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进入密室
德拉科坐在楼梯上,波特在他身边,韦斯莱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看起来好像马上要把头发拽秃了。
"该死…该死…胡说,胡说,胡说…"韦斯莱的一连串诅咒快把他逼疯了。
"韦斯莱,你闭嘴好吗?"他终于厉声说道,用手揉了揉脸。"你这样一点帮助都没有。"
"你为什么不能别再烦他,马尔福?"波特反驳道,"下面的可是他妹妹。"
他翻了个白眼。"谢谢你,波特,说出显而易见的事实。"
"嘿!"罗恩说,德拉科的语气让他停了下来。"我甚至不知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还得跟你说多少次?我是最像你妹妹朋友的人了。"他咕哝道。
"我是她哥哥,而且—"韦斯莱又说道。
"还帮了她很多忙。"德拉科低声说。
"你刚才说什么?"罗恩厉声说,气愤又沮丧地咬紧了下巴。
德拉科的眼睛闪动着。"你听到了,"他回答,威胁地俯身向前。"你上次像关心两加隆那样关心她是什么时候,韦斯莱?"
罗恩的脸涨得通红,德拉科十分惊讶,他似乎拥有无限变红的能力。"那不是—"他结结巴巴地说。
"哦,对不起,"德拉科讽刺地打断了他,"你可能没有两个加隆吧?我重说一遍。你上次像关心两个纳特那样关心她是什么时候?"
罗恩朝他扑了过去,德拉科拔出魔杖,迎面朝他而去,但是波特抢先拦在了他们中间。"住手!"他喊道。"这一点帮助都没有!你妹妹,"他瞪了罗恩一眼,然后转向德拉科,"和你的…朋友…可能要死了,你们还在这里打架!我们为什么不想想该怎么办?"
这使他们冷静了下来,德拉科向后退去,用力将魔杖插进后面口袋里。这个惹人生气的家伙。他不是韦斯莱家庭互动方面的专家,但就连他都注意到,自从分院以后,金妮的几个哥哥对她就像对龙痘一样避之不及,假期过后,情况变得更糟糕了。过去的几个月里,韦斯莱没有费心关怀他的妹妹,所以他这招现在玩不通。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咽下了指责。"好吧,我们也许该找洛哈特。他是个没用的饭桶,但他可能知道密室在哪里,而且他在找金妮。既然我们没有其他办法…"
波特和韦斯莱交换了一个眼神,德拉科停了下来。两人似乎在进行心灵沟通,他翻了个白眼,强迫自己坐回去,等他们解决问题。最后,波特开口了。
"我们知道一些事…"他慢慢说道,然后停了下来。
"继续…"他催促道。
波特又看了看他的红发影子,后者用力地摇着头。
德拉科叹了口气。"听着,我不想给你们捣乱,而且从我在这里的事实来看,我显然与她的失踪或袭击没有任何关系。"从他们交换的眼神中,他能看出这正是他们担心的事情。"你们两个为什么不能放下该死的架子,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这样我们就能把金妮从那个该死的密室里救出来了。"
韦斯莱眯起眼睛看了他一阵,然后恼火地哼了一声,又开始踱步。"那怪兽是蛇怪。它一直在管道里移动。"
德拉科睁大了眼睛。"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他问。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韦斯莱挑衅道。
德拉科咽下了反驳。"重点不是它通过管道移动。而是它如何从管道里出来,到外面袭击别人。我们就要这样进入密室。"
哈利点了点头,捋着头发,也开始踱步。"完全正确,"他喃喃道。"上次密室被打开时,一个女孩死了,阿拉戈克说她死在一间盥洗室里…"
阿拉戈克是谁?德拉科想,但是他没有说话。波特似乎马上要有突破了。
"如果说被杀害的是桃金娘…"
德拉科皱起了眉头。"泥巴种桃金娘?"他不可置信地说。
波特和韦斯莱立刻转过头来,谴责地看着他,他举起了手。"别生气。"他立刻说道。"我们就是这么叫她的。"
"混蛋。"韦斯莱嘀咕道。
波特瞪了他一眼,但还是继续说道:"所以密室入口可能就在她死去的地方—她现在经常出没的地方,这不是很合理吗?"
