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关心
"让开!别挡路!"德拉科叫道,从爬下看台的学生中间挤了过去。他跑到球场上时,沮丧又恐惧地喘着粗气,他向城堡跑去。他的心跳在耳中咚咚作响,使他几乎听不到潘西、达芙妮、克拉布和高尔喊着让他慢点。
他在走廊里奔跑,脚步声响亮地回荡着,他猛地在校医院前停了下来。两支魁地奇球队已经到了,围在房间另一边的两张床旁边。德拉科又挤了过去。
"马尔福。"布雷斯朝他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庞弗雷夫人说她会没事的。"
德拉科知道他应该松一口气,但他仍然紧绷着身体,握紧了拳头。他低头看向躺着的金妮。她失去了知觉,脸色惨白。她从空中坠落的画面从他的脑海中闪过。"是谁让那些该死的摄魂怪进入球场的?"
"没人知道,"布雷斯回答。"它们不应该进入场地。庞弗雷、邓布利多和麦格都去查看了。"
"就像看到了你最害怕的事情,对吗,马尔福?"他抬起头,看见弗林特对他露出冷酷的笑容。德瑞克、博尔和蒙太古笑了起来。
他涨红了脸,一股炽热的怒火在胸中涌起。"你这该死的—"
"马尔福。"他转过身。卡罗双胞胎站在不远处,其中一个—他分不清是谁—正瞪着他。"如果你是来打架的,那你最好离开。金妮不需要你再给她添麻烦了。"
他的眼中闪着怒火。这个女孩以为自己是谁?他正要开口反驳,却突然意识到,他也许没有这个权利。几个星期以来,他和金妮几乎没说过话,他们没有谈论布莱克闯入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更不用说告诉别人了。他们的友谊受到了严重打击,他感觉到一种全然陌生的犹豫,他认为理所当然的愤怒也都烟消云散了:也许他不应该在这里。
"你一直在给她添麻烦吗,马尔福?"韦斯莱孪生兄弟中的一个指责地看着他。高个男孩扛着球棒,德拉科开口回答时,格兰芬多球队的所有人都从哈利·波特的床边抬起了头。
"我认为这不关你的事,黄—"
"这里到底怎么回事?"庞弗雷夫人愤怒的尖叫声打断了他的话。他们都扭头看去,看到护士长大步走进病房,邓布利多教授和麦格教授跟在她后面。"病房里不应该有这么多访客!我不管你们觉得自己跟波特先生和韦斯莱小姐有多亲密!"
庞弗雷夫人穿过房间,开始将他们赶出门口,格兰芬多们立刻吵闹起来。大多数斯莱特林队员二话不说地离开了,但是卡罗姐妹犹豫了一下才走。德拉科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处。布雷斯疑惑地扬起眉毛,朝门口走去,不过他摇了摇头。庞弗雷夫人的命令使他下定了决心:他要留下来,卡罗姐妹和医院规章都阻止不了他。
"哈利醒来的时候,肯定希望我们在这儿。"格兰杰大声说。
"对,而且金妮是我妹妹,"傻大头抗议道,"所以我认为—"
"我说了,"庞弗雷夫人打断了他的话,"我不管你认为你和我的病人有多亲密!马尔福先生,也包括你。"注意到他纹丝不动,她又补充道。
"我不走。"德拉科断然地说。
"好吧,如果他不走,那我们也不走!"韦斯莱面红耳赤地说。
庞弗雷夫人转过身。"我说了,出去!"她叫道。"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给格兰芬多扣分!"韦斯莱看上去很生气,但是在护士长的瞪视下,他和格兰杰离开了房间。校医院的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了。"马尔福先生。"庞弗雷放低声音说,又恢复了原来的音调。"我不喜欢再说一遍—"
"我不走。"德拉科看着她的眼睛重复道。"你爱扣多少分就扣多少分。"他平静地补充道。
庞弗雷夫人瞠目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让他留下吧,波皮。"邓布利多教授突然说。德拉科抬起头,发现校长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是在估量,仿佛他有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想法,正在判断自己是否正确。"我相信一个访客不会造成什么问题。"
庞弗雷看向邓布利多,飞快地眨了眨眼睛。最终,她抿紧嘴唇,点了点头。"好吧,不过明早之前不许再有别人了。"
"当然,"他回答。"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米勒娃和我现在要去你的办公室,波皮,我们有些事情需要讨论。"
三个成年人走进办公室,关上了门,德拉科这才在金妮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低头看着她,在校医院突然而来的安静中呼了口气。她看起来那么脆弱,他沮丧地摇着头,用手摸着椅子的木制扶手。"你再也不许差点死在我面前,韦斯莱。"他喃喃道,尽管他知道她听不到他的话。
