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警:主福敦/社敦,涉及无赖派(织太+安太+织安)、中芥、魏兰。其余友情向。

"大奥"原指德川幕府家的"后宫",标题取广义的"后宫"意思,但本文不是all向。

年龄操作有√。男男生子有√。跳过生理学设定。

私设如山。全员友情客串。

*角色属于《文豪野犬》官方,ooc属于我。除姓名与异能名外,一切内容与三次元无关。


【第二十五章 人仰马翻】

小栗虫太郎向来壮志凌云,目标远大。

作为能销毁犯罪证据的异能者,他注定要成为杀人的天使、犯罪之王、绝对无谬的侦探杀手,在完美犯罪的康庄大路上春风得意马蹄疾,恶名远扬,永为传唱。

横沟正史说:"你仅有的几次犯罪是被恶棍绑架了。后脑勺顶着枪,脖子上架着匕首,这种情况下你帮他们做事属于被逼无奈,至多算个从犯。"

小栗虫太郎暴怒:"你不信?等着嗷!我现在就在首都火车站,马上在众目睽睽之下犯一桩滔天重罪!"

横沟正史宽慰他:"我信。我的意思是,你不必把自己说的那么恶毒,毕竟你就是个中二病…"

小栗虫太郎怒吼:"SHUT UP!"

埃德加·爱伦·坡凑到电话前:"金田一君,吾辈现在该怎么办?"

横沟正史问:"那孩子很聪明?"

爱伦·坡拼命点头,语气如同见到偶像的小粉丝那样梦幻:"金田一君,你一定要见见乱步君!妥妥的天才!"

横沟正史兴致勃勃:"真的吗!他也写推理小说吗?"

爱伦·坡说:"他好像不怎么写,但是…"

小栗虫太郎摁着爱伦·坡的脸把他糊到墙上,目眦尽裂:"那个小鬼跑了!跑了!!!我们谁都见不着了!!!"

爱伦·坡有点萎靡地"哦"了一声,沮丧道:"金田一君,吾辈现在该怎么办?"

横沟正史很困惑:"如果他特别聪明,不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吗?"

小栗虫太郎嗓子快叫哑了:"这小鬼是总部点名要的人!!!"

横沟正史听上去非常茫然:"那就,通知辻村君?"

小栗虫太郎目瞪口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辻村君会拿麻醉枪把我俩放倒锁进地下室!"

横沟正史诚恳道:"那我不知道怎么办诶。要不你俩找间咖啡厅写小说?"

爱伦·坡一拍手:"好主意!"

小栗虫太郎以头抢地:"你们这群猪队友!!!"

一名旅客打开盥洗室的门。


衣冠楚楚的男子甲把一头乱发的男子乙摁在墙上,前者紧贴着后者的后背,一手摁着后者的脸,另一手抓着手机;后者贴墙而立,两手扶着瓷砖。

一只浣熊窝在洗手台上吃着香肠旁观。

听到开门声,男子甲乙同时侧头看过来,一个面目狰狞,一个…头发太长看不见脸。

旅客慢慢退后,转身,夺路而逃。

片刻的死寂后,爱伦·坡惊叹:"好标准的犯罪目击剧情啊!吾辈有了个新点子,我们去找咖啡厅开始写吧!"

手机另一端的横沟正史兴高采烈:"好呀好呀!我也在写呢,今晚吃饭的时候咱们交换吧!"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小栗虫太郎心想,成为犯罪之王这事,不如就从谋杀同事开始吧。


小栗虫太郎,26岁,推理爱好者俱乐部"人偶工房Misaki"成员。

该俱乐部基地是一座叠拼别墅,位于首都二环,毗邻公园,绿树掩映。成员一共5人,3个写小说的,1个捏手办的,1名管家,还有1只浣熊。

—这是表象。

俱乐部成员往往想不起来这座别墅官方名称是"人偶工房Misaki"。横沟正史管那儿叫"金田一侦探事务所",爱伦·坡称之为"莫格街13号"(虽然房子既不在莫格街门牌号也不是13),辻村深月叫它"魔窟"以及"精神病院",而"人偶工房Misaki"是绫辻行人的主意。

