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接受
图书馆里总有一股浓重的麝香味,金妮并没有从中得到多少安慰。她尽量避开黑暗的角落和有时对她来说过于浓烈的墨水味。不过有时她是躲不掉的,比如今天,她需要一些书来学习,她知道平斯夫人不会让她把这些书带回公共休息室的。
她讨厌魔药课,但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之所以不能掌握这门科目,主要是因为教授,而不是因为课程作业。金妮皱着眉头,用另一只手合上面前的书,然后把注意力转向桌子上的另一个人。哈利握着她的右手,仔细研究着,就好像那是一场重要考试的指南。看到这一幕,她露出笑容,扬起了眉毛。
"我从来没有意识到我的手有多么迷人,波特。"金妮取笑道。
他用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对她笑了笑。
"我只是从来没有注意到这道疤。"哈利也轻快地回答。
"疤?"她惊讶地问。
可能是一场童年意外的后果,也可能是她没有留意的魁地奇伤疤。金妮凑近哈利,低头看着他握着的那只手。他轻轻地翻转她的手,用手指抚摸着她掌心上一道长长的白色伤疤。看到那道伤疤,她的脸红了,她想起了一个黑暗的房间,还有一个和她一样迷茫的男人。
"你怎么弄的?"
她耸了耸肩,谨慎地没有把一年多以前她和他教父的事告诉他。无论他多努力地掩饰,他仍然对与西里斯有关的任何话题都很敏感。金妮将手缩回来,模仿着哈利的动作,用手指抚摸着伤疤。它似乎有点刺痛。
"不知道。"她轻声说。
从图书馆的一扇窗户照进一道强光,使金妮暂时什么都看不到了,她举起那只有疤的手,想挡住阳光。她眨了眨眼睛,哈利的笑容映在了她的眼皮后面,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图书馆了。她在西里斯卧室的地板上。又一次。她的后背很疼,所以她伸展着身体,小心不要吵醒他。他还在睡觉,轻声地打着鼾,黑发乱七八糟。
她在他的地板上醒来,他们的手指握在一起,这在过去一周已经成了司空见惯的事。他的噩梦,或者说他的记忆,常常使他在睡梦中发出叫喊。即使金妮的存在不能让他平静下来,她也不能丢下他一个人。所以她一听到他的呜咽声,就会偷偷溜进他的房间,尽力帮助他,直到自己不舒服地在地板上睡着为止,但她下定决心不会离开他。
他们从不提起这件事,但西里斯不止一次比她先醒过来。遇到这种情况,他会轻轻摇醒她,把她带回她的卧室,在她走向床边时轻轻地帮她关上门。这是一场无声的交易,两个合作伙伴之间从不交流。有什么可说的?他似乎打定主意将他那些可怕的记忆藏在心里,金妮也不想给他太大压力,她知道他想说的时候会说的。但是,这种交易几乎每晚都在发生。西里斯做了噩梦,金妮伸出援手,这让她觉得好受多了。
金妮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她睡觉时穿的短裤卷了上去,她把裤腿拽下来,小心地看着睡着的男人。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金妮离开了卧室。她慢慢地关上他的门,知道他不太可能被声音吵醒。她的一天立刻开始了。
过去一周都是同样的流程。起床,刷牙,梳头,换上跑步的衣服。然后,像往常一样…
"早上好。"西里斯困倦地说,经过她半掩的门去洗手间。
金妮立刻套上背心,皱起了嘴唇。她回想起她靠在一棵树上,树皮硌着她的皮肤。自从他们在森林里偶然接吻之后,她就经常想起这件事。她会突然感到浑身发热、耳边急促的呼吸…
说回流程。
她换上跑步的衣服时,西里斯通常已经起床了。他去卫生间洗漱,而金妮会下楼来到厨房。她拿出两只玻璃杯,一杯倒上南瓜汁(给她自己),另一杯倒上橙汁(给他)。他们在跑步之前都不爱吃东西,不过,在他蹦蹦跳跳地下楼之前,这让她手里有事可做。他们会点头致意,彼此笑笑,喝掉饮料,然后出发。
外面仍然很凉爽,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不会带来难忍的热浪。她用力吸了一口气,让凉爽的空气充满肺部,然后看向西里斯。他目视着前方,但她仍然能看到他的黑眼圈、紧绷的眼角和嘴唇、苍白的肤色。
金斯莱昨天让猫头鹰送来一封简明扼要的信。他想来看看他们过得怎么样。金妮一边看信,一边哼了一声。如果他问她,她可以立刻告诉他,根本不用浪费他的时间过来。他们没什么可说的,他们厌倦了对方,不知道该如何与对方相处。西里斯不想谈论他的噩梦,金妮不能把他或者她的过去告诉他,他们也不愿意提起他们新的睡觉安排。他们的热吻更是禁区。金妮不敢问起他的过去,他也不想谈论他的老朋友。