她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他,棕色眼睛睁得很大。她脸颊通红,脸上的表情非常奇怪—震惊和…别的什么。但是他还没想明白,霍琦夫人就吹响了哨子,金妮回过神来,骑上她的横扫七星,飞上天空。
她飞到球场高处时,德拉科将注意力转向了其他队员。比赛迅速白热化,他无声诅咒着受伤的胳膊。如果他不必非得坐在这里,他们就不用忍受蒙太古和他那明显犯规的战术。事实上,如果麦格教授没有取消他们的比赛资格,就算他们走运了。
格兰芬多队控球,他们的一个追球手—一个叫斯平内特的女孩—胳膊底下夹着鬼飞球快速飞过球场。她从弗林特下面钻了过去,转身要传球给约翰逊,但是蒙太古用尽全力撞向她,球从她手中掉落下去,布雷斯在下面轻松地接住了球。
"蒙太古又故意犯规了,教授!"李·乔丹愤怒地喊道。"这次是对艾丽娅·斯平内特。扎比尼拿着球…"
布雷斯差一点就得分了,伍德笑着拦住了鬼飞球,球又在格兰芬多手中了。蒙太古用扫帚用力撞着贝尔,差点让她掉下去,德拉科摇了摇头。看台上响起了愤怒的抗议声,他抬头看见波特和金妮正在简单地交流。
几分钟后,蒙太古再次对贝尔犯规,德瑞克用球棒击中那个迷失方向的女孩的脑袋时,抗议声变大了。
李·乔丹怒气冲冲。"教授,别告诉我你就这样放过他—他差点把她的脑袋削掉!"他叫道,用拳头捶打着评论员的包厢。
接着,无数事情同时发生,一切都变得一团糟。
有人兴奋地叫了起来,他抬头望去,金妮冲向了斯莱特林的球门。她看见了金色飞贼,她低低伏在扫帚上,专注地眯起眼睛。
突然,鼓励的喊声变成了恐惧的尖叫,一群摄魂怪飘进球场,它们伸出腐烂的手,黑色斗篷在周身翻腾。金妮和波特飞得比其他人都高,摄魂怪正朝他们逼近。德拉科立刻知道,他们俩谁也不能待在空中了。
他看见金妮在扫帚上晃了晃,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在叫喊,但周围恐惧的尖叫让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接着,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因为她和波特突然开始坠落,狂风吹着他们失去知觉的身体,他们几乎是以慢动作朝地面坠落。
他将手伸向后面的口袋,去拿魔杖,但他的目光无法离开金妮坠落时飘荡在她周围的鲜艳红发,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咒语可以救她。这时,邓布利多在球场对面的教授包厢里站了起来,举起魔杖低声说了些什么,波特的身体减速了—但是金妮仍然在坠落,她随时都会撞到地上,粉身碎骨。卢平教授接着也站了起来,大声喊出一道咒语…
但是这一次,金妮没有突然停下来。整个球场没有因为放松和震惊而陷入死寂。教授们没有冲到球场上,把失去知觉但还活着的波特和韦斯莱带走。
这一次,她摔在了地上,德拉科知道—甚至在他听到她骨头碎裂的声音,看到她破碎的身体涌出鲜血之前—金妮死了。
他惊醒了。
他的心在胸膛里怦怦直跳,他发现他将木椅的扶手攥得太紧了,以至于松开手时觉得手很疼。他暗自咒骂着,坐直身体,用仍然颤抖的手指捋着头发。
他还在校医院里,从窗户照射进来的柔和光线表明已经是清晨了。他昨天整个下午都坐在金妮床边的椅子上,一定在晚上什么时候睡着了。
"我们不能再这样碰面了。"
他吓了一跳,扭头发现金妮睁开了眼睛。她在病床上打量着他,扬起嘴角笑了笑。
"你感觉怎么样?"他问。他观察着她的身体,看着她苍白的皮肤和黑眼圈。"你看上去糟透了。"
"混蛋。"她说。她微微动了动,然后立刻皱着眉头停了下来。"天啊,哪里都疼。"她喃喃地说。"我好像被骑士公共汽车撞了。"
德拉科点了点头。"我觉得卢平的悬浮咒有点太用力了。"他站了起来。"我去找庞弗雷夫人。"
"不用。"她马上说,他又坐了下来。"我很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摄魂怪,然后…"她翻了个白眼,好像整件事使她很尴尬似的。"我想我晕过去了。"
他点了点头。"你和疤头都从扫帚上掉下来了。"他说。"邓布利多救了波特,卢平在最后一秒接住了你。你—"
"比赛呢?"她问。
他皱起了眉头。她在担心那个?"取消了。如果我们都打败了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就会重新比赛。"
"该死。我差点就抓到飞贼了。"她叹了口气。
他翻了个白眼。"我发现你有自己的侧重点。"他抱怨道。
"什么意思?"她尖刻地问。
他觉得有些气恼。"你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就只想谈论比赛?"
