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杀戮咒
十五分钟。
德拉科的心开始怦怦直跳,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手里的羊皮纸被他攥得皱了,他把它扔到了一边。纸还没落到地上,他就走到了门口。他最后看了一眼高高矗立在房间中央的消失柜,它在月光和阴影中古怪地扭曲着,接着,他推开了沉重的橡木门。
"罗恩!"叫喊声是从他左边传来的,他刚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就又听到了一声喊叫。他立刻将头转向右边。
"除你武器!"
他看见一道红光从傻大头的魔杖里射了出来,与他擦身而过。他立刻从长袍里掏出魔杖。
傻大头又做了尝试。"除你—"
"盔甲护身!"他叫道,这道强力屏障足以让红发男孩摔倒。
下一道缴械咒—梅林,他们就不会别的了吗?—来自他的左边。他转过身,又施了一道铁甲咒,并认出了隆巴顿。"昏昏倒地!"他喊道,朝另一个男孩的方向发射了一道红光。没有击中,但隆巴顿不得不扑到一边才能避开。趁他们都倒在地上的一刹那,德拉科逃跑了。
他飞快地跑向走廊尽头,鞋子响亮地拍打着地板。他们在这里干什么?一定和波特有关,他愤怒地想,手指攥紧了魔杖。那个彻头彻尾的—
不。他现在没有时间生气。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他们前后夹击他时,他无法打败他们,但是如果正面应敌…他喘着粗气,绕过拐角,咬紧牙关等待着。
"快来,纳威!"他听到了傻大头的声音—响亮而不耐烦—接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罗恩,等等!"隆巴顿叫道。
傻大头停了下来。"看在梅林的份上,他甚至都没击中你!"
"不是!"隆巴顿嘟哝道。"是他…马尔福。哈利说他可能在帮助食死徒进入城堡。我们应该提防的是他们,而不是马尔福。"
"好吧。"过了一会儿,傻大头同意了。"你是对的。也许他就想让我们在城堡里到处追他,让食死徒能从—"
德拉科没有继续听了。他转身就跑。他只有十五分钟。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贝拉特里克斯和其他人通过消失柜时,他还没有回来,会发生什么。有求必应室是不成形的。他们没有目的地,这意味着他们会像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星期的蒙太古那样困在中间—如果他们幸运的话。如果他们运气差,他们就会…消失。
他咬紧牙关,全力冲刺。他一步并作两步地跑向地牢,当他冲进公共休息室时,他抓住了他看到的第一个学生。"扎比尼在哪?"他厉声问道。男孩吓得睁大了眼睛—他低头看着德拉科攥着他衣领的手指—但他无需被问第二遍。他指了指远处的角落。
布雷斯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里,潘西坐在旁边,高尔坐在另一边。克拉布坐在扶手椅上,对他们喋喋不休,得意地用拇指和食指拎着一袋东西。布雷斯看到德拉科大步穿过房间朝他们走来,扬起了眉毛。
"秘鲁隐身烟雾弹。"克拉布说。"让你什么都看不到。普通的照明咒语不起作用。我从翻倒巷两个巫师那里搞来的。他们两个都很危险。他们来自—"
"让我猜猜,"布雷斯嘲讽地说。"秘鲁。"
"没错,"克拉布继续说,显然没有察觉到布雷斯的挖苦。"但我讨价还价,而且—"
德拉科打断了他。"我们得走了,"他简短地说,用不容置疑的眼神看着布雷斯。"现在。"
"没必要这么粗鲁,德拉科。"潘西懒洋洋地说,嘲弄地笑了。"你知道,他不是你的狗。"
"闭嘴,帕金森。"他嘶嘶地说,声音里的恶毒显而易见。现在,帕金森皮笑肉不笑的精明语气足以让他对她念咒。他差点就这么做了。
她安静了,布雷斯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怎么了?"他们走向出口时,他问道。
德拉科压低了声音。"我需要你马上去校医院,把韦斯莱带回来。"他说。"你必须—"他停了下来,灵机一动,然后转了回去。
布雷斯困惑地举起胳膊。"马尔福,怎么—"
德拉科没有理会克拉布的抗议,从他手里抢过那袋秘鲁隐身烟雾弹。他把袋子塞进口袋里。"你必须让她待在这里,"他回到布雷斯身边,继续说道,"直到一切结束。"他们跨过门槛,走进地牢的绿色光线中。
"马尔福—"
"马上,布雷斯,"他不耐烦地厉声说。他没有时间一遍又一遍地解释。"去校医院,把金妮带到公共休息室,把她待在那里,直到结束。"
"该死,德拉科。"布雷斯叫道,抓住他的胳膊,让他在楼梯上停了下来。"直到什么结束?"