除了无聊,他们还得了幽居病。慢跑可能是唯一能让他们保持清醒的事情。他们一起探索树林,除非遇到什么事,否则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有一天,金妮被一棵倒下的大树绊倒了。她擦破了手掌,但没有受伤,脸上蹭了一大块污泥。西里斯睁大眼睛看着她,然后哈哈大笑—声音很大。他的笑声在树林里回响,吓得鸟儿纷纷逃散,金妮只能一边擦着脸,一边咕哝着。
她还让西里斯试了试她的扫帚。说实话,她不认为现在的扫帚会和二十年前有什么不同。西里斯把扫帚拿在手里,呼了一口气,露出淡淡的笑容,仿佛他刚刚回家了。
"我很久没骑过扫帚了。"他轻声说。
金妮对于让他飞行这件事感到很担忧,怕他会飞到云层里去。如果金斯莱的魔法不起作用呢?如果它没有覆盖到天空呢?她很快就发现,这些都是愚蠢的想法。西里斯在空中待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大叫一声,伴随着刺耳的撞击声,金妮立刻仰起头来。他已经到了分离的极限,他急忙飞向地面,风吹着他的头发,金妮跑向他要降落的地方。
西里斯脚刚一落地,就把她的扫帚扔到一边,抓着他的右肩。金妮气喘吁吁地看着他,他终于抬头看向她,嘴里仍然咒骂个不停。
"见鬼。"他生气地说。
金妮对着他哈哈大笑,甚至懒得伸手挡住嘴。西里斯继续揉着肩膀,也笑了起来。
然而,金妮有一种感觉,那些肯定不是金斯莱想听到的故事。他不在乎幽居病和他们对彼此的厌倦。他想知道西里斯的进展。她不太确定他来的时候她该对他说些什么。西里斯和金妮毕竟只是泛泛之交。即使她几乎每天晚上都在他卧室的地板上过夜,她也不知道他都想起了什么。他还记得阿兹卡班吗?他在那里待了十二年,所以即使他每次闭上眼睛休息时,仍然能感觉到摄魂怪的寒意,金妮也不会惊讶。
他们在树林里跑步,跑完步后,金妮会让西里斯先去洗澡。一开始是她先去洗澡,可她闻到西里斯的味道,就先让他去洗了。他洗澡时,金妮会做一顿简单的早餐。他们吃东西,简单地聊一聊。然后就很随意了。他们可以选择下巫师棋、轮流骑扫帚或者独自待着。金妮有时会继续读她的小说,西里斯有时会躲在他的房间里。吃晚饭。夜深了。睡觉。她会在黑暗中听到他的哭声。
重复。
金妮无意中放慢了脚步。她停下来时,心脏怦怦直跳,她拨开了脸上的头发。西里斯远远跑在她前面,但是,当他回过神来时,他也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她。他的汗衫紧紧贴在胸前,让人难以忽视,不过,她的脸颊没有浮起熟悉的红晕。她已经不是学生了,而且在魁地奇训练时,她见过许多身着汗湿衣衫的英俊男人,这几乎影响不了她。
"对不起,"她摆了摆手。"对不起。"
他耸了耸肩,走回到她面前。西里斯仰起头,吸了一口气。
"累了?"
她摇了摇头。"没有。"
西里斯又看向她,双手叉腰地喘着气。她没有说话,只是又捋了捋头发。
"别让我猜了,"他扬起了眉毛。"你不是那种先停下来的人。有什么心事吗?"
金妮翻了个白眼,尽管他的语气有些嘲弄,但她无法否认。
"金斯莱很快就要过来了。"
西里斯耸耸肩膀,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
他似乎并不生气,这使金妮放松了一些。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她对于把这个消息告诉西里斯感到很焦虑。金妮看着他,伸展着胳膊。
"没说,但我想应该快了。已经一周多了,不是吗?"
西里斯点了点头。金妮咬着下唇,刚想说话,但西里斯先开口了。
"你妈妈不停地给你写信。"西里斯轻快地说。
"什么?"
他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话题,金妮皱起了眉头。他说得没错。她妈妈几乎每天都给她写信,关心她。一周的假期,她写道,还不够长吗?她妈妈显然开始没耐心了,但是这并不奇怪。
"很难看不出来。"西里斯对她说,开始沿着他们来时的路返回。
金妮立刻跟了上去。
"你每次看到猫头鹰到来都会非常焦虑,她的信总是你最后打开的。"他低头看着她,继续说道。
"难道不是每个孩子发现他们父母的来信时,都会感到焦虑吗?"她问,尽量掩饰着声音中的震惊。
她没有意识到他每天都会注意她的来信。有些来自她的同事、纳威或卢娜,有些来自罗恩或赫敏,但是她妈妈每天都会来一封信。她想,房子里没什么事可做,西里斯会注意她的来信也不足为奇。如果他收到信件,而她没有,她也会这么做。可事情并不是这样。
她突然有点难受。他一定看到了她眼中的情绪,因为他移开目光,揉了揉颈后。
"嗯,我想也是。"他顿了顿。"你说你有兄弟?"
