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尾蛇 02
泽北荣治进入这个圈子的时间并不长,却俨然已是最受欢迎的dom,不知多少sub宣称只要能被他调教一次,哪怕今后再也不跟任何dom签立契约也行。泽北也知道自己的秉性,他从来不是一个见好就收的人,碰上自己感兴趣的目标,一定会穷追猛打,直至将对方碾成齑粉。至于绝大多数收敛锋芒的时刻,很大程度是因为对手过于无聊,勾不起他的兴致罢了。他在很长一段时间觉得这就是根植在他骨髓里的胜负欲,他要超过所有登山者独自爬上山巅,然后站在上面把后来的人一个一个敲下去。
黑帮理所当然地成为浇灌这片欲望的最佳土壤。能肆无忌惮地打压甚至摧毁对手的行业本就寥寥无几,在很多领域中,人要么成为规则的制造者,要么成为规则下的实操者,二者择其一,只有在这里,他既可以拿起钢笔签下一份能改变里世界格局的文件,也可以拿起枪射穿某个敌对帮派成员的脑袋。
泽北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加入山王组的,他既是以观察者的视角,站在远处看自己内心的欲望是否就是里世界这汪黑潭的一部分,也是以实验者的身份,希望里世界的黑暗能让这份欲望长出更艳丽的骨刺。这份新鲜的刺激只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只存在于他在底层摸爬滚打、真枪实弹的那段岁月,在他接过权力的手杖后,便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穷尽的空虚和无聊。所有人都惧怕他的声名和能力,想要从他身上榨取油水又畏畏缩缩,泽北把枪口对准他们的时候,他们便像发臭的土块坍塌了。
泽北内心的欲望没有了出口,变成一个气球,并不随时日的推进而干瘪,反倒不断膨胀,然而纵使外壁挤压着心脏,内里却全是空气,流不出什么实物来,他便日夜被这样空虚而庞大的欲望冲撞着,终于明白了自己在里世界中也是十足的怪物。他渴望挑战,渴望前方竖立一堵高墙,这座高墙最好能够自己跳到他跟前,然后他会把油门踩到底径直撞过去,哪怕车身因撞击而损毁。但是没有,金钱、权力、力量,他应有尽有,日本黑帮能做到的他全攥在手里。泽北不是没产生过从中抽身的念头,然而黑社会就像烧焦的衣服,早已和模糊的血肉粘连在一起,成为他个体不可抹去的一部分。
他放任自己的欲望陷入沉睡,但它并没有死亡,只是进入了休眠期,时机到来便会再度喷发。
带泽北进入圈子的正是山王组的老大深津一成,深津虽然也不是他的同类,但好歹对他还算了解,知道他内心住着一头酣睡的野兽。泽北在他的引荐下接触了DS,接触了这样一种肉体和精神并行的模式——支配与服从。深津说他知道这是饮鸩止渴,但糟糠总好过空饷,当个消遣聊胜于无。深津自己也是一个老练的dom,他说支配者就如同指挥家,调配演奏者让其弹出乐谱上的音符。泽北笑着否认,dom应当是园艺师,浇灌幼苗,将他们栽培裁剪成喜欢的模样,顿了下又补充,或者全部剪碎连根拔起也行。深津起初只是被他的发言震撼,并没有真正理解他的意思。直到泽北拒绝了所有他推荐的娴熟老练的sub,而执着于调教那些稚嫩倔强的新人。新人们往往一身反骨地进了泽北的房间,然后和其它sub一样欲求不满地出来,从此无法再涉足半步——泽北从不和人签订契约。
"太无聊了。"换了一茬又一茬sub后,泽北总这样抱怨。
"你别把人玩死了。"深津欲言又止,还是出口提醒,"多少注意点咧。"
