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家

两天后

火焰在炉栅里噼啪作响。灰尘端着餐盘慢慢走进房间,颤抖地问他是否需要更多光线和温暖之后,他已经盯着火焰看了好几个小时了。他没有回答,但灰尘离开之前还是点燃了壁炉。

他陷入了沉思,只模糊地察觉到色彩在眼前闪动,交融在一起。放在他肘边的餐盘原封未动。

金妮没有回信。他不知道她是死是活。他写了十几封信—给她的父母、傻大头、她的其他哥哥,甚至还有波特—但他没有寄出去。毕竟,他有自尊心,尽管韦斯莱可能已经死了,尽管他害怕得五内俱焚,尽管这件事的恐怖程度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能容许自己向他们承认,在有关她的事情上,他需要他们的帮助。三天前,他还了解金妮·韦斯莱的一切。现在他甚至不知道她是死是活。除此之外,他也害怕收到回信,说她在墙边失血而死。只要金妮不回信,他就不知道她是活着还是死了。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思绪。紧接着传来一声喊叫,然后是一连串低沉叫嚷。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听到他的母亲从外面走廊里迅速走了过去。他将门打开。声音变得清晰了。

他先听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很吃力,好像他抬着或拖着什么重物穿过门厅。"来吧,你这个懦弱的…小…讨厌鬼。"

"别管他了,阿米库斯。我们在这里就行了。"一个女人咯咯笑着说。他认出了她的笑声:阿莱克托。

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接着是一声低声呻吟。

"别在这里。"德拉科大吃一惊—是他父亲的声音。但是卢修斯已经入狱一年了。

他一时冲动地推开门,朝楼梯走去,但是他在楼梯口犹豫了。他低头看向门厅。

他父亲站在他的视线边缘。即使从远处看去,卢修斯也显得很疲惫—甚至比德拉科上次去阿兹卡班探望他时还要疲惫。他的头发很稀疏,看起来很久没洗过了,苍白的皮肤紧绷在脸上。纳西莎站在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膊,他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才没有靠在她身上。他看上去很虚弱,德拉科知道卡罗兄妹也看得出来。

"担心我们会把你干净的瓷砖弄上血迹,马尔福?"阿莱克托嘲笑道。一个男人倒在她旁边的地上,断断续续地呻吟着。他穿着灰色制服,上面沾满了泥浆和鲜血,但德拉科仍然认了出来,那是摄魂怪投靠黑魔王后,看守阿兹卡班的人穿的衣服。阿米库斯期待地绕着男人转圈。突然,他狠狠地踢了他的肚子一脚。

"安静,"他说。男人发出最后一声哽咽的呻吟,然后就不出声了,他的脸痛苦地扭曲着,上面全是泪水。德拉科咬紧牙关,移开了目光。贝拉特里克斯、多洛霍夫和另外四个仍然戴着面具的人站在一边。斯内普站在门口,似乎对眼前的情景无动于衷。

"这是我的房子,"卢修斯说,"我请你去别的地方玩弄你的战利品。"

"噢,这早就不是你的房子了,卢修斯,"阿米库斯抬起头,笑嘻嘻地说。"似乎一段时间之内也不会是你的,因为黑魔王把这里当成了总部。"

德拉科睁大了眼睛。他看向他的父母。纳西莎看上去和他一样惊讶,但他父亲只是抿紧嘴唇,涨红了脸。他们一定是在他越狱回来的途中告诉他的。他能想象得到阿莱克托是怎样得意洋洋地宣布这个消息。

"这里此刻还是我的房子!"卢修斯说。"我再说一遍—"

