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向前

从圣诞树上掉下来的玻璃装饰在火光中闪闪发亮。它被抛起来,在半空中旋转着,反射出蓝色、红色和绿色的光。一秒钟后,他又将它轻轻接住。他的指尖仍然残留着一些闪粉,那些闪粉在装饰上已经所剩无几了。光滑的玻璃摩擦着他的指尖,衬得他的皮肤都显得粗糙了。

西里斯皱起眉头,看着再次落到他手里的装饰,这次握得比之前时间更久。他攥紧手指,短暂地思考着要用多大压力才能让玻璃碎裂,割破他的手掌,鲜血淌得到处都是。再握一会儿就行了。他能感觉到闪粉和旧胶水陷进了他的皮肤里,感觉到玻璃的张力。他觉得自己有些像这个装饰,周围都是压力,压力越来越大,要让他碎裂了—

"西里斯?"

他从地上坐起来,睁大眼睛环顾着房间,这才发现门口的娇小人影。她犹豫地往前走了一步,棕色眼睛探寻地看着他的脸,然后往下看去。西里斯低头看向他的手,装饰现在碎了。一块玻璃扎进了他的手掌,银色溅上了鲜红的血点。他用鼻子用力吸了口气,(他一时软弱了,他是傻瓜吗?)西里斯把玻璃碎片从手中拔出来,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西里斯?"

她的声音现在离他更近了。他再次抬起头,发现她在他身边跪了下来。她捡起他周围散落的玻璃碎片,放在桌子上,眼神中没有任何责备。她的小手很快将脏乱清理干净了。西里斯一直没有出声。在看到门口的女孩时,想要解释和假装若无其事的冲动都烟消云散了。这没有意义。他们见过对方太多模样,太多软弱、恐惧和真实,如果他现在说谎,她会知道的。

她也许是少数几个知道的人。金妮就是知道,知道他的眼睛里隐藏着什么,通过他的肢体语言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对她也这么了解。因为噩梦,他们对彼此了解太多了。在她身边,他可以保持沉默或者沉思,而不用担心受到询问。其他人都会担心他的安静意味着一场正在酝酿的暴风雨,也许确实如此,但他们会避开。他们会害怕暴风雨。金妮…她会勇敢地面对暴风雨。

他突然想到了莱姆斯,他是他深爱的好友,但他却觉得几乎不了解他。莱姆斯以前常常与他同担风雨,他们一起面对了很多事情。但现在不同了。一切都不同了。在阿兹卡班待了十二年,逃亡了一年,然后又被关进另一座监狱,另一个噩梦,他的祖屋。他几乎没有时间理清自己的思绪,更别提在他看来总是忧心忡忡的朋友的思绪了。

"不是你最喜欢的装饰,对吗?"她跪坐在地上,温柔地问他。

他们眼神交汇,他露出了警惕的笑容。她穿着鲜红色的针织衫,与她鲜艳的红发产生了冲突,由于离壁炉很近,她的脸颊泛着红晕,她看起来十分年轻,对他来说,她总是很年轻。甚至她的袜子也是褪了色的红。她的一切都是年轻、鲜明和红色的。

"我讨厌闪粉。"他回答,清了清喉咙。

她露出了笑容,他移开目光,搓了搓双手,手掌上的白色闪粉落到了地上。

"圣诞节很有趣,不是吗?"

金妮歪着头说,长长的头发散落在地板上。

"金妮。"西里斯叹了口气。

她当然知道,她当然看到他了。圣诞节快结束了,西里斯很清楚。哈利要离开了。所有人都要离开了。他又要独自一人了。他又是毫无价值了。就连莱姆斯也要去执行任务,就连他也能帮忙,但西里斯知道,莱姆斯和他一样焦躁和疲惫。

"你在这里会没事的,对吗,西里斯?"金妮问。

她是个漂亮的小家伙,西里斯想。他相信她在学校里很受男孩们欢迎,但她仍然很小。金妮会成长为一位美丽又伟大的女巫,她有一种不可思议的能力,能够应对黑魔法和那些受它影响的人。她很友善,对那些连自己都苛待的人也十分友善。

他的心弦触碰了他的思绪,他清了清喉咙,低头避开她的目光,黑发遮住了眼睛。

"当然。"他回答。

"别一直躺在地板上。"她的手指拽着地毯上的线头。"你的用途不止是装饰房间。"

听到她的话,他哈哈大笑,抬起了头。她抿嘴笑着,眼睛闪闪发亮。

"也许你可以把我装进你的行李箱里?你可以说你带了一只新宠物去学校。"西里斯开玩笑说。

"也许可以,"她揶揄道。"我觉得你给乌姆里奇造成的混乱可能比我们还要多。"