德拉科看着他的眼睛,试图让他明白他要说的话的紧迫性和重要性。"食死徒会进入城堡—"他看了一眼手表。该死。"—还有七分钟。"他又开始上楼,布雷斯跟在后面。"你得把金妮送回公共休息室。最好把她带到我们的宿舍里。她在那里会安全的。"
"天哪,"布雷斯惊讶地说,"你真的—"
现在轮到德拉科停下来了。他紧紧抓住布雷斯的肩膀。"一定要让她待在我们的宿舍里,"他一字一顿地强调道。"我的姨妈—那天在三把扫帚—她说黑魔王想让金妮活着,但她似乎并不赞同。她说死亡这个惩罚太仁慈了,你在听吗,布雷斯?不能让我姨妈碰到她。那是贝拉特里克斯。她可能—"
布雷斯点点头,然后僵住了,德拉科知道,他想到了自己十分钟前想到的事情。"对黑魔法敏感。"他说。他看着德拉科的眼睛。"你知道—"
"不知道。但庞弗雷夫人说她可能这辈子都会这样,而现在才过了一个星期。靠近黑魔法可能会伤害到她。想想吧,如果她被贝拉特里克斯的诅咒击中会怎么样。"
"贝拉特里克斯的创造力是出了名的。"布雷斯说,但他的脸色和声音都毫无幽默感。一点都没有。他又开始一次两级地爬上楼梯。德拉科跟了上去。
他们飞快地跑过走廊,几乎没空说话。"你要去哪?"德拉科与他分开时,布雷斯问道。
"我得回有求必应室了。"他简短地说。他咽了口唾沫,想喘口气,他又看了一眼手表。四分钟。
"你没告诉她,是吗?"布雷斯扬起眉毛问道。德拉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重重地叹了口气,望天翻了个白眼。他再次看向德拉科。"小心点。"他说。他的声音清晰而严肃,表情十分认真,使德拉科在原地停顿了宝贵的一瞬间。"我不会向韦斯莱解释你的死亡。"他补充道。他最后看了看德拉科,等他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就离开了。
德拉科回到七楼走廊最左边的拐角时,还剩下一分钟。他只恳求梅林,他们没有提前过来。
"非要今天离开—"傻大头抱怨道。
"一定很重要,罗恩,"隆巴顿回答,"否则他们不会离开的。"
他的脑海里冒出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谁离开了?但德拉科打起了精神。他提醒自己,没有时间去破译他们的对话了。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把克拉布的秘鲁隐身烟雾弹。他捻了捻指间的粉末。他知道,克拉布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被骗了,这只是被施了魔法变成黑色的糖。但是值得一试。他用另一只手攥紧了魔杖,以防万一。
接着,他冲进了走廊。傻大头和隆巴顿立刻发现了他,他不得不避开傻大头发射的一道昏迷咒—显然,除了缴械咒,他们还会其他咒语—和隆巴顿发射的一道他不认识的紫光。但是,他很快来到他们面前,用力将粉末撒在了他们之间的地上。
黑暗吞没了他们。
隆巴顿发出一声惊慌的叫喊,傻大头也喊了一声作为回应,显然确信黑暗模糊了他的声音。德拉科迅速跑开了,同时躲闪着他们,也许这没有必要。他们似乎被搞糊涂了,没有施展任何咒语。他撞到了墙壁。他闭上眼睛—反正他什么也看不见—集中精神想着他需要的东西,然后沿着石头墙壁快速地走来走去。
当他走到第四遍时,他的指尖摸到了门板。他溜进有求必应室时,傻大头和隆巴顿还在他身后朝对方喊叫。
门在他身后关上,彻底隔绝了走廊里的混乱。他背靠在门上,心怦怦直跳。他再次闭上眼睛,试图放缓心跳和呼吸。
最后,他抬起头来,目光立刻落在了消失柜上。
金妮掀开身上的薄被,勉强爬下床。疼痛瞬间贯穿了她的脑袋。她的视线在旋转。她往前倒了下去。
布雷斯伸出胳膊扶住了她。"梅林,韦斯莱。"他说。她能感觉到他在调整重心,她知道他要把她抱起来。
