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II 灵魂之窗
追逐午夜
金妮再次看到这对完美的情侣时,他们似乎不那么完美了。
他独自站在天文塔上,在月光下脸色惨白。他低着头,盯着手里那本打开的黑色封皮的书。页面是空白的,在笼罩的阴影中格外明显。
"在月光下跳舞。"他大声地自言自语,温柔的话语在圆形的墙壁间回响,金妮感到了一种剧烈的疼痛。记忆悄悄穿过她的身体,萦绕不去的回忆沾染了忧郁。在黑暗的诱惑下,低声诉说虚幻的承诺。但他说谎了,因为她没有跳舞,她已经溺水了,还在溺水…
汤姆走上前,直到他站在石台上。在夜晚的寂静中,他仿佛站在了世界边缘。在他下方,十分下面,霍格沃茨的场地在他脚下铺陈开来。平静的湖水如湛蓝的宝石,黑暗的森林延伸到远方。遥远又极其美丽。她突然感到恐惧,怕他会摔下去,她想喊出声,想警告他。他不能掉下去。他不能。汤姆不能。
"熟悉,"他低声说,"但为什么—"
"汤姆。"
金妮转过身。德鲁埃拉站在门口,头发在脸旁形成了明亮的光晕。金妮曾经嫉妒地注意到她的优雅和稳重,此刻已荡然无存;她的表情狂野而激动,她的眼睛过于明亮。一时之间,金妮只是注视着他们两个构成的静态画面,沉默而静止,被房间分隔开来。苍白,如此苍白,就像千年以前的幽灵恋人。她打了个寒颤,想起了卢娜给她讲过的海伦娜·拉文克劳和血人巴罗的故事。这个女孩会死在这里吗?汤姆杀了她时,她流着血躺在这里,银色血迹沾染了石头地面,就像沾染了他的灵魂一样,他会露出残忍的笑容吗?
但汤姆只是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不耐烦。"怎么了?"
"我们需要谈谈。"
他甚至没有转身,而是继续眺望着洒满月光的场地。"我很忙。"
"我不在乎。"她朝汤姆走去,拳头紧紧握在身体两侧。
"你会出丑的,"他漫不经心地说。"还是那就是你想要的?"
"如果那样能让你听—汤姆!"她不再像刚才那样低语,而是近乎尖叫起来。"你现在要和我说话—"
他飞快地转过身,把她按在墙上,一只手放在石头上,离她的腰只有几英寸。德鲁埃拉惊讶地睁大眼睛,喘着粗气。她看起来病恹恹的,又迷人地超凡脱俗。金妮只看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女孩把一切都给了汤姆,她把自己燃烧得只剩一层易碎的空壳。金妮知道那种空虚,她也感受过。那种感觉从未消失。
"好吧,亲爱的,"汤姆轻声说。"你想谈谈。那就谈吧。"
德鲁埃拉扬起下巴,湛蓝的眼睛绝望而愤怒。"发生了什么,汤姆?你先是让我做你的女朋友;当你不想让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就冷落我,好像我什么都不是。我说话的时候,你一个字都没听—"
汤姆另一只手拿着书,重重拍在了她头顶的墙上。德鲁埃拉和金妮都吓了一跳。他苍白的脸还是那么平静,但他的眼睛燃着怒火。"我现在听你说了,不是吗?你高兴了吧,德鲁埃拉?还是你想要别的?你想看看你能把我逼到什么程度?不要尝试。你不会想让我恨你的。相信我。"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能相信你?"
"你为什么不问我你真正想知道的?"
女孩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有别人了吗?我不瞎,汤姆。我看到了沃尔布加·布莱克看你的眼神—"
他笑了起来,其中的冷酷让金妮蹙眉。"嫉妒了?多么有失身份啊,德鲁埃拉。"
"我知道有些不对劲。我希望你告诉我。否则我就—"
"你就什么?离开我?"他扬起了嘴角。"我很想看到你尝试。"
"我会的。"她说,但她的声音犹豫了。
汤姆笑了笑,长指抚摸着她的下巴。金妮又想到了戏弄猎物的眼镜蛇。"你做不到。不过我想,如果你这样做的话,我会更钦佩你。"
"你不爱我,"她说。"我知道。我不是什么都不懂。所以为什么?"
"因为现在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他简单地回答。"而且—"他压低了声音,"我觉得你不是很介意…"他的手滑下去,滑过她苗条的身体,在她的长袍上缓慢地画着图案,伸进她腰部的阴影中,直到她颤抖地呼了口气。
"不要…"她轻声说,半心半意地推着他。汤姆只是笑了一声,充满占有欲地吻了她一下,她没有反抗,只是这次,他那不带感情的爱抚中有一种冷酷—
金妮倒吸了一口气。汤姆瞬间把德鲁埃拉转了个身,他们两个都站在了天文塔的外缘上,黑夜在他们的脚边张开大口,无尽的深渊。风吹拂着他们的头发,黑色和银色,黑色长袍在两个伏下的人影周围飘荡,与皎月黑白分明。
"汤姆!"德鲁埃拉惊叫道。她扭动着,但他用力地抱着她。他的声音几乎被呼啸的狂风吞没,但金妮往前挪了挪,直到她能听见用平静、冰冷、笃定的声音说出的每个字。
"那么你要离开我了?"汤姆抬起脸,金妮意识到他在笑,笑这即将坠落的距离,太近了。月光洒落在他白皙高贵的脸上;他看起来像个复仇天使。"我不这样认为。你也是,德鲁埃拉,你绝对不会有那种力量。如果我想让你留下,你就要留下。"他面无表情地望着下方,然后又抬起头,贴在她的耳边低喃。"如果我想的话,你甚至会掉下去。"
"汤姆—"
"告诉我,"他坚持地说,白皙双手抓着她的肩膀,只要推一下,她就会坠入无尽深渊。"你会走吗,德鲁埃拉,还是你会掉下去?或者你会留下来陪我?"
