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使夫妇在蒙特卡洛赌场门口众目睽睽之下的幻影移形,让摩纳哥魔法部在周末的最后一个夜晚狠狠地加了个班。

所以当周一早晨,捧着咖啡一脸疲惫的杰拉德与面色红润神采飞扬的德拉科在魔法部门口相遇时,杰拉德几度想开口说些什么,欲言又止,脸上的表情变换了好几种,但最终还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德拉科的肩膀,走向了办公室。

"真不应该啊,德拉科先生。"罗西走到德拉科身边,和他一起看着杰拉德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是啊,德拉科先生。"妮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到了德拉科身边,和他们一起看着同一个方向,"我听说了,你们在人流最密集的赌场门口进行了幻影移形,让他们魔法部几乎倾巢出动,去给那些麻瓜施遗忘咒。"

"一句'喝多了对路不熟悉'就把他们打发了,而且他们还不能拿你们怎么样。"罗西撇撇嘴,点了点头,"真不错啊,外交豁免权。"

"我竟然要为了这点小事去写报告吗?"德拉科不可思议地扬起眉毛,"这也太亏了。早知道就顺便收拾那家伙算了。"

"你们找到那个小偷了?"妮娜惊喜地转过头看向德拉科。

"是的。"德拉科简短地回应道。

"然后呢?"罗西对德拉科的语焉不详有些困惑,转过脸露出等待着下文的表情。

"你们的赫敏小姐打算再等等,她想要把幕后黑手揪出来。"德拉科耸耸肩。

"也有道理。就像要抓我们,就得先把你抓起来。"妮娜捏起下巴点了点头。

"不要瞎比喻!"德拉科抬头拍了拍妮娜的后脑勺。

"可是,你知道的吧,德拉科先生,"罗西皱了皱脸,语气有些担忧起来,"他们要来了。这会不会对赫敏小姐的任务有什么影响?"

"我知道。"德拉科撇了撇嘴,"再过几天?"

"下个星期一。"妮娜点点头补充。

最后,三人依然保持着看向杰拉德办公室的方向,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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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敏站在那个小偷家门前冥思苦想已经十分钟了。

她趁着魔杖显示他正呆在赌场的这段时间,来到了他家,准备闯空门。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干等着,她需要一些线索,需要主动出击。在门边听了很久确定房内没有任何动静不会有第二人在此之后,她拿出魔杖准备闯门。然而在对门施了"咒语显现"之后的结果却是她万万没想到的——这扇门上布满了所有她能想象得到的警示咒、追踪咒和防御咒,而她对解咒并不在行。

想要不留下痕迹、不被发现就通过这扇门的方法根本不存在。

如果比尔在就好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显然想从正门进入房间是不可能的了。她只好又下了楼,绕着公寓一圈又一圈,观察着还有没有其他的突破口。

然后,她观察到,这个小公寓的所有房间都有一个小阳台,阳台上有门可以通入室内,而房与房之间,阳台挨得很近。由于她现在的位置距离那个阳台太远,就算她能看见,但对于没有到达过的地方,直接幻影移形还是有很大的风险的,她必须想个别的方法。

一套计划开始在她的脑中形成。

她只需要上门朝他的邻居——大概率是麻瓜——施一个混淆咒,然后从邻居家的阳台翻过去。对于阳台,也许他没有那么强的防备心。

确定计划后,她迅速跑上楼,顺了顺气后,轻轻叩响了邻居房门。

在敲了好几下之后,终于前来应门的是一位老妇人。她行动缓慢地打开门,朝赫敏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您好。"赫敏朝老妇人甜甜一笑,默默地往门口逼近了一步,"请问您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吗?"

"Bonjour. Quiêtes-vous?(你好,你是哪位?)"老妇人用法语问道。

"呃……不好意思……你说什么?"赫敏维持着笑容,轻轻用手抵住了门。

"Qui vous cherchez?(你找谁?)"老妇人露出了明显困惑的表情。

"好吧,我想我们是不太好交流了。"赫敏决定放弃她们的鸡同鸭讲,她朝老妇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直接拿出了魔杖,"那我就……不好意思……只能……"她的杖尖轻点,混淆咒立刻让老妇人陷入一阵呆滞的迷惘,"……我不会花太长的时间的。"说着,她立刻拉住老妇人进了屋,朝门外左右看了看,轻轻将门关上。

