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04

周六早上德拉科取消去 纸张世界*书店的计划时,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当然他很清楚,自己总是还要再次踏进那家书店的,毕竟科雷利已经说的很清楚,他绝对不会替德拉科去一趟,而德拉科真的非常需要找一些研究钻心咒的书籍。

不管怎么说,想到今天又一次躲过了阿里安娜还是让他感到了兴奋,这一点让他心怀感激,甚至是激动。

德拉科还没意识到,老天总有方法让他的日子变得头疼,所以随着这一天慢慢过去,德拉科越来越感到自己的心情糟糕得想要杀人了。

"这道纸包三文鱼真是太美味了,纳西莎。能分享一下食谱给我们吗?"

长桌的另一头,他母亲冲着洛林·帕金森优雅礼貌地笑了一下。"当然可以了,洛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让提皮去你家,把这个食谱教给你的小精灵们。"

帕金森夫人脸上的喜悦之情让德拉科瞬间想起,自己对这类表情已经快要遗忘了,他忍不住不爽地翻了个白眼。还好这个动作持续时间不长,毕竟他这会就坐在一群毒蛇中间,而纳西莎·马尔福是她们之中最致命的那一个。

"那真是太好了,纳西莎。是不是啊,亲爱的潘西?"

潘西就坐在他右手边,听到这话对着她母亲礼貌地笑了笑。"当然了,母亲。这道菜真的很惊艳。"接着她果然转过脸,对着德拉科扇动了几下自己的睫毛后问道,"你喜欢这道菜吗,德拉科?"

在德拉科曾经犯过的无数的人生错误中,和潘西约会过这件事让他真的有考虑去搞一个时间转换器,冒着毁掉原有时间线的风险,阻止曾经年轻的自己和这个女巫搞在一起。

那会他刚刚十四岁,满脑子都是冲动的青春荷尔蒙,和一个长得还算好看又什么都愿意做的女孩约会——真的是什么都愿意做——对他来说是个无法拒绝的极大诱惑。他也算享受过一段时间,直到发现潘西是个让人无法忍受的婊子,他立刻结束了两人的关系。结果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潘西,她母亲,还有他自己的母亲,德拉科相信他父亲也不例外,依然坚信他有可能向这个前女友求婚,让她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妇人。

他们为什么以及怎么会这么想的,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毕竟他现在和潘西的交流仅限于礼节性的简短问候,还都是得咬着牙才能完成。

"我更喜欢吃红肉。"德拉科语调空洞地接道,看都没朝潘西看一眼。他母亲的脸色已经看着不大满意了——抿紧嘴唇挤出个僵硬的笑,淡蓝色的眼睛里分明是要杀人的眼神——但马尔福家的继承人毫不在意地忽视了这个眼神。

说到底,眼下这一幕都是他母亲的错,她居然没通知德拉科自己请了好几个客人来参加她的生日午餐会,德拉科宁愿此刻去和阿里安娜周旋,而不是混迹在自己的前同学和她们那些招人烦的母亲们中间。还好他不用同时面对这些人的父亲,因为他们都烂在阿兹卡班监狱呢。说的具体一点,奥古斯都·帕金森和卢修斯是这样的,至于老西奥多·诺特,在霍格沃茨大战中就被干掉了,把他儿子从悲惨的命运中拯救了出来。布雷斯的父亲在他七岁时就死了,搞不好是被魅力四射的科迪莉亚干掉的。至于这个女人现在的夫姓德拉科根本不记得也懒得去打听,因为那个男人居然蠢到敢和她结婚,果然这会也归西了。至于达芙妮的父亲么,阿奇里斯·格林格拉斯宁可烧了自己家的房子,也不会愿意出现在马尔福家的餐桌上。德拉科觉得他有这种感受也是可以理解的。

"佛罗伦萨的生活怎么样啊,德拉科?"科迪莉亚问道。

"很好,谢谢关心。那里的天气很好。"

他从余光里瞄到了西奥和布雷斯用酒杯挡住了偷笑的表情,达芙妮拼命咬住双唇免得自己爆发出大笑。

"我很怀念佛罗伦萨呢。"科迪莉亚接道,根本没理会周围人的反应。"布雷斯的父亲在佛罗伦萨有一栋小别墅,但他们家在他死后把那房子卖了。真的是很可惜。"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又对着德拉科问了一个问题。"你还在工作吗?"

"是的,夫人。"

这个回答引起了一声叹息。"我是无法理解这种新潮流的,明明没必要去工作啊。"

"查尔斯·达尔文说,工作使人类进化呢。"达芙妮故作无辜一般的语气接道。

"谁是查尔斯·达尔文啊,达芙妮?"