德鲁埃拉闭着眼睛,凹陷脸颊上的泪痕闪闪发光。"我会留下来,"她贴着他的肩膀轻声说。"我会留下来陪你,汤姆。"
当他终于退回里面时,德鲁埃拉喘着粗气,紧紧抓着他瘦削的肩膀,就像溺水的水手抓住救生索一样。汤姆低下头,带着笑意,懒洋洋地看着她。
"回公共休息室去,德鲁埃拉。"他说。
她犹豫了一下。"你不和我一起吗?"
"稍晚点。"他满意于她的屈服,又变得冷淡起来。他抱着胳膊从她身边走开了。
但她突然注意到了他紧紧抓着的那本书。
"那是什么?"
"不用你管。"汤姆厉声说,但她已经把它从他手里夺了过来。他朝她走过去,伸出大理石般的双手。金妮往前动了动,绝望又好奇。那么多的记忆。结局不同,但它们都以同样的方式开始。亲爱的汤姆…
德鲁埃拉打开那本书,然后抬头困惑地看着他。"空白的。"
汤姆淡淡地笑了笑。"对你来说,是的。不过,你永远看不到事物表面之下的东西。"
"但你为什么有—"
他凝视着她,摇了摇头。在朦胧的夜色中,他白皙的皮肤几乎在闪闪发光。"你永远不会参与其中。"他从她手中拿过那本书,把它塞进了长袍里。他的级长徽章随着这个动作闪动着,像是有毒的星星,像是毒蛇的眼睛;它让金妮的眼睛很疼。
"别太久。"德鲁埃拉惆怅地说,没精打采地走出了塔楼房间,一个忧郁、孤独的鬼魂女孩。
汤姆仍然站在光晕之中,夜色衬得他的身影黑漆漆的。飞掠的云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投下了移动的影子。金妮靠在墙上,心跳得很厉害。不管她怎么努力,都忘记不了德鲁埃拉的样子,几乎坠落,那么破碎。她知道那种绝望地坠入黑暗的感觉(我会为你从世界边缘坠落,汤姆)。她也记得他那漫不经心而慵懒的爱抚,他如何抱住女孩,让她离死亡只有几英尺(成百上千英尺)。只需要推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肯定他会—
有那么可怕的一瞬间,她希望他那么做。
要什么样的手敢抓这火焰?(威廉·布莱克,《老虎》)
汤姆开始梦见火。
不是伦敦大轰炸初期那种经常将他惊醒的闪电战引起的大火,而是另一种更加柔和的炙热。这些梦没有让他从硬邦邦的床上惊醒,浑身冷汗,剧烈颤抖。他只是在光滑的翠绿色被褥中辗转反侧,想更加沐浴在诱人的温暖中,感受它融化他大理石般冰冷的皮肤。火焰温暖心灵,割裂灵魂。他看到了他手腕上的蓝色血管,渴望看到皮肤下面流淌的深红色。他看到了一个崭新而纤细的身影,以及拉斐尔前派风格的飘逸头发。红得如火。红得如血。他发誓,她很快就会染上泥巴种的血。肉桂颜色的雀斑,阳光味道的皮肤。成熟得可以采摘的虎百合。
其他时候,他看到她飞行。一颗红色彗星,燃烧着划过天空。他看着风吹过她的头发,使它像旗帜一样在她身后飘扬,她对凉爽的空气仰起脸来。她不想下陷,所以她选择了飞行。汤姆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但他就是知道。正如他知道,她飞得越高,就离地下密室、黑暗和水潭越远,即使那才是她的归宿。她的灵魂曾经飘浮在绿色的光线中,被囚禁在一座石头监狱里。而现在—
没有一丝云彩,无边无际的湛蓝。她冲上云端,任何东西、任何人都触及不到她。什么也抓不到她。也许连他也不行。但他仍然尝试着,烧焦手指,寻找,抓紧—
"汤姆,汤姆。"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夜晚的冷空气立刻侵蚀着他的皮肤。他在宿舍里,绿色的光线冰冷昏暗。德鲁埃拉俯身看着他,长发披在肩头,像月光一样苍白,像蛛丝一样纤细。她发光的皮肤似乎点缀了微弱的磷光,她的呼吸轻得如同幽灵。
"你在说梦话。"她说,胸膛剧烈的起伏打破了幻象。
"是吗?"汤姆昏昏沉沉地说。
她点了点头。