她用力推开了他。"住手,扎比尼。"她厉声说。一声呜咽从气管里喷涌出来。是因为疼痛,她坚决地想,尽管她知道并不是这样。一个任务,布雷斯说。让他的姨妈和…其他人进入学校。这就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所以他一直表现得像个混蛋…金妮忍着哽咽,努力正常地呼吸。是因为疼痛,她又坚决地想道。只是因为疼痛。尽管她觉得更像是背叛。
但是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哭。她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用力咽了口唾沫。
她强迫自己集中目光,抵御脑袋的抽痛,但是,当她抬起头时,她的眼睛是干的。"我不回公共休息室。"她咬着牙说。
"不行,"布雷斯用同样的语气说,"你要回去。"
"我要去警告哈利。"她对他说,艰难地站直身体,用坚定的眼神盯着他,希望能让他屈服。
他无动于衷,只是发出一声怀疑的短促笑声。"你糟透了,"他回答。"你站都站不稳,更别提在城堡里跑来跑去,去寻找那些冒险的傻瓜了。"
她的心里有什么东西突然折断了。"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她提高声音,尖声问道。泪水充满了眼眶,她又要哭了。"他不只是带他们进来参观。他们来这里是有目的的,他们很可能要杀死哈利·波特。"她用手背用力擦了擦脸。她清楚地知道,歇斯底里不太可能说服他。事实上,这样只会让他击昏她,然后把她像一袋土豆那样扛在肩上回到地牢。但是,她发现她无法控制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还有随之而来的狂躁笑声。"如果没人警告他,你认为他们杀了他能用得了多久?如果那种事发生了,你认为我藏在你的宿舍里能安全多久?如果哈利死了,你认为我还能活多久?"
"如果你被诅咒击中,你认为你能活多久?"布雷斯反驳道。她能从他抿紧的嘴唇看得出来,他被她的语气说动了,但他没有改变态度。"对黑魔法敏感,记得吗?"他指了指她T恤上方的伤疤。"不管怎样,"他继续说道,"我不在乎圣人波特,也不在乎食死徒。他们是来找邓布利多的,我认为他能照顾好自己,对吧?还是你真的认为—"
"够了!"她大声说,他安静了下来。她重重地呼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接着,她从床头柜上抓起魔杖,指着他的胸口。"我要去警告他们—邓布利多,哈利,其他人。"她坚定地低声说。"你可以自愿留在这里,也可以被全身束缚咒困在这里。随便你。别试了,"她补充道,看了一眼他伸向长袍口袋的右手。"你知道我闭着眼睛也能看出你的虚张声势。你也说过,诅咒也许会害死我。你不可能这样做。"
"别这么肯定,韦斯莱。"他沮丧地回答。但是他的手停了下来,她从他脸上看出了一丝带着笑意的赞赏。没有人比布雷斯更钦佩她的勇气了—甚至是德拉科。
如果布雷斯知道她在圣诞节前做了什么—她如何接受与哈利有关的任务,然后又转投凤凰社—他也许不会赞成她的选边站队。但是,他在不赞成的同时,也会忍不住笑出声来,拍着她的后背。
德拉科觉得这件事一点都不好笑。但他知道这是正确的选择—唯一的选择。
不是吗?
他一向比她自己更了解她。所以他很多年前就知道,她永远不会保持中立。他也知道,当她别无选择的时候—她肯定会别无选择,她会选择哈利那边。"黑魔王杀了迪戈里,金妮!"两年前的那个夏夜,他这样说过。"血统界限总是让你感到不舒服…你可不够斯莱特林。"因为这句话,她差点对他念咒,但是最后看来,他是对的。她永远不会忘记汤姆对塞德里克和她做过的事情,他要对哈利和她家人做的事情。
还有她的任务。他站在禁林边缘的画面闪过她的脑海。她几乎可以听到他那刺耳的笑声和冷酷的语调。他一想到她要靠诱惑哈利获得情报,就气愤不已。他想让她拒绝,当他以为她不会拒绝时,他几乎无法礼貌地对待她。
所以她以为他们终于达成了默契的结论。她必须做出选择,她必须选择哈利,不仅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他们。