"等等,"罗恩说,"你认为…"他眉头紧锁,声音越来越低。
德拉科的大脑转得飞快。"你认为著名的密室的入口在女厕所里吗?"他单调地说。
"我们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哈利说。
德拉科点了点头。这值得一试,任何事都比站在这里要好。"好吧,我们走。"他转过了身。
"等等,洛哈特呢?"波特说。
"他怎么了?"他头也不回地说。
"我们应该去他办公室,把我们知道的事情告诉他。"
他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他们。他们还站在原地。"或者我们可以自己去。"
"他是一位教授。我们需要他的帮助。"韦斯莱说。
德拉科沮丧地睁大了眼睛。"你们俩真的认为他会有用吗?我们去年上的不是同样的防御课?"
"他夸大了自己的成就,"波特承认。"但他仍然是一个成年巫师,他知道的也许比我们要多。"
"我们去找他吧。"韦斯莱说,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这纯粹是浪费时间!"德拉科提高声音说。
韦斯莱瞪了他一眼。"不管你来不来,我们都要这么做。"他反驳道,波特跟了上去。德拉科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们的背影。该死的洛哈特更可能伤害他们,而不是帮助他们,那个蠢货。这几个月里,洛哈特没有施过一道有效的咒语。波特应该很清楚—看在梅林的份上,他胳膊里的骨头都没了!但是疤头和傻大头已经绕过了拐角。德拉科沮丧地抱怨一声,赶紧追了上去。
如果不是这么悲惨,洛哈特办公室里的情景一定会让德拉科笑起来。洛哈特正在将他的东西丢进地上的许多大箱子里。德拉科嘲讽地发现,洛哈特似乎至少拥有五幅自己的肖像画,所有画像都在瞪着波特和韦斯莱。
教授正在书桌最上面的抽屉里翻来翻去。"我亲爱的孩子,用用你们的常识!"他说,轻蔑地看了波特一眼,拿出一套用紫色缎带绑在一起的梳子。他考虑了一阵,然后把它们扔进了最近的箱子里。"如果人们不相信我做过那些事,我的书根本不会有现在一半的销量!"
"你一定在开玩笑!"韦斯莱愤怒地回答。
德拉科发出一声嘲笑,房间里所有人—和肖像画—都转过头来瞪着他。"别告诉我你们觉得意外。"他对波特和韦斯莱说。"我只是很惊讶,他竟然会施那些记忆咒语。"
波特看着洛哈特,点头表示同意。"你真丢人。"他怒气冲冲地说。
洛哈特微微红了脸,但他只是拨开脸上的一绺金发,叹了口气。"也许吧,我的孩子,"他说。"但是你们谁也不会记得这些,来讲述这个故事…"
他举起魔杖,做出了"一"的口型,但是德拉科更快。"除你武器!"他喊道,洛哈特的魔杖飞进了他伸出的左手中。
教授气得满脸通红。"还给我!"他气愤地说,从桌子旁边走了过来。
"不可能。"德拉科冷冷地回答,迅速抓住魔杖两端,抵着膝盖将它折成两段。
洛哈特瞪大了眼睛,德拉科听到韦斯莱倒抽了一口气。"你怎么敢?"教授大声说,但他的眼睛里现在充满了恐惧,额头渗出一层冷汗。"那根魔杖很贵的!"