他懒洋洋地伸着懒腰,放松修长的身体。"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我不—我不知道—"
他伸手抓住一缕头发,把她的脸拉到面前。"你很苍白。"他轻声说。其他人也许会被德鲁埃拉幽灵般的美貌打动,但汤姆不是其中之一。
"我没事。"
"我没问你有没有生病。"
汤姆坐了起来,被单发出沙沙声,堆在了他的窄臀周围。他的皮肤冷得要命;想到德鲁埃拉触碰他,用冰冷的嘴唇亲吻他,他突然觉得很反感。他从床头柜上拿起魔杖,下了床。他苍白的身影走向壁炉。
"火焰熊熊。"他说。
火焰燃烧起来,泛起红色和金色的涟漪,劈啪作响的火舌舔舐着壁炉的大理石边缘。他笔直地站了许久,感觉热浪冲刷着他赤裸的皮肤。但这还不够。永远也不够。
德鲁埃拉坐在床上看着他。"但你从来没有生过火。"
"我知道。"汤姆说。
失恋
一旦你认真起来,约会其实是件非常容易的事。刻意地说几句话,恰到好处地笑一笑,似乎任何男孩都能手到擒来。如果金妮早知道这些,她肯定早些年她在哈利身边时不会那么脸红和笨嘴拙舌。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上一刻,她还只是韦斯莱家的小女儿,总跟在哥哥们后面,下一刻,她就变成了活力四射、受欢迎的追球手,有着炽热、不顾一切、凶狠的眼神。对一个十六岁的女孩来说,这双眼睛太苍老了。
男孩们喜欢她。如果她看不出来,那她一定是瞎了。但他们只看到了她的一部分。他们看到的是白天里的她。明媚,有趣,自信。他们不知道她的内心像玻璃一样易碎,即使她暗暗渴望黑暗,但她也恐惧黑暗。
她不知道她的羞怯哪儿去了。她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生活中的男性变得咄咄逼人了。
她也很残忍。她以前并不残忍。她常常不经思考地就这样了—舌头吐出尖酸刻薄的话语,恶毒的念头以进攻的毒蛇的速度在她的脑海里穿梭,笑声充满愤怒和仇恨,并不算是真的笑声。韦斯莱的脾气,她的朋友们说,只是把它归结于她怪异的性格。
有时,她故意和迪安争吵。他那么乐观,那么随和,好得…无可救药。迪安既不残忍,也不邪恶。一点邪恶会让他变得更好。她暗自承认,这是她试图激怒他的原因。如果她努力发掘一些隐藏的性格,当事情每况愈下时,她也许就会更努力地留住他。她可以不让他溜掉,但她缺乏那种干劲。
她的朋友们认为她疯了。迪安活泼、有趣、好看,人又好。傻瓜才会让他溜掉。
但好看和人好已经不够了。也许是太多了。毕竟,事情就是这样开始的。
友善。喜爱。操纵。控制。入侵。破坏。
这是爱的教训,金妮的惨痛经历。但是,她有时觉得她注定要一次又一次地犯同样的错误。相似之处不断重现,她极力想把它们抛到脑后。
迪安是黑发。迈克尔是黑发。还有哈利—
她爱哈利。不过,不爱哈利是不可能的。有时,她怀疑他这段时间看她的眼神不同了。但是,在五年的渴望都得不到满足之后,她不敢再怀抱希望。在黑暗中,有声音低声告诉她,她不够好,不够聪明…不如和他经常在一起的那个泥巴种…他从来不那样看你,对吧?他为什么要那样看你呢?没人会爱你,金妮,没人会像我这样爱你,我会一直爱你,记住了,我永远不会放开你…
哦,是的,汤姆教会了她关于爱的一切。那种激情让人呼吸停滞,心脏怦怦直跳,头脑不停地旋转,旋转到只剩下黑暗,无尽的漆黑;黑如夜色,黑如墨水,黑如熟透了的李子汁,黑如在石头墙壁上写下神秘信息的凝结的血迹…你的字迹,金妮,你的,因为我让你那么做的,你会为我做任何事情,对吗,金妮?
是的,汤姆。任何事情。
黑色的空洞仍然是空的,并且等待着。
…
汤姆很快就厌倦了德鲁埃拉,比他预想的要快得多。他现在才开始意识到他的命运有多么伟大。这些斯莱特林之间的联盟和微不足道的权力游戏,他轻蔑地觉得很平庸。他可以支配他们所有人,而且轻松得可笑。在他的内心和灵魂深处,他渴望更大的战斗,与他的伟大和权力相匹配的战斗。
格林德沃?邓布利多?