但是她又想起,她低声念咒点燃黑魔王的召唤时,他的手指像钳子一样攥住她的手腕,突然的犹豫让她感到一股寒意。
也许她把一切都搞错了。也许他根本不想让她选择哈利那边。也许禁林边缘的所有夸张表现都是出于简单的嫉妒,他想让她完成这个任务,而且他很清楚,听从一个折磨过她并杀死了她朋友的人的命令,会让她生不如死。
又或者,他想让她选择哈利那边,却不打算跟她同仇敌忾。也许他的父母、纯血主义和汤姆对他来说比她想象的更重要,他心甘情愿地与她站在战场的对立面,哪怕他明知这场战争会毁掉他们。
她不知道哪种情况更糟。
过了很久—也许只有几秒钟—他听到门后传来一声钝响。一阵停顿,一下心跳,门从里面推开。他站直身体,浑身紧绷。
贝拉特里克斯举着魔杖出现了,德拉科的胸口很不舒服。在过去的半小时里,他内心暗暗希望食死徒来不了了。他已经完成了任务的第一部分。如果其他人没有出现,也不能怪他。也许这足以让他得到黑魔王的青睐。也许—
他的姨妈看见了他,咧开嘴笑了。"我得承认,亲爱的德拉科,"她说,声音像往常一样带着嘲弄的甜蜜,"我们中有一半人都没想到你能做到这种程度。"
德拉科清了清嗓子,下定决心不让声音中流露出犹豫或焦虑。"做到这种程度非常实际。"他说。他的话生硬而刺耳,但却很坚定。"你知道我有多么讲求实际。"
她笑得更灿烂了。"没错。"
"老实说…"另一个同样居高临下的低沉声音说。安东宁·多洛霍夫出现了。德拉科咬紧了下巴。他四年级前的暑假,魁地奇世界杯之后,多洛霍夫在树林里威胁过他和金妮…他还想折磨他们。如果金妮没有让他撞到树上的话。这个人没有告诉任何人。德拉科愿意拿所有东西打赌。哪个精神正常的食死徒会承认自己输给了一个十三岁的纯血叛徒?这个念头几乎让德拉科露出坏笑。几乎。"我们更关心你的能力,而不是你的实际性。"
"你来了?"他说。
"这花了几个月?"多洛霍夫说。"照这样下去,你还没动手,邓布利多可能就自然死亡了。"
其他人从他身后的消失柜里出现了。德拉科认出了卡罗姐妹的姑妈和叔叔,亚克斯利,还有—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芬里尔·格雷伯克。后面还有三个他不认识的人。
"你为什么不让开呢?"多洛霍夫继续说道。"接下来的事让大人来做吧。"
格雷伯克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德拉科看见他呲着牙齿,露出了介于微笑和讥笑之间的表情。
但是贝拉特里克斯的笑容消失了。"多洛霍夫,你最好记住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她厉声说。"成败取决于德拉科。他来做主。"
她扬起眉毛转向德拉科,他点了点头。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他的任务的下一部分—也是最后一部分。"回去,"他突然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看着多洛霍夫,给他下了一道命令,这让他感到一丝喜悦。"把光荣之手从博金的店里拿来。我们会需要它的。"
"注意你的语气,小子。"多洛霍夫讥笑着回答。"我不听你的命令。"
"啊,没错。"德拉科嘲弄地说。"我记得你说过类似的话…是三年前吧?我希望你的后背已经治好了。"
"怎么,你这个小—"多洛霍夫走上前去,德拉科举起魔杖,做好了诅咒他的准备。
"快去。"贝拉特里克斯盯着多洛霍夫厉声说道,攥紧了身边的魔杖。"他来做主。如果你再让我重复,你会后悔的。"多洛霍夫沉下了脸,但过了一会儿,他后退几步,回到了消失柜里。
贝拉特里克斯转向德拉科,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回来的时候呢,德拉科?"她问道,嘲讽地眨着眼睛,"接下来怎么办?"