她咯咯笑着哼了一声,倒在地上,用手捂住了嘴。西里斯仰起头,和她一起笑了起来。

他睁开眼睛时,笑声仍然在他体内回荡,他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嘴角勾起笑容,他能感觉到快乐在他的血管里奔涌。很久都没有一段记忆是以快乐结尾,而不是恐惧、愤怒或心碎了。许多个早晨,他醒来时觉得他还在牢房里,后背贴着粗糙的墙壁。许多个早晨,他醒来时仍然抚摸着他唯一的朋友克鲁克山的皮毛,同时谋划要如何抓住彼得。许多个早晨,他醒来时嘴里有着老鼠的味道,山洞和巴克比克的恶臭淹没了他。虽然他忍受的每一段记忆都以与金妮有关的记忆而结束,但并不是每一段记忆都是充满欢声笑语的。

每个夜晚,他都在回忆,有些晚上,他似乎只是盯着墙壁、制定计划或即将陷入疯狂的深渊。他以前过得不怎么样,对吗?那曾经是他的人生,他曾经那样活过。詹姆斯和莉莉走了。彼得死了,金妮是这么说的。战争一触即发,还有哈利…哈利好好活着,完美无缺,勇敢地经历了一切,身边有着忠诚的朋友。

西里斯觉得心绪不宁,他仰面躺在床上,毯子缠着他的腿。这很奇怪,但他觉得他仿佛接近终点了。他不知道是什么终点。他们说他失忆了,他确实失忆了,但是…西里斯下了床,走到角落里的一张全身镜前。他伸出手,将指尖按在玻璃上。

他经常觉得,醒来之后照镜子时,他会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那里,而不是他面前这个忧郁的男孩。西里斯每次闭上眼睛时,都能看见发黄的牙齿、幽灵般的眼睛和打结的头发。那曾经是他。那就是他。一个几乎失去理智的中年男人。但他不是他。镜中的他是一个年轻人,晒黑的皮肤,闪亮的黑发。如果他露出笑容,就能看到白色的尖牙。如果他触摸他的脸,就能感觉到光滑的皮肤。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他到底是谁?

西里斯将额头贴在镜子上,叹了口气。他的呼吸在镜子上形成一层雾气,他闭上了眼睛。这一切有什么意义?

另一个房间里传来的咯咯笑声引起了西里斯的注意。他站直了身体,听到走廊对面的动静,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自从那晚她出其不意地邀请安多米达过来之后,他就没见过她了,他莫名渴望看到她明亮的眼睛和谨慎的微笑。也许她要去跑步。他拿过一件T恤穿上,走出房间去找他的狱友。

-*.*.*-

他们像每天一样,照常在凉爽的晨风中跑步。然而,今天应该会很热。他们边聊边跑,不知不觉中偏离路线,来到了他们假期初始时金妮发现的那个小池塘。他们脱掉鞋子,把脚浸入水中,每当金妮走神时,西里斯都会向她泼水。他们谈起了安多米达,她说等魔法部允许西里斯离开时,她可以为他提供住处。他们谈起了西里斯和他表姐曾经相处的时光,简单解释了金妮是如何认识她的,接着,他们站起来,走回了房子。

西里斯洗澡时,金妮做了早餐。他洗完澡后,他们一起吃早餐,为了报复西里斯向她泼水,金妮把她的吐司朝他扔了过去。有一片差点打中他的眼睛,他站起来威胁她时,她尖声大笑,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擦掉眼睛上的果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他们吃完早餐时,他的脸上仍然挂着笑容。

"金妮。"她伸展着身体,朝楼梯走去时,西里斯叫道。

金妮转过身,胳膊仍然伸在半空中。

"谢谢你。昨晚的事。你那么关照我,真是太好了,你没有必要那样做的,但你还是做了…"

她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说完这些话后,他的举止也改变了。他独自坐在餐桌旁,突然显得那么渺小,和金妮在前两个星期里见过的西里斯很不一样。他既不愤怒也不难过,他不像刚才那么快乐,也不像他们初遇时那么谨慎了。他的眼神里有某种金妮捉摸不透的东西。

"当然,西里斯。"她回答,皱眉观察着他。

自从金妮见到这个新的西里斯以来,她只能把他比作一样东西:他像是雾中的影像,不断变化,难以辨认,但却存在。对于金妮来说,他每分每秒都是不一样的。如果她从一个角度看他,就会得到与她从另一个角度看到的他所不同的印象。唯一不变的是他的眼睛:幽深、灰色、忧郁的眼珠。

昨晚之后,他有了明显的变化,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松弛。是的,他开始信任她了,但是这不一样。也许是因为西里斯现在知道,他在这个世界上有自己的位置,他不像他认为的那样完全孤单。他有安多米达,他有家人,他有一段没有被过去的恐惧完全玷污的历史。

西里斯轻快地站了起来,拿起他的脏盘子,他们的对视中断了。金妮慢慢地转过身,刚要上楼,但又停了下来,她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身看向西里斯。他背对着她,正在水池里洗碗。

"想骑我的扫帚吗?"

