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血缚
她的手上有墨水。金妮盯着它,不知道是怎么弄上去的,它聚在她的掌心,弄脏了指尖。金妮把手倾斜到一边,着迷地看着它在干净的皮肤上流动,给白皙的画布染上颜色,然后无声无息地落到地板上。她从牙缝中发出嘶嘶声,握紧拳头,抬起头来。
又发生了。
她颤抖地吸了口气,熟悉的霉味和闷热的空气充满了她的肺。金妮环顾四周,心跳开始加快,她仔细看着高大的柱子、阴暗的角落、泛着涟漪的水洼,好像有什么巨物刚刚从那里经过…她熟悉这个地方,像她的家一样熟悉;无论她多么努力,她都无法忘记这个地方。金妮试过了,梅林啊,她试过了。
伴随恐惧而来的是失望。
她回到了开始的地方,她本以为她再也不会看到这个地方了,但她又回来了。她发狂地看着黑暗的密室:他在哪里?他在等待着,观察着,猜测愚蠢的金妮要多久才能找到他。但他对她从来都没有耐心,不用多久就会现身,从阴影里走出来,在她的耳边低声说着让她恐惧的一切。
她打了个冷战,微微往后退去,(别发出声音,别让人注意到你),直到她的后背撞上一堵墙。站在墙边,能让她藏在阴影里,让她觉得既脆弱又安全。她什么也看不见,但黑暗像毯子一样包裹着她。金妮抬起双手,放在心口。墨水蹭到了她胸口上方裸露的皮肤,但她几乎感觉不到,她的眼睛拼命地在密室里搜寻。
他在某个地方。
汤姆。
仅仅想到他的名字,就让她又发出一声轻叹,闭紧了眼睛。这是怎么发生的?她怎么会让这种事发生?金妮不应该在这儿,她不应该被困在这个密室里—
听到鞋子踩在石头上的声音时,她竖起了耳朵。声音在她的周围回荡。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但什么也没看见。密室里微弱的光线似乎只对汤姆有利。她知道他在接近她,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仿佛他是一个摄魂怪,在靠近她时,偷走了她所有的温暖和快乐,但她找不到他。金妮知道,他会找到她的。这只是时间问题。
汤姆一直喜欢让金妮焦灼、脆弱地等待。但他一直讨厌寻找躲着他的金妮。无论是她把日记扔进厕所,在他的灵魂控制她时反抗他的力量,还是深夜独自躺在床上时试图忘记他…
"啧啧。"
金妮像被鞭子抽到一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猛地抬起头。她能看见他的轮廓,她十分肯定,吓得呆住了。他很像他控制的蛇怪,只要进入她的视线,就能让她僵化。这个怪兽,这条蛇,她创造了他,她塑造了他,恰如他塑造了她。
她知道她无路可逃了。
她在一艘正在下沉的船上,水涌上来,她只能抓住栏杆,不知道天空晴朗、海面平静,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暴风雨在边缘潜伏,她把它忘了,没有留意,现在,她要溺死了。
水朝她涌上来—不,不,她倒在地上。水浸湿了她的睡裙,冰冷刺骨。她从头到脚都起了鸡皮疙瘩,再次紧紧闭上双眼。
"躲在黑暗里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的声音很轻柔,字句滑下他的舌头,飘过空中,找到了她。金妮曾经梦想着听到他的声音,想象着她日记本中的男孩会有怎样的声音时,曾经感到过愉快的战栗。现在,它只让她的胃翻腾。
"即使这么远,我也能闻到你的恐惧。"他继续说道,穿过阴影,鞋子落地的声音变大了。
他在接近她还是远离她?金妮无法分辨,也害怕得不想知道,她只希望他找不到她,他别再取笑她。
"我能感觉到你的血。"汤姆轻声对她说。
她用手捂住耳朵。
"它在你的血管中涌动得太快了,肾上腺素开始分泌,你的身体试图跟上节奏。你的血液,那么干净,那么纯粹,"他停顿了一下。"要是你再聪明些就好了。要是你意识到你的潜能就好了。"
这只是一个梦,金妮告诉自己。要是她能让自己醒来就好了。
密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没有滴水声,没有脚步声,没有说话声。金妮只能听到她自己刺耳的呼吸声,时不时被抽噎打断。她要醒了:这只是一个梦。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她会回到陋居,睡在她的旧卧室里。
当她睁开眼睛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的心跳随着呼吸放慢了,金妮几乎可以想象她躺在自己的床上,盖着她妈妈多年前给她做的被子。她几乎能闻到她妈妈为庆祝她度假回来而做的早餐。她几乎能听到楼下厨房里的聊天声。
金妮睁开了眼睛。
"你看起来睡得不是很好。"
尖叫争先恐后地冲出她的喉咙,利爪留下一道鲜血淋漓的痕迹,金妮猛地向后一靠。身后墙壁摩擦着她的后背,她被困住了,汤姆脸上露出了锋利的笑容,如刀子一般锋利。他在她面前蹲下来。蓝眼睛照亮了密室,但她希望她再次躲进黑暗中。
"你的梦里有怪物吗?"他低声说。
她倒吸了一口气,他把一只手伸进她的卷发,捧住她的脑后。金妮感觉到寒意从他的手掌中渗出来,让她的脑袋一阵冷一阵热,冷得让她头疼。但这唤醒了她,让她的肌肉有了活力,她尖叫着推开他。但墙壁让她无处可去。她把自己困住了。汤姆紧紧抓着她,他的手指缠着她的发丝,用力把她的头往前一拽。
"我讨厌你这么轻视我,金妮。"
"放手,放手,汤姆,住手,求求你—"
热泪涌上眼眶,顺着脸颊滑落,她惊恐地望着眼前这个美丽的恶魔。
"你总是这么充满希望。"他嘶嘶地说。
梅林,拜托了,她必须逃脱。
"对我来说总是有点太多了。你有那么多可能:我可以让你变得更好。如果我能再和你多待一段时间—金妮,亲爱的,你的味道真甜。"