他看着她。
"很多。"
"都是哥哥?"
"是的。"
他们沉默地走完了余下的路。这并不尴尬,他们已经习惯了彼此之间的沉默,金妮仍然咬着嘴唇,想着他们简短的谈话。他为什么要提起她妈妈?为什么要提起那些信?为什么要提起她的哥哥们?
他为她打开门,她低声道了谢,直接走向厨房,随便拿些东西,给他们做一顿简单的早餐。她的手一直没停,去拿她需要的东西。鸡蛋,火腿,也许一些吐司—
金妮发现西里斯还在厨房里时,就停了下来。他已经习惯靠在墙上,默默地看着她忙活。她慢慢地转过身来。
"怎么了?"
他没有动,过了一会儿,他往前走了一步。
"金斯莱来干什么?"他问,跟她一起站在柜台旁边。
"你。"
她实话实说,他轻轻地笑了。
"毫不惊讶。"西里斯看着她打开炉子。
"你能帮我拿个平底锅吗,就在那边?"金妮问,擦干了洗完的手。
西里斯把平底锅递给她,也像她一样,在水槽里洗了手。她看到他额头上的汗水开始干了。她舔了舔嘴唇,把锅放在炉子上。
"金斯莱会问我什么?"他顿了顿。"他对我有什么期望?"
金妮拿起装鸡蛋的盒子,然后停下了动作。
"不知道。他会问起你的梦…或者说你的记忆。我认为他只是想知道你想起什么了。"
她继续做饭,但他仍然站在她身边。
"如果我想起了一切,会发生什么?这要花多长时间?"
这是他第一次问起她与他有关的事情。金妮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的眼睛。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不想让他焦虑或者吓到他。毕竟,金妮是来安慰西里斯的。
"我想他们会放了你,让你回到现实世界里去。"她深吸了一口气。"希望不会太久。"
她的话似乎有些效果,西里斯点点头,转身朝楼梯的方向走去。但是,在他离开厨房之前,他停了下来。
"你也是吗?"
金妮惊讶地看着他。
"嗯?"
他指了指她,还有周围的房间。
"你也会被从我们的监狱里放出来。"在晒黑的皮肤的衬托下,他洁白的牙齿闪闪发亮,金妮感觉到她的脉搏在跳动。"对吧?"
她笑着点了点头。
"在逃罪犯。"西里斯笑着离开了厨房。
-*.*.*-
金斯莱那天没有露面,但金妮和西里斯好几个小时都坐立不安,以为他随时会来到他们家门口。吃过早餐后,他们一起打开房子里的所有窗户,然后安静地坐在客厅里。金妮看书,西里斯仰面躺在地上,将一个小球抛向空中,然后接住。上,下,上,下。
金妮不止一次地感觉到他在看她,她从小说上抬起头,一眨眼之间,却发现他又专心致志地玩球了。她猜测着他在想什么。她猜测着他是否愿意跟金斯莱谈论他的记忆。她猜测着他和金斯莱谈话时,他会不会让她待在房间里。过了一会儿,他去了外面,她回了房间。不出所料,她妈妈来了一封信,但仅此而已。
金妮花了一会儿编造她昨天是怎么度过的,然后迅速给她妈妈写了一封信。她的字体优雅又整洁,这是她一年级时练出来的,当时她害怕她的字迹对汤姆这样见过世面的人来说太乱了—
她将这些多余的念头抛到脑后,然后去外面找西里斯了。他仰面躺在草地上看云,她则坐在门廊的秋千上。他们就这样一直待到了日落时分。
金妮将膝盖抱在胸前,看着西里斯朝房子走来。当他在她身边坐下时,她轻轻笑了。他叹了口气,靠在座位上,秋千微微晃动着。
"那就是明天了?"
金妮知道他说的是金斯莱过来的事,她点了点头。
"我想是吧。"她轻声答道。
摇晃的秋千发出了嘎吱声。
"也许他会重新安置我们,"西里斯继续说道,转身看向她。"我厌倦这栋房子了。"
金妮露出了坏笑,无法否认这个简单的事实。
"你想去哪儿?"