"我相信你那些书的版税还能再买一根。"他讽刺地说,然后转向波特和韦斯莱。"我们该拿他怎么办?我个人倾向于一道非常强大的刺痛咒。他有点太喜欢自己完美的皮肤了。"洛哈特脸色煞白。
"他跟我们一起去。"波特坚定地说。"如果他要写一本关于这件事的书,就得真正去做。他这次可骗不过去了。"
"他没有魔杖,来有什么用?"德拉科怀疑地问。
"是你折断了它!"韦斯莱说。
"哦,所以我应该让他清除我们的记忆,是吗?"他反驳道。
"好了,孩子们,"洛哈特插话说,"没必要为怎么处置我而争吵。你们跑去跟怪兽作战时,把我关在这里就行了。"
德拉科眯起眼睛。洛哈特的喉结紧张地滚动着,害怕得脸上都是汗水。也许最好的惩罚就是把他也带上。"不,"他漫不经心地说,"我认为波特说得对。他应该一起来。我很愿意出现在他的下一本书里。可以叫《与蛇怪战斗》。您觉得怎么样,教授?"他无辜地看着洛哈特。
洛哈特咽了口唾沫。"你说什么?蛇…蛇怪?"他吓得浑身发抖,德拉科露出了满意的坏笑。
"是的,那只怪兽是蛇怪。你不知道吗?"他朝门口点了点头,声音变得严厉起来。"赶紧走吧。"
波特唇间发出含糊的嘶嘶声,使德拉科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打了个哆嗦,想起几个月前,波特在决斗俱乐部是怎样控制那条蛇的,他指着洛哈特的魔杖稍微放下了一些。不过,看到洛哈特敏锐地观察着他的动作时,他立刻又举起了魔杖。这个人鬼鬼祟祟的,必须得严密监视他。
突然传来了响亮的石头摩擦声,洗手池移开,露出一根通往黑暗深处的大水管。冷空气从下面吹来。他们沉默了几分钟。里面回响着诡异的滴水声。
波特清了清喉咙。"好了,我认为我们最好…"
"他先下去。"韦斯莱突然说,朝洛哈特点了点头。
"完全同意。"德拉科说。"去吧。"洛哈特脸色惨白,见他一动不动,德拉科用魔杖尖戳了戳他的后背。洛哈特露出恳求的神情,但是没人同情他,他只好爬进了管道。
"或许—"
"下去。"德拉科厉声说,洛哈特倒吸了一口气,警惕地看了看指着他的魔杖,然后顺着管道滑了下去,消失在黑暗中。德拉科一直等到听见洛哈特落地的声音和含糊的呼痛声,这才也爬了进去。
"你一到下面,就用魔杖指着他。"波特警告道。
德拉科扬起了眉毛。"我看起来像傻瓜吗?"他说。波特瞪着他,张开了嘴。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德拉科就深吸了一口气,咽下喉咙里恼人的恐惧,跳入了深渊。
他们的脚步声在周围响亮地回响,德拉科发现这条通道对他产生了奇怪的效果,使他说不出话来。其他人肯定也有同感,因为他们都沉默地往前走着。他们不得不迈过地上的水坑,甚至墙壁都是潮湿的。德拉科想到了金妮,她几个小时前被带到这条走廊时肯定吓坏了…如果她当时还没有死的话。这个想法让他更冷了。蛇怪是怎么把她弄到这里来的?它是缠在她身上,还是叼着她滑到了这里?
"我不明白的是…"韦斯莱的低语声把他从沉思中拉了出来。德拉科转过头,发现他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我不明白的是,"他提高声音又说了一遍,"密室上次打开时,为什么袭击停止了。"
波特皱着眉头。"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发现的那本奇怪的日记里的男孩…叫汤姆的…告发了海格,袭击就停止了。但是,如果阿拉戈克说的是实话,他似乎没有撒谎,那么海格就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这就意味着真正的罪犯肯定还逍遥法外。那袭击为什么停止了?"
韦斯莱的思路很复杂,他说的话德拉科一半都听不懂,不过他提到的一件事使德拉科的胸膛不安地收紧了。
"等等。"他突然说,"你刚才提到一本日记?"
波特疑惑地看着他。"几个月前,我发现了一本日记,但它不太正常。"他停顿了一下。"这很难解释。"
德拉科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了。"试试看。"他坚定地说。提到一本奇怪的日记唤起了另一段记忆…是什么?