他俯下身,冰冷的嘴唇落在她的脸颊上。简单的触碰却令人痛苦,她尖叫、抽泣,她试图推开他。汤姆松开她,龇牙发出一声吼叫,金妮的脑袋撞上了身后的墙。
一切都变黑了。
接着,她猛地吸了口气,一切又变亮了。金妮尖叫着推开他的手,向后倒去。她重重摔在地板上,但她立刻爬开了,她的大脑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行为和周围发生的事情。金妮撞到另一堵墙上,尖叫着捂住了头,到处都是利器—它们落到她的胳膊上,划破了她的皮肤。她畏缩着,但仍然蜷缩在墙边。
等她终于鼓起足够的勇气,也许不到几分钟,也许不到几个小时,金妮睁开了眼睛。她身下的地板不是密室的坚硬石头。托着她的墙壁并不粗糙,没有弄疼她的皮肤。在黑暗的房间中,她只能看到对面墙壁地板上方的一道光线。有一扇窗户。
金妮盯着它,能看到夜空和几颗星星。
"荧光闪烁。"她嘶哑地说。
她的魔杖发出一束光。她的魔杖。在她的床上。她的眼睛适应了房间的黑暗,现在,她能看到她的卧室里家具的轮廓了。她在家里,她是安全的。
金妮用手扶着墙壁,颤抖地站了起来。她一直盯着魔杖发出的光,朝它走去。汤姆不在这儿。房间里没有其他人。这是一个梦。只是一个梦。
一个噩梦。
她握住魔杖,立刻觉得安全了,身体也放松了下来。她挥动魔杖,点燃了床头柜和墙上的蜡烛。金妮又看了看四周,确保汤姆没有藏在显眼的地方,然后在床边坐了下来。
她刚才匆忙想挣脱的并不是汤姆,而是她的被子,她还碰掉了墙上的几个相框。她的地板上都是碎玻璃。金妮皱着眉头,看了看脚底。它们血迹斑斑;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她踩到了玻璃。
金妮用颤抖的手揉着眼睛,继续每晚的仪式。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羊皮纸,上面写了几行字,还有一支自动墨水羽毛笔。金妮拿起羽毛笔,再次写下一个简单的句子。
第六夜:密室里的噩梦。我没有逃脱。
这句话她已经写了五次,只不过是在不同的夜晚。金妮放下羽毛笔,躺回了床上。她的身体在发抖,还想逃离一个虚假的恶魔,她闭上了眼睛。但她知道,她今晚睡不着了。
噩梦回来了。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无法逃离汤姆。
-*.*.*-
魔杖在他手里的感觉不一样,很陌生,但不算糟糕。它还是同样的工作原理,他有信心,它能做到他想让它做的事。但是,它上面没有詹姆斯和他大吵一架时,把它扔到壁炉上磕掉一块的痕迹。它没有承载着冒险时光线照在彼得脸上的记忆。它不是莱姆斯生气时的眼睛那种阴沉的颜色。它显然是新的,没有因为经常使用而磨损。
但泰迪·卢平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欢呼着让西里斯继续。
西里斯高兴地照做了,做出各种形状,让泰迪可以骄傲地说出它是圆形、方形还是三角形。西里斯搬进安多米达闲置的卧室那天,她友好地告诉他,泰迪刚刚在学校里学会了所有形状,他很可能会继续让西里斯用泡泡做出形状,这样他就能练习记忆了。
"方形!"泰迪大声叫道,咧着嘴笑了。
西里斯赞同地点点头,也笑了起来。泰迪突然站起来,跑向他的卧室。他打开玩具箱,开始拿出木制火车和毛绒动物玩具,他已经对西里斯给他制造的泡泡不感兴趣了。西里斯坐在地毯上,看着泰迪对一个玩具摇摇头,然后拿起了另一个。他的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泰迪的梳妆台上那张现在已经很熟悉的照片上。
西里斯第一次看到它时,他哭了起来,急促的抽噎让他浑身发抖,泰迪很困惑,安多米达也吓了一跳。他从小男孩的卧室逃出来,坐在自己房间的地板上,紧紧抓着相框,想记住照片里的内容。几个小时后,泰迪想把照片要回去时,西里斯才平静下来。
照片里,莱姆斯和唐克斯并排站着,都笑得很开心。莱姆斯偶尔会开怀大笑,搂紧唐克斯。唐克斯经常深情地看向他怀里的襁褓,一缕蓝色头发隐约露了出来。
直到他和莱姆斯的儿子一起生活,他才真正意识到,他现在有机会参与另一个好朋友的孩子的人生。泰迪有着明亮的蓝色头发和顽皮的笑容,当他发现他认识他的妈妈和爸爸,就立刻接纳了他。他没有提出疑问,或问起他父母的故事,而是给了西里斯一个毛绒玩具狗,请他和他一起玩,安多米达后来说,那是他最喜欢的玩具。
西里斯微笑着看向泰迪。莱姆斯和唐克斯会十分骄傲的。
"哎呀—西里斯,你能让一下吗?"
西里斯跳了起来,从卧室门口让开了。他帮安多米达扶着门,她对他感激地笑了笑,然后朝泰迪走去。她俯下身,对小男孩轻声说了些什么,他急切地点头回应,接着冲出了房间。
"来啊,西里斯!"泰迪在走廊里叫道。
"哈利拿了午餐过来,"安多米达解释道。"不知道你需不需要时间…"
她无助地耸了耸肩,也离开了卧室。
西里斯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搓了搓裤腿。自从他搬进安多米达家后的那个早上起,哈利就特意每天来看望西里斯。这种感觉既古怪又奇妙,既尴尬又美好。不过,这对他们来说都很艰难。他们一见如故,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但是一切都改变了。过去的六个晚上里,有两个晚上,他们喝得多了些,把自己的故事讲给了对方。他们因为发生的事情哭着向彼此道歉。他们因为回忆一起哈哈大笑。
不过,他们现在同龄了。西里斯不知道该在哪里划清界限,他是朋友还是导师?他错过了哈利人生中的很多年,他怎么可能成为导师?这怎么能行?