泽北总是笑而不语,行为却变本加厉。深津内心混杂着期待和不安,一边希望泽北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一边隐隐感觉泽北若真的碰上了那个人,定会在整个世界都掀起风暴。
而现在,大堂的灯光落在泽北眼里,流川枫就坐在他旁边,近到可以听到呼吸和心跳的声音。
我终于网到他了。
流川的思绪是被停在他和泽北桌旁的餐车打断的,餐车是羊脂玉做的,灯光照耀下更显温润莹白,上面躺着一个浑身赤裸的青年,只有几片芭蕉叶遮住关键部位,林林总总摆满寿司刺身,周围立着一圈高脚杯盛的香槟,像一圈蜡烛,既是飨宴又是祭典。
青年像一座希腊石雕,每一根肌肉线条都完美得恰如其分,然而美则美矣,了无生机,像是什么死物一样,流川觉得这个人和那些盛菜的盘子没有任何区别。尽管没有丝毫食欲,他还是在泽北之后从那具肉体上取走了一些菜肴,外加一杯香槟。
"你们真的觉得这种东西美吗?"流川忍不住发问。
"不是所有人都追求美的。对这里的相当一部分人来说,猎奇比美更具有吸引力。他们在社会中压抑得太久,所以寻求更另类更极端的方式释放。"泽北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他笑着缓慢地品评了一番,瞳孔里包藏轻蔑的冰凉,"而我毋需隐藏。"
好狂妄的家伙。流川把未能出口的想法连同寿司一并吞进肚子里,澄黄酒液的酸涩味在他舌尖弥散开。
他尽量让自己的视线局限在最窄的范围,因为只要目光稍微偏移一点,就能捕捉到旁边桌子的画面。他们这张桌子是唯一坐着两个人的,其余的地方只有没带面具的人坐着,戴了面具的无不四肢跪趴在地,舔舐着面前的饭盆——流川确信那原本是用来装狗粮的,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用这种方式进食还津津有味。
他不可抑制地想到这就是自己今后的样子,这就是泽北荣治希望自己扮演的角色,这种念想像一只手伸进了他的胃袋,狠狠挤压胃壁,灼辣的胃酸从食道一直烧到喉管。强烈的冲击刮搔着他的大脑皮层,他想要现在就站起来,不顾一切地逃出去,把围上来阻拦他的人全部开肠破肚。如同奔跑在尚未闭合的甬道中,他要在被困死之前逃到有光亮的地方。流川枫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作此假设,纵使泽北使尽浑身解数,只要他自己永远不妥协,他就永远不会堕落成那副模样。然而危机的先兆是半夜凝结的水珠,睡眠中的人无从察觉,等到天亮之时,早已被笼罩在雾气中,他无端产生一种预感,他会清醒地坠入深渊,连场内的每一团空气似乎都显现出这种端倪。
泽北扣住流川的肩,把他上半身扳过来,流川像在压抑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那样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波澜。泽北的眼珠聚集在眼球的上半部分,有时流川分不清他究竟是在用眼瞳看自己,还是眼白,他就像是被利箭洞穿了一般,紧张的肌肉被撕扯开来。他们之间的空气被压缩到极限,一点摩肩擦踵的火花,都会引发爆炸。
舞台上的欢呼声把他们两个人解放出来。
"展演开始了。"泽北一只胳膊挎在椅背上,另一只随意垂落,翘着二郎腿,重心往前滑,整个人只有上半张背靠在椅背上。