Misaki成为官方称呼的原因是,提交注册名时间截止前,大家埋头各干各的,没人在乎这事。辻村深月精神崩溃大开杀戒之际,绫辻行人敷衍地抬头报了个名字,让特务踩着死线交齐了登记材料。


—P.S.,异能特务科直属部门成立登记材料。


"人偶工房Misaki",异能特务科下属特别侦查机构,正式员工4名,监察官1名。4名员工除外性别为男、是人类、肉身近战能力约等于0,几乎没有统一的共同点。

按本职工作:绫辻行人是侦探,另外3人是写推理小说的。

按兴趣爱好:横沟正史、爱伦·坡是推理小说狂,小栗虫太郎沉迷犯罪策划,爱伦·坡和小栗虫太郎又都是物奇爱好者,绫辻行人是人偶师暨人偶收藏家以及戏耍辻村深月的专家。

按异能:横沟正史是无异能者,其余3人是异能者。

按…

辻村深月冷冷地说:"没那么复杂,你们每个人都是懂推理的超棘手精神病患,俗称鸡掰猫。"

…说此话时,辻村深月已经被一个无聊的绫辻行人连骗带耍了超过12小时,精神失常,连说了脏话都浑然不知。


—总之,有这么一群鸡掰猫,放在社会里危害太大,关起来又太浪费出类拔萃的鬼才头脑。异能特务科就组建了一个直属部门,把鸡掰猫们圈养在眼皮子底下,好吃好喝供着,有事就放猫出去遛。

这就是"人偶工房Misaki"的真面目。


部门领导是绫辻行人,但并不是因为他最具有领导才能,而是因为他知道怎么说服辻村深月,即异能特务科一级特务、"人偶工房Misaki"专属监察官既传令官,AKA鸡掰猫饲养员。

有那么一段时间,员工们难得达成了一个共识:要在大厅里建个壁炉,真能点火的那种,有氛围又好玩(还能模拟纵火案)。鸡掰猫们在目标墙面上画了草图,理所当然地去跟铲屎官哦不是监察官说。

辻村深月正在粉刷墙壁。为了模拟鲜血溅射的场景,横沟正史弄了桶红颜料泼外墙上,雪白的墙面上一片鲜红,滴滴答答黏黏糊糊,分外骇人。辻村深月早上来上班,惊恐之后暴怒,把横沟正史未完成的手稿全部塞进了镶在大厅天花中央、离地面12米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吊灯里,丝毫不顾小说家在大厅石化再风化,气呼呼地拎起水桶墩布出门擦墙。

鸡掰猫们七嘴八舌,辻村深月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猫猫们傻眼,而后炸了窝,"抗议""为什么""不讲理"此起彼伏,四只猫叫出了一群猫的效果。

辻村深月表情紧张但坚定,上臂张开,屈膝弯腰,如同面对一帮迅猛龙的欧文·格雷迪:"你们知道建个炉子有多麻烦吗!要打墙!要建烟囱!要准备柴薪!这些都不要钱的吗!我不能再用乱七八糟的理由申请经费了!单位不是水龙头,一拧开就会哗哗流钞票!再这样下去前辈要骂我了!"

绫辻行人慢悠悠的开口:"我不认为坂口亲王有空骂你。"

花园瞬间死寂。

横沟正史拿出手机检索"坂口亲王"是谁,爱伦·坡凑过去看。小栗虫太郎惊呆了,脱口而出:"你前辈是坂口安吾?!坂口安吾是异能特务科的?!"

