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七个波特

风从德拉科的耳边呼啸而过,但他的心跳声几乎盖过了风声。萨里郡的夜空回荡着叫喊、尖叫和咒语声。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一定是厚厚的云层将声音困住了。太响了—太近了。

一道诅咒从离他左侧脸颊三英寸的地方擦过。他本能地躲开了,他的光轮在身下危险地摇晃着。他的胃恐惧地揪紧了。不。他打起精神,咬紧牙关,在扫帚上保持着平衡。他不能害怕。

他们有三十多个人,对方只有十四个人。三十对十四,他告诉自己。他们不能失败。

就在这时,一道光射向他。他急忙向上飞去,避开了它。他听见一声喊叫,转头看去,发现那道咒语击中了一个穿斗篷的人影,爆发的光线照亮了那个食死徒的面具—和他戴的一模一样。惊恐的叫喊变成了痛苦的尖叫。

"该死,"他低声咒骂道。他转过身,想再次稳住身体。他几乎能想象到韦斯莱在霍格沃茨的魁地奇球场上怀疑地看着他:"你骑在扫帚上,就像妖精骑在鹰头马身有翼兽上一样自在。"

金妮。他不能想她。

他现在有许多事不能做。

他必须集中精神。在他们离开马尔福庄园之前,他就知道,要趁波特离开他的麻瓜姨妈和姨父家时抓住他,要比有些食死徒想象的困难得多。太阳落山时,他听到了他们在门厅里的吹牛和笑声。"凤凰社,"塞尔温嘲笑道。"对于一个由泥巴种、纯血叛徒和哑炮组成的群龙无首的小团体,这个名头可真响。"

"确实是群龙无首,"阿莱克托得意地赞同道。"我真想知道凤凰社现在是什么样子,那个老头都—"她发出了哽咽的声音。

"我想,就像是没有脑袋的鸡仔吧。"多洛霍夫回答。几个人笑了起来。

"就像这样,"阿米库斯咯咯笑道。"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但是德拉科知道,凤凰社并不愚蠢。他们从来不愚蠢;哪怕是在他父亲讲述的那些过分修饰和自我夸大的一战故事中,也能明显看得出来。这一次,他们还有波特、韦斯莱和格兰杰,在保命方面,他们比大多数人都聪明。就连金妮那些无组织纪律的哥哥们也比阿莱克托和阿米库斯之流精明,不过这说明不了什么。

在混乱之中,他唯一的安慰是至少金妮不会和他们在一起。她还有一年才满十七岁,凤凰社也不会冒险派一个没上过幻影显形课、行踪会被追踪的人去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她很安全…至少今晚是这样。

金妮。他不能想她。

他们出发之前,他就考虑过这些了。所以,他比其他人都提前十秒注意到了这一点:当四把扫帚、两只夜骐和一辆摩托车飞到小惠金区上空时,上面载着七个凤凰社成员,还有七个波特。

另一道恶咒从他身边擦过,把他拉回到了现实。他必须集中精神。他咬紧牙关,转向左边,回头看向身后。一把扫帚紧跟在他后面。他认出了疯眼汉穆迪的魁梧身形,一个波特正紧紧抓着他的外套。

德拉科眯起了眼睛,但他还没想清楚,穆迪又举起了魔杖。他显然想在混乱中杀出一条路来。他喊了些什么,德拉科听不太清楚,接着,又一道光射了过来。德拉科立刻俯冲,光轮的手柄硌着他的胸骨,疼得他龇牙咧嘴,诅咒擦着他的头发飞了过去。

他又咒骂了一声,这一次,他突然感到沮丧和愤怒。到现在为止,他已经勉强避开半打诅咒了;他不打算像个傻瓜一样等着被咒语从扫帚上击落。

他用力抬起扫帚,飞向上方。穆迪和波特从他身下飞过,他又俯冲下去,悬在空中,用魔杖瞄准了他们。他喊出了他想到的第一道咒语。听到他的声音,波特转过身来,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但是,德拉科念出最后一个字时,他的手臂突然抖动了,咒语偏差了整整四英尺。他咒骂着自己。草率—太草率了。他攥紧魔杖,又试了一次。

"四分五裂!"他喊道。这次,他坚定地挥动魔杖,满意地看着咒语击中了目标。那个波特又发出一声更加刺耳的尖叫。穆迪摸索着受伤的右肩。德拉科知道,这道伤口很深,几乎难以治愈。