"啧啧,卢修斯…"阿莱克托打断了他。"就这么点感激之情。你不会以为我们还会听从你的命令吧?我们刚把你从监狱里救出来,还是你在经历…磨难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当然记得!"卢修斯的脸更红了。他已经语无伦次了,德拉科愤怒地攥紧了拳头。他的父亲必须闭嘴。他们不尊重他。也许他们从来没有尊重过他,但他们现在甚至觉得没有必要假装了。自从去年夏天卢修斯在魔法部的失败以来,他就彻底名誉扫地了。卡罗兄妹那幼稚的小把戏也毫无益处。他看起来就是一个狂躁、邋遢、语无伦次的堕落男人。

但他的父亲还在说话。"…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关系…"德拉科看得出来,其他人觉得这很有趣。多洛霍夫正在坏笑,贝拉特里克斯也咧着嘴。德拉科握着拳头走下楼梯。

"在阿兹卡班待着就会那样,你知道的。糊涂…失去理智,"阿米库斯说。"请注意,多年以前,我们很多人宁愿去阿兹卡班,也不愿背弃自己的信仰。我们都头脑清醒地出来了。"

"我不敢苟同,阿米库斯。"德拉科插嘴说。他们都转过身看向他。但他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抬起目光,而是径直穿过房间,走向远处的走廊。"父亲,"他坚定地说,"借一步说话。"

一阵沉默后,几个人窃笑起来。"你应该听你儿子的话,卢修斯,亲爱的。"贝拉特里克斯轻快地说。"他现在比你更可信。

德拉科早就知道,让他父亲毫无异议地跟着他离开门厅是不可能的。"德拉科,"卢修斯震惊地说,"等我准备好—"

德拉科表情严肃地看向他父亲的眼睛,更加缓慢地重复道:"借一步说话。"

另一阵沉默。卢修斯咬紧了下巴,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又要反对了,但是,他最终咽了口唾沫,跟着德拉科走进了走廊。纳西莎跟在他身边,三个人进了书房。他们身后又响起了说话声,当他母亲把门关上时,德拉科听到一声尖叫。他不由自主地畏缩了一下。卡罗兄妹没有浪费任何时间。

他的父亲也是。"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卢修斯生气地说。德拉科平静地站在桌子右边。"你怎么敢在别人面前那样对我说话?你怎么敢那样让我难堪?"

"够了,父亲。"德拉科说。卢修斯睁大眼睛,猛地吸了口气,但是,还没等他再次开口,德拉科就说话了。"你是在自取其辱,"他冷冷地说。"你以为跟卡罗兄妹吵架吵输了,就能提高你的地位吗?"

"你竟敢—"卢修斯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竟敢—还有你的解决办法—你对我说话的语气好像我不再是一家之主了,你难道不认为这样会降低我的地位吗?你这个愚蠢的小—"

"不会,"他回答。"我很遗憾地通知你,你已经没有地位可以降低了。但是我有。你对我产生了不好的影响。去洗洗吧,父亲,在你能控制自己之前,不要再和别人说话。"

"你这个放肆无礼的—"卢修斯突然扑向前,好像要打他,但纳西莎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亲口说过,"德拉科淡淡地继续说道,"只有我——得到黑魔王的敬重,我们家族才能完好无损地幸存下来。如果这仍是你的目标,我们就要按照我的方式行事。"

"你的方式—"

这次,纳西莎打断了他。"他说得对,卢修斯。"她说。她看着她的儿子,德拉科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些陌生的东西—尊重和…悲伤?但他还没想清楚,她就转过身,攥紧了她丈夫的胳膊。"过去几个月里,德拉科做得很好。你不在的时候,你也很信任他。在你…恢复之前,继续相信他的判断没什么丢脸的。"

德拉科看着他父亲的眼睛。他们沉默地站了一会儿,他知道他们在想同一件事。这不仅仅是再相信几天他的判断。纳西莎只是在维护卢修斯的自尊心,但是这表明,儿子完成了父亲失败的任务,现在要由德拉科来拿主意了。