但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回去的不是那些伟大而强大的巫师。是她。
她让他着了迷。汤姆不了解爱、善良或温柔,但他懂得什么是渴望。他以前也渴望过一些东西,但从来没有像这样。从来没有过这种需要,这种无休止的渴望。没了她,他就像瓷器和大理石一般,停滞不动。他会站在那里,像城堡下面萨拉查·斯莱特林的雕像一样,冰冷而毫无生气。那才是永远躺在密室里的尸骸。他绝不会屈服于同样的命运。
德鲁埃拉的苍白脸色使他感到厌恶。汤姆现在知道了,并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一点。他从来没有在意过她,但为了她能带给他的东西,他容忍了她的存在。现在看来,她似乎没有用了。有时夜里,她躺在他身下时,他看到的根本不是她,而是苍白的四肢、长着雀斑的手臂和血铜色的头发。只有那时,他的内心才会涌起激情,他试图制服和控制这只凤凰,这只火的生物。他想要—哦,他多么想啊。抓住她,折断她,她是他的燔祭品。他那高效、严格控制的世界里的异类。
她什么时候会来,这个怒目圆睁的祭品?
他会盯着镜子直到深夜,直到火红的煤块烧成黑色,等待聚集的阴影因为突然的光亮熊熊燃烧。她一直在他的梦里跳舞,稍纵即逝,他根本抓不住,可他还是会得到她的。
但要什么时候?一年,十年,五十年?
你不会永远避开我的,他对着虚无轻声说,没有人回答。
他会实现永生。他会找到她,这只凤凰,这个桀骜不驯的灵魂。不是在梦境、渴望和疯狂的幻象中,而是活生生地、以血肉之躯出现在他面前。其他都不够。他将洞察深藏在她灵魂中的秘密,掏空她,直到她变成一具只回应他的空壳。他必须找到她。
或者把她引诱到他身边。毕竟,蜂蜜比醋能抓到更多苍蝇。但是怎么做?他有什么可以引诱她的东西?
这个问题一直折磨着他,月亮在逐渐变暗的天空中越爬越高,德鲁埃拉像死人一样睡在他身边,被冰块和玻璃所封存,没有爱人的吻能唤醒她。在黑暗中,日记本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没有打开过。但汤姆很有耐心。他可以等待,特别是这么快又打开密室是十分冒险的…
接着,他突然很容易就想到了。它一直就摆在他面前。唯一把他们联系在一起的东西。他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想到呢?
日记。一切都始于日记,他开始寻找容器这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时,他的血沾到了日记上。他不会等待,不会信任不确定的东西。他会拥有她,而不是别人。将她与他结合,将她与纸张和墨水结合,确保萨拉查·斯莱特林的伟大基业得以实现。
日记一直是不一样的。在他打算制造的魂器中,它似乎是最不起眼的,但除了容纳他的灵魂之外,它还另有用处。一个灵魂如果没有身体来实现它的欲望,那它有什么用呢?她会为了实现他古老的、与生俱来的权利而死。
也许到了那时,这种狂热会将他燃烧殆尽,他将再次变得不可撼动。
血肉之躯
金妮忘记一切的那天正是她决定拿走那本书的那天。
甚至在后退的时间涡流重新调整之前,她就知道有些东西将变得不同了。当她周围的世界(旧的?)新近形成,她的头脑停止旋转时,她睁开眼睛,看到了过去。她看到了改变的东西。
汤姆不见了。通常情况下,他是吸引着她的磁力,是黑洞,是一切的中心。现在,他不见了。她独自一人站在宿舍里,两边是铺得整整齐齐的床。银色和绿色,那些经常在她的噩梦中出现的颜色。它轻声对她说,寒冷是好的,只要她愿意,它可以爱她。这使她睁开眼睛,看到了只有格兰芬多的墙壁才有的那种红色,因为上面沾满了血。
她站在那里等待着。只有这一次,她的双手(还)没有鲜血滴落,她不再是孩子了。当她打开一本知识之书,黑暗进入她的灵魂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孩子了。她被糖衣包裹的童年梦想逐渐消逝,一个更加黑暗的故事取而代之,直到现在还在她的血管里流淌,影响着她之后的每一个决定。
你在哪儿,汤姆?