"他们离开了。"卢娜用平常那种平静缥缈的语气说。在地牢的光线中,她看起来古怪地扭曲着,黄色长发泛着绿色,光线闪烁,使她的眼睛在脸上显得格外的大。
金妮咬紧牙关,振作起来。她觉得好像有把刀子插进了她的脑袋。每隔几秒钟,她的脑袋就传来一阵剧痛,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无法集中思绪。她感到伤疤下面开始有一种灼烧的感觉,逐渐强烈的抽痛。她知道,那处皮肤一定因为刺激而变得鲜红。她不应该下床的。
"我们去邓布利多的办公室和格兰芬多塔楼时就知道了,"布雷斯讥讽地回答,"他们都不在。"他看向金妮,翻了个白眼。
他坚持要和她一起来。当她反对时,他就对她扬起眉毛,直截了当地让她闭嘴。她知道他对此并不高兴,也知道等这一切结束之后,他会痛骂她一顿。现在,金妮看着他的眼睛,努力不露出痛苦的表情。如果她现在倒下,他会更想把她送回公共休息室,而她在那里毫无用处。
她强迫自己去思考手头的任务。他们疯狂地敲校长办公室的门,却没人回应,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里的一个三年级学生告诉他们,哈利、罗恩和赫敏早就离开了。纳威也不在,如果哈利回来了,也没有金妮信任的人能给他捎个口信。接着,她想起了斯内普说过的话—那真的只是几个小时前的事吗?无意冒犯,阿不思,但你的时机真是太糟糕了。德拉科·马尔福已经肆意妄为好几个月了…
那么斯内普知道些什么,也尝试过她此刻正在做的事情—警告邓布利多。所以他们跑到地牢里,差点撞上了赫敏和卢娜。
"你能不能别讽刺了,告诉我们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赫敏对布雷斯说。她将胳膊抱在胸前,厌恶地涨红了脸。
布雷斯露出坏笑,正要开口回答,但金妮抢先开口了。"城堡会遭到袭击。今晚,"她说。"他们在找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赫敏回答。
"我们找不到他或哈利,以为也许斯内普—"
她停了下来,赫敏根本没有听。"他为什么派他们去找邓布利多?"她喃喃道,眉头紧锁地盯着地面。"如果他都不能打败他,他怎么会指望食死徒能成功?"
"赫敏。"金妮突然说,没有掩饰自己的不耐烦。她用力抓住赫敏的肩膀。这个突然的动作使她的太阳穴传来一阵剧痛。她皱起眉头,勉强又说道:"我们没有时间了。"
赫敏冷静下来,点了点头。"邓布利多不在这里,"她坚定地说,"不过一旦食死徒意识到这一点,他们是不会打道回府的。他们会肆意妄为地搞破坏。我们必须告诉其他人。"
"其他人?"
"哈利和邓布利多认为今晚可能会有事发生。所以凤凰社成员都在走廊里巡逻。我很惊讶,你们路上没有碰到他们。"
布雷斯哼了一声。"他们的巡逻不怎么样,对吧?"
赫敏对他沉下脸,然后转向金妮,脸上的表情表明她不屑于回复他。"你知道他们是怎样与何时进入城堡的吗?哈利认为他们也许是通过有求必应室,但是我不知道是怎么—"
"看来疤头是对的,"布雷斯回答。"只有这一次。"赫敏面露愠色地转向他,他挑衅地扬起了眉毛。"至于他们什么时候进来,"他又说道,"他们可能已经来了。"
赫敏的表情突然变了。她的脸颊血色尽失,眼睛睁得很大。金妮的心在胸膛里跳得更厉害了。"怎么了?"她低声说,害怕听到答案。
"罗恩和纳威在看守有求必应室。"赫敏看着她的眼睛说。
他们被吓呆了,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接着,她们同时转身跑向楼梯。
金妮的身体立刻发出了抗议,但是她逼自己忽略穿透头骨和胸骨的疼痛。她一步步爬上楼梯,走出地牢,穿过走廊去往下一道楼梯,来到二楼,然后是三楼…布雷斯紧跟着她,嘶嘶地表示反对,她没有理会。
这时,两件事突然同时发生了。
走廊里充满了明亮的绿光。金妮的胸口充斥着剧烈的疼痛,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刀锋刺穿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白茫茫的。她不由自主地叫出声来,脚步蹒跚地向前倒去,重重地撞上了一根石柱。她隐约注意到,她的双手都被磨破了;她能感觉到手掌上温热的鲜血。
等她恢复视力时,只看到了模糊的人影—赫敏和卢娜跑向窗边,布雷斯在她身边说着她听不懂的话—还有白点。她立刻看向光源,咬紧牙关集中注意力。绿光从窗户照射进来,在天文塔上方,她看到了一个标志的下半部分,让她感到毛骨悚然。泛着森然绿光的骷髅,一条粗壮的蛇从黑洞似的嘴里钻出来。黑魔标记。
她想起了很多年以前,她爸爸用恐惧的语气低声告诉她的事情。神秘人和他的食死徒杀人之后,会当场把黑魔标记发射到空中。
他们杀人之后,当场。食死徒就在城堡里,他们在天文塔附近杀了人。罗恩,纳威,或者—又是一阵恐慌—德拉科。她的思绪很迟缓,如同深陷泥沼。但她还是勉强抓住了其中一个念头。也许德拉科没有背叛她。也许他已经警告了邓布利多和哈利,在他们安全离开后才让食死徒进入城堡。