最后,卢修斯移开目光,走到了妻子身边。对德拉科来说,这就足够了。他转身离开了房间。他沿着走廊走向前厅,考虑着该拿阿兹卡班的守卫怎么办。卡罗兄妹让他厌恶得直打哆嗦。他们以折磨和杀戮取乐,尽管他知道他们比贝拉特里克斯和多洛霍夫要好,但后者至少似乎对自己的能力和精准性感到自豪。另一方面,卡罗兄妹…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他们扭曲的疯狂笑容。阿莱克托和阿米库斯喜欢血、内脏和肮脏。他的喉咙里涌起了胆汁。

他会让他们离开。但是不行—他必须选择他的战斗。如果他们拒绝了,他们肯定会拒绝,因为他们已经拒绝了他的父亲,然后怎么办?不行…他必须让他们留下来。他听说过他们的地牢…尸体、锁链和麻瓜刑具的传闻…也许守卫留在这里会更好,但也好不了多少。

他陷入了沉思,直到走到走廊尽头,他才意识到尖叫声已经停止了。他抬起头来。守卫一动不动,阿莱克托正指责地指着她的哥哥。"太快了!太快了!我告诉过你慢慢来的!"

"我怎么知道他连一点钻心咒也受不了?"他又狠狠地踢了守卫—尸体—的肚子一脚。"我拽着他走了一路,"他恼火地说。"真浪费。"

德拉科咽下了嘴里的苦涩。这个人很幸运,这么快就死了。他说话时,尽量使声音保持着冰冷和镇定。"收拾干净。"他说,刻意地看着尸体下面的血泊。"是的,"他又恶毒地说道,"我确实担心你们会弄脏我干净的瓷砖。"

他快要走到卧室门口时,听到身后传来了声音。"等一下,马尔福先生。"他立刻转过身,看见斯内普教授站在楼梯顶上,双手背在身后。

德拉科等着他说下去。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斯内普眯起了眼睛。他显然在等待回应。最后,见德拉科不说话,他递出了右手里的东西。德拉科走上前接了过来:一份叠起来的《预言家日报》。

"怎么—"他说,但是,当他再次抬起头时,教授已经转身下楼了。

德拉科拿着报纸回到卧室,关上房门,然后打开了它—他愣住了。

标题比平时更加低调—没有闪烁或旋转的效果,只是在页面上方严肃地闪动着:"阿不思·邓布利多下葬:巫师及魔法生物到场致敬。"标题下面,讣告上方是占据了一半版面的坟墓的照片,坟墓后面站着许多哀悼者。他认出了福吉、斯克林杰、乌姆里奇…低着头的波特…还有金妮,她靠在他身上,眼睛似乎盯着照相机。她还活着。

第二天傍晚,金妮从圣芒戈出院了。

"好了。还好吧,亲爱的?"她妈妈低声安慰道。莫丽轻轻地用手掌抚摸着蓬松的枕头和床单边缘,熟练地抚平褶皱。

接着,她往后退去,手指在女儿的头发上停留了一会儿。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她改变了主意。"好吧,我最好让你睡一觉,"她说。"毕竟这是医嘱。"她勉强笑了笑,然后离开房间,小心地关上了门。

金妮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卧室的天花板。葬礼后不久,庞弗雷夫人就把她转到了医院。一位神情严肃的薄唇护士给她做了许多检查,几个小时后,治疗师进来了,他眉头紧锁,咂着舌头。他说,哈利使用的诅咒比庞弗雷夫人想象的更加深入。黑魔法—他做了个无助的手势,尽量用他们能听懂的词来解释—已经与她的组织紧密结合,使她对黑魔法产生了一种超越常规诅咒的敏感。

这是某些咒语的罕见特征,显然会导致并发症。伤口必须立即缝合,以防止致命的失血。但在理想情况下,必须在可控的环境中将伤口重新打开,去除黑魔法。庞弗雷夫人不清楚情况,让诅咒恶化了。现在,徒手去除它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更好的选择是两个月的养生法…他已经制作了几大瓶粘稠的淡黄色药膏。她要每天在伤疤上涂两次—一次在早上,一次在睡觉前。它会逐渐吸走黑魔法,这也会消耗她的精力,所以他希望她这个夏天没有什么重要的计划。"只需要恶补O.W.L.s.的课程。"弗雷德笑着说。她差点笑出声来。

