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緣』
懶貓小茜 著
【則 ~ 貳 】
「唉﹐時間過的真快啊。」賢太雙手支著下巴輕嘆。
楓邪從賬目裡抬頭瞄了他一眼。「怎麼突然那麼感嘆﹖」
「不是嗎﹖」賢太稍移角度看著她。「一個月就這樣過去了﹐從明天起我們就是大學生了﹐時間不是過的很快嗎﹖」
楓邪咬了咬筆桿﹐想了想﹐「還好吧﹐我可是很期待大學生活的呢。」
「是嗎﹖」賢太有點無力的嘀咕。「可是那意味著我們又要開始唸書﹑做功課了。噢~ 真是惡夢啊﹗」
「哈哈﹐ 你也未必太誇張了吧﹖」楓邪笑說。
「我才不是誇張吶﹗」賢太瞪大了眼。「對你來說唸書就好像呼吸空氣那麼簡單﹐可是對我而言就是大慘特慘啦。」
楓邪因賢太那戲劇性般變化的表情而爆笑出來﹐賢太則皺著臉對她的反應嗤之以鼻。
「ㄔ﹗我就知道跟妳們這種書蟲說讀書是件難事是白費力氣的﹐根本是在對牛彈琴﹗」賢太悶悶的咕噥。
聽到他的『措辭』﹐楓邪故作生氣的用手裡的筆戳賢太的胸膛﹐雙眼微瞇。「你說誰是書蟲啦﹖﹗」
「呵﹐這除了妳這條特大號的書蟲外﹐還有其他的嗎﹖」賢太涎著臉說﹐說完就拔腿逃命去了。
「中村賢太﹐你死定了﹗」楓邪隨後追去。
於是﹐兩個好友就這樣在他們打工的店鋪裡頭展開一場小小的追逐戰﹐整個店面因此瀰漫著他們的嘻笑聲…
* * * * *
楓邪今天起了個大早﹐一方面是因為被那個『夢』纏了一晚﹐另一方面就是因為今天是她晉級為大學生的第一天。她蹻捷身影踏遍房子的每一個角落﹐為自己準備了早餐與午餐﹐然後就是再三的確定她把該帶的文件與文具都帶了﹐深深地吸了口氣才扭開門把踏出家門。
可是楓邪還沒走幾步就因數聲的車喇叭聲而停下腳。一輛橙色的跑車駛到她身旁停下﹐助手席的電動窗子慢慢搖下﹐顯現一個戴著墨鏡﹑列著嘴的賢太。
「嗨﹗需要我送妳一程嗎﹐這位小姐﹖」
楓邪先是愣了下因為她不認識任何擁有如此『眩目色彩』車子的人。當下她暗嘀﹕「有沒搞錯啊﹐這樣的顏色的車子也有人要﹗﹖」所以當她看到車主時﹐她除了錯愕還是錯愕。「中村﹗怎麼是你﹖」
賢太因她那難得的呆愣表情笑翻了。
「呵…妳那…那是…什…什麼…表情啊﹖哈哈哈﹏」賢太在大笑與吸取珍貴的空氣之間問道。
楓邪懶得和他開吵﹐於是她只搖了搖頭作為回答。可是她依然忍不住的白了他一眼。
賢太輕咳幾聲。「咳…上車吧﹐要不然我們可會因遲到而錯過開學典禮ㄛ。」
楓邪朝他翻了個白眼以示無奈才打開車門坐進助手座﹐繫上安全帶。
賢太等她坐穩之後就排進一檔﹐踏下油門讓他那輛Nissan Silvia S14呼嘯而去。
「哎﹐我怎麼沒聽你說過有這麼輛車子﹖」楓邪好奇的問。
賢太在換檔與注意路況當中分了點神回答﹐「哦﹐是在去年夏天買的啦﹐只是之前學校沒有停車位所以我沒開去學校罷了。」
「喔﹐原來如此。」楓邪點了點頭。
「誒﹐這輛車子很棒吧﹖」賢太既高興又期待的問。
楓邪斜瞟了他一眼不知怎麼回答他﹐因為她若是講了真心話就會傷到好友的情感﹐但若是違反了自己的看法又太對不起自己也有那麼點貶人之意﹐所以她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還可以啦﹐反正我對車沒什麼研究所以給不到你什麼真正的評論。」
賢太笑著點頭。天知道這輛S14可是他的驕傲與喜悅吶。
「我告訴妳哦﹐我呀﹐在去年夏天的時候加入了本市最有名﹑最快的街頭賽車隊 — Redsuns。而且還得到我最崇拜的『高橋兄弟』裡的啟介前輩的親自教導我飛車技術呢﹗」賢太像的獻寶的小孩一樣﹐用無比雀躍的聲音述說著他的『奇遇』。