其他时候,他们会和罗恩或赫敏一起吃午餐,他们不同时出现。哈利似乎对带来见西里斯的人数很谨慎。他想确保他没事,不会承受不了。这让西里斯感到心里温暖。
过去的一周里,他还见了其他人,去了几个地方。第三天的时候,当他表示有兴趣看看战后的学校时,哈利带他去了霍格沃茨。在那里,他见到了纳威·隆巴顿和麦格教授,见面过程中,麦格一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并邀请他回来吃晚餐。
"如果你愿意的话,也许我可以在这里给你找个位置。"她和善地提议。
海格也在学校,正在为新生的到来做准备。他们吃了像石头一样硬的蛋糕,喝了茶。大多数时间里,他也在哭,哭得很大声。哈利歉意地看着西里斯,但西里斯从来没有这么自在过。
比尔·韦斯莱单独来安多米达家看望西里斯,同行的还有他的妻子芙蓉和他们的儿女。尽管现在是八月,他带来了一件莫丽给西里斯织的毛衣,并告诉西里斯,这是她道歉的方式。
看到所有人都老了,而他却年轻了,感觉很奇怪,但不如见到哈利那么奇怪。他还是很像詹姆斯,西里斯每次闭上眼睛和想起他时的那个詹姆斯,但还是有些细微的差别。他没有那么瘦。他的眼睛里没有忧虑,嘴巴不会抿紧,肩膀上没有重担。虽然詹姆斯最后的时日很快乐,但他一直压力很大。哈利那种无忧无虑的快乐让西里斯想起了战争开始之前,在霍格沃茨的詹姆斯。
"嗨?西里斯?"
西里斯惊讶地转过身,没有发觉他已经走到了梳妆台前,正茫然地盯着莱姆斯和唐克斯的照片。哈利靠在门框上,扬起了眉毛。
"饿了吗?"
尽管西里斯刚才思绪万千,但他还是自然地露出了笑容。
"一直很饿。"
哈利也笑了。
"我想让安多米达和泰迪离开一阵—我只是不想闹大这件事。"
西里斯沉默了,他的胃沉了下去。他一直在等待这场谈话。这件事只会让哈利和他的关系更加复杂。他们还没有谈过金妮和她与西里斯生活的关系。西里斯听安多米达偶然提起过哈利以前和她的关系,罗恩讲过哈利和金妮的事,赫敏也清楚地表明…西里斯暗暗打起了精神。
自从他们离开他们的…不,那不是他们的房子,他就没和金妮说过话了。他对她大喊大叫,说得好像她不是一个好朋友,可当他需要她的帮助时,她确实是他能拥有的最好的朋友了。她说的每句话都很有道理。西里斯需要独自面对这些。如果金妮每天都和西里斯在一起,哈利会怎么想?金妮肯定会取代哈利现在在西里斯生活里的位置,带他去见其他人,确保他感到舒服,确保他没事。
哈利甚至也确保他拥有自己的空间,就像金妮说过她想做的那样。哈利从来不逼他,从来不让他难受。
一切都太扭曲了。
"我只是觉得泰迪可能会想要一起去,我不认为那个地方适合孩子…"哈利耸了耸肩,没有意识到西里斯内心的挣扎。"我明天要去魔法部,还赫敏的一个人情,我想你会想去看看。"
他清了清喉咙,又耸了耸肩。
"不过那里有很多人。比你目前见过的人都要多。如果你不想去,我也不会勉强你去—"
"不,"西里斯立刻说道,顿时松了口气。"不,我想去。如果金斯莱也在,我不介意见到他。能离开这里也不错。自从我们去霍格沃茨后,我就没有离开过了。"
哈利慢慢绽开笑容,点了点头。
"太好了。走吧,我们去吃饭,否则泰迪会把每样东西都咬一口的。"
西里斯也笑了,跟着哈利走出了泰迪的房间。但他无法忽视心里涌现的自我厌恶,忍不住去猜想,他们是否会聊起金妮,他是否会再次见到她。他莫名地觉得自己很像和莉莉吵架时的詹姆斯。他们一直不理睬对方,都很难受,而西里斯、莱姆斯和彼得会劝说詹姆斯道歉。男孩们会表示,谁对谁错都不重要。詹姆斯和莉莉不和的时候,与他们打交道的折磨足以把任何人逼疯。
想到詹姆斯和莉莉暂时脱离充满欲望的恍惚状态时,在霍格沃茨发生的剧烈争吵,西里斯露出了坏笑。哈利看到西里斯的坏笑,但没有说什么,而是拉出餐桌旁边的一把椅子,在泰迪旁边坐下。和哈利想的一样,泰迪把桌上的每个三明治都咬了一口。安多米达在厨房里忙活,闲聊着她和泰迪接下来几天打算做的事。西里斯坐在泰迪的另一边,伸手拿过他盘子里的三明治。
"喂!那是我的!"
西里斯耸了耸肩,咬了一口三明治。泰迪笑着睁大了眼睛。
"这不公平!"
西里斯朝男孩眨着眼睛,把三明治放回了他的盘子里。
"你吃了我的。我吃了你的。我们现在扯平了,嗯?"
泰迪眯起眼睛,哈利笑了起来。西里斯用胳膊肘推了推男孩,泰迪咯咯笑着,拿起三明治塞进嘴里。西里斯也开始吃着他的食物。
西里斯再次陷入沉思,周围的声音都变成了轻柔的嗡嗡声。金妮有可能想念他吗?她和他说过,她喜欢他,她想做他的朋友,然后他对她发了脾气。他毁了他们最后在一起的时光。但他没有意识到那会是他们最后的时光,没有意识到她真的不会出现在安多米达家的门口,不会来看他。西里斯曾想过他们会遇到对方。但他们没有。
-*.*.*-
在过去的一周里,她才意识到她有多珍视睡眠。一种奇怪的疲惫深藏于她的骨子里,使她难以按照意愿快速移动,也难以像以前那样消化信息。金妮觉得这些信息好像堆积在她的脑海里,等待被整理。答案就在某个地方。但不能好好睡一觉的话,答案对她来说只是一堆毫无意义的词。
纯血仪式。
联结。
黑魔法。
创伤性经历。
愤怒,胜利,贪婪,欲望,陪伴,失败,怨恨,友谊,爱,爱,爱…
走廊里传来的嘎吱声引起了金妮的注意,她挺直身体,竖起耳朵。一个人影进入视野时,她屏住了呼吸。然后她笑了。
"早上好,纳威。"
纳威走出厨房,扬起眉毛,好奇地看了金妮一会儿。她想她看起来肯定很奇怪,还穿着睡衣,身上披着一件长袍,一只手里拿着书,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杯茶。
"你昨晚不是在这儿睡的吧?"纳威问。
他走到金妮身边,从柜台上拿了一只苹果。她笑着摇了摇头。
"前几晚和我父母一起,"她承认。"以为我在那里能睡个好觉。"
"你睡不好吗?"纳威咬了一大口苹果。"我和你说过了,如果你想待在这里的话,我可以把我的床让给你。"
金妮把那本大书放在柜台上,跟着他走出了厨房。他一边收拾自己,一边和她说话。
"迪安也不介意。"
她哼了一声。
"我今天早上看到你的室友了。"金妮说,倒在沙发上,看着纳威收拾包。"他昨晚睡得很晚。"
"在酒吧遇到什么人了?"