他们回到陋居后,莫丽立刻送她上床睡觉了。药膏没有那么糟糕—它确实让她骨头酸软,但她在魁地奇赛季最难熬的时候也体会过这种感觉。不过,她不介意单独"睡觉"。三天前的麻木变成了一种紧张而沉痛的愤怒—对汤姆、贝拉特里克斯、德拉科和…

她攥紧床单,咽了口唾沫,眯起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一块污渍,直到喉咙里的灼烧感消失。她觉得她无法忍受父母和哥哥们整天用悲伤和同情的目光看着她,把她当成玻璃一样对待。她肯定她会崩溃的,尤其是现在,他们如此努力地想让她再次感到自己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情况。

她叹了口气。塞德死后,德拉科没有把她当成玻璃一样对待。事实上,他一遍遍地提醒她,是汤姆杀了他。她当时很讨厌那样。他们为此大吵一架。也许这就是她现在需要的:大吵一架。至少这样她就能发泄出来了。每当她想起布雷斯,就会感到一阵强烈的痛苦和愤怒,仿佛她的五脏五腑都被人紧紧攥住。

她发现自己喘不上气来,身体突然很不舒服,好像房间里太闷热了。空气向她压来,浓稠得令人窒息。她掀开被子,胡乱地揉了揉脸。如果药膏真能耗尽她的精力就好了。现在,她乐于接受药物导致的无梦睡眠。

她发出沮丧的声音,坐起身来—太快了。她的胸口立刻发出了抗议,她痛苦地咳嗽起来。过了一会儿,她终于不再头晕目眩了,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在床上稍微挪动,以便她能伸手够到她的行李箱。她打开箱子,在里面翻找着。它就在里面…

最后,她从一堆围巾和羊毛帽子下面掏出了一件破旧的魁地奇薄运动衫。那是布雷斯的旧衣服,马尔福的爸爸给他们买新制服之前他穿的。有了新制服之后,他想把旧的直接扔进垃圾桶。听到她发出震惊的声音,他停了下来。

"有问题吗,韦斯莱?"他说。那是在第一场比赛前的一个星期,他们在五年级男生宿舍里。她已经和格雷厄姆约会了几个月,他们三个不像以前那样经常一起待在男生宿舍里了。她真想念这种时光。

"尽管可能听起来像你的母亲,但我还是想说,你真的打算扔掉那件衣服吗,布雷斯·扎比尼?"她撑起身子问道。

他看上去很困惑。"这是我的旧魁地奇运动衫。我们刚才不是在聊新的吗?"

"我们有了新的,并不意味着旧的就该扔掉。"

布雷斯咧嘴笑了。"我真幸运,省得去垃圾桶了。"

德拉科哼了一声。金妮惊讶地摇了摇头。"你这个被宠坏的小孩。"她伸出胳膊。"把它给我。"他把衣服扔给她,她将它卷成枕头的形状,然后枕在了上面。

"你刚才说你可能听起来像他妈妈吗?"德拉科问。她点了点头。"我觉得你可能高估了他妈妈。"

"是低估,你这个混蛋,"布雷斯回答,又回到了他的床上。"我妈妈不保留旧衣服。"

"这叫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对吗?"德拉科坏笑着说。"我开始感觉到一点主题了。"

金妮哈哈大笑。布雷斯向他扔了一本书。

几年以来,她都穿着它睡觉,它单薄又透气,但长期穿着已经使它磨损了。大多数晚上,她的后背都装饰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这让格雷厄姆非常恼火,但她并不在乎。