西里斯抬起头,立刻露出了笑容。

"厚脸皮,"他立刻答道。"你很会调情,不是吗?但我不是那种在第一次约会就做那种事的人。晚上先去城里玩,好吗?"

金妮哈哈大笑,抱起了胳膊。

"别傻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时,西里斯突然在空中挥舞着胳膊,把泡沫溅得到处都是。

"你现在骂我—"

"哦,住嘴吧—"

"在你钻进我的内裤之前,我只想出去好好约一次会—"

"西里斯—"

"也许是一次美好的牛排晚餐,或者炸鱼薯条这类简单的也行。这里的麻瓜一定有些美味的—"

"好吧。我们去。"

西里斯不再假装抱怨,而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去哪里?"他问,肥皂水从他的手指上滴了下来。

金妮换了换双脚的重心。金斯莱说过不可以离开房子,不可以让西里斯离开他的监狱,但她昨晚把安多米达带到这里,已经违反了一条规定,那再违反一条又能怎么样呢?肯定没什么大不了的。

"步行距离有一个麻瓜小镇。我们去那里吃晚餐吧。活动一下腿脚。"

"真的吗?"西里斯慢慢地问道,不敢相信她。

她咬着嘴唇,然后点了点头。

他眨了眨眼睛,金妮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只是松开了下唇,他就来到她面前了。她吸了一口气,想叫出他的名字,却说不出来,因为西里斯沾满泡沫的双手突然捧住了她的脸。一段回忆立刻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背靠着树干,雨滴从天而降,冰冷的触碰和灼热的唇舌。

棕色与灰色交汇在一起,好像他们都想起了那一刻。就像一股电流,金妮闭上眼睛,把西里斯挡在外面,却又没有完全挡住,因为她能感觉到他又朝她走了一步,他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唇上,尽管他的手上沾满泡沫,但他温柔而坚定地捧着她的脸,最后,他吻了她。

在金妮回吻之前,西里斯就松开了她。

"在过去二十四小时里,你真是充满惊喜,不是吗?"他轻声说。

金妮呆住了,她拼命克制着自己,才没有伸手去摸嘴唇,跳上跳下,兴奋地尖叫,猜想这个吻是什么意思,猜想这个吻会对他们已经很复杂的关系造成什么影响,抓住他再接一次吻,见鬼,为什么不呢?他们第一次在雨中接吻之后,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她想再次吻他。还是她意识到了?她只是忽视自己的想法,给西里斯时间整理思绪?

"西里斯,"她舔了舔嘴唇。"去拿我的扫帚,我们外面见。"

他冲她笑了笑,她也立刻对他展露笑颜。他拿了一条毛巾将手擦干净,然后离开了。如果金妮继续看他一会儿,就会发现他的双手在颤抖,或者他回头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但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带着迟疑的笑容转了过去。

后门咔哒一声关上了,金妮回头看向厨房。空无一人。

有趣。在金妮意识到他吻了她时,她的身体燃起了兴奋的火花,血液嗡嗡作响。只不过是一个轻吻。仅此而已。但还是一个吻。他只是因为她提出去麻瓜城镇吃晚餐而向她表示感谢。西里斯通过亲吻来表达感谢,她不应该感到惊讶。金妮肯定是想得太多了。

她更应该担心她刚刚同意违反金斯莱另一条规定的事。

如果她带西里斯离开这栋房子,金斯莱肯定会杀了她。但是已经两周了。两周!困在这座监狱里两周,这是西里斯应得的。她应得的。谁知道他们还要被困在这里多久?西里斯还没有告诉金妮他想起和没想起的事情。如果他精神上还被困在阿兹卡班呢?如果他刚刚逃了出来,刚刚来到霍格沃茨呢?哈利和金妮说过,他四年级的时候,西里斯在一个山洞里生活了几个月。他现在记起这些了吗?

金妮叹了口气,用手捋着打结的头发。

金斯莱会杀了她的。特别是他发现安多米达昨晚来过这栋房子之后。也许她应该给他写个便条,让他知道安多米达见过西里斯,让他知道安多米达随时会冲进他的办公室质问他。她的胃收紧了,她自顾自地点点头,再次朝楼梯走去。

他必须得理解。金斯莱是个好人,知道监禁和孤独以前对西里斯造成的影响。他必须相信她的判断。这不就是他想让她和西里斯在一起的理由吗?

轻轻的敲门声让金妮停了下来,她的脚刚踏上第一级楼梯,手正要去扶栏杆。她屏住呼吸,回头看向前门。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该死,金斯莱来了。他要杀了她了。他会当场杀了她的。他那天刚来过,现在没有提前通知她,就从魔法部直接过来了?