可在旁聽的楓邪卻被他搞得莫名其妙。「Redsuns 是什麼東東啊﹖高橋兄弟又是誰啊﹖」她暗自嘀咕。
對啊…現在楓邪的確是不知道什麼是Redsuns﹐更不知道誰是高橋兄弟。而她更不知道的就是她平凡﹑安靜的生活將因為一名叫高橋涼介的男子而風雲變色。
* * * * *
群馬大學建于赤城山腳的真榮橋市﹐離高崎市大約二十分鐘左右的車程。
賢太把車子駛進大學的停車場﹐找了個他認為『安全』的車位停下後就和楓邪一起走向群馬大的大禮堂﹐舉行開學典禮的地點。
「楓邪﹗」果步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楓邪馬上看向聲音的原處﹐笑著對朝他們走來的果步揮手。「果步﹗」
果步很快的到達楓邪和賢太面前。她笑著和他們打招呼﹐「楓邪﹐早啊﹐還有你也早啊﹐中村同學。」
「早安﹐葛城同學。」賢太也笑著回禮。
「對了﹐你們兩個怎麼一起出現﹖」果步賊賊的問。
「問他丫﹐莫名其妙的出現在我家門口。」楓邪指著賢太這個『肇事者』。
「你怎麼說呢﹐中村同學﹖」果步這會兒笑得更賊了﹐眼睛也在楓邪和賢太之間不斷來回。
「剛好經過嘛。從我家到真榮橋會經過水野的家啊。」賢太有那麼點不自然的回答。
「ㄏ﹏ 是嗎﹖」果步耍淘氣的拉長那一聲『ㄏ』。
楓邪對果步有些夸大的態度翻了個白眼。「拜託﹗」
在果步還沒來得及反駁之前﹐一個男聲插入他們的小爭論。「賢太﹗」
三個人同時回頭看向那好聽的男中音的主人。
「啟介前輩﹗」賢太高興的嚷嚷。
高橋啟介一派輕鬆的睨視著三個學弟妹﹐嘴邊掛了個漫不經心﹐但卻是個足以讓所有女性為之瘋狂的慵懶笑容﹐楓邪除外。
「嗨。」啟介開聲道﹐那蠱惑女子芳心的笑容依然流連在他的俊容上。
「哇塞﹗又酷又帥的大帥哥耶﹗」果步在看見心裡暗暗吶喊﹐為啟介打了個超高的分數 — 九十九分。
楓邪看到啟介時並沒有因他傑出的外表而淪陷了芳心﹐反而因滿肚子的疑問而微微皺起雙眉。「他怎麼那麼眼熟﹖」她暗付。
「啟介前輩﹐您怎麼在這﹖」賢太因見到偶像而過於興奮。
啟介白了他一眼﹐「拜託﹗來這裡當然是上課啦﹐那是什麼蠢問題﹖」
賢太馬上困窘的羞紅了臉﹐無語回話。
這一方﹐楓邪就再次為果步的『無恥』行為感到無力。她把手在果步面前晃了晃。「拜託﹐妳的口水快把群馬大給淹了﹐還不把你氾濫的垂液系統關機﹗﹖」
「妳在胡扯什麼啦﹗﹖」果步關掉花癡頻道﹐嘟著嘴瞪向高她半顆頭的楓邪。
「真是交友不慎吶﹐天知道我怎麼會和妳這個超級大花癡成為好朋友的。」楓邪假裝懊惱的埋怨。
「喂﹗」果步嘟起她可愛的櫻唇﹐惡恨恨的瞪著楓邪。
楓邪卻不痛不癢的像個無事人一樣對氣翻天的果步噙笑﹐故意氣她。
「哈哈哈… 你這兩個朋友還真可愛呀﹐賢太。」啟介因兩位女生的拌嘴而笑開了。
果步因啟介的話而稍微紅了俏臉﹐但楓邪就如常一樣 — 沒事人一個﹐好似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我來給大家介紹吧。」賢太打破若為尷尬的氣氛﹐「這位是高橋啟介前輩﹐機械工程系的三年級學長。這兩位是我高中時的同學水野楓邪和葛城果步。水野同學剛考上這兒的法律系﹐葛城同學則考上美術系。」
啟介朝楓邪疑問性的挑起一道劍眉。「原來妳就是那個以年度最高分數考進群馬大的水野楓邪。當初聽到妳的名字的時候還以為妳是男的呢。」
楓邪聳聳肩﹐對啟介的話不以為意。
「看來我們群馬大除了大哥之外又多了一個優質學生了。」啟介輕笑道。