金妮环顾四周,她看见了—
在那里。像往常一样无害。
她觉得口干舌燥。那不是—那是—
它无辜地躺在床头柜上。她突然想到,这一点都不像汤姆,他不会这么粗心地对待自己的东西,但她把这个念头抛到了一边。多年之后再次看到它,她感到不知所措。金妮上次离这本日记这么近时,它已经残破不堪,墨水从湿漉漉的纸张里渗出来,蛇怪的毒牙刺入它的心脏和中心。但现在…看到它又变得完整,又活了过来,它似乎在召唤她。
她以前从未真正触碰过任何东西。但不知为何—不知为何—她知道这本书会有所不同。正是这本书永远地粉碎和改变了她。怎么可能一样呢?她又走近了一步。一步。又一步。
有什么警告她不要触碰它。但她现在无法阻止自己了。不是在1943年。不是在1993年。她命中注定地被那皮革封面之中黑暗、危险和死亡的味道所吸引。它反常地使她着迷。她的心脏怦怦直跳,手心满是汗水。她不会这么做…这太疯狂了,她疯了…
金妮伸出手,把双手放在日记上。
什么也没发生。
这种虎头蛇尾的结果几乎让她发笑。她当然可以触碰它。用指尖感受破旧的皮封面,抚摸褪色的书脊和镀金的字迹(T.M.里德尔,沃克斯豪尔路,伦敦),但没什么意料之外的感觉,没有黑魔法在血管里流淌。毕竟,这只是一本日记。
你上次就是那么想的。
内心的声音如同一盆冷水,让她清醒了过来。她僵硬地站在那里,回忆使她无法动弹。
亲爱的汤姆,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我说不出这有多么美妙…亲爱的汤姆,昨晚发生了奇怪的事情,但我一定是昏过去了,因为我不记得我在哪里…亲爱的汤姆,我想我疯了…亲爱的汤姆,为什么你不让我走…亲爱的汤姆,请住手,我不想—
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她颤抖的双手上。金妮低下头,发现她正在哭泣。自从大概四年前哈利在密室里找到她之后,她就没有哭过了。哭泣救不了你,金妮,现在乖乖地躺下,我保证会很快的,就像睡着了一样…
她攥紧日记,指甲陷进了硬邦邦的皮革封面里。她会拿走它,拿走并烧掉它,彻彻底底地毁掉它,直到他永远离开她—
"如果你不想自找麻烦,就把它放回去。"
日记从她僵硬的手中掉落下来,重重地砸在桌子上。金妮肯定她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当然,还有她的呼吸,否则她会尖叫—
"转过来。"
她没有动。她觉得天旋地转,盲目地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去战斗(逃跑)。这不可能发生,这不可能是真的,不会再这样…
那个轻柔但威严的声音又说话了。"如果你打算逃跑,或者去拿魔杖,你马上就会死。相信我,你不会是第一个。"
她慢慢地转过身。她的胸口因为恐惧和渴望而收紧了—
就在那里。
黑发,白纸般的皮肤,清澈的眼睛。同她的噩梦黑暗角落中的他一模一样。但最糟糕的是,她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噩梦。而且这一次,他看见了她,真正看见了她。他的表情使她无法动弹。金妮本以为会看到好奇、愤怒和施虐狂的快乐。
她没想到会看见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他轻声说,唇边露出一抹笑意。那不是愉快的笑容。
她的心惊慌地狂跳。他怎么会认识我?他怎么可能认识我?
"靠近点。"
她不假思索,顺从而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一步,又一步—那么近—恐惧在胃里翻腾,冲上喉咙。不—
她停了下来。汤姆仍然格外地谨慎看着她。她用双臂抱住自己,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他迅速走到她面前,眯起眼睛俯视着她。"你已经跟踪我好几个星期了。不…不止几个星期。你真的以为我不会发觉吗?"
"不是的,我—"
"我在走廊里看到的是你吧?还有我的梦…那也是你做的吗?"
梦,什么梦,我不—
"我没有—"
"别试图对我说谎。我会知道的。"
她看向门口,用憋闷的肺颤抖地吸了一口气。
"我已经对房间施了消音咒语。"他的声音很平静。"没人会听见你的。"
金妮提醒自己,她曾经与食死徒战斗过。她能够面对一个学生。他仍然是一个男孩,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他还不是伏地魔。但她害怕的从来就不是伏地魔。她缓慢地将手伸向后面,寻找她的魔杖…它在哪里?
汤姆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她,好像她是供他研究的不寻常的魔法物品。"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终于说道。"你不是这里的学生,对吧?我会知道的。我会记得你那样的脸和头发,我肯定。"
金妮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去问。找到了。她刚碰到抛光的魔杖,汤姆就抓住她的手腕,打断了她手指的动作。他的触碰像冰冷的金属。冷得像冻疮一样刺痛。魔杖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她试图挣脱,因为她憎恨(爱)憎恨他,但他紧紧地抓着她,他那副高挑瘦长的身躯里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她的皮肤被他的触碰冻结,但她的内里十分炽热,像陨落的星星一样燃烧。她病了,因为渴望而患病…
"不过话说回来,你的年纪刚好,还有你的长袍…你肯定不是鬼魂。"
冰冷的指尖抚摸着她的下巴。他手上黄黑相间的戒指闪闪发光。"邓布利多派你来的吗?"他问。
她要怎么办?她去年在DA里学到的东西都变得一片空白。她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努力思考,但她怎么能思考,他就站在她面前,抓着她,就像她一直恐惧(希望)的那样—
"回答我。"他厉声说道,再次用力摇晃着她。接着,他的表情又变得柔和了。"记住,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多。我知道你是格兰芬多,你注意我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比如我不是该惹的人。你觉得呢,小空想家?"
他朝她俯下身。在近处看来,她发现他的脸缺乏哈利那种有瑕疵的熟悉感,白皙的皮肤上没有任何斑点。在他那双阴影般浓黑的眼睛里,她看不到任何怜悯。
"汤姆—"
"你知道我的名字?"他心不在焉地笑了笑。"这不重要。别人强加给我们的名字意义不大,你同意吗?然而,我们真正的名字…"
她鼓起全部勇气,挺起瘦小的肩膀。"那你的名字呢?伏地—"
他大吃一惊,猛地吸了一口气。"你是谁?"