绫辻行人说:"岂止是异能特务科的,他还是那儿的…"

咔哒一声,辻村深月给麻醉枪上了膛。

两把手枪仿佛是凭空出现在她手里的,一把瞄准绫辻行人,另一把瞄准小栗虫太郎。

小栗虫太郎刷地闭紧嘴巴高举双手,一副猫德满分的鬼样。

绫辻行人优雅地抽出烟杆,点火。

横沟正史和爱伦·坡交头接耳"这不是国王的老公吗""辻村君说的就是这个人吧""什么意思他是话事的吗"。

辻村深月冷冷地说:"横沟老师,坡老师,请放下手机。"

横沟正史和爱伦·坡闻言抬头,看着枪口,双脸懵逼。

绫辻行人悠然自得地抽了口烟:"'前辈'日理万机。我想,一个小小的壁炉,还不劳他费心。辻村君你说呢?"

辻村深月握着手枪纹丝不动,眼神凌厉。

"作为交换,"绫辻行人抖了抖烟灰,云淡风轻,"我受理调查博物馆杀人案。"

辻村深月依然纹丝不动,但眼睛挪了一下,听着耳机。

绫辻行人好整以暇地抽烟,横沟正史和爱伦·坡开始检索博物馆杀人案,不时发出"有意思""聪明啊""这是天才吗"的惊呼,小栗虫太郎仍高举双手,心头仍狂奔着一望无际的羊驼群,并对挚友的心大产生了深深的嫉妒。

辻村深月的肌肉松了松,但没放下枪,眉头紧皱,尽可能挤出恫吓的表情:"老师们,不允许向任何外人提及皇室成员,明白吗?"

绫辻行人漫不经心地点头。小栗虫太郎点头如捣蒜。横沟正史和爱伦·坡匆匆点头,凑回屏幕前看博物馆杀人案的报道。

辻村深月放下手,两把枪又魔术般消失了。她怒视着绫辻行人:"绫辻老师,去案发现场的路上,请务必告诉我您是怎么知道前辈的事的。"而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壁炉14:00开始施工。"

3个沟通苦手向绫辻行人报以敬畏的眼神。鸡掰猫头子就此登基。


说是鸡掰猫,其实4人都是战五渣,要是没有头脑加持,辻村深月一个人不费吹灰之力能把他们加一块的平方殴进地下六尺。脆弱的躯体里长了颗倾国倾城的大脑,出门可能轻易挂掉也可能轻易让别人挂掉,因此,异能特务科极少放养鸡掰猫,大部分案件的证据资料统统直接送到人偶工坊,各位鬼才躺地上就能解决,再不济和现场特务拨个视频通话完事。

然而,上个月末,异能特务科来了一整个特务小组,护送人偶工房Misaki全体员工前往一个刚发生了山体滑坡的边远小镇调查两起死亡事件,要求4人各自出具1份报告。

自然灾害导致的意外。毫无疑问。但鸡掰猫们异常老实地调查、录口供、协助完成报告,因为遇难者是连他们都相当尊敬的名侦探"千里眼"及其夫人。

坐上回首都的汽车前,爱伦坡的小臂被一个10岁小男孩拉住了。

江户川乱步,"千里眼"的独子,父母双亡的下一刻就受到异能特务科严加保护,衣食住行都有至少1名特务寸步不离。远远看去,那孩子有些茫然,总是在沉思什么。小栗虫太郎嗅到了点同类的气息,但辻村深月坚信这帮神经病应当远离所有国家花朵,虎视眈眈盯得没人敢靠近小朋友。

然而,人偶工房Misaki调查结束坐上回首都的车前,江户川乱步主动拉住了爱伦·坡的手臂,说:"《玛丽·罗杰疑案》有个漏洞。"

《玛丽·罗杰疑案》是爱伦·坡最负盛名的小说之一,也是他的自豪之作。爱伦·坡脱口而出:"不可能!"

小男孩翻了个白眼:"我读了不到一半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爱伦·坡眼睛瞪得溜圆。几秒种后,转头扑到辻村深月的车窗上猛敲:"辻村君吾辈要留下!"

辻村深月大惊失色:"您在说什么鬼话!给我回横滨!"

爱伦·坡:"…那吾辈要带乱步君一块去!"

