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藏着并不等于遗忘
炉子冒着热气,越来越多的气泡浮上水面。Joyce先往锅里撒了一小撮盐,然后放入面条,用长柄木勺左三圈又三圈地搅着,她好像忘了这不是在魔药课上。
塞勒姆教堂——上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在什么时候?Joyce能确定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不是假的,但是那种若有若无的记忆着实令她恼火。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满是酱料的香气。她实在是饿极了,简直吃得下一只鹰头马身有翼兽。
Joyce晃了晃平底锅,黄油在锅底留下半圈痕迹,结块的意面酱经过加热重新散发出香气。酱汁似乎过于粘稠了些,于是她又添加了小半勺面汤,在平底锅里把意面搅拌均匀。
为避免多洗盘子的麻烦,她直接把锅端上来餐桌——也是她的梳妆台和写字台。对面的壁炉上象征性地贴着圣诞树装饰画,还好今天不是平安夜,不然她会很难不感到凄凉。
Joyce有些想念妈妈做的菜了。
她出生在布鲁克林——那时候布鲁克林还没有并入纽约州*,在那里可以见识到美利坚民族组成的多样性(也许在外人看来是"混乱"的代名词)她和多数麻鸡小孩一样,在公立幼儿园度过了童年。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只能是她父母都是巫师这点吧。
Joyce不否认布鲁克林治安问题频发,但同时不可否认的是:那里的机遇也不在少数——她11岁那年,她的家庭购买了汽车并开着它前往曼哈顿度假。
刹那间,一丝灵光闪过。Joyce扯住餐巾抹了下嘴巴,迅速抓了把飞路粉投入壁炉。
夜深了,Bennet家门前的煤油灯在寒风中摇曳。
说是宅邸似乎有些牵强——这座建筑位于一栋联排公寓的边缘位置,外墙环绕着布满铁锈的消防楼梯。
柴火噼啪作响,散发出好闻的松香味。明黄色的火焰跃动着,墙上的全家福照片明明暗暗。
一道绿光闪过,Joyce咳嗽着从壁炉里走出来。
"所以你不是因为圣诞节回家的吗?"
"所以你回来就是为了问问那件事?"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来点儿蛋奶酒?"
面对灵魂叩问,Joyce有些心虚地从奶奶手里接过了杯子。浓密的泡沫糊住了嘴唇,像极了圣诞老人的胡子,大家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是啊,她回家了。
经过回忆与拼凑,时间线推回1903年——
轿车行驶在布鲁克林大桥上,新鲜的海风扑面而来。这座桥被誉为"第八大文明奇迹",即使距离建成已有二十年,依旧是值得啧啧称奇的事物。
不过更令人期待的还在后边——桥的彼岸连接着曼哈顿,无论是百老汇、时代广场以及大都会博物馆都像磁铁一样吸引着Joyce。她透过窗子盯着越来越近的城市群,心情和云彩一齐飘动。
安置好行李,他们终于得以领略曼哈顿的风情。正是复活节假期,街上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妈妈拽了下Joyce的袖子,示意她要跟紧自己。
大幅海报用了浮夸的字体与鲜艳的颜色,可以说让人眼花缭乱。曼哈顿的色彩比布鲁克林丰富了太多。
不得不提Bennet先生做的一个明智的决定了——早在几个月前他就用公司电话预定了百老汇剧院的席位——还是相当靠前的那种。
要知道在那个电影与电视尚未普及的年代,歌剧依旧是社会上主流的娱乐消遣活动之一。
机缘巧合他订下了本期首演的票,所以此时此刻,他有那么一点向家人邀功的意思。
愈发靠近百老汇,人群愈发拥挤,这正是拜歌剧《阿依达》所赐。
故事发生在古埃及,内核在于讲述公主-将领-奴隶之间的三角爱情。这部号称最伟大十部歌剧之一的剧目让太多人慕名而来,然而多数人只能悻悻而归。
剧院售票处,一位老妇人正对她的丈夫发着牢骚:"我早就提醒过你早些过来订票!现在只有二层的席位了——更何况我很难不怀疑你故意选了两个间隔开的位子!"
"冷静,冷静。It's no good crying over spilt potion."老人耸耸肩,换来了妻子更加猛烈的怒火。售票员显然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极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与此同时Bennet先生终于也看到剧院的招牌,胜利就在眼前。然而突然涌来的人流把他挤了个趔趄,待他找到Bennet夫人时,他们终于确认:Joyce不见了。
不远处的那位老人并不介意妻子的抱怨,他不紧不慢地回答:"To come early is not better than by coincidence,佩雷纳尔。"
*布鲁克林在1898年成为纽约州的一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