「謝謝你的誇讚﹐但是我並不認為我是什麼優質生﹐我頂多比其他人多努力了一點吧﹖」楓邪搖搖頭地輕笑。
「喲﹐懂得謙虛唷。不錯﹐不錯。」啟介點頭如抖擻﹐惹得楓邪輕笑出聲。賢太和果步也笑了出來。
「對了﹐怎麼沒看到涼介前輩呢﹖」賢太好奇的問。
「喔﹐大哥他早就回來學校了。他現在應該在學校的附屬醫院裡吧…」啟介若有所思的說。
就在他們聊得融冾的時候﹐上課的鐘聲響了。一首輕輕的音樂催促學子們前往正要開始的開學典禮與迎向新的學年。
* * * * *
經過長達一個小時的沉悶開學典禮﹐新生們便各自歸到他們的系別﹐開始他們第一天的大學生涯。
楓邪跟果步﹑賢太相約午休時間在食堂見面﹐然後就隨其他法律系的同學一起到法律系所屬的大樓。一個早上下來﹐法律系的新生們都知道他們系裡來了去年全國聯考得分最高的學生 — 水野楓邪﹐因為沒換一個教授進來教室就會點名要她站起來讓他們『看看』。楓邪直覺得她好似在在娛樂觀眾﹐這根本與耍猴戲沒啥差別。可她除了暗自氣得牙癢癢外﹐什麼也做不了﹐就只有無奈的認命了。
午休時﹐楓邪背著包包﹐手裡拿了一疊質料來到食堂。因為法律系比其他系靠近食堂﹐所以她比一般學生早到。選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她放下手裡的質料和包包再坐下取出她今早準備好的三明治﹐一邊慢慢細嚼﹐一邊細閱剛拿到的書單。
「天﹗一共八本原文書。噢~ 真是要命﹗看來我得趕快到二手書店去看看買不買得到這些書﹐否則我在買完新書後就便成名符其實的窮光蛋了。唉﹏」楓邪懊惱的喃喃自語。
「喂﹗」果步從後拍了楓邪的肩膀一下﹐把正在煩惱的楓邪嚇了一大跳。
楓邪睨了果步一眼。「要死啊﹐干嘛亂嚇人﹖」
果步吐了吐舌﹐「好玩嘛。」
「懶得理妳。」楓邪再次攻向她的午餐。
果步聳了聳肩也拿出她媽媽的愛心便當開始填滿她的五臟廟。
「誒﹐你們怎麼不等我就開始吃午餐啦﹖」賢太突然冒出來問。
「當然是肚子餓了丫。」果步邊嚼她的壽司邊含糊的說。
就在賢太坐下沒多久﹐食堂裡的廣播器響起了一串公告。「請法律系的水野楓邪同學立即到行政大樓﹐請法律系的水野楓邪同學立即到行政大樓。」
「嚇﹖他們干嘛找我呀﹖」楓邪莫名其妙的說。
「去了就知道啦。」果步回答。「這樣吧﹐妳先過去﹐等我們吃完後再去那裡找妳。」
「嗯﹐也好﹐那我先過去了。」
說罷楓邪便抓起她的包包與質料往行政大樓走去。
「咦﹖獎學金﹖」楓邪有點不敢相信她所聽到的。
群馬大學的校長和藹的笑著點頭。「沒錯。我們學校每一年都會給成績最好的學生獎學金﹐而妳是以全國聯考最高的分數進入我們學校的﹐所以獎學金自然非妳莫屬了。」
「真的…要給我﹖」楓邪再次不確定的問。
校長慎重的點了點頭。「對﹐就是給妳。還有﹐這個獎學金也包括了置書費﹐所以妳只要把書單交給書店的工作人員他們就會幫妳集齊妳所需要的書本﹐不必妳自己去找。」
楓邪這時實在是太太太高興了。她不知道該怎麼感謝這個突如其來的好消息。校長滿意的看著喜悅自楓邪的唇延伸至她那雙琥珀色﹐如火焰般的晶眸。
「水野同學﹐請容我把話說完。這份獎學金還有一個附帶條件的哦。」
「附帶條件﹖什麼附帶條件﹖」楓邪不解的皺眉。
「放心吧﹐這個附帶條件妳絕對可以應付得來的。它就是…」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校長的話。
「請進。」
厚重的彫花木門被推開﹐一位身材高窕的女子走了進來。她向校長鞠了一躬﹐再向楓邪點點頭。