将老妇人在沙发上安顿好之后,她警惕地巡视了一下屋子,确定屋子里没有别人后,便来到阳台观察起来。

阳台很小,最多只能容纳两到三个人站立。这样狭小的距离,对于不熟悉环境的人来说,想要幻影移形到达,需要非常当心,一个不小心,就会整个人被卡在栏杆里。她很庆幸她刚刚在楼下的判断是正确的,没有鲁莽地直接幻影移形。她看了一下阳台与阳台之间的距离,要爬当然也爬得过去,不过……

"想什么呢亲爱的,"赫敏摇了摇头对自己说道,"你可是巫师啊。"

于是,她拿出魔杖,朝隔壁阳台丢了好几个测试的咒语。

"好的……起码知道了踩进你的阳台不会有事……"她一边喃喃地说着,一边眯起眼睛观察了一下,在心中测算过距离后,她轻旋脚后跟,下一秒,她便完美地幻影移形到了那个阳台的中央。阳台前连通客厅的小门,就是她最后一道关卡了。

"好……接下来……让我们来看看……你到底是不是那么粗心……"她小心翼翼地让自己不要在这狭小的空间内误触到任何有可能引起警报的东西,举起魔杖,朝门念出了"咒语显现"。

不过,让她稍感意外的是,他对于阳台门,竟然毫无防备。

"好吧。"赫敏撇撇嘴耸了耸肩,收起魔杖,"看来是我高估你了。"说着,她大方地推开了门,走进了屋子。

走进屋子之后,她先是给自己施了一个咒语,让自己的全身像是包裹着一层薄薄的透明薄膜,确保自己身上的毛发和气味不会被留在现场。然后,她依然谨慎地给这个房间施了一个咒语显形的魔咒,检查房间里是否还有其他警报。确认无虞后,她开始观察起来。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私人物品并不多,看起来就像是屋子的主人可以让自己随时离开的样子。厨房和餐桌上并没有像普通人家一样摆放着厨具和餐具,取而代之的是大大小小的坩埚和随意摆放的装着魔药原料的瓶子。

赫敏走近看了看,突然觉得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气味。

她凑近坩埚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在脑中迅速地翻阅关于这个气味的记忆。

她闭上眼睛再次深呼吸,这是一段遥远的回忆。

她转过头看了看桌子上的魔药原料,当干非洲树蛇皮、流液草、去口器的蚂蟥等熟悉的材料映入眼帘时,她脑中的记忆立刻像被点亮的灯一样串联了起来。

复方汤剂。

这个发现让她突然开始紧张了。

这么说来,这张脸的确如哈利他们所预料的,并不是小偷真正的样子。而这么久以来他都一直在用这张脸,要么就是他觉得现在处境安全不需要更换,要么就是他的备选并不多,但不管怎么说,如果他知觉自己被发现了的话,那么这张脸和这个位置就一定会被丢弃,再加上随时可能消失的踪丝信号,想要再次找到他,就很难了。

这个人能在正门留下这么多的警示咒语,说明他有一定的防备戒心,但同时他对于另一个有可能的出入口如此放松警惕,说明这个人也存在一定程度上的粗心大意。而她来到摩纳哥这么久,这个小偷也依然保持了非常稳定的行动轨迹,这说明他目前至少不是草木皆兵的,因此,不要打草惊蛇,才是此刻最保险的做法。

想到这,赫敏惊觉自己不应该再在此处多加逗留。

她立刻警惕地扫视了一下房子内部,确认自己并没有动过任何东西,然后轻点魔杖,在房间的角落里留下了一个不易被察觉的警示魔咒。这个魔咒能让她在一段时间内感知到,这个房子的住客何时回来,何时离开。

在做完这件事后,她马上退回阳台将阳台门像刚刚还没进来时一样关好,回头看了一眼街上并没有人在留意这里,原地转动脚跟,幻影移形回到了邻居老妇人家里。

她为老妇人解除了混淆咒,确定她安然无恙后,立刻幻影移形回到了酒店。

这个发现让她不由得马上拿出了纸笔,奋笔疾书给哈利写下了长长的报告信件。

她不能靠他太近,所以无法贴身监视。留下的咒语,起码能让她在这段时间内掌握他的作息规律,如果这个人超过正常时间没有回过住所,她也能感知并做好他有可能转换了藏身之所的准备。她只需要在他每天回到住所的时候前去确认一下老魔杖是否还在他的手上就可以了。

除此之外,她没有什么可做的了。

她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就是等待哈利的到来了。

她终于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了。

在将信寄出之后,赫敏瘫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地瞪着窗外。

黄昏降临,华灯初上,窗外的一切开始热闹起来。络绎不绝的游客让街道显得非常繁忙,而这一切的繁华仿佛跟她没有关系。来这里这么久,她第一次认真地在不带任何焦虑和思考的情况下欣赏这个城市。