现在,她将针织衫脱掉,扔到一边,然后穿上了运动衫。她突然松了口气。

布料轻柔凉爽地贴着她的皮肤,这种熟悉感抚慰了她。她感到她的心跳放慢了,她再次仰面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梅林,她真希望自己能哭出来。

几个小时后,响起了敲门声。她还没说话,门就开了,给昏暗的房间带来了一丝光线。她用胳膊肘撑起身体。"金妮?"她听出是罗恩的声音。"是我。我可以—"

"好的。"她嘶哑地说,她这才意识到,她的喉咙很干。

门开得更大了,罗恩端着托盘,侧着身子走了进来。他把托盘放在她的桌子上,大声叹了口气。他看着她。"很沉。"他解释道。

她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他看到她的表情,也腼腆地笑了。"你错过了晚餐。"他不必要地说。

"妈妈说她会来叫我。"

"她觉得我们应该让你睡觉。"

他拿过一个装满食物的盘子—一堆意大利面,冒着热气的番茄酱,一堆熟胡萝卜,还有三个面包卷—递给了他。她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但她没有一点食欲。她的胃迟疑地翻腾着。她摇了摇头。

"我不这么想,"罗恩明智地点头说。"我告诉妈妈,你有失血过多而死的危险,而不是饿死。"

她又笑了。"真不客气。"

"没错。"他放下盘子,若有所思地歪着脑袋。"你介意我…"

"吃吧,"她说。"但你能把—"

他拿起托盘上的水杯递给她,然后帮她坐直身体。他把枕头堆在一起,让她靠在上面,动作出奇地温柔。安顿好她后,他朝她的床脚挑了挑眉毛。她点点头,他坐下来,往后退了退,直到背靠在墙上。他把盘子放在膝盖上,开始用叉子卷起意大利面。

他们沉默地坐了几秒钟,只能听见吃意大利面和喝水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意识到他在看着她,脸上带着一种犹豫的关切。当他意识到自己被发现时,他急忙移开了目光。

噢,梅林,他把她当成玻璃一样对待。正如她所料。她等着他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魁地奇或者天气,她做好了压下沮丧的准备。

但他却说:"有点病态,不是吗?"她猛地抬起头来。他朝她的衣服点了点头,眼睛盯着右上方绣着的"扎比尼"几个小字。她眨了眨眼睛。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是说穿他的运动衫,"他快速地说。"这—"他突然慌张地停住了。"对不起,"他说。"应该聊魁地奇的。"他嘀咕道,几乎像在自言自语。"弗治让我聊魁地奇…"

"没事,"她说。"说真的,我不想聊魁地奇。"

"哦,"他犹豫地说。"好吧,太好了。"

一阵沉默后,她说:"有点病态,不是吗?"

他放松地笑了一声。"梅林,是的。"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吃了一口意大利面。"哈利从来没有穿过西里斯的衣服,但如果有谁是病态的,那一定是哈利。我们告诉过你吗,我们凌晨三点在楼下发现他的事?"

她摇了摇头。

他发出一声呻吟。"我半夜突然醒来…哈利不在床上。所以,当然,我很慌张,我叫醒了纳威,这本身就是一个挑战,让我告诉你吧…然后我们—"

他不停地抱怨,说着脏话和笑话,她默默听着,整天郁结于胸的愤怒慢慢消失了。她的肌肉逐渐放松下来,在天文塔底下以来,这是她第一次感到…不是快乐,当然不是快乐,甚至不是满足。但她至少冷静了。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欣赏过罗恩以及他那坦率、笨拙和迟钝的幽默感。

大约一个月后,727

"时间到了。请放下你的羽毛笔。我阅读最后的指示时,尤因先生会来收你们的试卷。"

金妮将羊皮纸推到一边,把标准羽毛笔放回墨水瓶里,用拇指揉了揉疼痛的手掌。奎恩先生坐在教室前面,他是一个矮胖的魔法部职员,正兴致勃勃地读着他的手册。"不能和任何人讨论考试内容,否则将会招致严重后果。你会…"