完了,完了,完了。

金妮又把头发往后捋了捋,因为还没洗澡,她看起来很糟糕。她跑到门口,深吸一口气(她可以解释,金斯莱会理解的,她都可以解释清楚),然后打开了门。

"爸!"

站在门口的男人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她的父亲穿着那件饱经日晒雨淋的斗篷,头上戴着一顶棕色帽子,右手拿着一只破烂的公文包。亚瑟·韦斯莱。金妮愣在了原地:这一定是一场噩梦。

"你—你在—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亚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眼神会让每个孩子—甚至是二十二岁的孩子—感到害怕。见到她的父亲,她用手捂住胸口,震惊得喘不过气来。她真想勒死自己,来逃避这场对话,不管这场对话的走向是什么。因为如果他在这里,如果他已经找到了她,唯一可能的原因就是金斯莱把她的位置告诉了他。如果金斯莱把她的位置告诉了他,那他肯定也告诉亚瑟她和谁在一起了。

"过来,金。"她父亲终于严肃地说道。

他朝她伸出手,本能占了上风。金妮扑进他的怀里,紧紧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亚瑟身上总是散发着陋居、青草和泥土的味道。这让她想家了。如果她可以这样闭着眼睛,忽略他的到来意味着什么,假装他只是来看她的,那就好了。

亚瑟用力叹了口气,慢慢松开了她,但他的手仍然抓着她。他上下打量着她。

"你看起来很不错。"他对她说。

在他的注视下,金妮觉得羞愧难当。

"是的。"她轻声答道。

"我想你该邀请我进去了,金。"

她点点头,后退一步,打开门,让她爸爸先走了进去。她看向厨房,知道西里斯随时可能从后门进来,想知道她为什么花了这么长时间。如果她从厨房窗户往外看,可能会在天空中看到他的身影。希望飞行能够转移他的注意力,让她可以处理眼前的情况。

但是要怎么处理呢?

她父亲走进房间,轻轻地把公文包放在沙发旁边的地上。他摘掉帽子,花白的头发立刻变得乱七八糟的。他心不在焉地将它抚平,看着小小的房间,然后鄙夷地看向他的女儿。

"你对我和你妈妈说谎了。"

他的话刺痛了她的心。

她父亲脱掉轻便斗篷时,金妮走上前,涨红了脸。

"你是怎么发现我在这儿的?"她问。

"你知道的。"亚瑟回答。

"金斯莱。"

亚瑟简洁地点了点头。

"今天早上,我和他在办公室里时,安多米达突然闯了进来。"

这似乎解释了一切。如果她今天早上写信给金斯莱,或者把安多米达的事推迟一天就好了。她能想象到安多米达开始谈论西里斯还活着,好像他知道她在说什么时,她父亲的表情会有多么惊讶。她的脸还在发烫。太愚蠢了,她太愚蠢了。

"没有道歉吗,金?"

她猛地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她爸爸看起来很疲惫。

"我就知道事情不止如此,"他继续轻声说道。"我和你妈妈说过,不要让你这么做。她不听。"

亚瑟又看了看四周。她父亲总是能轻易地读懂她,也许只是因为她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们一直有很强的联结。他不想让金妮去度假,也不完全相信她跟哈利分手后需要离开家一段时间的谎言。现在,他来到了这里,因为她对他说谎、知道西里斯还好好活着而感到丢脸。

"西里斯在哪儿?"

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厨房。亚瑟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要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伸出了胳膊。金妮领会了父亲的意思,带着他穿过厨房,走进宽敞的后院。他们来到草地上时,她扭绞着双手。他会说什么?西里斯会怎么想?他会记得她父亲吗?

天空上能看到西里斯飞行的身影,金妮用手遮住眼睛,抬头看向他。他现在随时可能看到他们。

"爸,"她轻声说。"很抱歉对你和妈妈说谎了。金斯莱让我答应—"

"而你接受了那个诺言,金。"他回答。

金妮看向她的父亲。他看着西里斯的身影,似乎十分震惊。

"你直接从魔法部过来的吗?"金妮问。

"金斯莱解释了一切之后我就过来了。"

她父亲会杀了她的。她能听出他声音中的愤怒。金斯莱会杀了她的。她真应该给他写信。她妈妈会杀了她的,因为她拿哈利当借口去帮助西里斯,特别是她妈妈和西里斯一直合不来。当哈利发现这件事时,他会杀了她的,她竟然隐瞒他教父的事,只因为金斯莱请求她这么做。隐瞒西里斯的事肯定会害死她的。

哦,西里斯。

仿佛他知道她在想他,他突然转头看向房子。金妮朝他挥了挥手,表示她没事,但西里斯还是突然降落了,差点被他自己的脚绊倒。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太阳晒红了他的脸。然而,他的灰眼睛以惊人的速度来回看着金妮和亚瑟。但他似乎没有在努力回想她的父亲是谁。他更像是在判断当前的气氛。

金妮偷偷看了一眼她爸爸,发现他睁大了眼睛。他的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他的目光离开西里斯,落到了金妮身上。她的父亲肯定没想到会这样。也许最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西里斯的年轻。

"亚瑟。"

她的心狂跳起来,两个韦斯莱都转头看向西里斯。他把扫帚放在地上,举起了双手,金妮和亚瑟对视一眼。投降。向什么投降?

