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明天就得走了?"里昂倚在门边,不舍地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艾达。
"你得学会独立,帅哥。"艾达头也不抬地回道,"实际上,我买了今晚的机票。"
"就不能多留一会儿吗。"里昂小声地嘟囔道,他拨了拨自己过长的刘海,走到艾达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她收拾。
"我只请了两天的假期。"艾达站起身来转向里昂,自然地给对方来了一个吻,里昂下意识地搂住艾达的腰,等他反应过来时,艾达已经离开了他的嘴唇,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松开。
里昂不可抑制地露出失望的神色,有时候他觉得女演员这样的行为简直就像是哄家里的狗狗,虽然他们目前并没有养任何宠物。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艾达饱满的唇部,思考着如果这个时候他坚持继续刚才那个吻会怎样。
艾达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淡淡道:"等下次你没有工作时可以试试。"
里昂被女演员的话拉回了注意力,他皱起眉头:"我今天应该没有工作?"他刚刚拍完《死亡岛》,昨天是最后一场宣传直播,按理来说,接下来的一个月除了需要出席首映礼,他完全可以心安理得地在家里度过,或者干脆去艾达所在的剧组探班。
"我猜你没有,但从昨晚开始,你应该错过了不少个电话。"艾达玩味地笑了笑。
"电话?"里昂疑惑更甚,在酒精和情绪的双重刺激下,他们昨天度过了疯狂的一夜,在那之后,他直接疲惫地睡了过去,印象中并没有听到什么电话,他赶忙在床边的地板上找到了手机,好在它并没有因为昨晚他的不小心而摔坏,解锁手机,电话一栏有十几个未接来电,里昂自嘲道:"我想我昨晚大概是醉过头了。"
"又或许是你不小心设置了静音。"艾达在一旁补充。
确实如此,手机的确处于静音状态。里昂最初很不喜欢给手机静音,那时的他初出茅庐,害怕错过每一个制片人或导演的电话,毕竟机会从来都是时不再来,但随着他事业的稳步攀升,各种示好和邀约就变得应接不暇,电话铃声逐渐就变得令人心烦意乱,尤其是在无数次打断他和艾达之间的温存后。自此,里昂便养成了下班便给手机静音的习惯,除了艾达的电话,谁也别想在他的休息时间多打扰他一分钟,哪怕经纪人哈尼根对此多有抱怨,里昂仍不为所动地表示可以用邮件交流。
说到哈尼根,里昂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点进通话记录,发现那十几个未接电话无一例外全部来自他的经纪人。最初的几个未接电话间隔很短,后来的间隔慢慢变长,最后两个之间更是差了半个多小时,不难看出电话那头的人是怎么从万分焦急变为渐渐绝望的。
他最近没有什么重要的工作,那么哈尼根给他打电话就只能是...老天,他怎么会把这个忘了,他的推特!
里昂急忙点进自己的社交账号,一张艾达亲吻他脸颊的照片立即占据了整个屏幕中央。
"我还以为你忘了。"艾达凑过来和他一起看着手机屏幕,"挺可爱的。"里昂知道她是在说照片上自己的表情,照片上的他整个人好像呆住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好像他现在一样。
"我也以为我忘了。"里昂深吸一口气,也许都怪酒精的后坐力太大,又也许都怪昨晚太疯狂,他几乎快要遗忘昨天直播上的"小插曲",更快要以为艾达拍下的那张照片是梦境的效果了,他甚至可以肯定地说,今早他是被那些美好景象笑醒的。
里昂又看了一眼那条推文,阅读量早已突破百万了,评论也有好几万条,他草草翻看了一下,大部分是对这段突如其来公开的恋情表示震惊的,也有不少一开始便看好他们两个的粉丝在表达祝福,还有一部分结合着直播上的意外,调侃着安全套的来源。这简直可以称得上今年最热门的娱乐新闻之一。
"也许你该给你的经纪人回个电话。"艾达提醒他道,在看到他有些心虚地按下拨通键后,艾达善解人意地退出了房间,为他留下了一些私人空间。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听了。"里昂肯尼迪!你在搞什么!"哈尼根的怒吼从电话那头传来,里昂可以发誓,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听到哈尼根用这么大的音量和他讲话,从前哪怕是他推掉了一些制作精良的电影,哈尼根也只是念叨他两句。
"我很抱歉。"里昂脱口而出。
"直播中包里被人翻出安全套,还是拆封过了的,我差点就以为你要从好莱坞史上最帅男明星榜单一跃攀升到好莱坞史上最渣男明星榜单!而且你什么时候能把工作后不接电话的习惯改改,这是紧急情况,你知道我给你打了一个小时的电话吗?"电话那头的哈尼根就像一头暴怒的美洲狮,她语速飞快,像是急着宣泄自己的怒火。
"对不起。"里昂只能干巴巴地又重复了一遍,"不过我以为作为'大众情人'的我早就在最渣男明星的榜单上了?"