见金妮翻了个白眼,纳威笑了起来。
"我没见到她。他一个人回来的。"
大约六个月前,纳威和迪安·托马斯成了室友。西莫·斐尼甘从公寓搬进了他女朋友的家,给迪安留下了一个多余的房间。纳威似乎是完美的人选。金妮回到陋居后,立刻感到很窒息,她和纳威一起喝茶,他提出把他的房间借她暂住,因为他现在经常待在霍格沃茨。她有时觉得受不了她妈妈警惕的目光时,就会在他的沙发上住几晚。
这个离家很远的住处让金妮可以读书到很晚,或者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她会去不同的图书馆和书店寻找资料,在那里待到关门。在陋居时,她爸妈会过于好奇,很快就把事情拼凑在一起。他们会询问她的去处,特别是她已经因为西里斯的事情跟他们说过谎了。当他们发现她不在陋居时是住在纳威家里,可爱的纳威过来吃晚餐时也证实了这一点,他们只好由她去了。
至少不太管她了。
"—很高兴你在这里。即使马上要开学了,我也打算留着这个房间,直到迪安找到其他人。"
金妮眨了眨眼睛,直到纳威在她旁边坐下,才意识到她走神了。他抓住她的手攥了攥。
"金。"他轻声说。
她看着他的眼睛,露出了笑容。
"纳威,我没事。我保证。"
纳威叹了口气。
"你度假回来后每天都这么说。我想相信你。所有人都想相信你。但你一直没完没了地读关于血缚的书,你讨厌读书—"
"我不讨厌读书!"金妮大声打断了他。
纳威没有对她的爆发做出反应,只是又攥了攥她的手。
"你讨厌读书。你讨厌做研究。你一直更偏向于行动派—走出去,从经验而非书本中寻找答案。我只是…你看起来很累。你似乎不开心。"
金妮的心揪紧了,她垂下了眼睛。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他们的友谊开始于霍格沃茨,他帮她补习草药学,圣诞舞会做彼此的舞伴,在邓布利多军跟哈利学习时的搭档,她六年级时,斯内普是校长,伏地魔还没有被打败,他们是学校里反抗组织的领导人,战后,他们一起应对千疮百孔的魔法社会,纳威和金妮了解彼此的一切。她几乎无法对面前的这个男人说谎,无法不对此产生可怕的感觉。他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
"如果你想他,你就应该去见他。我相信他也会很高兴见到你。"
西里斯。
金妮惊讶地睁大眼睛,把手拽了出来。他怎么知道?纳威怎么可能知道?关于西里斯归来的一切都是保密的,但《预言家日报》正跃跃欲试地打算揭开任何秘密。他们只知道西里斯回来后比以前更年轻,处于魔法部的监视下快一个月了。那么纳威怎么会做出假定呢?
"纳威,你—"
"说真的,这是我的错。我没想到分手会这么艰难。我只以为你分手的时候已经放下这段关系了。所有人都这么以为。但你和哈利在一起好多年了,我们以为你不会为此难过真是太蠢了。"
金妮发出窒息的笑声,挥了挥手,把纳威从紧张的结巴中解救了出来。
"哈利?"金妮继续笑着,脑袋靠在了沙发上。
她笑得肚子都疼了,但这种感觉很好,使她疲惫的身体恢复了活力。
"和哈利没关系,对吗?"纳威问,笑着看向他的朋友。
金妮摇摇头,伸出手又握住了纳威的手。
"和哈利没关系,"金妮赞同道。"我正在解决。但还是谢谢你。"
壁炉台上的钟发出了响亮的钟鸣声,盖住了她的咯咯笑声。金妮抱怨着站起身来,裹紧了身上的长袍。纳威也站了起来,又咬了一口苹果,然后扔给了她。她轻松地接住它,扬起了一条眉毛。
"麦格教授在等我。我得走了。如果你有需要,就派猫头鹰给我。"
金妮点点头,咬了一口苹果。她若有所思地咀嚼着,看着纳威收拾好了自己。
"今天去见赫敏吗?"他问。
他看向她时,她点了点头。
"替我向她问好,好吗?好久没见到她了。太忙了。"
"当然。"
纳威披上旅行斗篷,再次检查了随身物品,然后朝前门走去。但是,在他离开之前,他叫了她一声。
"嗯?"她抛着苹果答道。
它让她想起了鬼飞球,让她特别想打魁地奇。如果她有时间的话…
"如果你不是因为哈利心烦意乱,那是谁?"