他思考的时候,下巴动了动,金妮将脑袋靠在膝盖上,等着他回答。最后,他仰起了头。
"海滩。曾经去过一次,跟詹姆斯、莫莉和哈利。度假。"他轻声说,那段遥远的记忆让他扬起了嘴角。"我喜欢大海。不过很冷。最后也值了。我们的嘴唇都冻紫了。莫莉对我们叫嚷了好久。"
西里斯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皱巴巴的香烟。他嘴里叼着一根烟,期待地看着金妮。
"给个火?"他含糊地说,金妮翻了个白眼,拿出了魔杖。
她轻声念了一道咒语,点燃了他的香烟。他深深吸了一口烟,金妮忍住了皱起鼻子的冲动。
"这些东西一直出现在我的房间里,"他举起烟盒给金妮看。"如果金斯莱一直给我这些,那他就不可能是坏人。"
烟圈从他的嘴里飘出来,金妮看着他,觉得温暖蔓延了全身,因为他…他是那么漂亮。金妮被这突然的感情吓了一跳,放下双腿,回想着他们的对话。
"莫莉和哈利?他们是谁?"
西里斯停顿了一下,又吸了一口烟。她意识到,他是无意中说出他们的名字的。她知道詹姆斯,但莫莉和哈利她就不确定了。西里斯说的不可能是她的哈利。他沉默了很久,金妮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答她了。
"西里斯?"她追问道。
他清了清喉咙。
"爸和妈,"西里斯低声说,吸了一口烟。"詹姆斯的父母。"
爸和妈。他说得好像他们是他的亲生父母,但金妮知道他们不是。她记得哈利曾经和她说过,他们在霍格沃茨时,西里斯搬进了他父亲的家。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也许詹姆斯的父母变成了西里斯的父母。金妮了解了布莱克家族后,她怀疑如果她是他,她也会想要不同的父母。
"我从来没去过海滩,"金妮打破了沉默。"但我小时候去过埃及,和我的家人一起。"
"怎么样?"
那是在她一年级结束后。刚发生了汤姆的事情。一次去沙漠的家庭旅行。在她还没去霍格沃茨时,她一直想去埃及。当她的家人在暑假里得到那笔意外之财,他们带她去了她一直想去的地方,她认为这是他们用来让她再次开心起来的方法。
"很好。"她低声说。
她很不喜欢。
-*.*.*-
金妮睡不着。她辗转反侧了好几个小时,寻找着舒服的睡姿,毯子不舒服地缠着她的腿。她觉得是因为太热了,于是她将枕头翻了个面。冰凉的枕头使她稍微平静了一些,她闭上了眼睛。如果她能立刻睡着,如果她能先睡一会儿,然后再不可避免地来到西里斯的地板上—
西里斯好像听到了她冲突的思绪,发出一声响亮的呻吟。金妮想都没想,就踢开毯子坐了起来。天气太热了,可能也让西里斯休息不好。也许明天晚上她应该给每个房间施一道冷却咒。金妮微微皱起眉头,轻轻走过卧室的地板。她为什么没早点想到?她是一个女巫,不是吗?
她随手关上门,穿过黑暗的走廊,朝西里斯的房间走去。他的房门半开着,好像在等待她进去。她想,他很可能是故意给她开着门的。金妮将门完全推开,立刻看到了西里斯的身影。
今晚有些不一样。
他浑身是汗,浸湿了枕头,来回摆动着脑袋。金妮立刻走到他床边那个现在已经属于她的位置,朝他俯下身来。他紧抓着床垫,指甲似乎要把它撕破了。他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着一个字。
"不,"他的呼吸很费力。"不,不,不—"
金妮握住他的手,轻轻攥了攥。他没有回应,只是微微弓起了后背,她并不感到惊讶。西里斯似乎很痛苦,但其他晚上他似乎只是…
西里斯发了狂似的,在与什么搏斗,在与他自己搏斗。他攥紧她的手,让她痛得叫了起来。
"不,不,不,不!不!"
他的尖叫声把金妮吓了一跳,她胳膊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金妮立刻站起来,松开他的手,毫不犹豫地跨坐在他身上,用力捧住他的脸,凑到他面前。他的身体在她身下抽动着,灼热的呼吸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西里斯,"金妮轻声说。"西里斯,嘘,没事的。西里斯?我在这里。"
他突然睁开眼睛,金妮差点吓了一跳—差点,但是没有。西里斯以极快的速度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原处。在黑暗中,他的眼睛更像是蓝色,而不是灰色的,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夺目。随着时间流逝,她的手腕被他攥得越来越疼了,金妮挣扎着,想挣脱他的手。
"西里斯?"