也许食死徒为此而杀了他。
声音又涌了进来,她在耳边听到了布雷斯的声音。"—回公共休息室去,韦斯莱。"他说。
"我们必须得去天文塔。"她反驳道,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她刚想把他推开,又一阵剧痛袭来。这一次,她清晰地感觉到胸口的伤疤撕裂了。她抓着石头墙壁,吃力地站直身体。
"她怎么了?"赫敏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我必须把她送回地牢,"布雷斯回答,他的声音里第一次没有了讽刺。"击中她的那道咒语—让她对黑魔法很敏感。"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外面的黑魔标记。"尸骨再现…"
"可能有人在决斗,"卢娜补充道,"在楼上。凤凰社会巡逻到天文塔的。"
"我没事。"金妮突然说道。她艰难地站直身体,勉强走向下一道楼梯。
"你有事,韦斯莱!"布雷斯生气地说。"该死,如果我们闯进上面的决斗,你只会变得更糟糕。"
她用尽全力,让混沌的大脑保持清醒。"但是,我还是比他们刚才杀了的人要好,"她勉强说道。"那可能是我的哥哥,我的好朋友,或者—"她停下来,凝视着他的眼睛。"我要去,布雷斯,"她坚定地说。"请别再让我举起魔杖威胁你了。"
她转身开始上楼。他没有试图阻止她,她松了口气,短暂地闭上了眼睛。她知道,如果他那样做,她也没有力气阻止他。
她倒在通往天文塔的楼梯底部的墙边。在她旁边,楼梯盘旋向上。塔顶的绿光透过地板,照在她仰起的脸上。她的呼吸十分急促,脑袋昏昏沉沉。每一道黑魔法咒语都几乎击垮她,他们越靠近决斗,影响就变得越明显。她嘴里有血的味道,却不知道血是从哪里来的。也许她为了不让自己叫出声来,把舌头咬得太用力了。也许是更糟糕的情况。
她的伤疤在T恤底下灼痛不已,她感觉到衣服上有些温热的湿意。她不敢看。
布雷斯倒在她身边。"我们在走廊里与格兰杰和疯子走散了,"他气喘吁吁地说。"格雷伯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拦住了她们。我想我还看见了你的一个哥哥…长着那种头发,肯定能看见。"
他斜着眼睛看向她,她的表情让他吓了一跳。她知道她的脸一定疼得扭曲了。她没有力气掩饰了,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他们不能回去;要想回到公共休息室,他们必须穿过凤凰社成员和食死徒决斗的走廊。
她觉得头晕目眩,脑海里一片空白,熟悉的黑暗开始在她的视线边缘涌动,这意味着她可能要晕倒了。
她在两层楼下面瞥见了纳威,在走廊里看到了罗恩,但她没有看到德拉科。恐惧冲上喉咙,几乎要让她窒息了。
也许他没有背叛她。也许他们为此而杀了他。
她的脑海里混沌一片,但她有一种可怕又恶心的感觉,她只是在徒劳地挣扎。
邓布利多和哈利绝对不会同意离开的。如果德拉科事先警告过他们,他们绝对不会为了自己而丢下学生。邓布利多不是懦夫,而哈利…她知道他绝对不会丢下他的朋友,让他们替自己去战斗。
而且,如果这意味着他可能会死,她又怎么会希望他没有背叛她呢?她当然希望他安全,哪怕这意味着他从来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你在等什么,孩子?"
突然,她听到了他们头顶上的声音。声音被楼梯井的石头四壁放大了,她不知道自己之前怎么会没听到。
"我和你说过,我们之中应该有一个人做主。"那个声音说。金妮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这使她感到一阵恐惧—但她想不起来是谁。
"安静。"另一个人嘶嘶地说。这次是一个女人。光线改变了,金妮抬起头,看见说话的人走进了视野里。她身着黑袍,摘下的面具挂在胳膊上,眼窝空得吓人。金妮只在《预言家日报》上见过那张脸。德拉科提起过他的姨妈,但她这时才意识到,她从未见过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本人。
"德拉科,"贝拉特里克斯继续说道。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柔和了,但仍然很危险。
"西弗勒斯。"另一个声音轻声说。金妮靠着墙动了动,直到她能看到邓布利多教授,他站在塔楼边缘,背对着空荡荡的夜空。他伸出双手,好像在做出安抚的手势。他没有拿魔杖。
有人动了,金妮只看到了另一件黑色斗篷的边缘。但是它与贝拉特里克斯的不一样,她知道那是斯内普教授。
贝拉特里克斯哈哈大笑。"求饶现在也帮不了你,"她得意地说。"你死到临头了,你很快就会变成一具尸体。德拉科。"她又说道,做了个手势。
德拉科走进了视线。
金妮的心脏开始在耳中咚咚作响。至少他还活着,她突然觉得如释重负。他看起来毫发无伤。他笔直地站在那里,绷紧了下巴。绿光照亮了他的表情;他冷酷而坚定地抿着嘴唇。
但是为什么?坚定地要做什么?