我有一个优势。我知道他,知道他的未来,但他不知道关于我的任何事情,甚至是我的名字—
她第一次意识到,她能够掌控他。这个念头像福灵剂一样,使她得意忘形。
金妮笑了起来。
没什么比这更能激怒他。她感觉到他的手收紧了。从表面看来,他还是那么平静,但她察觉到了冷静表象下的激动和微妙的残忍。他恶狠狠地看着她的脸。
"真相。你的名字。"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黑眸将刺探的长指伸进她的灵魂,意欲揭开最深处的秘密,但他已经知道了…她这才意识到他在做什么,但已经太迟了。当然,她越努力不去想,那些词语就越不可避免地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
但她知道没有希望了。她心里一沉,看着他的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
"金妮。"他说。
…
"金妮。"他说。
是吉妮维娅的简称,不是弗吉尼娅,他觉得很惊讶。弗吉尼娅会更加适合。他可爱的小处女祭品。他更深地探索着。
金妮…
韦斯莱。
他的心中突然充满厌恶。韦斯莱?真是非常…普通。一个韦斯莱去贯彻另一个他的意志?真是不可思议。他轻蔑地打量着她。没错,她是一个韦斯莱。粗野,自以为是,长着雀斑,彻头彻尾的格兰芬多。他应该立刻猜到的。
但汤姆经过更仔细的观察,发现她浑身发抖,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轻蔑,她狂热的凝视可以将他活活烧死。真有趣。她恨他。这比德鲁埃拉被动的忠诚、教授的称赞或同学的顺从要好多了。尽管如此,她仍然像洋娃娃一样易碎;美丽的脸庞笼罩着悲伤的阴影,显得忧郁而脆弱。淡淡的泪痕在她的脸颊上闪闪发光。
她的泪和我的血。
他突然感到一阵冰冷的狂喜。他喜形于色。那么,事成了。
她已经被标记了,已经被选中了。我将缔结契约。不会有其他可能。
是的,他选择了她。构成她,塑造她,使她成为他命运的一部分。而且,只有在被困在日记中的自己成形之前,他才需要她。这不是非常恰当的讽刺吗?一个格兰芬多贯彻萨拉查·斯莱特林的事业?谁会怀疑这样的女孩是他的意志的守护者呢?谁会在格兰芬多的心中寻找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呢?
这比我想象中还要完美。我的话成真了。
多么合适啊。牺牲他的一个斯莱特林怪兽,去报复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懦弱和对泥巴种的同情。他已经对她倾注了多少自我?汤姆无休止地渴望着去知晓更多事情,让她告诉他,他的命运是否应验,伏地魔的名号是否为整个魔法世界所知和惧怕。
他用力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床头柜旁,那本日记仍然合着放在上面。
"你知道这是什么,对吧?"
她怒视着他,什么也没说。汤姆意识到,他已经习惯了不假思索的服从。公然的违抗着实让他感到意外。但这无关紧要。无论她是否愿意,她都是他的。他选择了她,这是无可转圜的。
"你当然知道。我说对了—怎么可能不是这样呢?"
"汤姆—"
汤姆。他多么憎恶这个名字啊。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那是一种深奥的、令人敬畏而又可怕的东西。这个女孩怀着这样的爱慕和憎恨说出他的名字,这是怎样扭曲的感情?至于他的另一个名字—
她不可能知道。不可能。没有人知道。他一直很小心。她知道的太多了,这一点他十分肯定。
两个词。五个字。他就可以彻底摆脱她。那会很容易。
想到要杀死她,他突然觉得非常兴奋。实在令人陶醉。
不。还不行。
对于她,他另有安排。他将以自己的形象去塑造她,用阴影填满那些光明,将她掏空,作为满足他的目的、发挥他的灵魂之力的容器。她不明白他授予了她多么大的荣誉。当然,并不是说她最后不会死。但她的死亡是为了更高的目标—
她的胳膊在他手中扭动起来,与此同时,穿着端庄长袜的腿从长袍之下飞出,狠狠地踢中了他的小腿。汤姆迅速朝魔杖伸出手,没有理会小腿上的剧痛。
"昏昏倒地。"他轻声说,几乎是温柔的。她立刻倒了下去,汤姆张开双臂接住了她。
她身上有香料和橙花的味道。他一时间觉得头晕目眩。他能感觉到皮肤下的血液急促地涌动着。她的皮肤很温暖,充满活力,不像他的那样苍白,而是浅金和桃色的,脸颊上点缀着肉桂色的雀斑。她的皮肤那么娇嫩,他只需用指甲轻轻一按,就会划破皮肉,留下淡淡的红痕。格兰芬多的颜色,格兰芬多的鲜血。
她很轻,比小孩重不了多少。他低头看着怀里软绵绵的身体。白皙的四肢,长着雀斑的胳膊,血与铜色的头发。尽管她很娇小,比德鲁埃拉娇小得多,德鲁埃拉要比这个女孩高出一头,但他怀疑她和他差不多年纪。也太瘦了,汤姆想,审视地看着她的身体。她一动不动。那么脆弱。
血液里突然迸发的欲望使他措手不及。十七岁的汤姆对他的生理冲动并不陌生,但那总是离他很远,一种模糊而无足轻重的东西,轻易就能被忘却。没什么能比得上这种在他皮肤之下斗争的元素,强烈而野蛮的渴望,想要使女孩苏醒过来,使她眼中的憎恨变成欲望,将她的愤怒和厌恶变成甘愿和渴求。这将是他最大的胜利。
汤姆惊讶地停了下来。那个念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它让他烦躁不安。他意识到,他想要这个女孩,这个光鲜亮丽的小吉普赛。非常想要。
罂粟红的头发散落在她的小脸周围。他将手指伸进鲜艳的发丝中,使她的脸贴近他。罂粟。死亡和长眠的象征。汤姆漫不经心地想,不知她是否意识到,在希腊罗马神话里,它也象征着死后复活。不管怎样都无所谓。她的生命和灵魂现在都属于他。如果他希望她死,她就会死。如果他希望她复活,她就会重生。凤凰涅槃。
但是,当凤凰与毒蛇交锋,这两个远古生物身陷鳞片与羽毛、毒牙与利爪的争斗中,会发生什么呢?