然而,不管她怎么努力,西里斯似乎不打算放开她。他眼神迷茫地看着她。她意识到,他还在做梦。
"喂。"尽管很不舒服,她还是又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她能感觉到他贴着她大腿的心跳声。他现在没法动弹,额头上满是汗水,嘴唇在颤抖。
"西里斯,你得松开我—"
没有回应。她被他紧握的手开始感到刺痛了。她深吸了几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她想起了那段最近经常浮现的记忆。
他的话,当她不知所措时,他的话总是能触动她。
"你的恶魔不能定义你。"
他马上有了反应。西里斯猛地吸了一口气,眼睛盯着金妮。他立刻松开她的手,倒回了床上,好像她打了他一巴掌似的。金妮没有动,但是,他狂乱地看着周围,她觉得自己跨坐在他身上有点荒谬。他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拨开了额头上一缕潮湿的卷发。
"金妮。"他轻声说。
她慢慢点了点头,从他身上爬下来,坐在了他旁边的床上。
"是我。"
"我错了,"他轻声说,这三个字中蕴含的痛苦是金妮从未听到过的。"我害死了他们,都是我的错。我以为是莱姆斯,我真愚蠢,我怎么能以为是莱姆斯呢?我应该知道的,不是莱姆斯,是彼得。"
西里斯吃力地说着每一个字。他听起来要哭了,他环顾着房间,想理清自己的思绪,想让自己镇定下来。
"彼得怎么能那样对我们?"他叫道。"他是我的家人,他是我的兄弟,我一直相信我们骗过了他们,我们骗过了所有人,詹姆斯、莉莉和哈利会安全的…我很抱歉。"
他将颤抖的双手合在一起,放在嘴边默默祈祷。他颤抖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转头看向她,他的眼中燃着怒火。
"他死了吗?"西里斯粗哑地问。"彼得死了吗?"
金妮握住了他的一只手。金斯莱不想让她透露过去的任何事情。他应该自己想起来。金妮看着他,试着传达她的悲伤,但是他不在乎。
"彼得死了吗?"他几乎在喊叫。
"死了。"她轻声说。
在试图杀死哈利之后,彼得死了。他尝试了,但没有成功。彼得刹那之间的犹豫足以让汤姆送给他的那只银手背叛它的主人。反正彼得也不配活下去。
听到她的回答,西里斯立刻不动了。金妮相信他已经停止了呼吸。如果不是她手中跳动的脉搏,她可能会摇晃他,让他做出反应。
接着,他的脸垮了下来。他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擦掉了…泪水?金妮不知道西里斯是因为得知彼得的死讯而感到宽慰,还是因为失去了与旧日生活的另一条联系而感到难过。金妮总是忘记,西里斯在霍格沃茨和毕业之后,他一直把彼得当作家人。而彼得背叛了他们。对西里斯来说,这是一道新鲜的伤口,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而不是二十多年前。
他抽出被她握住的手,也将那只手按在了眼睛上。金妮一动不动地等着他的反应。当他终于把手拿开时,他的眼睛充了血,一滴汗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金妮点了点头。
"我马上回来。"她对他说,从床上跳下来,跑进了她的房间。
她很快就拿着魔杖回来了。西里斯几乎没有留意她,他一直在胡思乱想,但金妮还是朝床垫挥了挥魔杖。西里斯立刻抬头看向她,惊讶地张开了嘴巴。
"太热了。"金妮回答着他无声的疑问。"冷却咒。"
她蹲在他的床边,将魔杖放在旁边的地板上。西里斯半睁眼睛看着她,她伸出手,又握住了他的一只手。她将头靠在床垫上,一直看着他的眼睛。
"继续睡吧,如果你有需要,我还会叫醒你。"
西里斯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刚才还很警觉的脸露出了困意。她不顾警惕的本能,微笑着攥紧了他的手,西里斯深吸了一口气。金妮看着他努力抗争,但还是逐渐闭上了眼睛。
-*.*.*-
金妮一醒来,日常流程似乎就被打乱了。
她伸展着身体,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她这次在地板上睡得有点舒服。金妮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枕头里,深深地吸了口气。等等—金妮猛地坐了起来,睁大眼睛环顾四周。她在西里斯的床上。她在他的床上。但她是在地板上睡着的,她很肯定。当她发现他不在床上时,她感到很紧张。他已经醒了。这种情况并不经常发生。
金妮下了床,离开了他的房间。浴室的门开着,里面没人。她的房间是空的。金妮冲下楼梯,发现厨房里也没人。她跑到前门口,刚要开门,这时,她听见有人清了清喉咙。金妮转向声音的来源,然后愣住了。
金斯莱站在壁炉旁,双手背在身后,表情很温和。西里斯蜷缩在通常放在棋盘旁边的椅子里。它现在被放在了沙发旁边。金妮不自在地抚平头发,往下拽了拽破旧的汗衫。
"金斯莱,你来了。"她露出笑容,来回看着金斯莱和西里斯。
西里斯看上去格外正常。她不知道他记不记得昨晚的梦,记不记得他醒来和她说话的事。金妮几乎希望他不记得。这样对他来说会更轻松。
"你好,金妮。"金斯莱回答。"我刚到,我们不想打扰你。西里斯说你还在睡觉。"
金妮点点头,又看向了西里斯。他抬头看着她,他们的目光交汇了。她对他扬起眉毛,他没有露出任何表情。金妮走向沙发,抓住靠背,好像要稳住她自己。
"是的。你们需要我离开吗?我可以回楼上,如果你们需要的话…"
金斯莱看向西里斯,显然是让他来决定。金斯莱和金妮等他回答时,金妮才有机会仔细看他。他眼神迷离地看着远方,拇指不停地抚摸着下唇。他还是和昨晚一样,头发乱蓬蓬的。他必须想起来,金妮心情沉重地想。西里斯必须想起来彼得死了。
"我要走了,没事的。"她主动说道,勉强对金斯莱笑了笑。"只是…慢慢来,好吗?"