穆迪也知道。他回头望去,看见德拉科,憎恶地瞪了他一眼,几乎使德拉科退缩。接着,穆迪转回身去,伏在扫帚上以双倍速度前进,同时大声咒骂和号令着他的乘客。在混乱之中,德拉科清楚地听到:"别只顾着坐在那里,你这个傻瓜!"那个波特似乎被迫采取了行动,他转身施了一道咒语。但它比德拉科之前施的那个还差劲,他微微侧身就避开了。

没错。即使这个波特明显的恐惧—他尽可能地缩成一团,像孩子一样紧紧抓着穆迪的斗篷,他尖叫着,每一声巨响都让他畏缩—不足以证明他不是真正的波特,但他无能的决斗技巧能证明。多年以来,德拉科见过波特抓住任何机会炫耀他的能力,甚至不止一次地与他决斗。疤头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伪君子,但他不是懦夫,他当然也不无能。

德拉科意识到这一点,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兜了个大圈,飞向他来时的方向。他经过了另一个戴着食死徒面具的人。

"你要去哪儿?"他认出了罗尔的声音和兜帽下面的浓密金发。自从邓布利多去世那晚,德拉科让黑魔王进入他的脑海,告诉他吉本是怎么死的,罗尔就一直怀恨在心。德拉科不能责怪他;黑魔王…严厉地惩罚了他,从那以后,他就一直卑躬屈膝。

罗尔举起粗壮的胳膊,做了个粗鲁的手势。"你在做逃兵吗?典型的马尔福。"

德拉科放慢速度,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不是波特。"他低声说。

罗尔发出一声嘲笑。"所以呢?疯眼汉跑了!为什么不去追他?"

就在这时,一道红色光柱用力击中了罗尔,他向后仰了过去。德拉科转过身,看见穆迪重新端坐在扫帚上,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尽管波特笨拙地抓着他的胳膊,他还是施了一道昏迷咒。

德拉科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罗尔笨重的身体摇晃着,然后重重倒下,从扫帚上跌落下去。"这就是为什么。"他冷冷地说。他的话随着罗尔飘到了夜空中。

他听见右边传来了笑声和缓慢的拍手声,他转过身,看见多洛霍夫微微掀开面具,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吗,马尔福,"他快活地说,"我怀疑你。我相信我表明得很清楚。但我喜欢看你施展才能。"

"很高兴能为您效劳,多洛霍夫。"他冷冷地回答。

他知道,在邓布利多死后的一个月里,罗尔一直在策划复仇。贝拉特里克斯也是,而且她更加危险。另一方面,多洛霍夫…

他们在魁地奇世界杯发生冲突后,多洛霍夫就憎恨他。然而,在过去的三个半星期里,他一直想讨好德拉科。"你想让她死。因为她对你的小朋友所做的事情。"那天晚上,他这样说过。"等待时机,孩子。等着瞧。"他当时就知道,多洛霍夫只是想挑拨马尔福和莱斯特兰奇之间的关系,他知道现在也是一样。这都是一场病态的游戏,不过—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没时间应付多洛霍夫的变态阴谋。他刚要离开,多洛霍夫又说话了。"你似乎拥有一些你父亲一直缺少的东西。"

德拉科咽下了不耐烦的反驳。"什么?"他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多洛霍夫咧嘴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一个未来。"

德拉科竭力忘掉多洛霍夫那令人不安的邪笑,重新投入混战。在前方一百米处,他看到另一个凤凰社成员和波特在烟雾中穿梭。他再次握紧魔杖,伏在扫帚上,迅速向他们飞去。

这次,他不是一个人。至少有五个戴面具食死徒在追他们,德拉科现在看清了,是卢平教授和一个不那么懦弱的波特。这个波特几乎在扫帚上彻底转过身来,向四面八方发射咒语。

德拉科也发射了几道咒语,但一道也穿不过去,他怀疑这就是真的波特。但是不对—咒语来得太快,也太乱了。卢平身后的那个人根本没有瞄准任何人。他们能成功躲开诅咒,主要归功于卢平的飞行技巧,对于金妮最喜欢的教授这种衣衫褴褛和谦逊的人来说,他的飞行技巧要比德拉科想象的高明得多。

金妮。

他身后传来一声叫喊,紧接着是更响亮的幻影移形声。所有人都转过身来。透过薄雾,德拉科看见了疯眼汉迅速撤退的身影,扫帚上现在似乎只剩他一个人了。他的波特一定逃走了。那肯定不是波特,就算咒语击中他的胸膛,他也不会认为这是撤退的合理时机。