「水野同學﹐這位是我們學校女子田徑隊的隊長小田千惠。小田同學﹐她就是水野楓邪了。」校長為她們彼此作一番介紹。
「很高興認識妳﹐水野同學。」千惠笑著對楓邪伸出一手。
楓邪握了握千惠的手﹐笑答﹕「彼此﹑彼此。」
楓邪然後面向校長﹐「您說的附帶條件就是要我加入田徑隊﹐對吧﹖」
「不錯。有妳的加入﹐我們的田徑隊一定會變得更強的。」
「您那麼確定﹖」
「我相信我不會看錯人的。」
楓邪對他笑了笑﹐然後鞠了個躬。「謝謝您那麼相信我的能力﹐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的。」
楓邪又轉向千惠﹐「以後請多多指教了﹐小田學姐。」
「那裡。」千惠笑以回答。
* * * * *
當楓邪和千惠一走出校長室便遇上迎面而來的果步和賢太。
「那我們下禮拜一放學後在操場見了。」千惠說。
「嗯﹐我一定會準時到的。謝謝妳﹐學姐。」
「哪兒的話。咱們再見啦。」
「再見…」
楓邪笑看著千惠慢慢消失的背影。她現在可是充滿喜悅與活力吶。
果步走到楓邪身邊﹐「剛才那是誰呀﹖」
「女子田徑隊的隊長。」
「咦﹖他們叫妳來該不會是要妳加入田徑隊吧﹖」賢太疑惑的問。
「就是嘍﹐因為加入田徑隊是獎學金的附帶條件。」楓邪快樂的說。
「獎學金﹖什麼獎學金啊﹖」果步問。
「就是校長剛剛頒給我的獎學金嘍﹐還包括了置書費呢﹐實在是太棒了﹗因為這樣我就不需要因為買書而變成窮光蛋﹐也不用擔心要啃一段時間的吐司了﹗耶﹗」
「原來他們叫妳來就是為了要給妳這份獎學金和把你拐進田徑部。」果步點著頭說。
「嗯﹐對了﹐我要去書店領書了。我下午沒課﹐但要打工所以我們明天見啦﹐拜拜。」楓邪說完轉身就走。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停下腳步﹐「哦﹐對了果步﹐星期天陪我練習ㄛ。」
果步點點頭向她作了個OK的手勢。楓邪笑道﹐「謝啦。」然後就離開了行政大樓。
「她好像永遠都在打工﹖」賢太莫名其妙的搔搔頭。
果步有些奇怪的看著她。「你不知道嗎﹖她家裡發生的事。」
賢太搖搖頭﹐「什麼事啊﹖」
「你真不知道﹖可大多的同學都知道的呀。」
「我就是不知道啦。」
果步嘆了口氣﹐尾尾道出楓邪初到日本時所發生的事……
三年多了… 從事情發生至今已經有三年多的時間了。那時的楓邪是個被父母親捧在手心裡呵護的寶貝女兒。他們一家那時因為楓邪的父親被公司調派回日本而全家由楓邪自小居住的加拿大遷回她父親的故鄉﹐日本。
可是﹐好事不常。在他們回到日本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悲劇就發生了。楓邪全家發生了一場車禍﹐肇事者因為醉酒駕駛﹑闖了紅燈﹐同時也撞倒了正要過人行道的水野家人。水野爸爸當時把妻女往後推﹐但是只保全了女兒的性命﹐他與妻子則當場斃命。楓邪當時也受了傷﹐可是傷勢並不嚴重。警方調查案件過後本以醉酒駕駛和蓄意傷人罪起訴肇事者﹐可是卻在上庭之前被逼以庭外和解的方式平息事端﹐因為肇事者是個『有身份』的人。
楓邪當時心裡充滿了憤怒與對以金錢和權勢壓人的權貴的不滿。於是當時她就立誓要當一個最好的檢察官﹐一個不畏強權的好律師。
「原來是這樣﹐難怪她成天都在打工﹐原來她的生活費都是考打工賺來的。」賢太有所感嘆的說。
果步點點頭﹐「是丫﹐而且若不是水野爸爸生前買下那棟小洋房的話﹐楓邪還得為房租而擔懮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