接着,德拉科举起魔杖,指着邓布利多的胸口,金妮终于明白了。
"德拉科,不—"她叫道,但是布雷斯捂住了她的嘴,她还没有挣脱他,就已经太迟了。
"阿瓦达索命!"德拉科说,金妮只来得及看到从他的魔杖里射出一道绿光,冲向校长,诅咒带来的疼痛就在她的胸口爆发了。她的伤疤火辣辣的,生生地裂开了。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撕裂了,滚烫的液体突然浸透了她的T恤。她发出一声嘶哑的哭叫。
黑暗逼近,退去,再次逼近。她听见布雷斯在说话,他的声音因为突然的惊慌而忽高忽低。她听到了她的名字,他抓着她的肩膀,摇晃着她。她努力想保持清醒,但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她无法集中注意力。她咳嗽着,鲜血从嘴里涌了出来。
"金妮!"布雷斯的脸出现在她面前。"金妮。"他又说道,她像是听到,又像是看到他的嘴唇,才明白他在说什么。"金妮,你敢—"
贝拉特里克斯做了个手势,多洛霍夫走上前,蹲在邓布利多倒下的身体旁边。校长躺在塔楼边缘,一动不动,左臂伸在半空中。德拉科第一次注意到,他的右手已经焦黑萎缩了。他盯着那只手,仔细看着上面的褶皱,这样他就不用看他的脸了。
他杀死的那个人的脸。
"没死。"多洛霍夫的声音充满了轻蔑。
德拉科猛地抬起头来。
"什么?"贝拉特里克斯问道。
"我说,这老头没死。"
贝拉特里克斯犹豫了几秒钟,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接着,她转身严厉地盯着他。他强迫自己不要畏缩。"你必须发自内心,"她咬牙切齿地说。"你必须想让他死。"
"他不行,贝拉特里克斯。"阿莱克托·卡罗在他们身后说,毫不掩饰她的喜悦。
"我们早就知道马尔福都是懦夫。"她的哥哥阿米库斯补充道。有人窃笑起来。
德拉科没有理会他们。他咽下喉咙里的胆汁,紧紧攥住魔杖,来稳住颤抖的手。他移开了目光。校长脸上的皮肤薄得几乎透明,额头和嘴角都刻着深深的皱纹。眼皮遮住那双明亮灵活的眼睛时,伟大的阿不思·邓布利多看上去只是一个疲惫的老人。
德拉科的胳膊突然像是灌了铅。他抬不起来,那一刻,他知道,如果他再尝试说出那五个字,他就会窒息。他呼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试着让自己硬起心肠。一个手势,五个字。他已经做过一次了。他可以再做一次。而且是发自内心。他睁开了眼睛。
"我们没有时间了。"斯内普教授走到他面前,举起了魔杖。
贝拉特里克斯向前扑去。"你怎么敢擅自—"
"阿瓦达索命。"斯内普厉声说,短短几分钟内,校长第二次被绿光吞没了。这一次,诅咒的力量使他的身体越过栏杆,邓布利多无力的身体从塔楼边缘掉落,消失在黑暗之中。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接着,阿莱克托发出一声胜利的尖叫。
"走吧,"斯内普阴沉地说,把魔杖放进斗篷里。"结束了。"他不顾贝拉特里克斯愤怒的尖叫,而是抓住德拉科的肩膀,带他朝楼梯走去。德拉科被推着走下楼梯,没有反抗。他听见其他人跟在后面,卡罗兄妹和多洛霍夫对死去的邓布利多口出狂言,尖声怪笑。
"会有凤凰社成员,"他们走到楼梯底部时,斯内普说。"做好准备。"德拉科打起精神,又攥紧了魔杖,走到敞开的走廊里…
差点被布雷斯绊倒。
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布雷斯应该安全地待在地牢里。他应该和金妮在一起。但是,他跪在地上,他的手—他的手是奇怪的红色,显然在颤抖。他们看着对方。德拉科在他眼中看到了惊慌和恐惧,接着,他的目光越过他,落到了金妮身上。
他的呼吸停滞了。她瘫倒在墙边,脸像床单一样苍白,T恤前襟都被血染红了。她睁着眼睛,但没有焦距。他发现她的嘴角有血迹。"金妮。"他说,急忙冲到她面前。
就在这时,他的右边传来一声巨响,德拉科本能地转过身,看见一道红光从走廊尽头朝他扑来。他扑倒在布雷斯旁边的地板上,听到咒语击中了几英尺之外的一根柱子。他不知道那道咒语是谁发射的;斯内普作出反击时,那个人影又缩回了拐角。