她不指望金斯莱能理解她的意思,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坐在沙发上,面对着西里斯。这个简单的动作将她排除在了谈话之外。她想,在内心深处,她是希望西里斯想让她在这里的。金妮想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他要说什么。但无论他要说什么,那都是他不愿与她分享的事情。
她朝楼梯走去,决定冲个澡,希望等她洗完时金斯莱已经走了,金妮回头看了一眼,金斯莱正在压低声音说话,同时比着手势。西里斯仍然看着远方,但金妮知道他在听。他的手指不再摸嘴唇,坐得也更直了。她轻轻走上楼梯,不再看那两个男人了。
-*.*.*-
等她下来时,已经是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了。她的头发仍然湿着,但她现在至少换了一套不是睡觉时穿的衣服。金妮在拐角偷偷看了一眼,发现房间里只剩下西里斯了。他仍然蜷缩在椅子里,盯着远处。她没看见金斯莱。
"嗨。"
西里斯看向她。
"嗨。"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她又看了一眼房间。
"他走了?"
西里斯眨了眨眼睛,也环顾着房间。
"谁?"
"金斯莱。"
金妮坐在金斯莱刚才坐的位置上,将胳膊搭在膝盖上,歪头看着西里斯。
"是的,"他轻声说。"是的,他走了。"
她靠在靠背上,用手拄着下巴。
"怎么样?"
他扬起了嘴角。
"他对我的进展很满意,"西里斯对她说。"至少我们俩有一个人高兴了。"
她笑了起来,他也露出了笑容。他本来看起来很疲惫,这个笑容让他变得不一样了。
"我对昨晚感到很抱歉,"他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你不必一直…只是…他逃跑了。"
金妮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她赞同地摇了摇头,伸手握住他的一只手。他攥紧了她的手,好像那是世界上最自然的事情。
"我不介意,"她用另一只手抚摸着他们紧握的手。"真的。"
他们这样待了一会儿;握着手,她抬头望着他,他低头看着她。他的手指会时不时地收紧,好像在确认她是否还在这里,她的另一只手一直抚摸着他的皮肤。
-*.*.*-
那天晚上,金妮把没吃完的晚餐放回橱柜里时,发现了一些没见过的东西。几瓶红酒整齐地摆在底部,她很久都没喝过了。
有人会说,那是终结的开始。
她把红酒作为礼物送给了西里斯,她知道,如果她需要一杯的话,他肯定会需要一整瓶。他警惕地接过它,看着标签,然后皱起了眉头。
"太棒了。"
西里斯去生火时,金妮打开红酒,给他们两人各倒了一杯。晚上有点冷了,她蜷缩在沙发里,享受着壁炉带来的温暖。他坐在白天的座位上,摇晃着杯里的红酒,然后喝了一口。他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太棒了。"他重复道。
在他们打开第三瓶之前,金妮甚至没有意识到他们喝了这么多酒。她的脸颊泛起了红晕,眼睛透着倦意。西里斯比她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放松,他的腿搭在咖啡桌上,一边说话一边挥舞着胳膊。他正在给她讲魔药课上一次完美的恶作剧。显然,斯拉格霍恩不是他喜欢的教授。
她将膝盖抱在胸前,又喝了一口红酒。金妮喜欢看到这样无忧无虑的西里斯。他和她所熟悉的那个西里斯很不一样,即使只窥到他曾经的一丝影子,也让她感到安心。但是,金妮内心深处很担心西里斯没有提起他和金斯莱会面的事。他没有提起他昨晚的记忆。不管这是因为他不信任她,还是…
她叹了口气,将酒杯放在桌上,专心致志地听他讲故事。
"如果我们接受申请的话,马琳绝对适合加入掠夺者。"他出神地盯着火焰,红色的火光给他镀上了一层阴影。
"马琳是谁?"金妮问。