她的眼中闪着怒火。"我显然没事,"她厉声说。"就是浑身有点疼,又不像—"
不知怎么回事,他发现她的态度让他怒不可遏。"不像你差点死了?"他反驳道。"金,事实就是那样。"
"德拉科—"她警告地说。
他没有理会她,而是提高嗓门继续说道:"不,金妮。再迟三秒钟,我们就得在球场上收集你的残骸了!"
"德拉科…"她又说道,声音现在温和多了,他抬起头,发现她又用比赛开始时那种奇怪的表情看着他。
不过这一次,他明白了。他叹了口气。
"扎比尼和你说了,对吗?"他淡淡地说。她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他向后靠在椅子上,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当然了,那个该死的家伙。"他喃喃道。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问。
他看向她。"没有机会。"
她扬起了眉毛。"有机会。你和我说你看见了一只鹰头马身有翼兽。"
"我说'差不多吧',"他反驳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这么说是因为我很生气,我生气是因为你好几个星期都没跟我说过一个字!"
"这是因为那只鹰头马身有翼兽即将面临的结局。"她厉声说。
他发出了沮丧的声音。"我们又回到起点了。鹰头马身有翼兽仍然要被处死,我们还在为此争吵—我看见了什么会改变任何事吗?"
"会。"令他惊讶的是,她果断地说。"会。"
他没有料到她会这样说,对她扬起了眉毛。"为什么?"
"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你关心我,或者其他什么。"
"我关心你,或者其他什么?"他重复道,不由露出了坏笑。"你应该成为一个诗人。"
她瞪了他一眼。"哦,得了吧。你知道我的意思。"她叹了口气,移开目光,继续说道。"这个,还有万圣节那天发生的事…更不用说密室了。你显然关心我的处境,现在只有你关心了。"她又停顿了一下。"所以就算你不想反抗你的父母又能怎样?"她坚定地说。"我不想再吵架了。"
她的话音落了许久,他才回答道:"天啊,韦斯莱,你把我们说的真恶心。"
她抱怨着。"你真是个混蛋,马尔福。"她翻着白眼说。
"不,"他反对道。"就是对多愁善感过敏。"他看着她的眼睛,露出了笑容。她也冲他笑了笑。"你知道吗,我确实与我的父母抗争过。"
她的眉毛扬得更高了。"整个夏天。我和父亲因为汤姆的日记发生了争执…也因此挨了一记耳光。"金妮睁大了眼睛。"不过我后来道歉了,"他补充说。"所以不要太兴奋。"
她沉默了一会儿,思考着这件事。她刚想开口说话,就被不远处的床上传来的呻吟声打断了。波特正在恢复意识。"你也许是我最好的朋友,马尔福,"她最终压低声音说,"但我敢肯定,我这辈子都会讨厌你的父母。"
他哼了一声。"你不会是第一个。"他挖苦地回答。
"我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听到这句话,他笑了起来,觉得好几个星期都没有这么轻松了,他拿过魔杖,念了一道咒语,让附近的一把椅子落到他面前。他把腿搭在了上面。
"韦斯莱,给我讲讲卡罗双胞胎吧。她们似乎非常保护你,当我—"
就在这时,校医院的门打开了,一个熟悉的姜黄色脑袋探了进来,后面跟着他头发浓密的影子。他们还在争吵,德拉科嘲笑翻着白眼。金妮哼了一声。
"我和你说了,他也许还没醒。"格兰杰说。
"好吧,至少他醒来的时候我们会在。"韦斯莱恼火地回答。"他会想知道他的光轮…他会很难过。"
"说真的,罗恩—那只是一把扫帚!"