听到洛林·帕金森的问题后,达芙妮脸上的笑容可以说是融合了妩媚,优雅和深深的恶意,似乎她前面引用达尔文的话只是为了激起这类反应,这么做就对了。

还在霍格沃茨上学的时候,德拉科和达芙妮接触很少,因为他和潘西算是朋友,而格林格拉斯家的女孩对自己的同学院同学潘西公开表示过鄙视,不过就他所知,潘西也很讨厌她。

她和潘西很不一样,潘西这人对学习这种无用的东西从来没兴趣,毕竟她人生的最大目标就是嫁给一个有钱的纯血巫师,生一堆跟她自己和丈夫一样的崽子们,那样就能继续污染这个世界了。达芙妮是个非常用功的学生,希望自己的人生能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德拉科是佩服她的野心的——当然也是欣赏她的外貌的,尽管她不是个棕发女子——她的血统不如潘西和他自己一样高贵和纯正,所以当年年轻的德拉科没怎么考虑过她,而是更关注在现在右手边的女巫身上。

居家监禁期间,德拉科一直有和布雷斯、西奥保持联系,而刻意地不去理睬潘西的来信,她的信里不断地提到威森加摩的审判结果如何不公正,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做错。显然在潘西眼里,多起企图谋杀,成为一个食死徒,全程围观了一个女生被人折磨都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德拉科在1998年圣诞前后收到的一封信里,布雷斯告诉他,达芙妮成了自己的女朋友。在他的居家监禁结束后的第三天,年轻的马尔福和西奥一起成了他婚礼上的伴郎。不再被纯血观念束缚,他终于能看到达芙妮的优点,也能理解为什么布雷斯会爱上她了。她很聪明,机智,风趣,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在乎什么纯血理念,反而很喜欢麻瓜的文化。更厉害的是,她实现了自己的人生抱负,成了一名儿科医生,这也是她的婆婆很痛恨的一点——当然她痛恨的东西还很多——她不觉得工作的人有多么了不起,尤其是工作的女人。

"查尔斯·罗伯特·达尔文是一个生物学家和自然学家。"达芙妮声音轻快地解释道。

"生物学家?"帕金森夫人接道,甚是清高地抬了抬眉毛,"难道不是应该叫做魔法生物学家吗?"

"他们是麻瓜的时候就不是那样叫了。"

达芙妮的这记炸弹放得实在太猝不及防也太妙了一些,德拉科赶紧低头去吃三文鱼,免得自己笑得像个傻瓜,毕竟她的话在桌上引起了不得了的反应。

帕金森夫人脸色煞白,仿佛刚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蓝色的眼睛瞪得老大,潘西和她一样的蓝色眼睛也是同样的神色,满是嫌恶和不爽,嘴巴都拧得变形了。科迪莉亚干脆闭上了眼睛,正忙着不停地深呼吸,或许在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能当众杀了怀着自己孙女的女巫呢。布雷斯和西奥交换了一下眼神后,都一口喝完了杯里的酒,德拉科猜测这两人间肯定有点什么秘密,而他很庆幸自己没被牵扯进去。

优雅的女主人唤来了提皮给大家添酒。

"你怀孕几周了,达芙妮?"纳西莎问道,试图把宴会气氛扳回到被达尔文惊吓到之前的状态去。

"十八周了,马尔福夫人。"

"哦,真是太好了。你感觉如何呢,亲爱的?一切都还好吗?"

达芙妮脸上的不悦情绪消失了,前面她是故意在这群看不起麻瓜世界的女人们面前提起一个麻瓜的,这会她的嘴唇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露出温柔的笑意。德拉科看到她的左手滑到了桌子下面,搁在了她明显隆起的腹部上。

"一切都挺好的。我感觉很棒,孩子也都好。"她浅蓝色的眼睛看向了布雷斯,笑容更深了,"我们迫不及待地想和她见面呢。"

布雷斯这会看自己妻子的表情全是爱意,德拉科从没见过这样的他。"的确是的。"

要说布雷斯完全被自己未出生的孩子迷住了都算是说的轻了。证据就是,上一次他和西奥去佛罗伦萨看德拉科时,这个准父亲逼着自己的好友陪自己买了一大堆小裙子和玩具,只为了他的小公主——他是这么称呼自己未出生的孩子的。

德拉科怀有的怎么会有人愿意毁了自己的生活而去养育一个人类的担忧,在布雷斯身上从未出现过。他不怀疑自己的好友会是个好父亲,尽管他和达芙妮都算不上完美无缺,他们未来犯错误的几率也很高。尽管如此,他还是很小心地不要把这些想法说出来,连对着西奥也不说。西奥过去几个月里,心情好了不少,所以德拉科不想用这些不受待见的负面思想去影响这个朋友。

"你肯定开心坏了,科迪莉亚。"帕金森太太说完这话后重重叹了口气。"我是等不及我亲爱的潘西赶紧给我生个外孙呢。"

她瞟了一眼德拉科,对方还在咬自己那块三文鱼,根本不理会这个女人的暗示。

"是啊,我开心坏了。"科迪莉亚答道,打破了桌上的沉默,"我会宠坏我的小姑娘的。"

德拉科对此毫不怀疑。

"德拉科,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你母亲做一个开心的祖母啊?"

好了,果然吧。

前面德拉科瞟到达芙妮的腹部时,就做好了被问到的准备,这个问题每次有聚餐,午餐会或是派对时,都会被这些烦人的女人中的一个问到。一般情况下,他会觉得这是侵犯了他的个人隐私,而当这个问题的目的是逼着他娶潘西·帕金森,从而满足某些不切实际又愚蠢的期待时,就会让他顿时怒不可遏,变得一句话也没有,只顾着露出吓人的神色来。

纳西莎很清楚他的心思,于是朝自己的儿子递了个警示的眼神,免得他再说出什么冒犯在场客人的言论来。

"我有其他更需要去做的事情。"他最终决定这么回答帕金森夫人,他已经尽力了,可这个可怕的女人还要不停地试探他的底线。

"哦,但你也不能等太久啊。"她咯咯笑着接道,德拉科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你只有年轻的时候要孩子,才能充分享受他们带来的乐趣。"