突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出现在完全暴露的傲罗面前:黑魔王,他的长袍诡异地在身后飘扬。德拉科看着那道病态的绿光从黑魔王的魔杖里喷出来,无情地穿过空中,击中了穆迪的脸。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云层深处传来一声痛苦的喊叫。接着,穆迪从扫帚上摔了下去,德拉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他看上去几乎很优雅。他急速下坠,很快就被雾气吞没了。

看到这一幕,几个食死徒欢呼起来。他们重燃热情,继续追击他们的目标。黑魔王消失了,去寻找新的猎物,德拉科又因为金妮不在而感到庆幸。确实,黑魔王对她有种奇怪的兴趣—至少目前是这样—也许这能给她提供一些保护。但是,如果她伪装成波特,他和其他食死徒都无法把她和其他凤凰社成员区分开来。

一道猩红色的诅咒与他擦身而过。它差点就击中了波特的后背,德拉科转过身时,那个食死徒又举起了魔杖。波特急忙倒向左边,避开另一道恶咒,卢平的后背完全暴露了。尽管那个食死徒戴着面具,但德拉科知道他一定在笑。

这时,德拉科用余光看到另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影出现了。他认得那根魔杖是斯内普教授的。他僵住了。在那疯狂的一瞬间,他肯定—绝对肯定—他的魔杖不是指着卢平或波特,而是他面前的那个食死徒。但是,从斯内普的魔杖里射出一道光;与另一个食死徒擦身而过,击中了卢平的波特。波特大叫一声,倒在扫帚上,想伸出双手捂住脑袋一侧。扫帚颠簸着,卢平扭头对他的乘客说了些什么,另一个食死徒的诅咒与他们偏差了一英尺。

食死徒猛地转过身,显然很生气斯内普抢走了他打败臭名昭著的莱姆斯·卢平的机会。德拉科也转过身来。但斯内普已经离开了。

就在这时,另一个人影—这个人影比空中任何东西都要大—咆哮着加入了混战。确实是咆哮。邓布利多的宠物巨人海格骑着一辆会飞的摩托车,旁边的挎斗里有一个波特在发射咒语。

这个波特更加危险:比穆迪的波特更坚定,比卢平的波特更谨慎。高高的挎斗限制着他的胳膊肘,一只大猫头鹰笼子挡住了他的视线,但他发射的咒语却出其精准。德拉科看到一个食死徒—高大魁梧—腹部中咒,向后倒去,他的扫帚失控地旋转着。另一个食死徒慌忙躲开他,结果撞上了第三个人。

几秒钟就解决了三个食死徒。该死。

德拉科快速地思考着。凤凰社显然把经验丰富和经验不足的人安排在一组,所以这些波特肯定是新成员:韦斯莱、格兰杰、韦斯莱双胞胎…尽管德拉科不愿意承认,但波特绝对是他们中最厉害的。所以这个人一定是波特—真的那个。

这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时,他看到一道咒语径直飞向了那个差点杀死卢平的食死徒。德拉科凭直觉知道,咒语一定会正中目标。他施了一道保护屏障;很仓促,但确实有用。诅咒撞上屏障,然后弹了出去。食死徒看了看他,然后若无其事地飞走了。

"不客气。"德拉科低声吼道。

但是,他的话还没在风中消散,三道近距离魔咒就朝他扑来。他立刻飞向右下方,想避开它们,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立刻意识到,这个角度太陡了。他在扫帚上向前滑去;他立刻直起身体,感觉到兜帽滑了下去。

在那惊慌失措的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失明了,接着,他才意识到,他的面具滑了下来,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伸手将它扯下来,扔到一边,喘着粗气,他知道波特随时可能对他发动第二轮攻击。

但是咒语并没有到来,等他终于缓过来时,他莫名其妙地发现,他已经不在战斗中心了。又一个食死徒击中了摩托车,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刺耳声音,挎斗开始脱落,使波特暂时分神了。他不得不抓住挎斗边缘,才没掉下去,德拉科看到他施了一道悬浮咒。德拉科知道,如果他动作快点,他可以在波特解除危机之前诅咒他。他举起魔杖…

…却犹豫了。

"你必须发自内心。你必须想让他死。"

"没关系。这个荡妇很容易就能再生一个儿子。"