于是在这个瞬间,她感到了这压抑了一个月的疲惫感奔腾而来,紧绷了这么久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她忍不住在房间里放声大喊,来释放自己的情绪。

"What the fu——格兰杰,你疯了吗?"这时,德拉科猛地打开套房中间的门,探出头一脸惊讶地说,"我还以为你遇袭了呢。"

赫敏转过头看着德拉科,突然笑了起来。她想了想,然后头微微一歪,对自己的丈夫说道:"我可以放松了,马尔福。我们去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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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她要去玩,我也没想到她会喝成这样啊。"

德拉科与罗西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地叹着气摇了摇头。

他们俩坐在吧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热闹的场景,然后一副"懒得管了"的表情默契地转身回来,拿起手中的啤酒互相碰了碰。

此刻,赫敏和妮娜正兴奋地抱在一起,用走调的音阶放声高歌。在这个小酒吧里,周围同样喝醉的麻瓜们,也在高兴地鼓着掌大声附和,如此氛围热烈的鼓舞也让赫敏和妮娜唱得愈发卖力起来。

"你真的不打算想想办法吗,德拉科先生?"罗西苦笑着朝身后已经把妮娜整个紧紧圈在胸口让她差点喘不过气的兴高采烈的赫敏扬了扬头,举起手中的黑啤一饮而尽。

"现在上,我们还不一定打得过她呢。"德拉科做了个鬼脸,又帮罗西打开了一瓶啤酒递给他,"等她们搞累了再说吧。"

"真不愧是赫敏小姐啊,这么快就找到犯人了。"罗西拿起啤酒与德拉科碰了碰,"我觉得现在就可以直接把他抓起来了,免得夜长梦多。"

"不过似乎波特他们也赞同她的做法,要等买家。"德拉科转过头看了赫敏一眼,拿起啤酒喝了一口,"他们应该也快要来了。反正这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他们不影响我们的项目运作就行。"

"话又说回来,摩纳哥魔法部这笔买卖做得真是……"罗恩皱起脸摇了摇头,用一言难尽的表情说,"……省事啊,活全让我们干了,他们的人倒是全跑去服务麻瓜皇室去了。幸亏他们给钱给得也爽快。"

"没办法,当初说好的就是他们出钱,我们出力。"德拉科耸了耸肩,"我们也别指望他们那么点人能帮上什么忙了。不过我的确没想到他们魔法部与麻瓜皇室政府的合作这么密切,放在我们国家那是不可能的。"

"可能是国家太小吧,巫师麻瓜都要合作才能生存。"罗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说道,"你没见他们皇室买了多少巫师的奇珍异宝吗,英国皇室才不会这么做呢。那天我和妮娜看见——我的天,德拉科先生,这不救不行了吧?"正说着,罗西随意地瞥了一眼身后,立刻吓得蹦了起来,转身朝赫敏和妮娜的方向指了指,哭笑不得,"你的外交豁免权可不能浪费在这啊。"

德拉科转过头一看,冷汗都下来了。

此时,赫敏正兴奋地高高站在沙发上,一只脚踩上了桌子,搂住了一个同样醉态毕露傻笑着坐在沙发上的麻瓜男人的脖子,拿着一瓶啤酒猛往他的嘴里灌。因为灌得太急,啤酒都从男人的嘴边流了出来。妮娜和旁边围观的人们互相勾肩搭背地挤在一起,忘乎所以地鼓着掌,乱七八糟的喝彩声此起彼伏。

"好了好了,你们这两个醉鬼,闹剧到此结束。"

德拉科说着,立刻和罗西行动起来。

他走到赫敏身边,拿开了她手上的啤酒,皱起鼻子嫌弃地推开了她身边那个一脸醉相的麻瓜男人,然后拦腰将她一把抱起,扛在了肩上。罗西也同样走到妮娜身边,将她从人群中捞了出来,像扒开巨章鱼的触角一样扒开妮娜胡乱搭在他脸上的手,将她架稳了之后,与德拉科对视一眼,然后两人沉默地扛着这两个醉鬼走出了这个群魔乱舞的酒吧。

"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赫敏无力地倒挂在德拉科的后背,用手胡乱地捶着他,"我没有醉!"