这个问题把金妮吓了一跳,苹果掉到了地上。纳威对她咧嘴一笑,耸了耸肩。
"幸运的家伙。"
他关上了门,没有给金妮回答的机会。但那个名字卡在她的喉咙里,即使金妮想对纳威说出来,也纠结在那里,说不出口。直到房间里的沉默过于浓重,纳威已经离开很久,不用担心他回来时,她才说出了那个名字。
"西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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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妮将手掌放在眼睛上,用力按压,感觉头越来越疼了。纳威说得对:她从来不像赫敏那样喜欢读书,尽管她喜欢时不时地读一读。然而,全身心地扑在书本上不是她的风格。她面前的桌子上堆满了书。金妮看着这片混乱,畏缩了一下。
一些书翻开了,一些书里夹着羊皮纸。桌子上放着三杯半满的冷茶和一盘没吃几口的面包皮和薄脆饼干。她的包在旁边的地毯上撒了一地:她一定是读书时不小心踢到了它。金妮靠在座位上,用手指抚摸着一本书的书脊。但上面的字在她眼前模糊了,她连书名都看不清楚,她皱起了眉头。
她筋疲力尽,很想睡觉。但她每次睡着,都会发现自己身在密室,一个蓝眼睛的男孩在嘲笑她。六晚的噩梦。如果她佯装不知道她和西里斯分开也已经一个星期,那她就太愚蠢了。也许只是她的潜意识在作祟,因为自从他们离开他们的…家,她就没有再联系西里斯。也许不仅如此。
金妮又揉了揉眼睛,合上了她正在读的书。大多数书都是赫敏从她常去的图书馆里挑的,她甚至还得到麦格的允许,从霍格沃茨拿了几本。如果不是赫敏,金妮甚至不知道她会在哪里:可能像前一周那样在各种书店和图书馆里晃荡,更加没有头绪。
金妮觉得西里斯的归来可能与某种联结有关,赫敏不仅认真地接受了她的想法,还利用所有空闲时间跟金妮一起找书和做研究。当金妮不知道要去哪里研究,并告诉赫敏,她认为图书馆不是最合适的地方(墨水的味道和太多旧书,此刻可能不是最好的主意),尽管赫敏有些不快,但还是给了她另一个选择。她把在魔法部的办公室借给了金妮,肯定地说她这周不会经常过去,因为她和一个同事正在为魔法生物管理控制司起草一份新提案。
她们一起找到了西里斯和金妮之间的一些联系,有助于证明联结—确切来说是血缚—是绝对有可能的。血缚是非常古老的黑魔法,现代社会不经常使用。因为有太多复杂和未知的因素,这种做法几个世纪前就被摒弃了。然而,它通常被用在纯血家族之间,帮助解决仇怨或者确保终生的婚姻。
金妮和西里斯的纯种血统可以追溯到几个世纪以前,赫敏指出了这一点。创伤性经历后的血液交换可能将他们联结在一起。进入密室或被关在阿兹卡班这样的创伤性经历。
这是一种延伸。两个女巫都不知道血缚为什么会让西里斯以这种状态从帷幔中回来。但这是她们唯一的发现,唯一能说得通的发现。所以她们继续研究,互相分享理论。金斯莱也知道她们的想法,金妮有一天和她父亲说起过,他似乎也很感兴趣。
"血缚可不是闹着玩的。强大的黑魔法…"
但就连他也无法否认这种可能性。
金妮推开桌子,用手捋着凌乱的头发。她的手指碰到了几处打结,她咕哝着,把打结的地方拽开了。她伸展着身体,肌肉因为长时间久坐而酸痛不已。再喝点茶,再吃些点心,她就回到桌边继续阅读。
想到还要看书,她几乎要呻吟起来,但她还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金妮避开掉落的包和撒在地板上的东西,离开了赫敏的小办公室。魔法生物管理控制司分为三个部门。赫敏在野兽、人类和鬼魂部门工作。这个部门不是很大,但她得到了一间为数不多的办公室。大多数人的小隔间占据了部门中间,办公室则像边界一样排列在边缘。
金妮朝几个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她在这里待了一周后,大多数人都认识她了,甚至假装她真的在魔法部工作。不过,金妮相信,如果不是因为金斯莱的允许,她在这里肯定会比现在过得更艰难。金妮叹了口气,在一个比较友好的员工的隔间旁边停了下来。
"早上好,金,"埃莉诺笑着说。"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了吗?"
金妮歪着头,扬起了眉毛。
"叽叽喳喳什么?"
埃莉诺把几张纸放进一摞纸里,然后起身凑近了金妮。
"你的朋友哈利·波特带了西里斯·布莱克参观魔法部。"
这些话几乎没有道理。金妮张大嘴巴,转了个圈,目光跟随着走开的埃莉诺。西里斯在魔法部?
"他出其不意地出现后,这里就变得有点疯狂,我敢说你已经猜到了。没有人会不谈论这件事。"埃莉诺说。
"什么?"她迟钝地问。
埃莉诺停下脚步,笑着回头看了她一眼,看到金妮震惊的表情,她笑得更厉害了。
"你需要离开办公室,嗯?你太与世隔绝了。"
金妮几乎没有听到她的揶揄。西里斯。西里斯在魔法部?他在这里?他和哈利在一起?
"西里斯·布莱克在这里?"金妮问,朝埃莉诺走了一步。"西里斯在这里?哪里?"
埃莉诺朝左边点了点头。金妮顺着左边看过去,然后僵住了。他不仅把西里斯带到了魔法部。他把西里斯带到了这层楼。
她觉得喘不过气了。房间对面的一个男人把她的呼吸偷走了。金妮希望他可以把它还回来,因为她突然觉得头昏眼花。埃莉诺不顾金妮的奇怪举动,继续去忙她自己的事了,红发女孩也没有留意她。金妮的心脏在胸膛里疯狂跳动,就像一只被比它大的东西抓住的鸟儿。她怀疑房间里所有人都像她一样,能听到它的挣扎声。但他没有注意到她,而是走来走去,与人握手,礼貌地微笑。她朝他走过去时,恍惚地想着这些人里有多少是西里斯认识的。
她加快了速度,身体感觉虚弱而紧张。她从一个员工身边走过时,用手按住了他的后背。金妮没有看到他惊讶的目光,而是绕过了一群说话的人。她的心里眼里都是西里斯。
金妮不知道西里斯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她的目光,她觉得它要在他的身上灼出洞了,但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哈利和其他人身上,她不能怪他。当他突然看见她的父亲时,他笑得更开心了,那是真正的笑容。她父亲在这里干什么?当然,除非她答应和他一起吃午饭,却把这件事忘了。她着迷地看着西里斯帮她父亲扶住怀里的许多小册子。等他们处理好之后,她父亲像他第一次在他们家里看到西里斯那样抱住了他。他们一边说话,一边点头交谈。金妮继续盯着他,朝她的父亲和西里斯走去,一只纸飞机朝她飞过来时,她赶走了它。
她父亲又对西里斯说的话点了点头,然后抬起一只手,指着赫敏办公室的方向。西里斯愣住了,然后突然转身寻找着它。他问起她了吗?也许他问起了赫敏?但是,不…他发狂地睁大了眼睛。这个念头让她的心沉了下去,她仿佛在坠落,她放慢了脚步。她突然不想奔向他了。他还是很生她的气吗?他想见到她吗?她知道她几天前就应该给他写信,或者去安多米达家看他,但她不想打扰他。她不想插手任何人的事。如果西里斯不想见她,如果他不想听到她的消息,她会理解的…
当他看到她时,金妮停了下来,尽管魔法部有那么多人,但她鲜艳的头发让她很显眼。她看着他睁大眼睛,微微张开了嘴巴。当西里斯穿过人群朝她跑过来,比她几秒钟前跑得还快时,她才意识到她刚才的想法有多傻。她微弱地笑了一声;泪水涌上眼眶,她差点哭出来。他撞到了一个女人,但没有停下来道歉,金妮也朝他跑了过去。他们在半路相遇了,她伸出胳膊抱住他,差点把他撞倒。他紧紧搂着她,把她抱了起来。
她嗅着他的味道—薄荷和古龙水,还有西里斯的一切,她发现她现在无法放开他,因为他没有生她的气。也许西里斯也有着同样的想法,因为他也没有放开她,而是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叹了口气。
"金妮。"
他说出她的名字时,她的皮肤刺痛起来。他慢慢地把她放回地上,与她稍微拉开一些距离,再次看着她的眼睛。棕色对上灰色。她的心脏仍然莽撞地跳动着。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周围都是好奇的人,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不在乎。她只是必须意识到这里还有别人,不只有他们,她不能只是…她不能只是什么?