电话那头顿了一瞬,好像在为他奇怪的侧重点感到无语:"你明知道大家只是用这个称呼调侃你。"这是实话,虽然人们总爱给他编造罗曼蒂克史,但确实从来找不到实质性的证据证明那些故事情节。里昂也自知继续开玩笑不太时宜,干脆转移起话题:"我本来以为你会先对我推特上的内容发火。"
"我是该对你发火。"哈尼根沉默了一会儿,"不过你早就过了需要依靠粉丝的时候了,公开恋情也没什么,只是下次这种情况能不能请你记得还有一个经纪人需要商量呢?"
"呃,我尽量。"里昂试着回答,毕竟昨晚一事的主要手笔源自艾达,他或许可以保证自己尽量记得公关部的压力,但不能保证女演员会不会哪天兴起玩一些小游戏。
"我早该猜到那条推文不是你的风格。好在你们之间也有不少的粉丝支持,舆论风向是有利的,现在就是把那个该死的安全套的来源解释清楚,别告诉我你忘记了这个。"哈尼根立刻便反应了过来,随即给里昂下达了指示。
"当然,我会解释清楚的。"里昂回答道。艾达在昨晚已经告诉他关于那个套套的故事了。里昂继续说:"所以就这些?"
"如果你还想继续听我骂你的话,那么还有。另外,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电话那头偷笑。"哈尼根放缓了语速。
"为什么这么说。"里昂有些疑惑。
哈尼根无情绪地回答:"因为我们两个彼此之间心知肚明,你早八百年前就恨不得公开了。"随即她挂断了电话。
"哦。"里昂最终还是没能抑制住嘴角的笑意。
"结束了?"艾达对着走出房门的里昂说道,她正坐在餐桌旁吃着速食意面,那是里昂早上一起床就做好的。"我还以为你们要聊很久。"
"我也这么以为。"里昂坐到了艾达对面,用叉子挑起已经冷掉的面条,毫不在意地吃了下去,动作神情无一不透露着他此刻的好心情。
"看来我的公关手段效果还不错。"艾达评价道。
确实不错,如果艾达昨晚的那条推文可以称之为公关的话,它确实成功转移了公众的视线,虽然方式有那么一点的出人意料。不过,假如他们的公布恋情和"公关"没那么相关,那么里昂会更满意这个结果。
里昂从没想过他们会用这样的方式宣布恋情,老实说,在艾达多次表达还不想公开他们的关系后,他已经渐渐对此事不抱希望了,他知道女演员很不喜欢被人窥视自己的私生活,而公开关系必然会导致这个,但他的内心深处一直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里昂有时候会想,也许哪一天他会像任何一对传统的情侣那样,在某一个纪念日准备好晚宴和烛火,玫瑰与香槟,然后在醇厚温柔的音乐中缓缓起身,单膝跪地,和对方说"我爱你"或"嫁给我"。假如艾达的回答是"I do",那么他便可以戴着属于他们的戒指出席活动,然后在媒体惊讶地询问是不是对戒时笑着回答"是的"。
里昂肯尼迪在某些方面十分传统,这代表着他的一些想法可能真的在计划中,又或者已经实现。里昂想起了床头柜里的求婚戒指,不禁感到有些失望。他本意在昨晚便实施计划,但艾达的工作让他不得不取消了餐厅的预定。女演员昨夜的突然现身确实出人意料,昨天的直播和推文同样如此。
不过这样好像也不错,里昂想着,他是指公开恋情这方面,虽然没有想象中那么"一鸣惊人"的效果,但起码现在他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去女演员社交媒体的评论下宣示一下主权。至于他的求婚计划,只能暂时延迟了。
也许等艾达拍完这部戏就很不错,又或许等到圣诞节,哦不,圣诞节还是太远了。里昂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味道有些淡的速食意面,心里默默盘算到。
"帅哥,在想什么?"艾达用手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在想如果我求婚了你会怎样。"里昂脱口而出,随即他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在无意中说出了些什么话,他感到脑袋一热,耳根都感觉有点发烫。
"嗯,我对这个问题也有些好奇。"艾达用那慵懒而富有魅力的声音回答道,"不过我认为在餐桌旁求婚不是一个好选择,所以这个问题可以等我们下次再来解答。"
"噢我没有在求婚,我的意思是,我没打算求婚,不对,我没打算现在求..."里昂有些语无伦次。艾达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在发觉这一点后,他干脆闭上嘴巴不说话了,显得有点沮丧。
万一她根本不答应呢。里昂心里默默地想。他从来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事实上在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乐观主义者,有时哪怕面对艰难处境,他也能自娱自乐地开一些在别人看来没什么幽默感的冷笑话,但面对艾达,他似乎就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永远拿不定主意,却总希望得到对方的嘉奖。
"里昂。"艾达突然开口,里昂抬起头来看向对方,"你知道有时候我会觉得你还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吗?"
