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緣』

懶貓小茜

【則 ~ 壹】

「啊﹏﹗」

一聲慘叫劃破了早晨寧靜的空氣。

不遠處﹐一個女孩慌張的從屋裡跑出來。她當時所呈現的姿態實在唯有『可笑』二字可以形容得來。她一邊拼了命似的往火車站的方向跑﹐一邊與欲穿上的羊毛大衣奮抗。當她一張臉都皺得一塌糊涂時﹐嘴裡還可笑的叼了一片吐司﹐外加頻頻的低聲詛咒。

「天殺的﹗都是那該死的混夢害我睡過頭的﹗」

就在車門關上前的瞬間﹐她擠進了客滿的車廂。她彎了腰﹐雙手擺放在雙膝上﹐深深的吸著肺葉急於需要的氧氣。

當火車到達她的目的地時﹐她又以閃電般的速度跳出車廂﹐往赤城市立高中的方向狂奔﹐把她過去在田徑隊裡的能耐完完全全的發揮出來﹔直到到達學校所在的道路上她才稍緩速度。

不錯﹗水野楓邪自幼就是一位田徑選手。她曾經風靡小學﹑初中﹑與高中的一百與二百米短跑的田徑比賽。當時沒有人不知道水野楓邪這個名字。只要說到水野選手﹐人們就會想起她在跑道上飛馳的姿態。在擁有一百七的身高的同時﹐她也擠進了田徑的跳高項目﹐不過她卻把重心放在短跑項目裡。當她還是學校田徑隊的成員時﹐她總把她那頭又直又亮的褐髮紮成一條粗粗的麻花辮。不過這些都是一年前的事了。現在她那頭羨煞旁人的褐髮可是隨風飄揚﹐隨風而舞。

楓邪一直都是個以成績與運動稱優的學生。當她在今年開學典禮宣佈要退出田徑世界的剎那﹐所有人都大掉眼鏡﹐因為她可是剛被選上的新田徑隊長吶…

以外表而言﹐除了擁有比一般日本女子稍高的身高外﹐楓邪絕對是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了。她一張普通的鵝蛋臉配了平凡的五官﹐所以她絕對是個不起眼的女孩。雖然如此﹐她依然擁有一樣可以讓旁人對她回頭一望的特徵 — 她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一雙永遠好似在跳動的火焰的眼眸。另外的就是她身上所發出的靈秀﹑幽雅的氣質。

* * * * *

「楓邪﹗」

一個嬌小可愛的女孩從一條巷子裡走出來﹐同時喊了楓邪一聲。

楓邪打住前進的腳步﹐回頭看向往她走來的好友﹐葛城果步。她對果步笑了笑﹐「早安。」

果步興奮的跺到楓邪面前﹐笑瞇了她那雙如巧克力的眼。「早安﹐楓邪﹗」

「妳怎麼好像很開心似的﹖」楓邪疑惑地挑起一道眉。

「當然高興啦﹐今天可是畢業考的最後一天呢﹗」果步高興的轉了個圈。

秀眉輕蹙﹐楓邪低呢﹕「是啊…可也是最難的一科…」

果步的笑容因楓邪擔懮的嘀咕而轉化成不解的疑問。「還不是那一板一眼的日文﹐沒那麼難吧﹖」

「對妳﹐或許不難。但是對我來說就另當別論了。妳也知道在我移居來此之後花了多少時間在增進我的日文能力的。」

「對ㄏ﹗我都忘了妳從小就寄居在國外…」果步可愛地吐了吐舌。「哎呀﹐妳就別想那麼多啦﹐你不會有問題的啦。妳因為要準備畢業考連妳最擅長的短跑都放棄了﹐所以我說妳絕對OK的啦﹗」

「但願如此吧…」楓邪輕嘆。

兩個好朋友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移向學校大門。

「今天是最後一科了﹐也是我考上法律系最重要的一科﹐所以我一定要拿到好成績﹔不﹐不單只要好﹐而是要絕對優越的成績。我曾經在父母墳前起誓要考進法律系﹐繼而成為最優秀的檢察官﹐把那些該死的混蛋統統丟進大牢裡﹗」楓邪分心地暗付。