"西里斯,"她低声说。"我好想你。"
他笑了起来,笑声爽朗动听。他伸出手,拂去她脸上的几缕发丝,像是要更仔细地看她。
"亲爱的,我也好想你,"他说,他的笑声停了下来。"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他们谁都没有道歉。他们的分离似乎已经是足够的惩罚了。他们不用说,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说的。他们不需要说。毕竟,他们好几天都不说话也不见面,多么愚蠢啊。
她希望他们可以单独相处,这样他们就能通过语言、嘴唇和触碰,坦诚地交谈。
她仔细看着他的脸,他看起来很不错,她的目光落到了他的嘴唇上。
梅林,她真想他。
"金妮…"
他唤着她的名字,听起来有点哽咽,她走近了一步,虽然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离他太远。金妮朝他伸出手,他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金妮?西里斯?"
他们都眨了眨眼睛,西里斯转过身,让他们两个回到了现实。她的父亲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脸颊微微泛红。金妮从西里斯身边退开,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西里斯没有放开她的手。
"你把你的研究告诉西里斯了吗,金?"亚瑟问道,清了清喉咙。
西里斯好奇地看着她,金妮咬住了下唇。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嘴巴,她脸红了。
"你在研究什么?"西里斯再次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我想我也许知道你为什么从帷幔里回来了。只是一种直觉,但我和赫敏正在研究。"
他什么也没说,但捏了捏她的手作为回应。金妮强忍着清喉咙的冲动,绕过父亲和西里斯,看向办公室里的人。有几个人仍然好奇地盯着西里斯,但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转向了哈利。在打败伏地魔多年后,哈利仍然能够吸引人们的关注。哈利察觉到她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即使在他看到金妮和西里斯时,他的笑容也没有丝毫波动。
他对她点了点头。多么奇怪。
金妮抬头望向西里斯,想看看他有没有注意到,她发现他注意到了。西里斯困惑地皱起眉头,咬着下唇。
"给西里斯看看你的成果,"她父亲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太令人印象深刻了,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
金妮看向父亲,感激地笑了笑。
"你还想吃午餐吗?"金妮礼貌地问,西里斯攥紧了她的手。
一股刺痛漫上她的手臂,好像与血液混在一起,在血管里流动。刺痛似乎在她的身体上蔓延,充满她的心脏,涌下她的后背。她用尽全力,才把注意力放在她尴尬的父亲身上。
"明天晚饭时见。"他匆忙说道。"如果你想找我们的话,西里斯、哈利和我可能会和金斯莱在一起。"
她父亲点了点头,就离开了。金妮看向西里斯,不知道他会不会拽着哈利离开,但她没有看到他,一股温暖的呼吸落在了她的颈后。
"哪间是你的办公室,亲爱的?"
她松了口气,转身面对着西里斯。也许他们不应该单独相处。也许这不是最好的主意。但她还没来得及说服自己,就已经拉着西里斯朝办公室走去。
"这是赫敏的办公室,"金妮解释道。"我不为魔法部工作。"
"但你正在为他们工作?"
金妮耸了耸肩,推开办公室的门。西里斯走进去后,她关上门,转身看向他。他双手插兜,看着狭小的房间。他的目光停留在书桌上,但并没有去拿书。他转身面对她时,眼睛里的灰色变暗了。
"你打算藏在门口?"
是的,她想这样回答。她想藏起来,因为他盯着她一举一动的眼神太熟悉了。好像他是捕食者,她是猎物,他非常非常饥饿。金妮没有回答,而是朝他走了过去,书桌隔在他们之间。
"你怎么样?"她问。
西里斯没有回答,她猜测着他在想什么。然而,随着房间里的气氛迅速改变,这并不是很难猜。
"金妮。"
他慢慢地绕过桌子。
"你似乎很紧张?"
他伸出手,像刚才那样轻轻拂去她脸上的头发,将它掖到耳后。他的指尖停留在那里,轻轻触碰着她耳后柔软的皮肤,滑下她的脖子。她觉得口干舌燥,无法说话,几乎也无法呼吸—
但她露出羞怯的笑容,耸了耸一边肩膀。
"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会潜伏在魔法部。"
"我没有潜伏。"西里斯笑着说。
他抿起嘴唇,深吸了一口气。
"魔法部是你躲避我的避难所吗?"西里斯问。
她扫了一眼拥挤的小办公室,里面放满了关于血缚和魔法生物的书,然后又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我为什么要躲着你?"
"你没有来见我。"西里斯低声说。
他捉住她的手指,仔细看着它们。他让金妮想起了小孩子,一个因为他可能得到的答案而尴尬或害怕的孩子。但他的话使她打了个寒颤,同时也振作了起来。他想让她去见他。
"对不起。我—"
她想告诉他,她一直在研究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她没有去见他是因为她很忙,但她在忙着帮他。试着解开他的谜团。金妮想说她很想他,她以为他对她生气了,她很傻。她想对他笑一笑,抹去他们分开的时光,因为现在他们在一起了。他在这里。一切都很好。
但她却说了完全不同的话。
"我很害怕。"
西里斯微微晃动了一下,好像她的话真的撼动了他。
"害怕?害怕我吗?"