"亚瑟。"西里斯再次说道,往前走了一步。

突然之间,她父亲两步走到西里斯面前,拥抱了他。金妮看着西里斯有些踉跄,他的双手仍然尴尬地举在空中,接着,他越过她父亲的肩膀与她对视了。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但西里斯不需要她说什么。他也拥抱了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从来不是擅长隐藏情感的人,特别是当他因为所爱的人而情绪激动时,现在也不例外。亚瑟抱着西里斯,就像抱着自己的孩子那样,就像抱着哈利或赫敏那样。这个拥抱很可能会让西里斯因为爱意而透不过气来。这个拥抱似乎也承载着歉意。

亚瑟最后攥了攥他,然后微笑着松开了他。

"见到你真好,西里斯。"他声音粗重地说。"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亚瑟没有费心擦去眼中的湿意。西里斯腼腆地笑了笑,但也赞同地点着头。

"我去泡茶。"亚瑟突然说。

金妮走上前,再次朝她爸爸伸出了手。

"爸,不用,如果你想喝茶,我去泡。"

"不了。"他向她摆了摆手。"我需要一点事做,我只需要一分钟。"

亚瑟用手揉了揉脸,又看了一眼西里斯,然后转身走进了房子。后门关上后,金妮和西里斯站在温暖的阳光中,她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困惑。她皱起眉头转向他。

"你记得我爸爸?"

西里斯仍然看着后门,但他点点头,表示他听到了她的话。

"你以前认识我爸爸吗…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或者你记得他?我知道你必须学习所有纯血家族的家谱,但是—"

她摇了摇头。金妮怀疑西里斯甚至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我记得他,"西里斯轻声说。"圣诞节。他被那条蛇咬了。"

金妮的胃收紧了,她发出一声古怪的喉音,震惊地注视着眼前的英俊男人,费力地想说出接下来的话。

"西里斯?你想起我四年级之前的事了?"

她说得含混不清,好像舌头胀大了一倍。金妮抓住西里斯的双手,让他面对着她,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触碰他是如此重要。他记得她四年级之前的事。他记得她父亲被伏地魔的蛇咬了的那个圣诞节。见鬼。

她突然觉得头晕眼花,攥紧了他的手。他也攥紧了她,脸上露出了担心的表情。西里斯往前走了一步,俯下身来,他们离得很近。

"那是好事,对吗?"他问。

他很快会想起神秘事务司。他会想起那里的战斗。他会想起看见贝拉特里克斯。他会想起倒进帷幔。他不久之后就会死。或者说,他不会死。他只会记得他消失了。他会记得帷幔里的事吗?一旦他想起他死了,会发生什么?他还会在这里,还会一样吗?如果这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晚呢?如果他回到现实世界,只能待到他想起他的死亡之时呢?如果她早上醒来时他不在这里呢?如果—

"金妮?"他轻声说。

金妮跌跌撞撞地扑到他的怀里,抱住了他。

"对不起,对不起。"她收紧了怀抱。"真是太好了。你想起了这么多。这么多。"

他用鼻子吸了口气,也抱住了她。等金妮平复心情,不至于让他看出她的恐惧时,她松开了他。

"我爸爸今早从金斯莱那里发现了这件事,"为了消除西里斯之前的困惑,金妮解释道。"安多米达直接去质问金斯莱这件事,以为我爸爸也知道。"

西里斯点点头,伸手拂去金妮脸上的一缕头发。

"你还好吗?"他问。

"嗯。你刚才说,过去的二十四小时一直充满惊喜。我想它还在继续。"

他笑着点点头,揉了揉颈后。

"一段时间里,这里发生的最有趣的事。"

"你还好吗?"听到后门打开,金妮问道。

西里斯从她看向了她的父亲。

"嗯,我还好。"

-*.*.*-

坐在房前的门廊上,与她父亲和西里斯一起喝茶,这种感觉很奇怪。她挨着她爸爸坐在秋千上,西里斯靠着栏杆,面对着他们,手里拿着一杯热茶。尽管天气很热,他们还是感激地接过了她父亲递过来的茶。亚瑟看起来比刚才更平静了。

"你看起来不错,西里斯。"他们来到外面后,亚瑟第四次说道。

"谢谢,先生。"西里斯像之前一样答道。

一只鸟在房子前面的树林里鸣叫。他们静静地听着,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亚瑟突然站了起来。