他真的已经很努力了。没人能说他没有在试图保持礼貌,但是吧,那种礼貌对这群毒蛇般的女人没什么用。

"我根本没有打算要孩子,即便我有这个打算,"德拉科彻底忽视了他母亲的眼神,自顾自说下去让她无法插话,"我还没遇到一个让我足够信任和尊重的女人,能一起养育孩子呢。"布雷斯和西奥再次干掉了杯里的酒,达芙妮一边咳嗽一边给自己倒水。至于其他客人么,显然德拉科的话让她们并不是那么开心呢。

"即使是你,这么做也够低级的了,母亲。"最后一位客人从起居室的壁炉里离去后,马尔福家继承人毫不客气地开口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亲爱的,"纳西莎的语气故作轻松和无辜,接着召来了家养小精灵,"提皮,你能把德拉科从佛罗伦萨带来的那些糖渍紫罗兰拿来吗?谢谢你了。"

"我在说你的小聚会。"

提皮带着糖果回来了。"谢谢你了,提皮。"纳西莎在沙发上优雅地坐下,手里捧着糖渍紫罗兰,蓝色的眼睛却盯着德拉科。"你玩得不开心吗?"

这个女人的脸皮之厚也是相当可以了,不过么她毕竟是敢当着伏地魔的面撒谎的女人。

德拉科坐在了她右手边的一张扶手椅里。"你明知道我不开心。说实话,这种突袭行为我已经受够了,母亲。"

纳西莎把糖渍紫罗兰放在一张小茶几上,蓝色的眼睛重新盯回他身上,额头因为皱眉全部拧了起来。"你成天只知道工作——"

"是你鼓励我成为魔药专家的。"德拉科打断她,声音里的不忿和刻薄都不加掩饰了。

如果马尔福夫人注意到了——德拉科肯定她有注意到——也没在她的表情里有所流露,她一如既往地盯着他,仿佛面前是个需要责备教育的小男孩,真的就很荒唐,因为她一直希望的就是自己的儿子赶紧结婚然后有一个孩子。

"是的,是我鼓励你的。我也没有后悔过。"纳西莎的舌尖抵在门牙之间,这个习惯也遗传给了德拉科,看来她接下来的不会是什么好话,"但是…我也不想看到你总是一个人。"

虽然他母亲已经不再抱有那曾经差点害死他们一家人的偏见,仍有一些根深蒂固的观念还在她心里扎根,就那些观念和她理论既没有用也没有必要。

尽管纳西莎·马尔福对于自己的住宅离最近的麻瓜街区只隔着两条街这件事毫不感到羞耻,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儿子,已经到了二十六岁却仍然身无婚约,这成了她的一大心结。

德拉科还记得高尔与伯斯德婚礼后的那次恐怖的讨论。纳西莎踩着自己高雅的淡紫色礼服,怒气冲冲地奔出了壁炉,下一秒就对着儿子怒目圆睁,对方也不过比她早到家一秒而已。

"格雷戈里·高尔都结婚了。"她突然开口道,显然非常生气。

"我知道啊,母亲。我在现场啊。"德拉科语调平静地接道,手去解开了差点憋死自己的领结。

"格雷戈里·高尔都结婚了,而且他之前还在阿兹卡班待过两年,"她补充道。德拉科发现她已经两颊通红,显然不是因为感到尴尬或是其他什么。"人生中所有可能发生的事中,我从没想过会在自己儿子还单身的情况下,去参加米兰达儿子的婚礼。"

"这不是什么比赛,母亲。"

在德拉科看来,这句话非常中肯,但纳西莎听到后投向他的杀人般的目光说明了他的想法是多么得荒谬。他母亲感觉真的就差掏出魔杖对他来个恶咒了。

"你怎么敢,德拉科。"她的声音颤抖着,长长的手指抵在他胸口,德拉科开始担心她搞不好会无杖施咒了。"格雷戈里的智商和我的鞋子差不多,长相和只山中巨怪也没多少差别…"

"这么说是不是有点…"

"结果呢,"马尔福夫人继续说下去,对他的抗议视而不见。"我刚刚去参加了他的婚礼,还带着我英俊,潇洒和聪明的儿子一起去了,而我儿子还固执到拒绝和任何人跳舞。"

德拉科翻了个白眼。"母亲…"

"少来'母亲'我,德拉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想一个人孤独地死去吗?"

这搞不好是纳西莎·马尔福最担心的了,那就是她的儿子决定孤独终老,讽刺的是,德拉科目前真的是这么打算的。

虽然如此,尽管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德拉科还是很不爽地继续翻着白眼。

"你也太小题大做了,母亲。"

这句话轻易地说出口,决定了他之后的命运。就如必须在朝圣时安静聆听一样,他被逼着听完了她母亲尖叫着喊出的所有关于他得赶紧找一个合适的女子的理由。

所以今天德拉科得控制住自己,不说出同样的评价之词,虽然事实上,他母亲真的是非常夸张,非常小题大做。

"我不觉得得找个人陪着我才能幸福啊。"他的话说得小心翼翼。"就算我必须找一个,那个人也不会是潘西。"

纳西莎非常不优雅地哼了哼鼻子,这会她还穿着自己高雅的钴蓝色裙子,戴着比德拉科拇指盖还大的钻石耳环,就显得格外不合适。"我搞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反感潘西。她是个美丽的年轻女士,你们从小就认识,而且她显然很爱你。"

爱。

这不是第一次他母亲用这个词形容前女友对他的感觉了,但那绝不是爱。那只是潘西在她自己父母怂恿下,多年来养成的一种病态执念——帕金森夫人是首当其冲的怂恿者。

而且更重要的是,德拉科不爱她。

虽然他也并不是对爱了如指掌,但很清楚自己并不爱那个女巫。从来就没有爱过,都不需要通过闻迷情剂来确认,而那种药剂在他闻来没有半点和潘西的关系。

所以,不可能的,潘西那不是爱他,而德拉科也绝对不爱她。

"你忘了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一点,这一点就足够让我淘汰潘西了。"德拉科答道。

纳西莎抬起一边的眉毛,看来是有些疑惑,"是什么呢,德拉科?"

