降下诅咒,惩罚人类的自大。但就算自己把真相告诉汤姆,他还是不会因此畏惧不前,那是他从少年时就开始计划的……飞离死亡。
出乎意料的,里德尔扶起哈利,语气淡淡地说道"嗯,我知道。"
哈利惊喜地揪住里德尔的袖子,那双碧绿的眼睛亮起了光,"真的吗?"
"真的。"里德尔把哈利搂进怀中,他温柔地笑了起来。
瞧,胜负已分。
冻结的冰川迅速融化着,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躺在了柔软散发着清香的草地上,湛蓝的湖泊边波光鳞鳞,天使雕像张开翅膀沐浴和煦的阳光。
将自己宝贵的生命舍弃,
能如此爱着我的人是
——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