"恐怕我应该走了。"他对他们说。

金妮也站了起来,西里斯打开门,让金妮和亚瑟进去。他跟着他们两个走进厨房,亚瑟把他的杯子放进水池里,转身看着他们,紧紧抿起了嘴唇。

"你妈妈不会高兴的。"看到西里斯和金妮沮丧的表情,亚瑟停顿了一下。"和你没有关系,西里斯,你在这里,而且身体很健康,这是我们能想到的最好的消息…是金妮说谎的事。"

"你不能告诉她!"金妮恳求道。

"你想让我也对她说谎?"他笑了起来。"我不会对你妈妈说谎的,金妮。我一回家就会告诉她。"

"可接下来她会告诉所有人。她会告诉哈利!"金妮叫道。

这对父女争论时,西里斯震惊地站在原地。

"我想是的,"亚瑟疲惫地赞同道。"不过我认为也是时候了,不是吗?"

金妮放下杯子,匆忙之中将它们都碰倒了,他穿上斗篷时,她急匆匆地走到他身边。

"爸,求你了,"她立刻说道。"明天很重要—"

"很可能,因为金斯莱要过来。"

西里斯明天会想起一切,她真想尖叫。他无法再承受金斯莱的拜访或哈利的短暂停留。二十四小时里,来自他过去的两个人已经足够了。他不需要再多了。

"爸!"金妮无助地看着亚瑟戴上帽子,拿起了公文包。

"是时候面对现实了,不是吗,金妮?你们两个不能永远躲在这里。"

亚瑟最后看了一眼西里斯,他的嘴角扬了起来。

"西里斯,相信我们很快会再见的。我很高兴…我很高兴一切都解决了,西里斯。"

西里斯缓慢地点了点头。

"亚瑟。"他以此作为道别。

亚瑟俯下身,吻了吻金妮的脸颊。她听天由命地闭上眼睛,看着她父亲离开了房子。勿杀信使。无论她多么想对她的父亲生气,她都做不到。

金妮转身看向西里斯时,他盯着自己的脚,双手插在口袋里。她很心疼他,想安慰他,但是,当他抬起头时,他似乎并不难过。他要么是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情绪,要么是真的没事。

"这不会毁掉我们今晚的计划吧?"

他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笑了起来,然后抱怨道:"当然不会了。这是约会。"

-*.*.*-

真的很难做好准备,假装一切都好。她坐在床上,目无焦距地望着窗外,手指甲都被咬烂了。西里斯今晚会想起一切。哈利、她妈妈和所有人都会发现西里斯还活着,他重获青春和健康,从帷幔里回来了。如她父亲所说,他们被迫面对现实的时间要比金妮预期的更早。

可能也比西里斯预期的要更快。

这都是因为她昨晚邀请安多米达过来了。一个举动就可能引发多米诺效应。

他准备好面对真实世界了吗?他的名字可能会出现在每家报纸上。因为他完全想起了他的过去,神秘事务司可能会想研究他,摆弄他,知道每一个细节。他会是一个行走的奇迹,一个获得重生机会的男人,一个被冤枉的罪犯,他已经死去,这次又能以正确的方式重新展开人生。

西里斯可以找到一份工作。他可以像哈利喜欢的那样,晚上和哈利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他站稳脚跟,他当然会有女朋友。他可以交新朋友和旅行。他能看到他的两位过世好友的儿子们长成了他会为之骄傲的男人。

他可以生活。

"你看起来不错。"

金妮抬起头,对靠在她卧室门口的西里斯笑了笑。她穿了一条几年前的碎花连衣裙,裙摆上甚至还有一个洞。西里斯也稍微打扮了一下,至少按照他们过去两周的标准来说是这样的。

"你收拾得也不错,"她回答。"金斯莱一定很有品位。"

他困惑地扬起了眉毛。

"你的衣服都是他买的,不是吗?"

西里斯哼了一声。

"太阳落山了。是时候出发了吧?"

她的胃回应似的叫了起来。西里斯笑着走进了她的房间。他伸出手,耐心地等着她整理好裙子,然后握住他的手站起来。他们肩并肩地走出她的房间,穿过走廊。

他们离开房子后,西里斯点燃了一根香烟。他吐烟圈时避开了她,跟着她沿着泥土小路,走向她第一天到达时金斯莱指给她的方向。他们沉默地走着,但金妮能感觉到西里斯的目光时不时会落在她身上,正如她时不时地抬头看他一样。

小镇没有金妮想象的那么远,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当他们看到几栋房子时,她觉得很兴奋。西里斯用胳膊肘捅了捅她,朝小镇中心的明亮灯光和人声点点头。

"这样感觉像是真正的假期,不是吗?"