…怎么几分钟就已经亲密到直呼姓名了!辻村深月暴怒:"不行!命令是让他留在此地直到首都方面办理好各项手续!"

然而,爱伦·坡难得犯倔,杵地上就不走了,撒泼打滚就是要跟江户川乱步玩推理游戏。辻村深月一个头两个大,绫辻行人百无聊赖地抽着烟,扫了一眼江户川乱步,开口:"那就让坡君留下来嘛。"

辻村深月瞠目而视:"您说什么?!"

绫辻行人扬声道:"坡君。辻村君说,如果您敢惹是生非,就再也不用和乱步君见面了,所以不要发动异能,行吗?"

爱伦·坡的脖子好像变成了弹簧,点头点出残影。

绫辻行人侧过头:"喏,看他真诚的眼睛。"

爱伦·坡刘海长得根本看不见眼睛。辻村深月满腹狐疑。

绫辻行人抖了抖烟灰:"而且,还可以把小栗君留下来嘛。"

坐在横沟正史身边伸长脖子看热闹的小栗虫太郎冷不防被点名,"诶"了一声,像鸭叫。

辻村深月惊呆了:"留下一个还不够,您还想再留一个?!"

绫辻行人说:"小栗君,老实点,辻村君把横沟君带走当人质了,您敢搞事,她就把您二位分别放在两栋房子里养,直线距离一万里,老死不相往来,明白吗?"

小栗虫太郎:"…不是,关我和正史啥事?!"

横沟正史右手握拳重锤左手心:"我构思了个绑架故事!剧情是…"

绫辻行人再次侧过头去看辻村深月:"你看,表现很好嘛。你不是常说小栗君和你是工坊里唯二有常识的吗?正好,你回首都,小栗君和坡君留下,晚几天再和乱步君一块去首都。完美。"

辻村深月皱着眉头沉思半天,硬是没发现什么漏洞,迷惑至极地给总部打报告申请了许可,带着绫辻行人和横沟正史走了。

—也有可能是绫辻行人牵着辻村深月和横沟正史走了,走出了左牵黄右擎苍的气势。

小栗虫太郎站在爱伦·坡旁边,爱伦·坡站在江户川乱步旁边,轮班特务伫立在三人身后,大家齐刷刷目送车辆离开。

半晌,小栗虫太郎匪夷所思地开口:"他是怎么做到的?"

爱伦·坡蹲下来,表情严肃:"乱步君,请告诉吾辈你是怎么推理出来的。哦对,这位是卡尔。"

浣熊卡尔小心翼翼地嗅了嗅江户川乱步,羞涩地叫了一声。

江户川乱步好奇地看着。

小栗虫太郎捂住脸。


接下来的7天相当精彩。有特务投喂,三人就没踏出旅馆房间。

江户川乱步指出了爱伦·坡既往小说中的漏洞。爱伦·坡抓狂了一会,不得不承认孩子慧眼如炬,满不服气就要和江户川乱步比赛玩推理游戏。

输了五把平了两把,爱伦·坡服气了。咬了一阵子手帕后,小说家恭恭敬敬地拿出未写完的小说请江户川乱步看—然后被孩子一一推理出真凶。

小栗虫太郎旁观了一天,啧啧称奇,忍不住也把自己写的小说讲给江户川乱步听,并展示了成为犯罪之王的计划。江户川乱步飞快地找到了线索,并直截了当告诉小栗虫太郎:"大叔你不适合犯罪,漏洞太多了。"

—老子芳龄26大叔你个头。

小栗虫太郎确定这小孩一点都不可爱。

经历了长时间冲击,爱伦·坡逐渐用看神子的眼光看江户川乱步。他把小栗虫太郎挤到一边,双手高举电脑如同献宝:"乱步君,吾辈写了一篇新的小说…"

小栗虫太郎心说这都什么胳膊肘往外拐的狗同事。但也禁不住过去一起看。

10分钟后,江户川乱步往嘴里塞了新一根棒棒糖:"我知道了!"