"它给我回话,我能看到它上一任主人的记忆。"波特说。
突然,脸色苍白、疲惫不堪的金妮皱着眉头,将一本黑色皮革日记本塞进书包里的画面闪过德拉科的脑海。那本日记显然有些可疑。"它是什么样的?"他立刻问道。
波特耸了耸肩。"它是黑色的,大概有这么大…"他用手比划着。"不过无所谓了。很久以前,有人从我宿舍偷走了它,而且它说得不对。海格没有打开密室。
听起来很像几个月前他看到金妮拿着的那本日记。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他知道其中一定有某种联系。但是他想不明白…
洛哈特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气,德拉科立刻抬起头来。一条巨大的蛇蜕盘在他们面前。他咽下了喉咙里涌起的胆汁,看着蛇蜕的尺寸。那个蜕皮的怪兽—蛇怪—一定有四十多英尺长。波特和韦斯莱来到他身边,都睁大了眼睛。
就在这时,洛哈特发出一声呜咽,倒在了地上。
"哦,该死。"韦斯莱说,朝他走了过去。"这个蠢货晕倒了。"他在教授倒下的身体旁蹲了下来。
德拉科用余光看到了洛哈特的动作。"韦斯莱,等等!"他喊道,但是教授很快将韦斯莱推到一边,站起身来,手里举着韦斯莱用魔法胶带粘上的魔杖,脸上挂着蝉联五届《女巫周刊》的最迷人笑容。
"好了,"他得意地大声说,"看来这场小冒险已经结束了。"德拉科的脑海中闪过一连串咒语,但是教授的眼睛紧盯着他的魔杖,警惕着任何动作的迹象。"别担心,这本书会很优秀,"他继续说道。"很可能是本畅销书!可怜的女孩死于花季,三个男孩一看到她血肉模糊的尸体,就失去了理智。"
德拉科火冒三丈。他要让金妮等死!"洛哈特,你这个卑鄙的—"他恼火地说。
"啊,啊,啊。"洛哈特斥责道。他眯起眼睛看着德拉科。"我不能说我会为抹去你的思想而难过。"他停顿了一下,迷人地笑了笑。"时间已经耗费许多,所以我现在得走了。"他挥动着韦斯莱的魔杖。"一忘皆空!"
一切似乎是以慢动作发生的。折断的魔杖发出奇怪的光,伴随着一声巨响,咒语反弹了,洛哈特睁大眼睛,一道亮光击中了他的胸膛。他的身体向后飞去,撞上了地道的墙壁,一瞬间的静默之后,上面传来了不祥的隆隆声。
"闪开!"波特喊道,德拉科向右边扑去,石头开始像雨点一样落在他们身上,整个通道坍塌了。
德拉科发现自己趴在地上,周围的灰尘渐渐平息了。他咳嗽着,摸索着魔杖。"罗恩?马尔福?"前方传来了声音。
"这里。"他呻吟着,慢慢爬起身来。似乎没有受伤。
波特立刻来到了他的身边。"你没事吧?"他问。德拉科点了点头。
"哈利!哈利!你能听见我说话吗?"韦斯莱的声音从从石壁那边传了过来,落下的石头阻隔了地道。波特攀上石壁,从两块石头之间的空隙看了过去。
"罗恩?你还好吗?"
"我还好。该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洛哈特呢?"
一阵沉默之后,他们听到洛哈特在低声胡言乱语。又一阵沉默之后,"我想他完全疯了!"