斯内普。他意识到,斯内普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布雷斯和金妮,而贝拉特里克斯就跟在他后面,他顿时大惊失色。顶多再有几秒钟,她就会走到楼梯底部…
他转过身。"布雷斯,"他说,"我们得让她离开这里!贝拉特里克斯—她就在我后面—"
他的喉咙突然被勒紧了。他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斯内普抓住他的后衣领,拖着他沿着走廊离开。他拼命想要挣脱,但斯内普的手丝毫没有放松。
另一个凤凰社成员从同一个拐角钻出来,朝他们发射了一道咒语。这道咒语更加准确,斯内普不得不施了一道防护咒语。同时,他的手指也松开了,德拉科弯下腰,匆匆跑回了楼梯底部。在他身后,他听见斯内普施了一道昏迷咒。
"我们现在就离开。"教授说,转身抓住德拉科的胳膊,又把他拽了起来。德拉科想对斯内普念咒,但他离得太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使他没法挥动魔杖,斯内普伸手按住他的另一只胳膊,用力把他拖走了。
在他们身后,他听到贝拉特里克斯发出一声大笑。他的心沉了下去,他拼命转过身去,想看个清楚。"哎呀,这不是个愉快的惊喜吗?"他姨妈的声音尖细又快活,但德拉科听出了一丝疯狂。她很生气斯内普在天文塔上占了上风,现在,她危险地失控了。"让开,男孩。一个纯血叛徒自动送上门了,太难得了,梅林知道,我应该从这件事中得到一些乐趣。"
他听到布雷斯在回答,但是,一道魔咒击中他右侧的石头,盖住了他的声音。卡罗兄妹和多洛霍夫刚刚走下楼梯,施了三道不可饶恕咒反击。三道咒语落在远处的墙上,给石头留下了焦黑的痕迹。
德拉科和斯内普已经走到走廊中间了,但他拼命想挣脱教授钢铁一般的禁锢,想回头看看身后的情形。布雷斯手里拿着魔杖,挑衅地站在那里。贝拉特里克斯又笑了起来,这次更加响亮,也更加刺耳。"看来我们完成了不可能的事,"贝拉特里克斯说。"发现了让扎比尼比自己还要在乎的东西。你母亲会很失望的。"
她停顿了一下,好像在思考。"没关系。这个荡妇很容易就能再生一个儿子。"
她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这个动作与她狂热的眼神和野蛮的笑容完全不相符,她举起魔杖,指着布雷斯的胸口。"阿瓦达索命!"
德拉科呆呆地看着布雷斯被一道绿光吞没了,这道绿光比上面黑魔标记发出的光线还要可怕。诅咒的力量使他的身体剧烈抖动,他的双臂前后晃动着,然后突然像布娃娃一样垂了下来。他了无生机地倒在墙上,压住了金妮的半边身子。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恢复了一些意识,她的眼睛现在有了焦距。在那一瞬间,他们的目光相遇了,德拉科知道,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双深棕色眼睛里的神色。
接着,贝拉特里克斯将魔杖转向了金妮。
"够了,贝拉特里克斯!"斯内普大声说。贝拉特里克斯停住了。"黑魔王希望她活着。还是他的直接命令对你来说不够直接?"斯内普声音里的威胁显而易见。
两个人—斯内普和贝拉特里克斯—面对面地站在走廊两端,僵持了很久。他们周围一片混乱。卡罗兄妹和多洛霍夫正在朝等在拐角的凤凰社成员发射诅咒。几个走廊之外,回荡着只可能属于格雷伯克的愤怒咆哮。
最后,贝拉特里克斯发出一声沮丧的尖叫。她恶狠狠地瞪了金妮一眼。"等着瞧。"她嘶嘶地说,然后朝他们跑了过去,对远处的凤凰社成员发射了几道恶咒。
德拉科又被拽着动了起来。
他们绕过拐角,进入另一条混乱的走廊,再也看不到他的两个朋友了,他最后的想法是,这件事—这一切—是不可能的。布雷斯不可能死。
因为无论结果如何,扎比尼从不失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