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那里不知何时已然升起了一根巨大的铜柱,足足有三米高,铜柱最顶端雕刻着和舞台幕布上一模一样的衔尾蛇。柱身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固定着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黑色的漆皮绑带从他胸腹和腋下交叠穿插,缠绕绑缚在柱身上。男人没有戴面具,而是蒙着黑色眼罩,双腿被拉开成M字型,套在束缚器里的勃起的性器一览无遗,后穴里塞着一串珠子,只有半颗和一点线头露在外面,肠肉蠕动着将完整的串珠推出来又吞进去。男人暗沉的乳头上夹着两个黑色的夹子,线路一直连接到舞台之后。他的喉咙在项圈之下滚动,黑色的皮料泛开涟漪。
流川枫隐隐感觉到了这场所谓展演的具体内容,但他在不知不觉间被劣质的好奇的荆棘缠绕,心肌陷入藤蔓上的尖刺中。他感觉自己作为人的躯壳正在融化,就这么滩下去,渗透进dom们的皮鞋践踏过和sub们的双膝摩擦过的红地毯里,他自己也变成红色血液的一部分。
sub在dom的鞭打下发出惊呼,鞭子也是皮质的,几股遒劲的皮革交错在一起成编织状。dom的技术很高超,力度控制得非常到位,有时用鞭子前面一截去碾,有时用最尖端的部分去抽。鞭子时而如银针,刺进柔软的皮肤带来尖利的痛楚,时而如蛇信,游走于表皮滞留黏滑的濡湿。通常情况下皮肤是不会这么敏感的,但sub早已被调教成熟透的水果,饱满的果肉在薄薄的果皮下颤抖,只消用指甲轻轻一划,丰盈的果汁便会溢出。
"别顾着自己爽。"台上的dom发令,又是一鞭狠狠抽在腰侧,sub痛得下意识蜷缩,唇齿间却漏出舒服的呻吟,"你今天的任务是把后面那串珠子全部排出去。"
流川的目光随着这道指令转移到sub的下面,几番摧折下那处已经流出汁水,黏答答地粘在珠子和将它们串连起来的线上。他觉得那不可能,鞭子的刺激会让人的肌肉下意识收缩,括约肌当然也在其中,别说排出来,恐怕会全部吃进去。然而sub似乎恰恰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任务而愈加兴奋,也许他享受被这种巨大的实体化的不可能碾压的感觉,又或许他只是看到了从阴云后闪烁出的任务达成的丰厚奖励。流川很快认识到这和性虐恋的区别,肉体的折磨更像是一种手段,反刍精神的快感,这种关系的快感源头在于精神的弯腰。
鞭子渐次落在sub的喉结、乳晕、肚脐、鼠蹊和会阴上,每抽一鞭,sub就皱着眉忍耐着发出放浪的喊叫,努力控制臀部肌肉排出一颗又一颗珠子。
流川很难捕捉这种感觉,sub的叫声缭绕在他耳边,他从心理上抵触,却又无法避免被其炙烤。流川枫仅仅谈过一场为期半个月的恋爱,进行到接吻之前就分得干干净净。平时的性经验除了梦遗就只有任务式的自读,连A片都没看过。此刻有人把赤裸裸的性爱堂而皇之搬上舞台,他像在观察一场解剖那样旁观这场表演。情欲似乎是具有传染性的,当看到其他人愉快地在火焰中燃烧时,他很难不去想象那火焰究竟是以何种温度、何种形状在燃烧。也许他渴望的不是火焰本身,而是那火红的色彩,是那摇曳的光影,然而隔岸观火是无法得到答案的,有些东西,非得去亲身体验不可。
周围的人好像都凝固了,现在流川是这场画展唯一的观众,油画高悬于墙,他在前方驻足,被红色的警戒带阻挡在一米外。流川注视着这幅油画,最开始他觉得自己只是在专注地凝视画作的每一处细节,看着看着他却觉得自己也出现在画中了,也许是他自己走进去的,也许这幅画就是深渊,在他凝视它的时候,便会被吸引进去。
双唇微不可察地启开一条缝,露出一点猩红的舌尖,似乎是想要将空气中弥漫的粒子卷进去。流川觉得口渴,喉咙里残留的香槟干涸蒸发,在喉壁上结块。
泽北看了他一眼。
随着最后抽打在龟头上的一鞭,串珠终于完整地掉落在地上,dom一把解开sub阴茎上的CB:
"Come."