"我也没有醉!"妮娜傻笑着举起手,整个人站不稳似的靠在罗西身上做支撑,左右摇晃着,"我还能走直线呢。"

"我也可以!"赫敏用力抬起上半身,挣扎道,"你放我下来我走给你看。"

德拉科叹了口气。

此刻,站在酒吧门口,来往的行人都因为赫敏和妮娜的吵闹声对他们侧目。他就像在肩上扛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金枪鱼,被他手臂箍住的鱼尾巴还在疯狂拍打。于是,他只好弯下腰,将赫敏放下。

被放到地面的赫敏没站稳,还往旁边歪了一下。于是,德拉科和罗西一脸冷漠地看着赫敏站在平地上,却像走独木桥一般挥动这双臂,试图让自己失去平衡的身体回正。当她好不容易站直时,妮娜猛地喊了一句"好棒!"然后开始疯狂鼓掌。

德拉科和罗西同时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你看,我没说错吧。"赫敏傻笑着,晃晃悠悠地向德拉科走近,然后突然一个熊抱,紧紧地箍住了德拉科的脖子,"我是不是很棒?"

"Son of……你是想趁机谋杀我吗?!"莫名其妙被猛地一拉卡住气管的德拉科气急地拍打着赫敏的双臂,试图从她怀里挣脱出来。

赫敏傻乎乎地笑着,似乎充耳不闻。不过,她很快就放开了他,转头就紧紧揽住了妮娜,然后两个人一起嘻嘻哈哈地砸到了罗西身上。

罗西在顷刻之间反应了过来,他伸出双手并一个马步向后,才撑住了这两个像倒塌的积木一般的醉鬼。

在赫敏抱着妮娜用一些意义不明的词语进行了一下无效交流之后,她又放开了妮娜,转头抱住了罗西:"罗西!你也很棒!就像小狗……还有鸵鸟……"接下来的话,就让人完全听不懂了。

"好的,谢谢你,赫敏小姐。"罗西无奈地拍了拍赫敏的后背,抬起眼求助地看了一眼此刻正抓着妮娜的手臂不让她歪向一边的德拉科。

"好了,赶紧送她们回去吧。"德拉科表情痛苦地捏了捏眉心,"不过才一会没盯着她们,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马尔福!"在听到德拉科的声音后,赫敏再次调转目标,放开了罗西,转身将手臂圈在了德拉科的脖子上,就像猿猴挂在树上一样,"马尔福……就是笨蛋孔雀……孔雀……漂亮的漂亮的……"一边说着,她甚至开始将脚腾空翘起来,就像真的打算挂在他身上。

"搞什么——"德拉科被扯得一个趔趄,只得双手夹住她的腰将她抱起,以保护自己脆弱的颈椎。

"那边有个幻影移形点,"罗西接过仍在左摇右晃的妮娜,扶着她的腰将她架起,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红色电话亭,喘了口气说,"我们可不能跟她们耗下去了。"

于是,这两个男人开始以极其费力的姿势,一个侧夹着半拖半抱,一个竖抱着艰难前行,向幻影移形点走去。

"格兰杰,你倒是放腿下来走两步啊!"德拉科吭哧吭哧地抱着挂在他胸前的赫敏,本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散落在额前,看起来狼狈不堪,"你的腿是让你给喝退化了吗?"

"罗西!"然而,赫敏完全没有理会他。她甚至更加用力想要圈住德拉科往他身上爬,并越过他的肩头,开始向跟在后面的罗西喊话,"加油啊!超过他!"

"我们没有在比赛!"

德拉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咬住后槽牙,一鼓作气,把赫敏往上一扔扛在肩上,然后三步并两步地冲进了电话亭。在狭窄的电话亭里,赫敏依然紧紧缠住他不放手,他只好把她抵在电话亭的玻璃格子墙上,像狗一样喘了好几口粗气回了回体力,然后立刻幻影移形,带着赫敏回到了酒店的房间门口。失去了墙壁的支撑之后,他们就像两个保龄球瓶一样滚倒在酒店走廊的地毯上。

几秒钟之后,罗西和妮娜也出现在了他们的房间门口。

德拉科和罗西两人喘着气,默默地对视了一眼,然后互相朝对方比了个OK的手势。

罗西扶着妮娜,拿起她的魔杖打开了她的房间门,然后艰难地拖着她走进了房间。德拉科深吸了一口气,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费力地抱起似乎完全不打算自己走路并傻笑着嘴里不知道嘟囔些什么的赫敏,用最后一丝意志力支撑着自己开门走进房间,把赫敏扔回了她自己的床上。

