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鼹鼠洞
书记员的羽毛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留下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字母。笔尖刮擦纸张的声音在空旷的审判室内称得上吵闹。
格雷夫斯架着钢笔,手上传来带着凉意的金属触感。
钢笔,麻鸡的产物。它们被自诞生至今已过了百年,依旧没能使羽毛笔完全淘汰。他看向对面,书记员仍不厌其烦地用笔尖沾上少量墨水。
格雷夫斯清楚这样做的原因——无非是"拒绝使用麻鸡产品"云云。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办公室是不会来找没趣的,他们自身的存亡问题就足够让他们焦头烂额的。
追根溯源,不只是用品,巫师的语言、制度甚至文化,哪个是与麻鸡无关的呢?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他也一样。何况,在这里没有人会因为这点事质疑他。
审判室大体呈三角形,像是从罗马万神殿直接切了一角过来。两旁高悬的幕布遮住了并不存在的阳光。
这是"最初十二人"的设计,五次搬迁中从未被废弃。这种无用的设计竟然自十七世纪末沿袭至今,也算是一种奇迹。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英国威森加摩法庭采取的事希腊柱式设计,"希腊是罗马的导师"。
也许这就是文明伸展的极限了,这是他们能触碰的、最远的过去。只可惜,法度的天平似乎被遗失在过去。
格雷夫斯看了眼怀表,将目光转移到下面那个懦夫身上。他套着随处可见的牛仔外套,下摆脏兮兮甚至被扯出纤维,可见他曾遭受过一段不怎么愉快的拖拽。不过鉴于他还能完完整整地出现在这里——这就是Joyce对他手下留情的最好证明了。
那个人也试图悄悄打量格雷夫斯。不幸的是,他恰恰对上了法律执行司部长的目光。他猛然忘记了自己该是个"昏迷不醒的人",瑟缩着迅速低下头。
格雷夫斯轻哼出声。即使他用夹克作掩盖,衬衫上的扣章依旧显眼。哪怕他失去所有,只要他还传承着家族的血液,那些人都不会置他不顾。
纵使他的魔力接近于无,他的家族依旧是他的庇护。能够迫使魔法国会解除指控停止干涉的只有血脉的力量。
感受到格雷夫斯的目光,那个懦夫颤抖得更厉害了。二人在沉默中等待既定的结果。
果不其然,一位打扮得体的中年人与皮奎莉一同回到了审判室。
一槌定音,审判结束。
那位中年巫师径直走向审判席。"父...父亲..."那个懦夫声音中既有惊讶又有恐惧。
他父亲没有做声,只是紧紧钳住了他的胳膊,无疑已经说明了态度。能使他保持理智的是家族多年的教养,他不能再使家族蒙羞了。
巫师向陪审员依次点头致意。面对格雷夫斯,他有了短短的停顿:
"代我向你父亲问好。"随着幻影移形的声音,这对父子一下没了踪影。
格雷夫斯把钢笔放回胸前的口袋,同时拿出了双面镜。他似是思考,最终不是很艰难地做出了决定。
镜子的花纹发出微弱的光芒,正是发起通讯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