"…你和邓布利多正面交锋,你举起了魔杖…你杀了他。应该说,你施了杀戮咒。别担心,死亡总会到来的。你只是需要练习。"

一幅幅生动的画面飞快闪过—贝拉特里克斯咆哮的脸,布雷斯了无生气的身体,黑魔王猩红的眼睛—那道咒语—他甚至不确定是不是杀戮咒—在他嘴边搁浅了。

他眨了眨眼睛,周围激烈的战斗立刻清晰起来。与此同时,波特抬起头来。他们的目光相遇了。

一瞬间,时间好像停止了。波特最先露出了认出他的表情,德拉科这才想起,他把面具扔掉了。接着,波特皱起了眉头,德拉科知道,波特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德拉科本来可以攻击他的。本来可以,但是他没有

突然,波特举起了魔杖。"除你武器!"

德拉科也即刻举起魔杖,缴械咒被他的保护咒反弹了。

"是他!"喧哗声中,一个女人叫道。"是哈利·波特!"

四周的食死徒纷纷从战斗中转过身来,待反应过来后,全都朝他们冲了过来。缴械咒是波特的标志。他还不如用火花把他的名字在头顶显示出来。

咒语从四面八方飞向摩托车。海格大喊着什么,启动了引擎,喷出一股恶臭的烟雾,暂时把他们吞没了。五颜六色的光—反咒—不间断地从里面喷射出来。等烟雾散去,摩托车已经突破食死徒的包围圈,向远处飞驰而去。食死徒们发出愤怒的叫喊,也追了上去。

这时,一个黑影从上方逼近摩托车。德拉科不用看清那件飘荡的斗篷和从里面伸出的骨白色的手,还有那人没有骑扫帚,就知道那是黑魔王。其他食死徒也知道,他们都开始减慢速度,让他继续追击。

黑魔王举起了他的魔杖—确切地说,是卢修斯的魔杖。如阿米库斯和阿莱克托所说,黑魔王征用了庄园作为总部。为了避免闪回咒的影响,他还征用了卢修斯的魔杖。他的父亲接受不了这种羞辱。想到这里,德拉科咬紧了牙关。卢修斯似乎不明白,他的反应才是真正的战利品—甚至超过了魔杖本身。

黑魔王的第一道诅咒被正在转弯的摩托车弹开了,斜射进了云层。咒语的力道把波特甩到了挎斗内侧,德拉科相信他一定被撞晕了。黑魔王咧嘴笑了。他转动苍白的手,准备发动第二次攻击。但是,他的动作被德拉科无法理解的事情打断了。

波特的魔杖里射出一道金光。它在他和黑魔王之间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德拉科听见了木头的爆裂声,他父亲的魔杖没能吸收它—不管那是什么东西。但波特连手都没有抬起来,他还没有从撞击中回过神来。这是魔杖的自发动作。

黑魔王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把那根没用的木棍扔到一边。他从离他最近的食死徒手里夺过一根魔杖,再次向前飞去,这一次,他的动作鲁莽又急切。片刻之后,德拉科明白了原因。

他不知道他们飞了多远,但是,摩托车穿过一道无形的屏障时,他看到空气泛着微光。波特微微抬起头,他的绿眼睛对上了黑魔王的红眼睛,接着,摩托车垂直跌进了受到保护的目的地。

波特安全了。

金妮觉得头晕目眩,家庭钟的银色指针突然一齐指向"致命危险"。她的爸爸、比尔、芙蓉·德拉库尔、弗治、罗恩、赫敏、卢平教授…他们都在萨里郡的夜空里,试图带哈利安全地离开他的姨妈姨父家。

罗恩和赫敏已经解释了这个计划。这个计划很好—蒙顿格斯·弗莱奇这样荒唐的人竟然能想出这个计划,金妮觉得有点惊讶—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每一组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到达陋居。可是壁炉和外面的田野都很安静。在这种情况下,安静显得格外病态,使她想到了死亡。

她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钟上移开,可她也无法专注地去做其他事,最后,她将脑袋靠在了胳膊上。餐桌的气味铺面扑来:一种令人舒服的木质气息,夹杂着一丝大蒜的味道。

如果说她在刚才那漫长的一个小时里知道了什么,那就是她有着非常生动的想象力,完全无法控制它所召唤出来的东西。她想到了她的每一个哥哥,残废了,被杀了,残废被杀了。她想到了她的父亲和狞笑的安东宁·多洛霍夫交火,还有嘎嘎怪笑的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她想到了哈利的脸湮没在病态的绿光中。