做完这一切,他终于彻底放松自己,任凭自己像一堆砖块一样砸到了赫敏的床上。

"我要喝水。"躺在床上的赫敏仍不安分,她挣扎着爬起来,用脚踢了踢趴在她脚边的德拉科。

"你喝毒药吧你。"德拉科的脸埋在被子里,闷闷地传来。

"我要喝水!"赫敏踢得愈发用力了。

在朝着被子憋屈地挥了好几拳,并深呼吸了好几次在心里把神明全部骂了一遍之后,德拉科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去给赫敏倒了一杯水。

在将水塞到赫敏手里之后,他再次力竭地仰面倒在了床上。

赫敏猛地将水灌进喉咙的声音让他不由得皱了皱鼻子。他转过头看了已经将一杯水喝完的赫敏,撇撇嘴说:"格兰杰,没想到你喝醉酒是这样的人。"

"谁是……什么人?"赫敏拿着空水杯左摇右晃,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容,迷迷糊糊地问道。

"A hugger……"德拉科将双手垫在后脑勺,笑了一下,"……平时可没看出来你这么喜欢抱别人。"

"拥抱……拥抱多好啊。"赫敏一边说着,一边再次扑向德拉科,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体上,将他抱住,轻声哼哼道,"所有人都需要拥抱……你也需要拥抱……"

"好好好。"德拉科叹了口气,松开垫在后脑勺的双手,一边手安慰地拍了拍赫敏的后背,一边手拿开了她手里的空水杯。

他一边手固定住抱着他的赫敏,艰难地顶着她坐了起来。他将空水杯放到床头柜上,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像安慰孩子一般柔声说:"你该睡觉了。"

赫敏的头搭在他的锁骨处,仿佛头重脚轻一般在试图用力抬起自己的头。她毛茸茸的脑袋一蹭一蹭地,借着力气就像爬山一样,往上来到他的颈窝,来到他的脸颊,最后靠在他的太阳穴上。

德拉科有些愣住了。

房间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他们的嘴唇离得太近了,呼出的热气仿佛都交融在一起。

赫敏近在咫尺的唇尖就像是诱惑他去品尝的禁果,他无法将视线挪开,此刻他的眼中,已经完全看不见其他东西。

他的呼吸频率开始加快,整个空间都开始回荡着他那隆隆的心跳声。

趁人之危并不是他的本意,但要命的是,赫敏拥抱着他的手环得更紧了。她的鼻尖轻轻地左右蹭着他的脸颊,就像猫咪在渴求爱抚。他甚至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当空气中的费洛蒙累积到足以爆炸的程度的那个瞬间,是谁先拉近那零点零一英寸的,他已经不记得了。

爆炸过后的画面,只剩下狂乱的呼吸、深入发间的双手和舌尖的交缠。

最后,当这个吻结束,德拉科看着赫敏那通红又迷蒙的脸时,他仍感觉到不真实。

"马尔福。"赫敏抬起眼睛,看向德拉科。

"怎么?"德拉科轻声回应道。

"我要吐了。"

德拉科差点当场气到脑溢血。

"格兰杰,这可不是一个有礼貌的人在接吻结束之后该说的话!"他瞪起眼睛表情夸张地抗议道。

"我要吐了。"

"你这个人真的很——喔,"突然,德拉科反应过来了,"你是说,你真的要……吐了,对吧?"

赫敏憋起嘴巴点了点头。

于是,德拉科以他此生使出过的最快的一个无声飞来咒,抓来了垃圾桶,猛地塞到了赫敏面前,然后按住她的后脑勺,把她的脸塞进了垃圾桶里。下一秒,赫敏呕吐的声音开始绵延不绝。

"活该。"德拉科幸灾乐祸地说,"喝那么醉还猛灌那么多水。"

而赫敏变本加厉的呕吐声仿佛就像是对他的无声回应以及控诉。

"喔天……"德拉科咽了咽口水,压下自己的恶心感,扭过了头,"我可看不得这个。"

最后,赫敏终于停止了呕吐,整个人往后瘫倒在床上。德拉科一脸嫌弃地将垃圾桶推远,然后帮垃圾桶以及赫敏都施了一个清理一新。

似乎是酒精终于将她击倒,在躺下之后,赫敏的呼吸开始渐渐平稳,无声无息地进入了睡眠。

德拉科疲惫地舒展了一下身体,拉起被子将她盖好。他的手指沿着赫敏的脖子轻轻向上,最后抚过她额前的头发,顺着脸颊,停在了她的嘴唇上。他的指腹轻轻划过她的嘴角,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品。

许多个念头从德拉科的脑中掠过,而他只是轻轻抿了抿嘴。

最后,他收回了手,站起身来。

在离开房间关灯之前,他用轻柔的声音向那个熟睡中的人道了一句无人听见的晚安。

"祝你好梦,格兰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