"你怎么能这么说?那是—金妮!"韦斯莱突然停了下来,匆匆看了看醒来的妹妹。"你看起来很好。"他说,完全没有理睬德拉科。
"嗯,"金妮说。"我想哈利也没事…他刚要苏醒。"
罗恩皱起眉头,抿紧了嘴唇。"他的反应比你更严重,所以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他辩解道。"他看到了一些相当可怕的东西。"
金妮扬起了眉毛。"我不是那个意思,罗恩。"她生硬地回答。
罗恩发出嘲笑的声音,移开了目光。一阵紧张的沉默。"你的胳膊怎么样了,马尔福?"格兰杰突然说,对他扬起了眉毛。
"很好。"他慢慢地说。
"我们三个一直在巴克比克的审判上帮助海格。"她继续说。"而且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些好东西,所以我怀疑你不会得到满足。"
"什么?"
"杀死一只无辜的动物。"她斩钉截铁地说。
"梅林啊,赫敏。"金妮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别说了。海格带进来一只非常危险的动物,一个学生受伤了。他和鹰头马身有翼兽都不是完全没有责任的,所以快闭嘴吧。"
"你不应该再批评她。"罗恩红着脸警告道。
"你应该让她放下架子。"金妮反驳道。
"你不在场,"罗恩大声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而且—"
"该死。"他们都转向呻吟传来的方向。哈利醒了,正用手揉着眼睛,微微皱着眉头。"你会以为校医院里至少能安宁一些。"
"哈利!你感觉怎么样?"赫敏说,冲到他的床边。
"朋友,我们有个坏消息。"罗恩说,最后瞪了金妮一眼,然后大步走过去,拉上帘子,挡住了他们。
德拉科把脚从椅子上拿下来,转身面对金妮,用胳膊肘撑着膝盖。"我以为在鹰头马身有翼兽这件事上,你是站在他们那边的。"他低声说。
"是的。"她回答。"你犯浑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但是其他人都滚蛋吧,他们根本不了解你。"
他点了点头。"嗯,"他说,呼了一口气。"我该去吃早饭了。从昨天中午起我就没吃过东西。"
"德拉科。"他起身准备离开时,她突然说,抓住了他的胳膊。他低头看着她,扬起了眉毛。"我了解你,而且…记得几个星期前我在公共休息室说的话吗?说你是个懦夫?"他点了点头。他根本不想记得那么清楚。她摇了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是懦夫。"
他看着她的眼睛,握紧了她的手。"我待会再来,金。"他说。
她笑着点点头,他离开了校医院。但是他没有去大礼堂。他有其他事情要做。他回到他的房间,拿出一张羊皮纸,开始写了起来。
"这是什么?"邓布利多教授问,从椅子上探过身子接过那张羊皮纸。他的目光浏览着尚未干透的墨水。
"我对于我被海格的鹰头马身有翼兽抓伤那天下午的回忆。"德拉科简单地说,将胳膊肘靠在了校长桌子对面的椅子靠背上。
邓布利多微微扬起了眉毛。"你想让我拿它做什么,马尔福先生?"
德拉科迎着校长的目光。"把它交给为巴克比克辩护的律师。"他说。
"你是说这会对巴克比克的案子有帮助?"
"不,"他回答说。"我什么也没说。这只是我所记得的一切。律师可以随意处置它。"
邓布利多教授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点了点头。他将那张羊皮纸重新折叠起来,把手放在上面。"我相信律师会发现这很有帮助,"他说。"我也相信海格教授会很感激。"
"不。"德拉科立刻说。"我希望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你确定吗?"邓布利多问。"这会对你产生…有利影响。海格肯定会想要感谢你。"
德拉科哼了一声。"说实话,教授,我不是为了海格才这样做的。"
"啊。"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说。"好吧,我会把它交给巴克比克的律师。谢谢你。"
德拉科点点头,然后离开了办公室,试图不去理会邓布利多若有所思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