金妮点了点头。西里斯困惑地想从她身边退开,但她不允许。她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直到他的腿碰到了桌子。她用双手推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桌子上,眼睛与她平齐。
"我和你说过我喜欢你。我…我太天真了。我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你的拐杖。我会在那里帮你克服一切困难,你一个人做不到的—不,你一个人能做到,我只会让你分心。我是在自欺欺人。西里斯,我不是你可以依靠的拐杖。过去的一周太可怕了。我—天哪,我从来没有这么迷茫过。我想靠自己做到,我想让你继续过你的生活。但我错了。我错了,你不明白吗?你不需要我,我需要你。这很明显,因为没有你,我没睡过一晚好觉—"
她摇着头,再次感到筋疲力尽。一条胳膊搂住她的后背,把她拉到了西里斯的怀里。
"我害怕你对我的影响力。我编造理由,让这一切看起来像是我在试图帮助你,但我其实是想保护我自己。"
她感觉到他叹了口气。
"我对你没有任何影响力。"他低沉地说。
"你确定吗?"
他发出一声大笑,金妮仰起头,眼睛里含着泪水。西里斯对她轻轻一笑,握住了她的胳膊。
"至少我们可以承认,我们两个都是傻瓜。"西里斯轻松地说,温和地接受了她的话。
仿佛他早就知道,仿佛她的话只证实了他已经想到的事情。金妮认为她永远不会知道。
西里斯在桌子上转过身,朝那些书点了点头。
"想给我讲讲你的研究吗?"
"嗯…但是首先…"
当他转回来时,金妮的眼泪消失了。西里斯会永远记得她的眼睛此刻有多明亮,泛着金光的棕色,接着,她吻了他。
她紧紧贴向他,他将一只手伸进她的头发里,把她按向自己。西里斯听见她轻轻叹了口气,感觉咆哮几乎要冲破他的喉咙。金妮又叹了口气,轻轻推开了他,她的心跳得很快。这里不行,不能在这里。
"西里斯—"
但他不在乎。当他听到她叫他的名字,他扬起眉毛,露出了熟悉的野性笑容。金妮忍不住也笑了,西里斯突然与她调换了位置时,她笑出了声。她的屁股咚的一声撞到桌子上,有什么东西滚下去了,她听到了瓷器碎裂的声音,但西里斯没有给她机会转身查看。他吻着她的脖子和嘴唇,双手扯开她的上衣,想伸到里面去。当他终于得逞时,她倒吸了一口气,感觉到他贴着她的皮肤露出了笑容。
西里斯弯下腰,隔着胸罩含住她的一只乳头,逗弄着,舔吸着。接着,他伏下身子,抓住她的裤腰,把她的裤子拽了下来。她全身泛红,嗡嗡作响。他在她的大腿内侧落下一个吻,金妮把手伸进他的发丝中,大脑飞快地找回了一些理智。
魔法部。赫敏。午餐时间。
但西里斯正在脱她的内裤,她不想反抗他,她的身体要瘫软在赫敏的办公桌上了。
"西里斯,我们在魔法部。"
她试着在这种疯狂继续下去之前阻止他。但他抬头看着她,脸颊泛红,眼睛里闪着调皮的光芒,她知道自己失败了。
"你想让我停下来吗?"
他故作天真地问道,如果金妮没有被卷入这场危机,她一定会翻白眼。但她的身体已经准备好接受西里斯的亲吻和讨好了。从她一开始在房间对面看到他,热量就在她的腹中积聚,现在她只想让他触碰她。她想承受他要施加给她的折磨。然后她也要让他经历同样的事。
"你想吗,金妮?"
她分不清自己是在抱怨还是呻吟,因为她感觉到他冰凉的呼吸落在她的大腿内侧。他笑了起来,她感觉到了震动。当西里斯的下一个吻更加靠近她的核心时,她的脚趾不由自主地在鞋子里蜷缩起来。
金妮转动着脑袋,刚要回答,却看到办公室门外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她立刻回过神来,嘶嘶地说:"西里斯!赫敏,该死—"
西里斯反应很快,立刻站了起来。他猛地转过身,赶在赫敏之前打开门,用身体挡住了金妮。她提上裤子,听到了赫敏惊讶的尖叫。
"西里斯!你来了!"
"是的。哈利带我到魔法部转转,都是新气象了。"
金妮抚平衬衫,低声咒骂着西里斯的手把它弄皱了。
"哦,太好了。我和他说过带你过来。我想让金妮给你看看她的成果。可以让我进办公室吗,西里斯?"
西里斯后退几步,让赫敏进来时,金妮刚把凌乱的桌面收拾好。他看到她若无其事地坐在桌子后面,面前放着一本打开的书时,他看着她的眼睛,露出了笑容。赫敏匆匆走进来,跟金妮打了个招呼,把她的包扔到金妮的包旁边,然后走到她那放满法规的书架前。
"你对金妮的想法怎么看,西里斯?"赫敏问。
她抿着嘴唇转过身,眼睛闪闪发亮。西里斯心不在焉地挥了挥手,金妮咬着嘴唇忍住了笑意。
"她很聪明。完全合理。"他回答。
"是吗?"
西里斯耸了耸一边肩膀,靠在赫敏对面的墙上。
"我对这个问题不是很了解。"西里斯承认。
金妮翻了个白眼。他甚至不知道赫敏和她在研究什么。但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掠夺者。一个可以靠胡说八道解决任何事情的说谎高手。
"但我相信你们这些女士。毕竟,你是我们这个年代最聪明的女巫。"
听到他的恭维,赫敏脸红了。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赫敏和金妮对视了一眼。
"让金妮告诉你吧,"赫敏轻快地说。"但我得走了;我马上有个重要会议,可以大大改善家养小精灵的生活。如果能获得同意的话。但我认为有很大机会,我已经为这个提案努力好几个月了。"
她吹开了眼睛上的一缕棕色头发。金妮看向西里斯,发现他慈爱地看着赫敏。
"祝你好运,赫敏。"
"嗯,祝你好运。"金妮笑着对赫敏说。
"也祝你们两个好运,"赫敏说。"金妮,明天早上派猫头鹰给我。你们俩想在我们家跟罗恩、哈利和我一起吃早餐吗?我们可以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
西里斯困惑地皱起眉头,但他没有打断赫敏。金妮同意一起吃早餐后,赫敏吻了一下西里斯的脸颊,然后匆匆离开了办公室。门关上后,西里斯回到了金妮身边。他拽过一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他握住她的手,把它拿起来,温柔地亲吻她的手指。
"我想你最好开始解释你们在研究什么,"他轻声说。"似乎很重要。"
"是的,"金妮微笑着回答。"你知道血缚吗?"