一路走來﹐果步並沒有察覺到好友因腦筋與心緒翻騰的沉默。她只把這當作是一般的考前恐懼。當她們來到校門前﹐一個皮膚黝黑的男孩叫住了她們。「水野同學﹐葛城同學﹗早安﹗」

中村賢太匆匆來到她們面前。

「早啊﹐中村同學。」果步向他點點頭。

楓邪那神遊到不知那一方的神智因賢太的叫嚷而被拉回。她對賢太笑了笑道﹕「早安﹐中村同學。」

「妳們都準備好了嗎﹖」賢太若顯緊張的挪挪校服的領帶。

兩位女生以點頭作答。

「唉﹏我真羨慕妳們吶﹐這麼有把握。我多希望我也像妳們那樣有自信。」賢太無奈道。

「你只要盡力就好啦﹐別太過勉強自己。」果步安慰地拍拍他的肩。

賢太嘆了口氣後點點頭。「希望如此吧。只要我拿到可以進入群馬大學的分數就夠了﹐其他的我一概不理嘍。」

「哎﹐你也考群馬大呀﹖」果步興奮地問賢太。

「對丫。我是考群馬大的商系﹐然後專會計﹐因為我的數學比較強嘛…」賢太有些羞怯地道。

果步點了點頭。「嗯。我就想考進美術系﹐而楓邪就瞄準了群馬大的法律系。」

「哇﹏美術和法律呀﹖聽說都很難唸的呢。」賢太詫異。

「呃…容我打擾一下下。」靜默多時的楓邪霍然開口打斷正談得高興的兩人。「我們還有一場試要趕吧﹐我們是否可以走了﹐因為考試就要開始了﹗

果步和賢太同時看向各自的腕錶然後驚喘﹐「天﹗咱們快走吧﹗」

於是﹐三人在最短時間內衝進試場﹐坐到被分配的座位上…

* * * * *

「時間到﹐停筆﹗」考官清亮的聲音劃破沉靜的試場。「請靜坐直到工作人員把試卷收完。」

曾經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聽得見的試場在瞬間活躍了起來。因為學生們開始忙著打包他們的文具。窸窸窣窣的聲音彼上彼下。

楓邪鬆了口氣﹐微微笑付﹕「正中目標啊…照情形看﹐這一科應該可以拿到九十分左右。那麼…加上其他科目﹐總分應該是差不多九十五分左右吧。」

當一位監考人員經過楓邪的座位﹐撿起她的考卷時﹐她對她笑了笑以作謝。

「好了﹐現在正式宣佈考試完畢﹗祝大家考得好成績﹗」主考官親切地說。「散場﹗」

在主考官語畢同時﹐椅子被拖拉的聲音馬上響徹整個被改為臨時考場的體育館﹐學生也魚貫而出。

一旦走出考場﹐果步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緊繃的脖子。「哎﹐終於考完了﹐實在是太棒了﹗」

楓邪走在果步之後。她對果步有點幼稚的行為微微發笑。她心想﹐「真是孩子氣。」

果步轉過來拉了楓邪一把﹐拖著楓邪走出校園﹐走入漫天的霙霙白雪。

「楓邪﹐我們去吃一頓好的當作是慶祝考完試吧﹗」

楓邪微斜腦袋﹐想了想後笑道﹕「好啊﹐反正我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可以跟妳耗。」

於是﹐兩個剛被『放牢』的小鳥開開心心的往學校附近的一家小吃店進發。

在她們那小小的慶祝會結束之後﹐楓邪飛也似的飆回家裡以記錄性的時間脫下校服再換上一件退色牛仔褲與酒紅色的高領毛衫。接著﹐她抓了她老舊的小背包與外套就往門外衝﹐期間又把她的小錢包塞進背包裡。