"她就是个婊子。"

"德拉科!"他母亲瞬间炸了,德拉科确信如果两人站得更近一些,她肯定会给自己一巴掌的,算他走运。"我不想听到你用这种词!你怎么回事?成了个码头工人了吗?"

他或许应该为自己的用词向她道歉,然后礼貌地解释为什么潘西绝不是纳西莎以为的完美女士,但他的自律全部拿来在午餐时间忍住不要对桌上的人动手了,于是他的回答是这样的。"我不过是在陈述事实。潘西就是个婊子。"

"那你已经变成了一个农夫了!"纳西莎接道,满脸鄙夷,被德拉科的反应给震惊到了。

"我是再也忍受不了她了。她,她母亲,还有你每次拼命搞出来的这些困住我的无聊又折磨人的聚会。"

马尔福夫人摆出她能摆出的最受冒犯的神色,一只手捂在了胸口。又来了,还是这么夸张。"我不想困住你啊,亲爱的。我只是觉得你们俩会是很不错的一对而已…"

"我宁可割了我自己的…"

"德拉科·卢修斯·马尔福!"她尖利的声音撞在奶油色的墙上,在屋子里回响了好几秒。那双蓝色的眼睛,满是惊恐地注视着他。"你是疯了吗?"

德拉科叹了口气,"没有,母亲。我只是不想再和帕金森夫人,以及她的宝贝女儿一起共进午餐了。"

"但你们俩有很多共同点啊。"

这个巫师皱起了额头,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母亲。"如果你指的是我俩都是斯莱特林,且我俩的父亲都因为效忠于一个疯子而被关进了阿兹卡班,那我只能说你没说错,母亲。"

纳西莎脸上冷冰冰的神色,绝佳地展示了如何表现出想杀人之前的那种恰当的愤怒。"你的行径越来越无礼了。"她语气甚是傲慢。

"别再逼着我和潘西同桌,我就会变回那个你很自豪的魅力绅士了。"德拉科语气平静地接道,一股危险的威胁味道隐藏其中,他母亲又开始瞪着他了。"我讨厌潘西,唯一能让我娶她的可能就是你亲自给我下个夺魂咒,我也请你最好别那么做。因为一旦我从咒语中挣脱出来,就会杀了她的。"

他母亲眉头紧锁,摇了摇头,眼见着非常失望。"你居然好意思说我夸张,说我小题大做。"

"你就是啊。我也是从你身上遗传来的,母亲。"德拉科一脸坏笑的样子说出这句话,反而让纳西莎的脸色缓和了,眉头稍稍展开,露出了个很淡的笑容。

她叹了口气,显然是妥协了。"我会尽量不要去安排这些聚会的。"纳西莎说道,"但你得找点事情做做。工作不是你生活的唯一目的啊。"

她的话让德拉科想起了最近一直困扰他的问题,本就不怎么样的情绪瞬间急转直下。

"我没时间,尤其是最近。"他坦白道。

纳西莎从茶几上抓起那些糖渍紫罗兰,"为什么啊,亲爱的?发生什么事了?"

德拉科没法直接把格兰杰的问题告诉她,但可以在不提起她名字的前提上谈谈问题本身。他母亲大概率也猜不到他说到的那个女人,会是那个在她自己家中被人折磨的女孩。

"有个女巫来店里找一些治疗头疼的药。"他解释道,"麻烦的事情在于,她的问题是钻心咒引起的长期后遗症。"

纳西莎再次眉头紧锁。"她似乎应该去找治疗师才更合适吧。"

"她找过了。她告诉我她去找过很多治疗师,但都找不到她头疼背后的生理原因。"他叹道,"我得研究下这种咒语在施展时是如何进入人体的,才好帮她熬制对应的药剂。"

一阵压抑的沉默紧随其后,期间纳西莎一直将一块紫罗兰夹在指间,眼神中满是担忧地看着儿子。"你为什么不请科雷利先生自己解决呢?我肯定他能理解的。"

纳西莎坚信而事实与之完全相悖的事情,正变得越来越多呢。

"没事的,母亲。"德拉科似是安慰她一般地应道,"不过就是一剂药剂罢了。"

他母亲显然没被说服,不过也不再逼他。"别让这件事变成你个人的负担就好。"

可她没想到的是,当赫敏·格兰杰和他谈起这个问题时,就已经成了他的负担了,毕竟他和他母亲都是造成这个局面的始作俑者啊。

"当然不会的,母亲。"

这就是个错误。

一个巨大而不切实际的错误,已经彻底地影响了他的精神稳定状况,如果不马上纠正,就会连带着毁了他的自由。

他母亲生日后的那个周日,德拉科已经找不到推迟去 纸张世界*书店的理由,那天的早餐他花了很长时间享用,之后套上了一条黑色长裤,一件白色长袖T恤,准备离开自己屋子的安静与祥和,加入到艳阳下佛罗伦萨如织的人流中去。