"什么?"里昂有些没反应过来。
"一样可爱。"艾达回答道。
1998年9月29日,这是里昂•S•肯尼迪二十一年的人生中最特别的一天。在这天之前,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参与剧组的工作,或者说,成为一名在荧幕上留下作品的演员。
从小到大,里昂肯尼迪的人生目标都很明确,每当课堂上老师询问学生们的理想时,里昂的回答总是成为一名像父亲一样的警察。在美国,警察通常不是一个"备受欢迎"的职业,它时常伴随着争议和偏见,但里昂从来对自己的理想自信满满。期末评价中,老师给他的评语也总是自信乐观、极富正义感。几乎所有和里昂认识的人都相信里昂会是一个好警察,里昂自己也这么认为,直到他去了洛杉矶的好莱坞。
那是里昂在警校的最后一年,他的成绩一向优异,毕业后应该就会被分配到华盛顿特区的警局,光荣上任。但好莱坞的剧组却突然来到他的学校,申请招募临时演员,里昂起初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他的名字却已经登记在了演员表上。里昂在办公室质问校方的工作人员,得到的答案却是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去历练历练。
在剧组历练,这和他设想的人生轨迹毫无关联,但里昂知道为了校方的账户里多出来的那笔钱,他别无选择。剧组的人告诉他只需要当一个普通的群演,角色就是警察,他可以本色出演。
在剧组无所事事地待了三天后,里昂才从场务人员的口中探听到其实这部戏连男主都还没有定下,因此他迟迟等不到自己的那部分内容。正当里昂找到工作人员表示想要退出时,选角导演却大手一挥指向了他。
"什么?我?"里昂有些惊讶,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就是你,你叫什么?"选角导演不耐地问道,"不管你叫什么,你过来试镜。"
"我以为我们的合同里并没有这项。"里昂皱着眉头。
"你以为有多少人对这个机会求而不得,还在等什么,快过来。"导演再次催促道。
"好吧。"里昂耸耸肩。这对他来说没什么不同,他可不认为自己这种完完全全的门外汉能成功试镜上一部电影的男主角,也许连续几天未能找到合适的演员已经令导演心烦意乱,因此才随手指向了正好站在旁边的他。只是配合他们试一场戏,配合结束,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以此为理由离开洛杉矶,回到他的警校。里昂心里默默想着。
里昂:"所以我需要做些什么?"
导演挥了挥手:"很简单,没有特定的台词,你只需要自由发挥。"在看到里昂不解的神情后,导演不耐烦地补充道:"我们会给你安排对手演员,你照着她给你提供的情境表演就行。"
临场发挥难度可不小,里昂有些无奈,也许他可以试着想象自己正在执行便衣任务,这也算演戏的一种,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是来此"历练"的。
在看到导演给他提供了一把道具手枪后,里昂的这种想法更甚。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也许他真的是本色出演。里昂对着这把仿真度很高的手枪上下检查了一番,这时录影棚外突然传来一个十分悦耳的声音:"所以你找到合适的人选了?"
里昂闻声转过头去,只见一名身着浅卡其色巴宝莉风衣的女子站在摄像机后约两英尺的地方,她的头发乌黑似檀木,皮肤白皙,说话时眼睛一直看着导演,在察觉到他的视线后不紧不慢地扫了他一眼。
微微发棕的琥珀色眼睛。里昂想,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