金妮不能更赞同了。他们周围都是陌生人。镇上没人注意到他们,西里斯惊叹地看着四周,好像他要将一切都刻进脑海里。西里斯蹦蹦跳跳地走在她面前时,她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一群青少年挡住她的视线时,她几乎看不到他了。他们之间的魔法会将他保持在她附近,但她的心仍然怦怦直跳。金妮踮起脚尖,正要从人群中挤过去,西里斯突然在她身边出现了。

"快来。"他飞快地说。

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拽在身后。他们一起在人行道上奔跑,勉强避开了因为他们突然出现而发出恐惧或惊讶叫声的麻瓜。商店橱窗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有一半金妮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西里斯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突然,他在一家小酒馆前停了下来。

它是由砖建造而成的,长长的烟囱一直伸向天空。金妮顺着烟囱望去,天空燃着上百簇白色的小火花。西里斯走到她身后,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颈后,他俯下身,轻声对她耳语。

"觉得你能在上面找到我吗?"

星星对她眨着眼睛,仿佛在嘲弄她。

"我相信我在哪里都能找到你,西里斯。"金妮轻快地回答。

他的笑声充满了欢欣。西里斯迅速吻了一下她的脑袋,一股暖流贯穿了她的身体,他走向酒馆的门,打开门后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

"亲爱的,你先请。"

她先走了进去,眯起眼睛适应着火光和蜡烛的光线。这个酒馆看起来更像三把扫帚,而不是麻瓜酒馆。她深吸了一口气,闻着上千种不同的味道—如果她通过感官来判断,这些东西一定都很美味。西里斯走到她身边,也深吸了一口气。

"我饿死了。"一个女人朝他们走来时,他轻声对她说。"也许能吃下一整只鹰头马身有翼兽。"

丰满的中年女人拿着一套菜单,微笑地看着他们。

"就你们两个?"

"除非你加入我们,亲爱的。"西里斯回答。

女人本想严肃地皱起眉头,但却失败了,她示意他们跟上她。

"没见过你们俩。来度假吗?"

女人将他们带到一张桌子旁,金妮和西里斯坐了下来。他露出了最迷人的笑容,金妮几乎想翻白眼。她看得出来,女侍者很喜欢他的关注。尽管她不想承认,但她也很喜欢。

"蜜月。"西里斯对女人说。

这次金妮真的翻了个白眼。

"蜜月?来这里?"女人双手叉腰,笑了起来。"他带你来这里,我真为你感到难过,亲爱的。"

金妮笑着耸了耸肩。

"这里似乎不错。"

"哦,是的。但不能超过一天。你们想喝什么,亲爱的?"

西里斯皱起眉头,用拇指和食指揉了揉下巴,然后朝女人俯过身去。

"两杯你们最好的啤酒。"

女人露出了坏笑,消失在一群吵闹的麻瓜之中,不过在离开之前,她对金妮露出了真诚的笑容。金妮咯咯笑着看向西里斯。

"把你放出来的时候,你总是这么爱调情吗?"

西里斯对她眨了眨眼睛。

"我最好的魅力只留给你,金妮。"

过了一会儿,女人拿着两品脱啤酒回来了,泡沫从杯沿上溢出,洒在了桌子上。金妮点了食物,然后坐在那里看着周围的人。酒馆里大多数桌子都坐满了人,吧台上也是。尽管外面很暖和,壁炉旁还是站着一些人,几对情侣在随着一支三人乐队演奏的音乐跳舞。食物送上来时,他们正在给周围的陌生人编造一些故事。

"可能老婆出轨了。可怜的家伙。"

"也许是他的错。"金妮反驳道。"但那个女孩看起来要大杀四方了。"

"那是真爱。"

"真爱。"她赞同道。

他们边吃边喝,享受着音乐和周围热闹的人群。当第四品脱啤酒放在金妮面前时,她发现她的情绪有了变化。她咬着嘴唇,渴望地看着一对跳舞的情侣。

"你不需要害怕。"

西里斯正在喝啤酒,眼神迷离地看着她。她不知道他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什么,是什么让他说出了这句话。也许是因为看到这对情侣这样无忧无虑,她嫉妒得几乎要吐出来了。为什么他们可以无知地生活,而西里斯必须要经历那种残酷的人生?

"我不害怕。"

西里斯将酒杯放在桌上,碰撞声似乎格外响亮,他舔了舔嘴唇。

"我不同意—"

"我没什么可怕的。"金妮忍不住厉声说道。

这句话听起来就很像谎言,但她还是说出来了。西里斯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看着她,她叹了口气。

"我不会有什么事。我没什么可怕的。"

如果换作其他时候,或者如果她有更多时间思考,金妮可能会想,他们没有说出讨论的内容,竟然能够轻松地进行这场对话。但是,没有时间思考了。西里斯已经准备回答她了,他注视着她,头发挡住了眼睛。

"那我想请你不要再为我害怕了。"

她的心里很难受。她想告诉他,她没有为他害怕,但那是另一个谎话。她为西里斯感到恐惧。他不知道他会发生什么事。尽管金妮知道西里斯的过去,但她不知道他的未来会发生什么。

"我们能买单离开吗?"她轻声问道,扭绞着膝盖上的双手。

西里斯犹豫了一下,又舔了舔嘴唇,然后点点头。她从包里拿出钱,等女侍者过来,感谢上天,赫敏一直确保她身上带着麻瓜的钱。金妮把所有的钱都塞到女侍者手里,希望这些钱足够付账。她觉得她在这里好像无法呼吸了,在这个闷热的小酒馆里,所有人都不知道西里斯正在经历的苦难。

这不公平,为什么就不能公平一次呢?