新晋物奇爱好者三人组就这么玩得昏天黑地,很快到了去首都的日子。

特务们搬走了行李,江户川乱步背着一个小书包,心不在焉地吃着巧克力pokey,陷入沉思。

即使是在疯狂的推理游戏周,这孩子偶尔也会独自一人望着远方沉默不语。小栗虫太郎心想,到底是孩子,刚失去了父母,不可能迅速调整好心态。他看着小孩乱糟糟的头发,有些牙疼,掏出梳子尽可能把乱毛梳平。

江户川乱步一声不吭,跟着众人上了汽车,再转通往首都的磁悬浮。


—这小孩嘴根本停不下来,要么吃零食要么滔滔不绝地说不讨人喜欢的话。他当时就应该注意到这小子不对劲!

小栗虫太郎站在横滨火车站洗手间,表情空白,内心捶地痛哭。

上了磁悬浮列车后,江户川乱步恢复正常,也就是说变回了话痨。他好奇得没完没了,问磁悬浮列车为什么会跑那么快三次、吵着去餐车参观两次、要买零食三次、要求车再快点一次。

要不是坐的儿童车厢,一行人估计会立马被丢出窗外。

小栗虫太郎已经被一车厢孩子的喧闹声吵得精神衰弱了。爱伦·坡现在是江户川乱步的粉丝,小孩说东他就绝不往西。江户川乱步再一次要求去餐车吃糖,爱伦·坡立刻"好好好"起身带路,轮班特务随即跟上。小栗虫太郎和特务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沧桑、疲倦以及"死了算了"的超然。

列车到站后,江户川乱步嘴皮子动得更快了,"这是什么""那是什么""那个品牌最近不行了,换了社长之后质量直线下降""不喜欢城市,但更不喜欢乡下""想搭游览车""有零食店要吃要吃""有饮料店要喝要喝"。在爱伦·坡的无条件溺爱下,一行人几乎每一家店都进去看了看,买了一堆零食。进下一家玩具店前,江户川乱步说:"我想去洗手间。"

特务想跟进去,江户川乱步鄙夷地说:"大叔你什么毛病?我上个洗手间你也要跟着?在门外等着。"

特务踌躇了一会,还是在门口驻足。


三个怪人站在洗手间门口,一个还背着只浣熊。

旅客们纷纷报以怀疑的眼神,绕道去其他洗手间。


爱伦·坡和卡尔玩了一会,忧心忡忡地转头:"乱步君还不出来吗?"

小栗虫太郎一怔。特务丢下购物袋冲进去。

洗手间没有半个人影,只有挨着窗户的隔间关着门。特务秒开锁,然后看见窗户开着,隔间里空无一人。

特务抽出手机:"定位还在这里。"

爱伦·坡口袋里传出嗡嗡声。他一脸茫然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配给江户川乱步的手机。

特务沉默了几秒钟,跟小栗虫太郎和爱伦·坡说"请在这里稍等",出门打电话,顺手把"清洁中"的牌子挂出去,背影颇为萧索。

物奇组—现在退化回二人组—呆呆地站在洗手间里。

爱伦·坡先开口了,语气崇敬之至:"乱步君太聪明了吧!"

小栗虫太郎崩溃了。他掏出手机打给横沟正史。


与横沟正史的通话证明是无效举动。挚友既没有给出可行方案也没有起到安抚作用。小栗虫太郎心想,这日子快过不下去了,要不要干脆努力一把去当犯罪之王呢。

他踢了踢爱伦·坡小腿:"我们走。"

爱伦·坡乖乖地说:"那个人让我们在这里稍等。"

小栗虫太郎提醒他:"那人已经出门了15分钟了,还没有回来。"

爱伦·坡迷惑:"然后?"