西里斯看向她,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好像他忘了他一直在和别人说话。他用拇指摸着酒杯,思考着他没有对她说出口的事情。她舔了舔嘴唇,往前倾着身体,这时,西里斯将手伸进了口袋里。他拿出香烟,动作缓慢地将它放进嘴里。不等他说,金妮就从桌上拿起魔杖,帮他点燃了烟。
吸气。呼气。
烟圈从他嘴里慢慢飘出来,暂时遮住了他。等烟雾散去后,西里斯好像变了个人。过去几天里那种熟悉的警惕又回来了,但愤怒没有。他颓然倒在座位上,手里的酒杯似乎随时会掉落。他用另一只手把香烟从嘴里拿了出来。
"马琳·麦金农。"他轻声说着这个名字,声音里没有丝毫感情。"我曾经爱过她,尽我所能地爱慕和尊重她,就像我爱詹姆斯、莉莉、莱姆斯和彼得一样…"
金妮没有回答,她无法回答,但她知道他也没想让她回答。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好像他所知道的一切都结束了。在他看来也确实是这样的。
"一个多月以前,她被食死徒杀死了。我们已经分手快一年了,我那时很年轻—我以为我想要不同的东西,我想要该死的自由,不想被她束缚。有那么多战斗和恐惧…我并不是想摆脱马琳,我只是不想再为另一个人担惊受怕。恐惧是持续不断的,我一直为所有人担心,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就是受不了。所以我提出了分手。"
香烟快燃到头了,但他没有注意。
金妮想知道这个叫马琳的女人长什么样。她想知道西里斯注视火焰时脑海里在想什么。马琳一定非常漂亮,才会吸引西里斯。她现在死了,死了几十年,可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月之前的事。他曾经很爱她,甚至为此而离开她,因为他害怕失去她。他仍然爱着她。
她打了个寒颤,但并不是因为夜间的寒冷。哪怕坐在火边,金妮仍然紧抱着身体。突然的悲伤将金妮淹没,西里斯似乎没有受到影响,只是眼神迷离地沉浸在回忆里。
"西里斯?"
她轻声唤起了他的注意。他看向她,敲了敲香烟,烟灰落到了地上。
"我认识和爱过的所有人都死了。甚至是那些我恨的人,那些我反抗的人,他们也死了。"
她看着他,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撕开了。他无助又绝望,仿佛溺水的人,金妮觉得她也要随他一起沉下去了。他不得不知道,不得不终于意识到,他和金妮困在一起是因为他没有别人了。莱姆斯死了。他的家人死了。他在霍格沃茨时的大多数朋友也死了,就算他们还活着,也无法帮助他。
他孤身一人了。
"这有什么意义呢,金妮?"
他的声音沙哑,低得几乎让人听不到,好像卡在他的喉咙里,他必须用力才能发出来。她不由自主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在他身边蹲了下来。金妮轻轻从他手中拿过熄灭的香烟,把它扔进了火里。接着,她用两只小手握住他的手,用力地攥了攥。
"你不是孤身一人。"
她在他的指关节上落下一个吻,他探寻地看着她的脸。
"你不是孤身一人,西里斯。"她重复道。
-*.*.*-
那天晚上,金妮披着毯子坐在敞开的窗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她有一个计划,她有一个想法,一个完全成形的念头。它萌发得那么快,让她手忙脚乱,以至于跑到桌边写信时差点绊倒。她的字迹很潦草,与平时的整洁截然不同,但她停不下来。
因为,该死,她为什么以前没想到呢?
离天亮还有很久,但金妮睡不着。她的脚一直不得安宁,她的手一直拉开窗帘,让她能看向外面,她一直留神着西里斯房间里的声响。近期以来,他第一次睡了一整夜。金妮一直没睡。因为她必须抓住飞到她窗边的猫头鹰,她必须把这封信送出去,她必须…
几个小时后,金妮在前门等待时意识到,这是一个冒险的举动。西里斯在楼上他的房间里,不知道她给他做了什么安排,而且她…她盘算着寄出这封信的决定。最后,她还是为西里斯做了这件事。这都是为了西里斯,不是吗?