还好那家书店里的其他女巫和巫师,都没多看他一眼,德拉科准备去医学书籍的那排书架,找自己需要的书,但他的运气还没好到能成功,阿里安娜几乎是瞬间就冲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她坚持要带他在书店里走一圈,不管其中有几次她不得不离开一会去应付其他顾客,却总能很快找回到德拉科身边来。

三十分钟后,德拉科只找到了一本不大的书,情绪越来越紧张焦虑的他开始觉得,搞不好待会就会发生什么魔法失控的事件呢。他搞不好会把整家店都炸了,或者只是炸掉阿里安娜这个人也行,但是无论是哪种展开,他都注定要进监狱了。都因为他犯了这个天大的错误,自己跑到这家书店来。

德拉科正在翻书,翻到了一章可能有用的章节,一股子浓烈的香草香水气味钻进了他的鼻子,让他觉得自己瞬间就能爆炸了。

"恐怕这是我们唯一有的和那个主题相关的书了。"阿里安娜的音调里透着撒娇和开心的情绪,而她提到的是一本关于一个可怕咒语的书啊。"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稍微多了解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书可以预定的。"

想到要和阿里安娜独处已经可怕到他会马上跳起来冲出这家店了。不幸的是,他必须买下这本书,这就意味着,想要在他自己和这个噩梦般的女巫之间拉开足够大的距离这件事又要被推迟一点时间,直到他买到这本书。

"这本就够了。"德拉科努力摆出礼貌的态度回答道。赶紧离开这家该死的书店吧。

"马尔福?"

他感觉就像是被人狠狠地踢在了腿上。

不会吧。

绝对不可能吧。

这一切不是真的。这个声音绝无可能是她的吧,这个世界对他的恨意没这么大吧。

因为如果这一切是真的,他有理由怀疑自己被种下了什么恶咒,一种能将他的生活不断地拖入噩梦中的恶咒。

这是为了诅咒一个马尔福在诞下子嗣之前不敢去死吗,德拉科胆怯地转过身去,和自己那残酷而不公平的命运正面相对。看见她的时候,他有点后悔怎么前面没炸了这家店。

"格兰杰。"金发巫师对着站在离自己不过两尺远的女子招呼道,手里还拿着那本关于钻心咒的书。

真是太棒了呢。

简直是不能再棒了。

"我在店面那头就看见你了。"格兰杰接道,德拉科注意到那双棕色的眼睛一直在瞟向他的右手边。

顺着她的视线,德拉科发现阿里安娜还站在附近——他的人生还不够悲惨吗——她正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这个女巫。他以后不打算再一个人出门了。

"我只是想来打个招呼。"她补充道,脸上泛起了红晕。"谢谢你的那剂膏药。"

膏药?

紧张到影响了大脑运转的速度,德拉科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意识到格兰杰指的是什么,当他终于想起来后,他觉得自己并不想在第三者的注视下和自己的老同学进行对话。没阿里安娜在一旁,要对话就已经很困难了,想到这他低头看了看这个店员姑娘,对她礼貌但虚假地笑了一下。"谢谢你的帮助。"

还好阿里安娜算识相的,朝德拉科的方向嘟哝着类似于别客气之类的话,转身离开了,全程瞧都没瞧格兰杰一眼。

"所以我可以认为,我改变了你对生牙膏药的认识吗?"等阿里安娜拐了个弯不见之后,他开口问道。

"可不是吗。詹姆斯终于能好好睡觉和吃饭了。"

所以格兰杰的孩子名叫詹姆斯。

詹姆斯什么呢?

詹姆斯·韦斯莱?或者她让孩子跟了自己姓,全名叫詹姆斯·格兰杰?

随便了,有什么要紧呢。

"我很高兴能帮上忙。"德拉科答道,逼迫自己对格兰杰笑得再真诚一点,但显然表现得不怎么样,因为他还在焦虑地想要藏住自己手里那本书的书名。"其他客人说那剂膏药的有效时间可以长达九小时。你使用下来呢?"

他倒不是真的对膏药的有效程度多有兴趣,毕竟科雷利在自己那群侄子侄女们身上已经验证过很多次了,但这会赫敏·格兰杰就站在几米开外,和他聊着生牙膏药。这个话题可比任何可能从她嘴里出现的关于他手上的书的话题要安全得多。

格兰杰耸了耸肩膀。"我不清楚了。哈利只告诉我他一口气睡了三小时,而且开始吃东西了。从他开始长牙以后,这种情况就没出现过呢。"她的嘴角弯起,露出欣慰的笑意,"哈利说金妮高兴得都哭了。"

德拉科在脑海里重复了几遍她说的话,想弄明白到底什么意思。一开始听见哈利这个名字时,他以为黄金三角中的唯一女性是为了疤头才甩了那个红头发脓包的,这种展开是完全有可能的。但似乎解释不了她为什么没有戴戒指。搞不好疤头都懒得给她买一枚戒指吧。

这也能解释孩子为什么取名叫詹姆斯了,为了纪念波特的父亲。

但德拉科又回忆起了曾在预言家日报上看过的一张照片,波特当时搂着一个红头发的女人,而斯基特宣称那才是他的妻子,那人显然不是格兰杰。

对了,是女韦斯莱。

金妮维亚·韦斯莱。

金妮。

所以说詹姆斯其实是詹姆斯·波特,哈利·波特和金妮·韦斯莱的儿子。

"你还需要那些膏药吗?"德拉科问道,心里暗想会不会得到圣人波特的登门拜访。或者是韦斯莱的登门。

他真心希望两者都不会发生,应付格兰杰一个人已经够吃力了。

"是的,麻烦你了。我本来想明天去店里请你再帮忙熬制四份,然后我就能给哈利和金妮带过去了。"

"没问题。明天中午十二点就能准备好。"

格兰杰的脸色一亮。"太谢谢你了。"接着她又开始咬自己的下唇,脸颊红得更厉害了,德拉科做好了听到最糟糕话的打算。"你想不想一起去喝杯咖啡呢?"