波特用手捂着脸。"天啊。"他喃喃道。
"哈利,我觉得我没法过去!"韦斯莱的声音越来越惊慌。
德拉科拍了拍波特的肩膀。"我们只能把他留在这里了。"他低声说。波特眨了眨眼睛,德拉科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们俩会想念对方,但我们别无选择。"
波特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罗恩,"他在空隙中说道,"马尔福和我要去找金妮。"
"什—"
"我们不在的时候,"德拉科插嘴道,"试着清理石头。找到她之后,我们还得从这里出去。"
一阵短暂的沉默。"好吧。不过尽量快点。"他补充道。他的声音因恐惧有些颤抖,但他还是大声地清了清喉咙,试图掩饰。"小心。"
"我们会的。"德拉科立刻说。他和哈利担忧地对视一眼。他呼了一口气,转身面对着黑暗的地道,逼自己继续往前走。
他们沉默地走着,德拉科觉得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强烈了。他们身后的路被堵住了—要等韦斯莱清除障碍。没有退路,一条四十英尺长的蛇怪正在前面某处等着他们。他的心跳得很厉害,他相信波特一定能听见。
这时,地道突然结束了,他们面前是一堵充斥视野的墙壁。石壁上刻着眼睛明亮的长蛇。德拉科看向波特,他咽了口唾沫,张开了嘴。他的口中发出了令人不安的嘶嘶声。有那么一瞬间,德拉科还以为没起作用。那堵墙看起来仍然牢不可破。但是,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蛇雕开始在石壁上滑动,不久之后,墙壁在他们面前打开了。
他的眼睛现在已经适应了地道昏暗的光线,所以他能十分清楚地看到眼前的密室。他们跨过门槛时,他紧紧攥着魔杖。这里的地面更加潮湿,滴水声也更明显了。德拉科能听见耳边自己的心跳声,他相信蛇怪随时都会从黑暗的密室里冲出来袭击他们。
然后,他看见了她。她仰面躺在远处,脸背对着他。她那头鲜艳的铜色头发铺在地上,德拉科觉得在黑色石头地面的衬托下,她的头发像血一样。他喊着她的名字,朝她跑了过去,没有理会波特的叫喊和他的谨慎本能,也没有看见面前那个从阴影中走出来的边缘模糊的高个男孩。
金妮死了。
她对此深信不疑。她因窒息而死。黑暗吞没了她,她倒在地上,感觉冰冷的石头贴着她的皮肤时,她就已经失明了。她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周围回响的滴水声上,但是连那滴水声也消失在沉重的寂静中,如实体一般压着她的胸膛,让她窒息。
"金妮!"这个声音穿透黑暗,在她耳边响起,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她听到的是自己的名字。谁会呼唤一个死去女孩的名字?她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可是眼睛好像被封住了。她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太沉重了,根本抬不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埋起来了,那种沉重是不是他们堆在她坟墓上的泥土,一想到要在黑暗中活活闷死,她就感到一阵恐惧。她又试着睁开眼睛,当她睁不开时,她更加努力地尝试。她的心跳敲打着她的耳膜,身体每一根纤维都拼命拉紧,想让她睁开眼睛。
接着,它们突然睁开了。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然后才意识到,她睁开眼睛看到了什么。她正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自己,脸色苍白,如同鬼魂。德拉科跪在她身边。德拉科?她低头看了看她的身体,发现那不是她自己了。她在一个男孩的身体里,他又高又瘦,穿着斯莱特林长袍。不过这个男孩的泛着微光,像纸页上的墨迹一样模糊。她猛然意识到,汤姆的灵魂之前在她的身体里,而她现在却在他的身体里。
啊,哈利波特。她听见汤姆在她耳边大声说道,他的眼睛看到哈利放下魔杖,朝她的身体跑了过去。汤姆又看向德拉科。这个多余的人是谁?没关系。我会先除掉他。
汤姆弯腰捡起哈利的魔杖,她感觉到他抬起胳膊,看到他用魔杖指着德拉科。阿瓦达—