这自然而然地让她想到了布雷斯…还有德拉科。在过去的三个半星期里,她一直尽量不去想德拉科。想起他做过的事—他带食死徒进入城堡,背叛了她,害死了布雷斯—使她的喉咙里涌起了痛苦和愤怒。

可是没有用。她总是想起布雷斯—她几乎每天晚上都梦到他的死亡—她现在意识到,他们三个有多么亲密。她一想到布雷斯,就会想到德拉科。所以,她现在想象他也在萨里郡的上空。她想象着他的灰眼睛在食死徒的面具后面闪闪发亮,却在被杀戮咒击中后变得黯淡无光。有时是她的某个哥哥施的咒语。大多数时候是哈利。

她发出沮丧的声音,猛地站起身来,椅子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使她皱起了眉头。她惊讶地发现,她妈妈就站在她对面。她的神经像裂开的伤口一样疼痛。"金妮,亲爱的?"莫丽靠在桌子上,熟练地臀部平衡着装得满满的洗衣篮。她在金妮的肘边放了一杯水。"喝点水。然后来帮我叠衣服,好吗?"她温柔地说。

金妮费劲地咽了口唾沫—她没有意识到她的嗓子有多干—过了一会儿,她顺从地喝了几口水,跟着她妈妈走向了沙发。莫丽把篮子放在中间的垫子上,从里面拿出一条罗恩的破裤子。她看到了金妮惊讶的表情。

"有时候我喜欢亲手来做,"她解释道。"可以让人冷静下来。"

金妮坐了下来,拿出一件衬衫。上面都是烧焦的痕迹,以及任何魔法或麻瓜去污剂都洗不掉的染色,这一定是哪个双胞胎的衣服。这几乎让她露出了笑容。

"我想这个,"她妈妈继续说道,就像是在谈论天气,"对此刻的我们俩都有用。"

这句漫不经心的话缓解了房间里的紧张气氛,金妮叹了口气,发出一声苦笑。"是的。"过了一会儿,她绷紧下巴,又补充道,"我真希望我能去。"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或者为什么要这么挑衅地说出来。她已经知道她妈妈会怎么回答了:她会长篇大论,说她还没满十七岁,她还会被追踪,他们需要结对,那样人数就不对了。罗恩和赫敏告诉她这个计划时,已经把名单给了她。所有理由都十分合理,但她还是很讨厌这样。她觉得不安、无用和沮丧,在此刻,刺激她妈妈和她争论似乎不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主意。

"我也是,亲爱的。"莫丽说。金妮惊讶地抬起了头。她已经准备好的愤怒反驳梗在了喉咙里。她妈妈熟练地叠起一件套头衫,头也不抬地继续说着话。"和出去战斗不一样,"她说,"在家里等着,是少数你做得越多却越难的事。"

"那你为什么不呢?"金妮问。"我是说出去。"这个问题听起来本应该像是一句指责,但她的声音轻柔而沙哑。

"因为,"莫丽平静地回答,"在我们有了比尔之后,你爸爸和我就同意,我们有一个人要一直留在家里。我们知道凤凰社需要我们,但我们也知道,如果任务出了什么问题,我们的孩子会更需要我们。"

金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妈妈抬起头来,突然笑着看向她的眼睛。"你不会以为我会搁置我的魔杖吧?"她轻快地说。"多年以来,我一直努力钻研魔杖技巧。我曾经五秒钟内就能打败你爸爸。"她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然后耸了耸肩。"现在也能。"

金妮哈哈大笑,她妈妈也笑了起来。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响亮的呼啸声,她们立刻转过身,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金妮看到她妈妈脸色苍白,她意识到,莫丽的冷静几乎都是装出来的。她和金妮一样紧张和害怕。

金妮站起身来,飞快地跑出前门,她正在叠的袜子掉到了地上。有两个人影倒在前院里。借着明亮的月光,她认出了稍矮那人破旧的运动鞋、撕破的衣服、伤痕累累的脸和乱糟糟的黑发。就算看不出另一个人是海格,她也会知道那是真的哈利。从他笨拙地爬起来的样子,还有绿眼睛中的警觉,她认出了他。

她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小心,金妮!他刚刚治好他的肋骨—几条胳膊腿和一颗牙齿。"海格笑着警告道。但她还没能消化他的话,就已经小跑着穿过草坪,扑进了哈利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