哎?这还真是没料到呢。

"喝咖啡?"在大脑能控制住嘴巴之前,他已经开口了,声音里透着懵圈的状态,在两人所处的空间回响。

"喝茶也行,看你喜欢哪样了。"格兰杰脸上的粉红色已经开始变得深红。"我想谢谢你帮我做的所有事。"

要不是她这会面色通红,笑容紧张,一看就是既尴尬又透着喜悦,德拉科会把这句邀请当做是个威胁的,毕竟那样解释才是合理和公正的。

问题在于这个女巫的邀请没有那层意思。所以,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格兰杰是彻彻底底地疯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德拉科的嗓音有些粗糙,比他预料的要冷冰冰一些。"你没什么需要谢我的。"他赶紧补了一句。

他仿佛感觉到了店里所有的顾客都在盯着他,这种幻觉真的怪蠢的,毕竟医学书籍这半边除了他俩,根本没有其他人。

"这我必须反驳了。"格兰杰语速挺快,"反正我想请你喝杯咖啡或者其他你更喜欢的饮料。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这是个糟糕的主意啊,德拉科知道自己马上就会后悔的。

"好吧。我得先买了这本书,所以你最好等我…"

"哦,我自己也有几本书要去结账。我把它们放在柜台那里,才过来找你说话的。"

他还真是愚蠢呢,赫敏·格兰杰进了书店以后,怎么可能空手而归呢。

几分钟后,他俩一起站在了柜台前,他的老同学心情愉快地买了六本书,完全没在意阿里安娜冲她投去的不友好注视。不过么,德拉科倒是暗自庆幸这个意大利女孩只顾着用眼神杀死格兰杰,没朝他这边看过来。他可以考虑以后来纸张世界书店时,叫上这个格兰芬多一起了。

"你有什么推荐的咖啡店吗?我自己散步的时候路过了好多家,看着都全是人。也不对,也不是每家都人满为患啦。"

之前德拉科觉得格兰杰可能是个说话容易紧张的人,这种判断真是大错特错。他大大低估了这个女巫说话时的紧张程度,看她这会眼神不断地从金发男人看到街上的动作就能知道。

"有一家咖啡店几乎没什么人去,除了一些看起来脏兮兮的巫师们。"她继续说下去,对面的巫师都插不上话。"但你在这里的时间比我长多了,我还是相信你的选择吧。"

这个决定还真是够有争议的。

"也许那些——哦,谢谢你。"格兰杰只顾着自言自语,径直走向了一根路灯柱,要不是德拉科抓住她的胳膊肘,她就要撞上去了。" 荒唐广场*那里的咖啡店会不会游客太多?你想不想去别的地方?恐怕我只知道一家,就在两条街的交叉口那里——叫什么街来着? 鲁比诺路?拉比*——哦,抱歉!"

要不是德拉科在一边,格兰杰大概会把街上的每个路灯和每个巫师都撞个遍,让她自己直接头疼发作,他可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我知道一家离魔药店两条街远的咖啡店。 佛罗伦萨女王*咖啡店。你知道那里吗?"

这个女巫摇了摇头。"不知道呢,不过我们可以去的。这边走,对吗?"

德拉科点点头,两人靠得有些近了,他的手能蹭到她淡蓝色衬衫的衣料了。

"你的意大利语说得真好。你在开始自己的大师级课程前有找人专门学习过吗?"

看来格兰杰不能沉默超过五秒钟呢,这简直棒极了。应该是她紧张的一种表现,但这也没法让德拉科保持住心里的平静。

"没有,我那会已经掌握了。"他答道。"这是我去霍格沃茨上学前的课程之一。"

"明白了。除了意大利语和英语,你还会其他语言吗?"

"法语,西班牙语,一点俄语。"

一周以前,如果有人告诉德拉科他会在一起去咖啡馆的路上,看到赫敏·格兰杰满脸震惊的模样,他可能会直接报警吧。

"我的天哪!太厉害了!"格兰杰喊道,"这些都是在你十一岁之前就学会的?"

"是啊。"

"不可思议。"

德拉科觉得应该在她的大脑飞速到烧起来之前赶紧把问话的主动权拿过来。"你上过意大利语的课程吗?"

格兰杰把一绺卷发拨到耳朵后面,垂下了脑袋。"哦,有上过。是那种三个月长度的培训课,但只是基础水平的,我还得不断地学习。我有一本语法书,几张CD。而且,我每次一回家就会把电视打开。"

德拉科皱起眉,在脑海里重复她提到的几个奇怪的词语。他百分之一千能确认她讲到的都是麻瓜的东西,但他实在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想了想觉得问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他开口了,"CD和电视是什么?"