不!她叫道,但是她的耳朵听不到任何声音,她知道这只是她想出来的。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她感觉到汤姆的心中涌起了一股不属于她的怒火。他已经意识到她的存在了。
你为什么不能放弃,金妮·韦斯莱?汤姆的声音中不再透着笑意,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感觉他把她推回了黑暗和沉重之中。她挣扎着,竭力保持清醒和活着,但实在太痛苦了,她看不见,听不见,感觉不到…然后就什么都没了…
她勉强回去了。她透过汤姆的眼睛看了短短一瞬,他又将她推了出去。画面在她—汤姆—的眼前一闪而过,她像抓住性命一样紧紧抓住这些画面,也许确实如此。
写在空中的文字。汤姆·马沃罗·里德尔。我是伏地魔。
一只鲜红的凤凰和分院帽。
德拉科响亮的声音。"福克斯!啄瞎它!"怪兽的咆哮和汤姆愤怒的尖叫。汤姆的愤怒传遍她的全身,她几乎要窒息了,但她还是强迫自己继续睁着眼睛。哈利站在萨拉查·斯莱特林的雕像上,右手拿着一把闪亮的宝剑—宝剑?那把剑刺穿了怪兽的上颚,汤姆的怒火如海浪一般拍打在她身上,她又被拖了下去。
哈利弯腰捧着胳膊。它在流血。她能感觉到汤姆胜利的喜悦,他在得意洋洋地说话,但是金妮没有听,因为德拉科拿着那只粘着血迹的蛇怪毒牙,眼里透着愤怒和蔑视。他看着汤姆—就好像他看透了汤姆,能直接看到她,她会永远记得那双灰眼睛里的神情—他举起毒牙,将它刺入了摊开在石头旁边的日记里。
她感到一股强烈的痛苦,觉得自己好像被撕裂了。她第一次主动回到了黑暗中。她想摆脱痛苦。她想要迟钝和黑暗。她只是不想要这种贯穿血脉、将她撕裂的剧痛。突然之间,疼痛消失了,她睁开眼睛,立刻意识到那是她自己的眼睛,一双水银一般的灰眼睛望着她,其中充满了绝望和痛苦。她喘着粗气,这不再是一种挣扎了,空气充满了她的肺,干爽,冰凉,轻盈。
"金妮…该死,我们以为你死了…"德拉科低声说,她意识到他正攥着她的手。她握了握他的手,他松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接着,他转过身,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脸色苍白、捧着胳膊的哈利。他在颤抖,血流得更多了。疼痛使他的呼吸变得不顺畅起来。
她仍然抓着德拉科的手,从地上爬了起来。"梅林啊,哈利…"她嘶哑地说,泪水涌上了眼眶。凤凰飞到他们身边,将头靠在哈利的臂弯里。她意识到它在哭—她不知道鸟也会哭—这时,她想起了她妈妈经常告诉她的话。凤凰的眼泪能治愈所有创伤。泪水落下后,哈利胳膊上的伤口消失了,只有沾满血迹、撕裂的长袍袖子能证明,他曾经遭受过致命一击。
金妮差点如释重负地笑起来,而她旁边的德拉科真的笑了。他们一起站起来,离开了被打败的蛇怪和密室,她始终没有放开他的手。
金妮在沙发上躺了好几分钟,盯着天花板,不敢闭上眼睛。睡着与死亡太过接近,她今晚已经死了许多次了。
她的父母在邓布利多的办公室里,眼泪汪汪,惊慌失措,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她抬起头时,德拉科已经离开了。是德拉科的父亲把日记放进了她的坩埚里。虽然没有证据,但这是事实。她的父母告诉了她,好像这就是她需要知道的一切,然后他们告诉她,邓布利多已经同意把她转到格兰芬多。她告诉他们,她要留在斯莱特林,她是一个斯莱特林,她母亲说,汤姆·里德尔—神秘人控制了她,分院帽探查她的灵魂时,只看到了属于他的那部分。她非常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她是一个斯莱特林,她父亲绝望的恳求和母亲失望的愤怒都不能使她改变主意。
有人下楼的声音将她拉出了思绪。她半坐起来,惊讶地发现德拉科走进了公共休息室。
"你下来做什么?"她轻声说。
"我也可以这样问你。"他回答。他走到她面前,黑色睡裤的下摆摩擦着地板,在沙发另一端坐了下来。
她没有回答,他扬起眉毛看着她的眼睛。
"谢谢你,"她最终说道,"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他的嘴角动了动,像是在微笑,又像是在假笑。"不用客气,韦斯莱。"他说。"显然,做你的朋友是件危险的事。"
她看得出来,他只是在开玩笑,但是她心里觉得很愧疚。他一定从她脸上看了出来,因为他说:"他们终于从曼德拉草中提取了解药。校医院里的人明早就会没事了。"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但我差点杀死他们,不是吗?"