金妮畏缩了一下,别开身去。她宁愿不知道细节。她环顾四周,不知道奎因为什么要白费力气。只有她和另一个学生—一个灰褐色头发的女孩,戴着拉文克劳颜色的编织手镯,金妮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女孩一定大部分学年都在休假,所以需要补考O.W.L.s.。噢,还有尤因,他正在收试卷,不过她能从他漠然的表情看得出来,他已经听过十几次了。

奎因终于读完了。"你们可以走了。"他阴沉地说。他非常严肃地放下手册,显然觉得他已经完成了表演,他突然咧嘴笑了。"女士们,出门左转,"他说。"祝贺你们!"

金妮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回想着一些试题。赫敏会想知道他们问了什么,她回答了什么—十分详细。金妮宁愿尽快忘掉整件事,但她欠了赫敏人情。赫敏一直在帮助她学习。

她走进走廊,朝门厅和飞路壁炉走去。在去电梯的路上,她似乎经过了二十多扇门。魔法考试司就在考官办公室隔壁,后者又挨着未成年魔法办公室档案处。每扇门的玻璃上都用整齐的金色字体标明了部门名称。

在她前面,拉文克劳女孩按了电梯按钮。一声几乎滑稽的"叮"声之后,门打开了。金妮走进去时,回头看了一眼—觉得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秋?"她大声说。

"你上不上来?"她立刻转过身。拉文克劳女孩扬起眉毛,不耐烦地看着她。金妮点点头,走进了电梯。她再转过身时,秋—不管那个人是谁—已经走了,门关上了。电梯开始下落,她耸了耸肩。她想起来了,纳威告诉过她,秋·张参加了魔法教育司的面试。她认为她得到了那份工作。

几分钟后,金妮回到了陋居的起居室。她努力找到方向感,掸去衣服上的烟灰。她还以为赫敏会在壁炉旁边等着听她的完整报告,但房子里出奇安静。她眉头紧锁,慢慢站直身体。

她想叫人,但是寂静—寂静的重量—让她噤了声。她意识到,陋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过。房间里总是吵吵闹闹,即使在晚上,也总是有人在说话、去厕所或打呼噜。

她拔出魔杖,走上楼梯,避开了嘎吱作响的台阶。她走到楼梯口,终于听到了一声响动:上面传来一声低语。她继续向上走去。有人在罗恩的房间里。

她的心在胸膛里咚咚作响;她能听到血液在耳朵里涌动。她推开门,攥紧了手里的魔杖—

"金妮!"

她松了口气,靠在门框上。"梅林,罗恩,"她说。"我差点对你念咒!"

她的哥哥坐在地板上,两条腿伸在面前,用一只胳膊撑着身体。他的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魔杖拿出了一半。赫敏盘腿坐在他的小床上。

"你吓死我们了!"罗恩反驳道。"你上楼怎么没有声音?你为什么要对我念咒?我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是很正常吗?"

"我们没听到你回来,"赫敏更冷静地解释道,跪坐在床上。"怎么样?他们问到狼人了吗?我希望他们会…"

"问到了。"金妮回答,仍然喘着粗气。"可大家都去哪了?你们为什么在这里低声说话?我差点对你念咒是因为…房子里没人,而且…"

"其他人都在外面,"罗恩说。"海格刚刚过来,我想他需要有人帮他修摩托车…"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突然显得很犹豫。

"海格为什么在这里?"她低声追问道。"有什么事…"

罗恩看向赫敏,扬起眉毛,过了一会儿,赫敏轻轻点了点头。金妮等待着,她的心又开始怦怦直跳了。有事情不对劲。发生了什么事。

"今晚有很多人要过来。"罗恩慢慢说道。

"为什么?"她低声说。有事情不对劲。发生了什么事。这些话像咒语一样不断在她的脑海中重复。

最后,罗恩转身看着她的眼睛。"我们要去接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