那道指令就仿佛是高潮的开关,sub的面容舒展开,哭叫着射出一道高高的尿液。
台下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掌声。
尿液肆意击打地面的声音夹杂在掌声中,听得流川面红耳赤,他从来没想到人可以爽到失禁。手指不自觉在座椅边沿抠紧,肩背绷出线条,视线飘忽地垂在脚上,他不想和泽北对视,不想让对方看出端倪,尽管他也不知道这个端倪是什么。
一只皮鞋从桌布下钻出来,毫不客气地踩在流川裤裆中间,流川不禁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泽北非但没有把脚收回去,还在上面碾转了几下,直勾勾地,又用那种眼球朝上的方式看他。流川用眼神无声地质询,泽北只是嘴角微微向上挑了一下,把那只气势汹汹的脚放下,抽出桌子上叠成船形的餐巾丢到流川大腿中间,朝那里努嘴:
"擦擦。"
流川低下头,这才注意到性器不知何时已然半勃,被拘束在内裤里兴奋地分泌腺液,浅色的棉质布料湿了一片。他一下子丧失了散热功能,弓着腰整个人往里蜷,抖着手用餐巾徒劳地擦拭那处水痕。
在流川专心致志地试图让裤子恢复原状时,泽北站起来绕到流川背后,他也硬得发痛,这样的展演他看过许多次,这一次也没什么特别,却从没像今天这样起反应。中途他司空见惯地走神,想着甜腻的叫声只会吸引一堆虫豸,这个浪叫的声音最好更加清冷一点,他在脑海里搜寻清冷的定义的时候,之前那场激烈打斗里流川枫的喘息声已经在自动播放了。流川夹在他脖子上的大腿的肉感似乎还残留着鲜明的印记,此刻又复苏过来,让他难得有点心猿意马。
泽北的手从流川颈侧绕过去,后背贴在椅子上,把流川整个人环进去,捉住那截在他视野里不断晃动的白皙手腕,故意贴着流川的耳朵说话:
"我对你多少有点刮目相看,天赋异禀啊。"满意地注视着流川的耳垂变红,把热气喷洒在耳廓上,"闪闪发光的新人。我会好好浇灌你这株幼苗,然后彻底摧毁的。"
流川的意识吸了一口气,心脏似乎提到嗓子眼,泽北用新人指代他,相当于宣告了他的正式入圈。
泽北开他那辆迈巴赫载着流川回他家,他本人说今天因为还有点手续要处理所以流川最好在他那里过夜。泽北的家坐落在东京郊外一座山的半山腰,道路两边的灯已经亮起,稀稀疏疏勉强冲淡昏暗的夜色。
管家将他们迎进门的时候,纵使流川极力压抑眉毛的躁动,还是被别墅的豪华震撼到了。五层楼,内置电梯,即便还没仔细参观,内心也受到相当的冲击。泽北看他微微放大的闪着光的眼睛,顿觉有点好笑,怎么看怎么像见到榛子的松鼠,就差没摇着尾巴鼓起腮帮了。
他们坐电梯到最顶楼,流川的心在上升中下坠,电梯门打开的那刻,他觉得怦怦跳动的心脏沉甸甸地落在横架的肋骨上,未知的危险似乎在门后潜伏着,他想要一探究竟,又隐隐担心黑暗中的獠牙失控,反咬一口。他垂着头跟在泽北后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来,他差点撞到那厚实的背上。
仆人把他们迎进走廊尽头的房间,以为流川和往常泽北带回来的那些倔强小年轻一样,条件反射就上手准备帮忙更衣,不等流川先拒绝,泽北的手像闪电一样窜出来,打开了仆人快要捏住流川衣领的手。后者因主人不合常态的举动有些怔愣,手僵在半空好半天没有放下来。
"你出去吧,没有别的事了。"泽北脱掉西装外套,解开领带,给仆人留了个背影,后者颔首从善如流地退出去把门带上了。
房间里只剩下泽北和流川。流川环顾四周打量了一番,正对着的墙壁上雕刻了很大一个衔尾蛇的图案,已经是第三次看到了,他不由得腹诽泽北荣治到底是有多执着于这个标志。衔尾蛇正前方就是一台檀木书桌,最引入注目的,还得是后方的一排道具。从地上立起的铁柱,天花板上垂下的吊环,还有一个中间凸起人工阳具的木马……他收回视线,不敢再多看,唯恐心里的抗拒掀起叛旗。