面前的棕发女子再一次咬住了下唇,皱着鼻子盯着他看,这副思考的表情让德拉科一下子被拉到了当年还在学校时的回忆里,曾经他看到过无数次这个表情呢。"CD是一个圆形的碟子,你可以在上面记录一些东西,比如说一首歌,一篇文章,或者一些照片什么的。"

"一个碟子?"德拉科显然不是很相信,"像甜点碟那样的?"

格兰杰的脑袋又低了下去,虽然她没真的在笑,但是已经能看见她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了。"有点像。但是更平整更薄。"

佛罗伦萨女王*的古典风格招牌预示着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店里毫无意外地挤满了人。也许他该建议格兰杰去那家有着古怪巫师光顾的店。

不管怎样,现在也来不及改计划了,德拉科推开店门,撑着门让身后的女巫先进去,对方的脸又红了,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整张脸一片红晕。

"谢谢。不过看起来已经满座了。"她听起来有点担忧,"你觉得我们需要排队等座吗?"

其实他想的是,只要她报出自己的名字,店主估计会直接请她坐下再附赠一顶王冠呢。

"后面有一座很大的花园,那里有很多桌子。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坐在那里。"

德拉科让女士先行的绅士作风,在几秒钟后就后悔了,他有些生气地注意到,没人愿意为格兰杰让出一条路来。她的身材偏娇小,都快被人群淹没了。

就算没认出来她就是著名的战争女英雄,她依然是一位女士,这家咖啡店里的巫师比起女巫来多多了,德拉科只好贴近格兰杰,帮她在人群里挤出一条路来。

终于来到花园后,金发巫师高兴地发现了一张远离人群的空桌子。

"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个地方呢。"一坐下来,格兰杰就开始环顾四周,几秒种后才把视线落回到他身上。"这里很美。"

"很高兴你喜欢这里。"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还好侍者的出现救了场。"早上好,"他直接招呼两人,"能帮你们点些什么吗?"

格兰杰又去咬嘴唇了——梅林啊,她真的得改改这个习惯了。"我不知道呢。"她迟疑地慢慢开口。"你有什么推荐吗?"

如果她是问这个侍者的话,这个问题就再正常不过,可她问话的对象是一脸疑惑的德拉科。

"我么,一般就来杯咖啡,再来一片 佛罗伦萨蛋糕*。就是一种蛋糕啦。"

"听起来很不错。那我也来一杯咖啡加一片 佛罗伦萨蛋糕*,谢谢。"格兰杰对着侍者点了单,对方正努力掩饰想笑的冲动。

"所以,CD是一种你可以在上面记录东西的碟子。"几秒钟的沉默后,德拉科先开口了,免得对面的女巫又开始一大段没完没了的独白。"另一个东西呢?那个什么电视?"

"全称是电视机,长得像个盒子,你可以在上面看到很多东西。"这一次她是歪着脑袋回答的,德拉科能从她的唇间瞥见她的舌尖。"电视上你可以看到一些演出,纪录片什么的。不过挺难解释清楚的。"

"听起来是呢。"对面的巫师接道,其实还是没弄清楚CD和电视机到底是什么。"你是在这个电视上学习意大利语的吗?"

格兰杰的笑意更深了,接着摇了摇头,她的卷发晃动起来,在阳光下显得极为灵动。"不是的,我有听一些CD。不过么,我得花上很多年不停练习,才能达到你的水平。你的口音简直无懈可击。"

"谢谢你这么说。"

侍者将他们点的东西送了过来,格兰杰尝试那片蛋糕时,德拉科忍不住紧张地咽了咽嗓子。

"天哪!太好吃了。简直不可思议。"她喊了出来,一只手挡在嘴巴前面,估计是担心有蛋糕的碎屑喷向德拉科。

两人安静地吃了会东西,格兰杰显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全身心地忙着享用自己的甜点。

"你住在市中心附近吗?"两人都吃完了蛋糕和咖啡后,她开口问道。

德拉科垂下头去,"我在 波波里花园*附近买了栋房子。"

听到这话,格兰杰的眼睛瞪得老大,德拉科开始担心她是不是中风了,得赶紧跳到她旁边去帮一下时,她激动地开口了,"我读到过那里,是个特别大特别美丽的花园。我昨天想去看看的,结果没掌握好时间,到那里时已经太晚了。所以我计划下周日再去。"她顿了一下,"我读到过,如果想全部游览一遍,要花上好几个小时呢,是吗?"

德拉科去过那里很多次,因为那个地方总能让他放松。尽管在那里消磨过无数个小时,他从未能在几小时之内看完每个角落。"千真万确。你可以上午十点半去那里,四处逛一逛,吃个午饭。那里有很多地方适合用餐,然后可以继续逛。"

他说话时格兰杰全程听得很认真,听完后笑了,"我觉得按照你的建议来不错呢。谢谢了。"

"不客气。"

他必须告诉她一些事情。

他必须告诉她,他对两人小时候他对她做过的所有事都感到抱歉。

他必须向她道歉,之前她在自己家中被人折磨时,他没能帮到忙。

他必须告诉她,当时她眼中的惊恐之色,依然会出现在他的噩梦中。

"如果你今天就需要那个生牙膏药,我可以帮你做的。"

这句没用的话是如何在他还在想着别的事情的时候,脱口而出的,他是想不明白了。

"哦,没那个必要,谢谢你。哈利让我再买一些,但他们还有我昨天给的那剂呢。"她停了下来,露出有些狡黠的笑意,"我希望他们还有吧。昨天我去给他们送药膏时,哈利直接在地板上昏过去了,詹姆斯还在他脖子上蹦来蹦去。估计你会觉得这一幕特别可笑吧。"

德拉科根据格兰杰的描述在脑海中勾勒出了那幅画面,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是啊,我肯定是这么觉得的。"他想了想接下来该说什么,然后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那个孩子多大了?"