她很危险。对别人来说不是,只是对他而言。她还没有发觉自己真正的力量。他应该杀了她。他短暂地想了想她长着雀斑的皮肤溅上鲜血的样子。尽管很诱人…不。他需要她暂时活着。钢铁般的自制力是汤姆从小就具备的东西。他完全能够控制他狂野的冲动。
他只是抚摸着她火焰般的头发,对她毫无反应的身体轻声说话。"你明白吗,我托付给你这件事有多么荣幸?"
长指描摹着她的脸型、淡淡雀斑的皮肤、潮湿的睫毛、微微分开的双唇。
"这是开始的地方。创造一个新世界。你会死去,而我…我会永生。"
在碰到她脸颊上闪亮的潮湿时,他温柔的抚摸停了下来。
她的泪和我的血,他再次想道。
他用一条胳膊支撑着她,微微挪动着她的身体,以便他能更好地操纵魔杖。他下定决心,用它缓慢地划过朝上的手掌。他再次感受到了皮肤下的灼痛。血珠染红了他的手腕。她透明的眼泪闪闪发亮,接着,鲜血落下,给眼泪蒙上一层暗色,就像混在水里的酒。它不断滴落,在打开的日记本上留下一道痕迹。
"以吾之血,缚汝之命。"
液体消融于纸中。汤姆双手捧住她的脸,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额头。一个祝福。
"就这样吧。"
完成了。她将是他的另一个自我—被困在日记里的那个自我—活生生的意志。她碰到那些纸页的一瞬间,他就会认出她来。无论她是否愿意,她都是他的。他不需要她的忠诚。不想要。慢慢地吸干她,看着她挣扎、抗争,最后屈服,那样更好。他们总是最后才屈服。他将欣喜地看着温暖的皮肤变得冰冷苍白,明亮的眼睛在垂死间黯淡无光,她的灵魂坠入无尽空虚,纯粹的格兰芬多血液在她的血管中凝结…
凝结?不,他一点都不想要那样。他不想她像雕像那样安静而冰冷,像德鲁埃拉那样。无论看到她顺从地任他摆布是多么令人满意,可在他更狂热的内心深处,他想让她醒着,活着,恣意妄为,像他瞥见的她的头发那样,夺目又难以驯服,总是在他无法触及之处。
他必须和她说话。他的唇边浮起淡淡的笑容。
"快快复苏。"
她颤抖地睁开了眼睛。她一看到他就想挣开。汤姆轻而易举地搂紧她,她的挣扎使他身体产生的原始反应让他有些惊讶。她喘着粗气,纤薄的胸膛与他紧紧相贴。"你—放开—"
"别挣扎了,"他不耐烦地说。"我还没有伤害你,不是吗?"
她的眼中闪过清晰的痛苦。"不是的。"
"骗子,"他吼道,突然怒不可遏。"我几乎没碰你。"
她摇了摇头,头发四散飞舞,如同跳舞的火焰。"你伤害了我。但不是以你能明白的那种方式。"
汤姆耸了耸肩。他没有心情猜谜语。他拿起日记,饶有兴趣地注意到了她看到它时身体的颤抖。
"现在告诉我,这是什么。"
"过去。"她木然地说。
"不。它是未来。"汤姆顿了顿。"我们的未来。你觉得怎么样?你愿意成为伟业的一部分吗?"
"下地狱吧。"她愤怒地叫道。
汤姆突然想起了孤儿院、伦敦燃烧的天空和满街的死人和垂死之人。他的脸冷了下来。"我已经身在地狱。"
她面露讥笑。"还不够久。"
他好奇地看着她。"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我?"