赤城市的中央購物中心被剛考完畢業試的學生們擠得水泄不通。他們正在享受考試過後的無比輕鬆與快感。

楓邪在經過一番『艱難的奮鬥』之後終於擠到她的目的地﹐一家販售運動用品的店。她推開門把﹐走進店裡與她的同事藤田打了個招呼後就走到店後的小更衣室換裝和放置她的私人物品。她穿上一件寶藍色的圍裙才出去店面工作。

「水野同學﹗原來妳也在這工作啊﹖」賢太驚嘆。

楓邪從一堆貨單裡抬頭望向賢太。她輕笑﹐「中村同學﹐難得在這見到你ㄛ。」

「呃…」賢太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頭﹐傻笑道﹕「我是來見工的啦。」

「噢﹐原來。那你稍等一下﹐我去叫店長過來。」

楓邪轉身走入店後方的小辦公室﹐留下賢太在原地遙望她消失的背影。不久﹐她就與一位五旬的男子一起出來。該店長示意賢太隨他入內而楓邪則回到她原先的工作 — 核對貨單。

十五分鐘過後﹐一個非常高興的賢太從小辦公室裡出來﹐而且還不斷地向店長鞠躬道謝。當他再次回到楓邪所在的櫃檯處﹐他臉上掛了一個特大號的笑容﹐大到快把他的臉一分為二了。

「你被取聘了﹐對吧﹖恭喜啦。」楓邪為賢太高興的笑。

賢太依然傻笑著。「謝謝。」

「那你幾時開始上班呢﹖」

「下星期一。」他笑得更開心了。「看來我們是同事了。」

楓邪點了點頭。「是丫。」

「啊﹗對了﹐我差點就忘了呢。」賢太拍了一下額頭。「我們一班人打算在週末時去赤城山上燒烤野餐﹐你有興趣一起來嗎﹖」

「對不起吶﹐我週末要上班﹐所以…」楓邪抱歉道。「不過﹐你們玩得開心點吧。」

「ㄛ~ 那就沒辦法啦…」賢太黯然地道。

* * * * *

眨眼間﹐週末又來到了。

楓邪在打掃完屋子後就泡了個舒服的熱水澡。吃完簡便的晚餐後﹐她就出門上班去了。她穿梭在人山人海的市區裡﹐前往她另一個打工的目標 — 『夢幻酒吧』。

『夢幻』是她父親生前一位好友﹐小林弘志所開的。自從她父母在三年前死于一場車禍而始作俑者則因身世顯赫而被無罪釋放後﹐她就常受到弘志的照顧。雖然三年前她才十五歲﹐未達合法年齡﹐但是她卻已經在『夢幻』裡當起調酒師了。

來到『夢幻』﹐楓邪就好似回到自己家裡一樣﹐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地方。她從後門進入﹐在更衣室裡換了制服後就戴上這些年在『夢幻』工作時所戴的面具。面具是為了保護她自己﹐因為她不想讓相識的人認出她來﹐畢竟年前她依然未達合法年齡 — 十八歲。

在『夢幻』裡﹐她是被酒客們所肯定的職業調酒師『籃霧』﹐一個迷樣的女子。在眾多酒客當中不缺對她大大好奇而想掀開她面具的人﹐其中亦有因此而和她成為朋友的人。但是﹐無論與她的交情如何﹐是深﹑是淺﹔她的身份依然是個迷﹐因為弘志『很會保護她』﹐這個摯友所留下的唯一血脈。

「弘志叔。」

楓邪走出更衣室就與剛要入內的弘志碰個正巧。

弘志對她親切的笑﹐然後揉了揉她的頭髮。楓邪則嘟了嘴﹐不甘地想逃離他的『魔掌』。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啦﹗」楓邪嘟著嘴嘀咕。

「哈哈…可是在我眼裡妳永遠都是個孩子。」弘志好笑的說。

「不理你了啦﹐我去工作了。」楓邪朝他吐了吐舌以表她的不甘﹐然後就走到吧檯後開始一晚的工作。

弘志寵溺的瞟了楓邪一眼才轉身入內。

「藍霧﹗來一杯藍色月光吧。」一位熟客嚷道。

楓邪對他點頭笑道﹕「沒問題﹐馬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