其实他根本不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担心沉默得太久,格兰杰又要开始喋喋不休。

"十个月大。他非常可爱。"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德拉科做好了听到任何话的准备。"你有孩子了吗?"

这个问题在他看来还是温和的,算他走运,毕竟答案很简单,也不会造成什么误解。"没有。你呢?"

她摇了摇头。"我也没有。我还没做好做一个母亲的准备——即使我准备好了——现在我还单身呢。"

所以她和那个红毛衰人真的已经分手了,这点倒是让德拉科好奇了,毕竟这两人战后的那段时间真的非常亲密,差点就要结婚了。德拉科产生了一种冲动,去收集所有的报纸和报道来了解事情来龙去脉的冲动。当年他把这件事雪藏后第一次产生了这种感觉。

这不是什么好的想法呢。

"你呢?"格兰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你有女朋友吗?我记得在学校的时候,你和帕金森是一对。你们还在一起吗?"

看来那个错误得陪伴他直到入土了。"没有了。六年级的时候我就和她分了。"听到他这么回答,她露出了那种了然的微笑,看来这个消息让她挺开心的。

"你没做错呢。恕我直言,我一直觉得潘西很蠢。"

"这么说可能你会惊讶,但我有过这种怀疑。"德拉科诚实地回答,算是回应她的笑。

格兰杰耸耸肩,"是啊,我从来不会拐弯抹角呢。"这一点他也料到了,但这一次他忍住没有直接说出来。

"两位对茶点还满意吗?"

德拉科没注意到靠过来的侍者,但这人显然对他没兴趣,因为那双深色的眼睛正盯着格兰杰,对方把脑袋低了下去。

"哦,挺好的。 蛋糕非常好吃*。"她的视线从侍者身上转向了德拉科。"我说的对吗?"

"差不多吧。 Dolce一般是男性用的,所以你应该说 buonissimo(非常好)。"

一抹红晕又出现在她脸上,如果不是同时出现的浅浅酒窝和没怎么藏好的一抹笑意,德拉科会误以为自己让她尴尬了。"我一直搞不大清楚这些不同性状下的元音。"

"我觉得你的意大利语已经很好了,女士。"

去他妈的,看在上帝的份上。

这个侍者是在明目张胆地和她调情啊,完全无视了还有一个男人就坐在她对面。虽然他俩不是在约会——他俩连朋友都算不上——但这个意大利巫师又不知道,却依然当德拉科不存在似的。

"谢谢,你这么说也太客气了。"

"我能帮你再点些什么吗?"

他已经彻底背对着德拉科了。如果在另一种情境下,这个金发巫师会直接地——而且大声地——抱怨一番,但这会只是看着这个侍者,皱了皱眉。

"不用了,谢谢。"格兰杰又朝德拉科看过来。"你还要点些什么吗?"

他摇了摇头。"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买单了。"

"好啊。"

侍者离开去拿账单时,看都没看德拉科一眼,格兰杰抢先一步拿过账单,德拉科都没来得及动一动手指。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问道,有些焦虑地看着她在自己的包里翻来翻去。

"是我邀请你的。"她说出来的解释听着就吓人,这会她在忙着点钱了。

德拉科一边伸出胳膊去把她手里的账单拿走,一边不停地摇着头,可她却躲得更远了。"我不能让你付钱。"

"你当然能。"

"不,不可以。"他反驳的语气里带着震惊。"你是 我的客人。"

她抬起眼睛,透过睫毛看向他。"是我请你一起喝杯咖啡的。怎么就变成你的客人了?"没给他任何时间来解释这是绅士行为的基本操作,她对着拿出来的钱和账单挥了挥魔杖,两样东西都消失了。接着——还真是非常典型的格兰杰风格——她居然甚是自豪地对他笑了笑。"搞定了。"

他有点想去掐她的脖子,毕竟她总能找到有创意的新方法让他欠她的东西再次增加。

"应该我来付钱的。"他一副实事求是的口吻,又强调了一遍。

"因为你是一个男人吗?"

终于,她的话还是有点道理的。"是的。"

格兰杰开玩笑似的翻了个白眼。"行了,马尔福。下次让你付钱就行了。"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瞪大了眼睛,德拉科耐心地等着她撤回那句话。"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这个女巫总能让他说不出话来,她那些直接而出其不意的言辞,还有那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举动。

就好像——在两人之间——她一直很担心冒犯他,这种念头哪怕出现都显得那么愚蠢,但德拉科强烈怀疑她真的有这种隐忧。

或许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但他没法确认,毕竟德拉科只知道赫敏·格兰杰任职于魔法部,近年来她一直在和那烦人的头疼斗争,他自己命运多舛到注定要和她有交集,无论他费了多大力气想要远离也没用。

"你要是觉得我会让一位女士付钱请我,那你肯定是疯了,格兰杰。"

酒窝再一次出现在她脸上,伴着她上扬的嘴角,眼中露出如释重负般的笑意。

根据曾经的第一手经验,德拉科悲伤地意识到逃避自己问题毫无用处,而且只能坠入更深的深渊,所以现在他只有一个选择了:面对自己内心的心魔,希望不要被彻底毁灭,还能保住仍然拥有的那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