她不知道西里斯是否察觉到了她的紧张。他有点宿醉,决定不去跑步了,而是好好洗个澡。金妮带着紧张的笑容,看着他吃早饭。之后,他回了房间,说他想再睡一会儿。这给了金妮更多独处的时间,去剖析她的想法,思考那是不是正确的。几个小时过去了,太阳逐渐开始落山。西里斯一直待在他的房间里,只下楼拿了一个苹果,问她无不无聊。
"不无聊,挺好的。"她回答,慌乱地摆了摆手。"回房间去吧。我没事。"
他挑了挑眉,又上楼去了。
金妮深吸一口气,决定一边等待,一边给脚指甲涂指甲油。如果这次会面不顺利呢?如果西里斯的表现很可怕呢?如果秘密泄露了,如果金妮认为是好朋友的那个女人很伤心,把金妮隐瞒的一切都告诉哈利—
敲门声轻柔而礼貌。金妮匆忙站起来,花了一秒钟抚平宽松的背心,然后打开了前门。她看着前方的黑暗,温暖的微风拂面而来。她发誓她听到了有人敲门。她真的紧张到听错了敲门声吗?不对,阴影里有动静,接着,金妮看见她从门廊的黑暗处走到了亮光中。金妮露出了犹豫的笑容。
"你来了,"她说,把她领进了门。"我真的很感激。我知道我的信一定很令人困惑。"
"说实话,你听起来有点疯狂。"女人对她说,走进了房子里。
她摘掉肩上的薄披肩,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着房间。金妮关上门,跟在她身后。
"安多米达,"她轻声说。"过来坐下吧。我准备点茶水?还是你想要其他的…"
安多米达扬起黑色眉毛,看起来格外像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金妮不由沉默了。但安多米达接受了金妮的提议,在沙发上坐下来,将双手搭在膝盖上。
"我更希望,"安多米达说。"你解释一下你在信里写的内容。"
金妮点点头,在安多米达身边坐了下来。她咬着下唇,思考该说些什么,安多米达的出现突然让她心烦意乱。金妮很了解这个女人。在战争结束后,在莱姆斯和唐克斯去世后,只剩下安多米达养育泰迪。她妈妈经常去探望他们,确认安多米达和她的孙子是否安好。还有哈利…哈利为了陪泰迪玩,经常过去,有时还会留宿。
金妮和安多米达一起相处过几次。哈利喜欢与泰迪和他的祖母共进午餐和晚餐,金妮也经常参加。两个女人相处融洽。她们喜欢对方的陪伴,常常因为小男孩和他教父的滑稽举动哈哈大笑。但是这不一样。天啊,这可不一样。
"发生了一些事。"金妮说。
"是的,我知道。"安多米达说,抿紧了嘴唇。"这件事让我不能告诉哈利。不能提起我的女儿。或者她的丈夫。或者他们的儿子。这件事和西里斯·布莱克有关。现在我想知道的是—"
"金妮?"
完了。
金妮立刻站了起来,西里斯出现时,她涨红了脸。他走下楼梯,皱眉看着眼前这一幕。
"西里斯,嗨,"她无助地摆着手。"嗨。"
金妮低下头,发现安多米达愣住了。她瞪大了黑眼睛,惊讶地张着嘴。
"那是谁?"西里斯慢慢走下了最后一级楼梯。
金妮松掉屏住的呼吸,绕过沙发。安多米达似乎愣在了原地,说实话,金妮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了。金妮在信中和安多米达说过,这是绝对机密的,如果她觉得她不能对哈利隐瞒任何事,就留在家里,金妮最后会解释的。她说了这和她的堂弟西里斯有关。
金妮记得哈利曾经提到过,在西里斯年轻时,安多米达是他最喜欢的堂亲。她和他一样反抗了布莱克家族。金妮意识到,只有她能安慰西里斯,而不是吓到他。他仍然在复原,仍然在学习,也许看到一张友好的面孔能对他有所帮助。
"过来。"金妮轻声说。
她刚要对西里斯伸出手,却发现他已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好像他知道她打算做什么。西里斯把她拉到身边,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腰侧,继续盯着沙发上的女人。他在观察她,好像想辨认出她是谁,思考他是否认识她。
安多米达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将头转向一边,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当西里斯想通这一切时,他倒吸了一口气。
"安多?"他叫道。
安多米达将头转了回来,眼含热泪地盯着西里斯。金妮抬起头,犹豫地看着他。他像一座雕塑一样,看着那个他熟悉又陌生的人。他攥紧了她的手,接着,安多米达朝他走了一步。
"西里斯?这怎么…你怎么会在这儿?"
听到她的声音,听到他堂姐叫着他的名字,西里斯回过了神。他松开金妮的手,跑向他的堂姐,从破旧的沙发上跳了过去。他伸出胳膊将她搂在怀里,她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抽泣。
他们立刻开始聊了起来。
"你在这儿。"安多米达哭着说,抬头看着西里斯,用颤抖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和我记忆中一样。你—你—怎么—"
"你看起来很可爱,"西里斯说,微微放松了怀抱。"你有白头发了,老太太,看看你!你很美,真美。你是真的,梅林啊,我见到你太高兴了。"
"西里斯,西里斯,这是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见鬼,西里斯,这太疯狂了。"安多米达继续触碰着他,他的脸,他的胳膊,他的胸膛。
"安多。"他抱紧了她,在她的发丝中喃喃道。"我不是孤身一人了。该死,见到你真好。"
金妮慢慢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又退了一步。她不介意离开。安多米达是为西里斯而来的。尽管她想念其他人的陪伴,但他需要这个,这是他应得的。在此刻,只有她能帮助他疗愈。帮助他理解。
他们没有听到她离开房子。她光着脚穿过院子,草地仍然因为刚才的阵雨而湿漉漉的。金妮不介意她的衣服,不介意泥巴,她在地上躺了下来。周围的树木摇摆着,树叶沙沙作响。和煦的微风吹拂着她。蟋蟀藏在草丛里歌唱。天空上星光灿烂。
她望着上方的黑暗,想知道她能不能找到西里斯的星座。当她听到房子里传来西里斯的大笑时,她也开心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