"不。"德拉科斩钉截铁地说。"是黑魔王差点杀死他们,不是你。他利用了你。"
"是我容许的。"她刺耳地答道,声音中透着对自己的愤怒。
他点了点头。"对。"他说。"你在一本会回话的日记上写字,这真是太蠢了。"
她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她瞪了他一眼。"你很讨厌,你知道吗?"
他嘲讽地笑了笑。"但是,"他继续说道。"你反抗了当代最伟大的黑巫师足有…多久?七个月?他还说,你甚至试图把日记扔到桃金娘的盥洗室里。"
她点了点头。"他这样说时,我为你感到骄傲。"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然后移开了目光。他们沉默了一会儿,金妮用手揉着大腿,陷入了沉思。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呢?"她喃喃道,几乎像在自言自语。
德拉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耸了耸肩。"我想…你还是要继续生活。向你自己证明,没有汤姆·里德尔,金妮·韦斯莱仍然存在。"
"你知道吗,你可能不再喜欢我了,"她挑衅地反驳道。"也许你喜欢我就是因为汤姆。"
他扬起了眉毛。"谁说我喜欢你了?"
她翻了个白眼,嘴角浮现一丝笑意。"不管怎样,我愿意冒这个险。"他继续说。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点了点头。
"那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他问。
"我在楼上睡不着。"她诚实地回答。"太多…"她没有说完,但德拉科立刻点了点头,好让她不用继续说下去。
"看来你在这里也睡不着。"他说。
她耸了耸肩。"如果你必须知道的话,我的思绪让我很不安。"她说。她抬起头时,他正认真地看着她。
"好吧。"他突然轻快地说,她眯起眼睛看向他。他停顿了一下,环顾着房间,目光落在了有人落在茶几上的一本教材上。"我得读点《魔法史》,因为我父亲经常训斥我那可怕的发音,所以我要大声朗读。"
"你一定要这样吗?"她说,怀疑地扬了扬眉毛。
"是的,韦斯莱,我一定要。"他答道,翻开了书。"啊,完美。"他清了清喉咙,开始阅读。"第一次和第二次妖精叛乱之间的二十年,通常被认为是魔法史上最无聊的一段时期。"
金妮惊讶地发现,她竟然笑了起来。她好久都没有笑过了。"上面不是这么说的。"
德拉科把书翻了过来,指着文字。"在历史问题上,我从来不胡闹,韦斯莱。"他打趣道。"你想不想了解魔法史上最无聊的一段时期?"
"洗耳恭听。"她说。
"在此期间,妖精和巫师签署了各种协议,后来都于第二次叛乱中被推翻。第一、第二和第三项协议涉及土地和牲畜的划分…"
"这太无聊了。"金妮插嘴道,扬起了嘴角。
"好吧,既然这么无聊,"德拉科反驳道,"那你怎么不睡觉。"
她抬头看向他。他也意味深长地扬起眉毛看着她,她呼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了笑容,他微微一笑,然后又露出得意的坏笑。她翻了个白眼,仰面躺在了沙发上。
他继续朗读,声音逐渐低了下去。金妮闭上眼睛,专心地听着他的声音,感受着她被毯子包裹着的脚掌贴在德拉科大腿上那种令人安心的感觉。最后,他的低语声阻隔了黑暗的思绪,她陷入了无梦的深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