泽北从落地衣帽架上拎下一件黑色的衣服,似浴袍非浴袍,似和服非和服,流川一时看不出门道来,似乎是丝绸的质地,用银线勾了边,面上还绣了白色的睡莲,袖口非常宽大,摆长却非常短,流川用目光丈量了一下,上身估计堪堪遮住大腿根。
流川看泽北丝毫没有避开的意思,便在那赤裸裸的目光中剥光了自己,像一枚从蛋壳里褪出的水煮蛋。泽北的眼神在接触到仍有些濡湿的底裤时不禁喑暗了几分。流川刚要把手套进衣袖,泽北出声制止了他:
"内裤也要脱。"
他的动作只有一瞬掉帧,很快便又衔接上,把那条被先走液污染的内裤脱下,泽北毫不掩饰地去看那处软绵绵的物什,垂落在黑色的丛林中,可怜的小家伙没有得到发泄,欲望全被憋回去。流川很快便把衣服裹上,最后一点莹白的胸膛也没入布料笼下的阴影中。
泽北从檀木桌的抽屉里取出一张纸,推到流川面前:"合约。签之前也把条款看清楚。"那口气好像笃定流川枫会签字,虽然他确实也没有给对方留下什么别的选择,只是想让流川了解应该遵守的条件。
流川挑眉,不无讥讽:"真熟练啊。复印了多少张?"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吃醋吗?"泽北哑然失笑,"放心,你是第一个。"
流川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径自看起合约内容。他一边读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泽北就在一边复述上面的内容。
"签订此条约即代表双方缔结dom/sub关系。"
"契约关系以dom方终止为标准。"什么不平等条约。
"Dom/sub关系不延申到双方的正常生活中,在play之外,双方无权干涉另一方的行动。"还算人性化。
"Play的开始以dom的命令为参照。"……前言收回。
"Play中sub要全盘服从dom的命令,dom要让sub获得满足的体验。"
"Dom不能进行危害sub身心健康的活动,在听到安全词时,要立刻停止当前行动。"安全词是什么?
"安全词就是我们关系的保险栓。在任何情况下,如果你感觉到无法忍受,或者安全受到威胁,就可以说出安全词。在听到安全词后,dom必须立刻停下。"流川的疑惑被泽北尽收眼底,他开口解释,"这是我们关系的重要保障,对你而言,该使用安全词的时候一定不要犹豫,任何时候都切忌逞强。"
"那么选个关键词吧。之后就可以签字了。"
"我只有一个问题。"流川抬起头,目光如炬,"为什么是我?我又不是圈内人,就算是你想折磨我,多的是别的方式。以你的身份,想找sub再简单不过。"
"没有为什么,想做就做了。"泽北看到流川明显不赞同的神色,又补充几句,"硬要说的话,大概是一种强烈的预感吧。觉得你有潜力,觉得你能填补我内心的空洞……当然,虽然我从没看走眼过,从概率上讲也有犯错的可能性。也许我错估了你的价值……总之一切都还是不定式,我需要时间来佐证我的观点。"
"算解答你的问题了吗?"看到流川眼里化开的不解,他便接着说,"那就挑关键词吧。没什么硬性要求,随你喜欢。"
流川垂着头想了片刻,缓缓开口:"触る(sawaru)"
他像是从大脑的汪洋中捞出了这个词,又觉得这是跃出海面的一尾鱼鳍,总之似乎既经过精心打磨,又仿佛无心之举。说完之后才后知后觉这似乎是泽北和自己姓氏的组合,而且意思(触摸)过于暧昧。泽北必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本就圆润的眼睛扩得更大,惊和喜说不出哪点更多。