西里斯思考着,身体前倾,再次皱起眉头,微微抿着嘴唇。
"不太了解,"他承认。"但我母亲很喜欢它们。为了让我和纯血女巫结婚,她威胁要对我使用这个。但我没有多想。我母亲过去经常威胁我。"
他停了下来,等着她的回答。金妮叹了口气。
"血缚似乎只对纯血女巫和男巫有效。在黑暗时代,它们有几种不同的用途。一是确保婚姻不破裂,丈夫和妻子永远忠于彼此。所以你妈妈才用它来威胁你。如果丈夫或妻子不忠,可能会导致可怕的后果。身体伤害、幻觉、可怕的噩梦。二是修复家族之间的仇怨。最古老的家族会接受这种约束,承诺会毕生致力于维护两个家族之间的良好关系。"
西里斯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我认为适用于我们的是…两个纯血巫师之间的创伤性经历。你的脸上有三道伤疤—"
他惊讶地用手摸着脸。
"是吗?"
"是的…你有。它们是我造成的。我还小的时候,我们在格里莫广场,你把我从噩梦中叫醒了,你还记得吗?"
他眯起灰眼睛,努力回想着。金妮不知道他能不能想起来。毕竟,所有记忆都是在梦中出现的。他很可能会把那段记忆推到一边,给更快乐的记忆留出空间。
"你的恶魔不能定义你。"他突然说。
金妮露出了笑容。
"是的。那是你对我说的。"
"你在睡梦中抓了我。"
西里斯看不到那些伤疤,只是凭着记忆摸着它们。
"我也划伤了我的手。"
金妮抬起手,给他看她的手掌。她的掌心有一道细长的白色伤疤。西里斯抓住她的手,用手指抚摸着伤疤。她的皮肤因为这种触碰而感到刺痛。
"我们交换了血液。"他惊讶地说。
"赫敏也是这么想的。"
"但我们两个之间为什么会产生联结?人们一直在和其他人的血液打交道,对吗?血缚是黑魔法,非常强大的魔法。那晚我们都没有施展任何魔法。"
他吸了一口气,靠在座位上。
"你和赫敏是怎么想的?"他问。
金妮咬着嘴唇,双手忙着整理桌上的文件和一摞摞书,做任何看起来比她现在更自在的事。
"你知道密室的事吧。"
听到她的话,他在座位里坐直了身体。她说话时没有看着他的眼睛。
"你知道汤姆·里德尔吧。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我在那里。我关于密室的噩梦总是那么…我在那里。我感受到了一切。冰冷的墙壁,我脚下的水,他对我说话时的呼吸,他的触碰…"
直到西里斯抚摸着她的脸颊,金妮才意识到她闭上了眼睛。她吓了一跳,转头看向他。
"你叫醒了我。我们交换了血液。"
他们沉默了很久。谈论汤姆·里德尔最初的高热退却之后,金妮看着西里斯,发现他仍然在认真琢磨她的话。
"听起来很荒谬,"金妮低声说。"但我们只知道这些。"
"听起来不荒谬。魔法可以非常狡猾。难以控制。那是我被困在格里莫广场时发生的。我…很痛苦。我觉得我要死了。我憎恨我自己,憎恨我周围的一切,我嫉妒、充满恨意、愤怒。我是个糟糕的教父。我是个糟糕的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
"那么这种联结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金妮笑了一声。
"我不知道。它把你从帷幔中带了回来。它让你起死回生了。"
西里斯点了点头。沉默。然后,
"你饿吗?我饿坏了。我们去吃东西吧。"
-*.*.*-
他们去了麻瓜伦敦的一家咖啡馆,没有再谈论血缚。西里斯给金妮讲了他过去的一周。他给她讲了很多泰迪的事,以及他有多么像他爸爸。他们聊到了霍格沃茨和它的战后重建。金妮给他讲了陋居和在家是多么有趣。他们谈论了她的哥哥们和他们的家庭。西里斯想尽快去一趟韦斯莱魔法把戏坊。他想见见乔治;金妮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因为她的哥哥失去了他的双胞胎兄弟,和他一起恶作剧的伙伴,西里斯对他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西里斯也有同样的经历。
他们在咖啡馆一直待到太阳落山。然后他们回到魔法部,金妮收起她的书和研究资料。他们走到魔法部的入口,那里有一排燃着绿色火焰的壁炉,可以送他们回家。他们跟着其他下班的魔法部员工走近壁炉时,她能感觉到西里斯的紧张。
"你要去陋居吗?"
金妮笑了笑。
"我今晚要看点东西…我需要独自做这件事。"
"就不能给狗扔点骨头吗?"西里斯坏笑着问。
金妮笑着摇了摇头。
"明天一起吃早餐。在罗恩和赫敏家。"他捏了捏她的手。"还有事情要讨论。"
他们短暂地拥抱了一下。西里斯的手指隔着衣服抚摸着她的脊背,她在他怀里颤抖着。接着,他转身走进壁炉。金妮回到了陋居。
她坐在床上,盯着床边那张可怕的羊皮纸时,一只猫头鹰来了。金妮惊讶地看着它,急忙下了床,让猫头鹰飞进她的房间。它很漂亮,有着聪慧的大眼睛,她摸了摸它的脑袋,解开了它腿上的信。
今天见到你真好。
七个字。金妮笑着坐回了床上。猫头鹰从窗边飞到她的床头柜上,好奇地看着她。她撕下刚才在看的羊皮纸的底部(第七夜:密室里的噩梦。我没有逃脱)。金妮写下了回信。
她把信绑在猫头鹰的腿上,因为没有给它吃东西而道了歉。猫头鹰似乎温和地接受了她的道歉,飞出了窗外。金妮看着猫头鹰消失在夜空中,很快就融入星空,变成了一个白点。她怀着希望和恐惧,吹熄房间里的蜡烛,上床睡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