金妮没有确认西里斯有没有跟上她,因为他别无选择,只能跟着她,金妮离开酒馆,来到了大街上。外面凉爽了一些,她用胳膊抱住自己,沿着人行道走着。

"换一间酒吧?"

他的声音很轻快,无忧无虑。这让她感到很恼火。

"不了。"

西里斯和她步调一致,如果她不知道他跟在她身后,她可能会以为只有她一个人。

"那么你想回到我们的监狱?"他问。

"和上一家酒吧一样令人激动,"金妮慢吞吞地说,回头看了一眼。"我宁愿上床睡觉。"

西里斯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他很快用轻松的笑容掩盖了。

"你今晚很粗鲁,不是吗?"他开玩笑地说。

"本来就不应该是迷人的。"金妮说。

西里斯加快脚步,一口气来到她身边时,她几乎畏缩了一下。

"哦,不是的。"西里斯扬起嘴角,安慰着她。

他们沉默地走了一会儿后,西里斯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他的动作温柔但坚定,他将她推到了一栋建筑的墙上。他松开她,轻轻将她的卷发从脸上和肩头拂到一边,露出了那里的皮肤。当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入侵她的私人空间时,金妮的呼吸停滞了。

在任何过路人看来,他们可能像是一对年轻恋人。

他用手捧住她的脸时,金妮惊讶地抬头看向他,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他皱着眉头,朝她贴得更近了。

"我今晚会想起一切,不是吗?"

这句话比他的举动更加使她措手不及。他离她很近,阻碍了她想说谎的意图。

"什么—不,你为什么这么说—"

"别骗我,金妮,我能看出你什么时候在说谎。你就像一本打开的书。"

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和冷酷,尽管金妮觉得他应该这样。它很温柔,如同情人的爱抚。西里斯用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他的目光追随着他的动作。

"我死了,不是吗?那就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对吗?只有这样才说得通,才能把整个扭曲的故事串联起来。不是吗,金妮?"

西里斯的样子那么冷静,那么超然,她想生气,想用尽全力反抗他的镇静。他有愤怒或难过的权利,但他没有。

"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的?"她轻声问。

他看着她的眼睛。

"我醒来时的记忆中,我看起来要死了。接着,我看向镜子,发现我没事,我又年轻了。我不仅仅是失忆了,这说不通…不管怎样,我又活过来了。"

他贴近她时,金妮往后仰起了头。

"我知道这些事,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有什么意义。"西里斯喃喃道。

他停顿了一下,张开嘴想要说话,然后又闭上了。

"西里斯?"金妮轻声说。

"我想确保一切结束时,你还在这里。我的要求很自私,太自私了,但我只对一些人自私,我想—我需要—对你自私。因为,该死,你是唯一一个人…你是唯一一个,金妮。"

他看起来很沮丧,说出来的话也词不达意,但没有关系。金妮已经朝他伸出手,将手指伸进他浓密的头发,向下抚摸着他的脸。他们的嘴唇相碰了。

她觉得她无时无刻都想亲近他。

-*.*.*-

回家的路上充满了轻轻相碰的手、好奇的目光和愉快的笑容。已经很晚了,他们吃饱喝足,酒精让他们感到有些兴奋。他们一起走上楼梯,一路上踢掉了鞋子。金妮有些迟疑地转向她的卧室时,西里斯清了清喉咙。

"既然这是我的最后一夜,"他轻声说。"可能是我充满回忆的最后一夜…我们直入正题,睡在一起吗?"

金妮皱起眉头,慢慢地转过身。

"天真又单纯。"西里斯笑着补充道。

金妮笑了起来。

"我的房间还是你的房间?"她问。

他的紧张感似乎消失了,他走到她面前,捧住她的脸,轻轻吻了吻她的嘴唇。

"你的。"他轻声说。

他们相拥而眠,但西里斯睡着后,金妮很长时间都睡不着。她盯着他的脸,看着他起伏的胸膛,将他的发丝从紧闭的眼睛上拂去。睡意袭来时,她的眼睛记住了他皮肤的纹路。离得这么近,她能看见一切,他的一点一滴。

她的眼睛渐渐合上时,她注意到,在他脸颊的黑色胡茬下面,有三道浅浅的白色疤痕。真奇怪,她想,那是几年前我造成的。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