她紧紧抿起嘴唇,摇了摇头。他本可以使用摄神取念,立刻找出答案,不过,说服她告诉他…向他敞开…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更加诱人。
"告诉我。"
金妮瞪着他,脸上满是憎恶。汤姆意识到,他十分高兴。她的憎恨是一种令人上瘾的兴奋剂,新鲜感十足,令人沉醉。她生机勃勃、充满魅力。灼热了他的冰冷。
"你不说?你什么都不告诉我…金妮?"他用舌头试探着这个词,发现他非常喜欢它听起来的感觉。金妮,他的小血祭,他的殉道者,他无名的安魂曲。他在世界深处的火焰。在为了苏醒而漫长孤独的等待中温暖着他的灵魂。
从他口中说出她的名字,似乎对她产生了某种影响。她猛地抬起头,表情丰富的小脸上闪过恐惧和难以形容的渴望。汤姆前倾着身体。这些格兰芬多,他们多么容易读懂啊,全都把情绪挂在脸上。是的,他现在掌控了她。
"你假装爱我。"她最后说道。一阵沉默。"我相信了你。"
他露出了微笑。"是吗?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也许我…"
一股冲动不知从何而来,汤姆凑上前吻了她的嘴唇,暗自享受着那不由自主的轻喘,靠着他的纤细身体变得僵硬的感觉。滚烫的魔药和蛇毒都比不上这个将他彻底吞噬的吻。她是火焰威士忌的味道,炙烤着他的嘴唇,他血管里的鲜血超越了长生不老药,尖锐、甜美、灼热。那么,也许这就是他一直想象的重生。他隐隐注意到她微弱的挣扎,但他只是更紧地搂住她,身体贴合,下身相抵,他感觉到她的身体放松下来,在他的怀里变得柔顺—
不行。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她是工具,我的第二个自我的守护者。一枚棋子。仅此而已。我不会再让她拥有其他身份。
他慢慢地强迫自己拉开距离。他只允许自己浅尝禁果。再进一步的话,他的未来还没成形就会消失。但是…当他想把她整个吞噬时,仅仅品尝一下又算得了什么呢?
汤姆几乎没有注意到脸颊上刺痛的感觉。她浑身发抖,刚刚打了他的那只手此刻愤怒地攥成了拳头。她的眼中闪着怒火,火焰般的卷发在脸旁飞舞。"这到底是怎么—"
"一忘皆空。"他平静而坚定地说。她的眼睛似乎蒙上一层面纱,虹膜变得黯淡无光,失去了焦距。暂时。只是暂时的。汤姆施过许多记忆咒语,知道这样不会造成持久的伤害。足以让她忘记这次小小的相遇。不会记得他愚蠢沉溺之后的软弱表现。
但她给了他这个主意。完美、讽刺而绝妙的主意。让她爱上他。没错,等时机到来时,他会记得的。小韦斯莱小姐会后悔把这件事透露给他。
但她还不会知道这些。然而,等到…
她的眼睛微微闪动,仍然茫然,仍然没有焦距。她的睫毛上粘着泪水。汤姆吻了吻她的脖颈(那么柔软),嗅着纯真的气味,它很甜美。
他可以保有她。掌控她,占有她,让她成为他的。用手缠住狂野的红发,使她痛苦地尖叫,快乐地尖叫。当他将手滑上她的大腿,像他注定要占有她的灵魂那样占有她的身体时,她会颤抖吗?撕开她的最后一层纯真,他看着凤凰从他永不休止的欲望之火中重生,夺去她的最后一口气,他们纠缠的双手沾满鲜血和墨水,她死后又重生,嘴里只会喊着他的名字。用永恒的爱抚将她束缚。他们可以一起随心所欲地塑造这个世界,这是非常非常诱人的。汤姆从来没有放弃过他一心想拥有的东西,但他选择她另有目的。为了他的未来—
汤姆惊讶地看着她。她变得…模糊了。她的边缘变得模糊不清,像苍白的蛛丝或纤细的蕾丝。这幕景象莫名地似曾相识,令人沉醉于苏醒的生命和存在的那一刻…绿色的光和水,水,水,你能感觉到吗,金妮?生命—我的生命—又回来了…被火吻过的头发渐渐褪色,如波浪般起伏,她的身体化为转瞬即逝的薄雾,化为水纹般的苍白。就像试图抓住风,把它握在手中,另一个时空里张开的双臂要把她从他的怀里夺走。
不,他想道。不,我还没准备要放弃她。但他知道放弃她会更安全。于是,汤姆把她抱在怀里,看着她渐渐消失。并且微微动弹起来。
"汤姆—"她说,随后就消失了。宿舍里回荡着她的静默,以及她没有机会说出口的话。
汤姆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本黑皮书,就在不久前,还有一个女孩在他的怀里,她的存在仍然挥之不去,就像在这座城堡走廊里游荡的鬼魂。消失了,但并没有被遗忘。
总有一天,他会再次找到她。
汤姆闭上眼睛,白皙的双手抚摸着还未写就字词的纸页,唇间溢出一声低语。
你将把我从半个世纪的(冰冷)沉睡中唤醒。
我会把你从安宁幸福的孩童梦想和甜蜜的清晨承诺中唤醒。我会用黑色茎叶的玫瑰与沾染墨迹的亲吻来交换你的真情之言和心甘情愿的身体。我会把你的纯真浸泡在血与泪里,从水中浮现,向你为我的复活作出的贡献表示感激。
而且我会杀了你,金妮·韦斯莱。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