"用这个当安全词?我怕我到时候觉得你是在欲拒还迎。"
流川相当凌厉地瞪了他一眼。
"从我个人来说,我并不讨厌那样的眼神。"泽北笑道,"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在play里这样看我……我会教你的。"
流川用食指点了点纸张空出来签字的横线,他的手指很漂亮,纤长而骨节分明,莹润的指甲透出淡淡的粉色:"笔。"
"不用笔,用这个。"泽北又从抽屉里拿出一盘印章,打开盖子,将红色的印泥递给流川。
老套的方式。流川想,翘起拇指就打算往上摁。
"我可没说用手印啊。"
泽北打断他,走到流川跟前,食指点在锁骨凹陷处,一路滑过乳沟,从两片衣服交叠的开叉探进去,轻轻戳在还软软地陷在乳晕里的乳尖上。他的笑容里带着最纯真的顽劣,像是什么黑色的有机物。
"用这里。"
流川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眼里的光芒控诉着泽北荣治不正常的神经,最终也只是放任眼底的泥沼翻涌上来,覆盖表面的汹涌波涛。他拉开一边衣领,半边洁白的胸脯徐徐滑出,夜里微凉的空气在密闭的房间中停得太久,酿得有些稠了,裹挟在乳尖上,乳粒因这刺激很快挺立起来。流川弯腰用勃起的乳头去蘸印泥,浓密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他的表情,泽北很想撩开,但自知现在不适合有所动静。他只是抱着双臂静静看流川费力地用那红色的肉粒去蹭那处朱砂,小小的肉柱直直戳上去,因为用力陷入柔软的胸肌,随着胸膛的远离又回弹。
流川尝试用这枚乳头去盖章,印记淡得斑驳不堪,显然不能作数,许是颜料取得不够。于是改变了策略,乳头虽已肿胀得不行,流川仍先斜斜地摁下去,顶端只有后半部分落在印泥上,乳头毕竟没有骨头支撑,因这挤压而微微向后弯曲,他又以此为支点把接触面往前滚,让整个乳头都充分在蓖麻油上辗转。乳头挺得发痛,还有一丝麻痒从顶端的裂缝钻进去,游到乳腺里,流川忍不住细细叫了一声。
"啊……"
泽北把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像个豺狼盯着他秀色可餐的猎物。
流川这次为了能成功把章印上去,用乳头抵着那处转着圈研磨,那处肿胀充血已然膨大到极点,纸张粗糙的材质磨得他又痛又爽,眼睛都忍不住眯起来,口鼻尖又泄出一丝哼鸣。膝盖在不知不觉间弯了几分,大抵因为腿有些发软,好在章是盖上了,宣告契约彻底成立。流川吁出一口放松的气。
泽北抬起他的下巴,屋里没开灯,只有零星的月光浮在这张精致的面容上。被纤长睫毛掩住的双眼泛起水汽,使得那片纯粹的黑色鲜艳欲滴,氤氲了皎洁的月光。泽北转动着手中线条流畅的下颌,从各个角度打量这双完美的眼睛。里面除了被折腾得狠了的情欲外看不出别的情绪,可泽北觉得那不是这幅眉眼本来的面貌,它的主人悄悄掉包,换上了一对人造的黑色水晶玻璃,所呈现出的不过是折射出的无机质光线。这里面应当有一些尖刺,一些无法被磨灭的锐利的反抗,他固执地这样认定。
泽北的目光难得透出一丝探究意味的疑惑:"为什么不反抗?你不是这么安分的人啊?"
"真啰嗦。"流川咕哝道,"签了就可以了吧。"
"也是。"泽北露出赞许的笑容,他的笑容是真挚的,正因为过于真挚才让流川不寒而栗。
"那我们就来上第一课吧。虽然我觉得你今天已经学到很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