小栗虫太郎心道这点小事都想不明白,队友到底算聪明过头还是愚蠢过头:"火车站客流量这么大,短时间内很难彻底封锁。按常规处理,第一个指令应该是把乱步君的照片立刻发送给火车站警务室,要求各出入口密切关注相似的儿童。现在所有在附近的能调动的特务警力估计都在忙这事儿。"

爱伦·坡点头,十窍通了九窍。

小栗虫太郎不情不愿地说:"乱步君这么聪明,你觉得他会想不到吗。"

爱伦·坡顿了下,终于捅开了关键的最后一窍 ,又惊又喜:"就是说,这是个推理游戏!"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你一定要这么想也行。小栗虫太郎拍了拍他的肩,勾起嘴角:"说到找人,谁比特务和警力更高效?"

爱伦·坡骄傲挺胸:"我们!"

"没错!"小栗虫太郎打了个响指,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来吧,在异能特务科强制封锁所有出入口开始地毯式搜索之前,我们把那小鬼抓回…"


盥洗室门被踹飞了。


一个倩影飞入洗手间,把小栗虫太郎摁倒在地。一把上了膛的枪指向爱伦·坡,怒吼声如同雷霆:"我不是说了不要搞事的吗!你们连小孩儿都欺负?!"

折了腰的门凄凄惨惨地躺在瓷砖地面上。辻村深月身着黑白长款女仆套装,浅青色长发扎成发髻,单膝着地—准确地说,着小栗虫太郎。她一侧膝盖压着小栗虫太郎的胸口,另一只高跟皮靴踏在小栗虫太郎耳畔,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握着枪指着爱伦·坡,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眉眼燃烧着熊熊烈焰,如同审判女神从天而降。

爱伦·坡抱着卡尔,一人一浣熊紧贴着隔间门板,呆若木鸡。

小栗虫太郎躺在地上,眼神空洞。

—努力成为犯罪之王总不会比现在的日子更难吧。


小栗虫太郎悲痛万分:"您…您见到了那小鬼,就放他跑了?!"

事情就是如此:辻村深月来火车站接两只猫,刚走到出站口,江户川乱步抓住了她的裙摆,带着哭腔说:"大姐姐!我去上洗手间,有两个怪大叔蹲在门口不走!"辻村深月是认得江户川乱步的,看他哆哆嗦嗦可怜巴巴,一听"怪大叔"外貌特征,心头火起,迅速把小孩安置在站外警务室让他"不要怕"并通知特务来接,冲进火车站,在受害儿童供述的洗手间抓获两只鸡掰猫。

"放他跑?您在贼喊捉贼什么?"辻村深月秀眉紧蹙,"你们俩到底干了什么,能把一个十岁孩子吓跑?"她转头,枪口危险地挑了一下,"坡老师!您是不是把那孩子塞书里了!"

爱伦·坡和卡尔抱成一团瑟瑟发抖:"吾辈没有!"这话提醒了他,"您既然提到了,吾辈想…"

辻村深月的枪口危险地逼近:"不,您不想。"

小栗虫太郎侧过头,看见门外围观群众逐渐增多,三四个警务员正跑过来,觉得心脏快不行了:"辻村君!起来!有人来了!"

辻村深月回头一看,一把拉起小栗虫太郎,低声恫吓:"不许跑。"说着,掏出证件向门口探头警务员示意:"横滨警察局高级警探办案,请回避。"

警务员们立刻走了,并主动疏散围观群众。小栗虫太郎挣扎着从辻村深月背后探出头朝警务员吼:"那眯眯眼小鬼真的还在警务室?!"

辻村深月怒:"您想干什么?!"

小栗虫太郎要疯了:"我们俩什么都没干!那小鬼自己翻窗跑了!求您花1分钟同步一下负责那小鬼的人的报告好吗!"

辻村深月瞄了他一眼,又瞄了爱伦·坡一眼,拿出手机,几秒后,满腹狐疑地抬头:"如果你们什么都没做,那他跑什么?"

有时候身为有常识的人挺无助的,尤其是另一个有常识的好像疯了。小栗虫太郎绝望地说:"您先确认那小鬼现在在哪儿行吗!这位有个三长两短,您'前辈'不会发火吗!"

辻村深月被镇住了。她立马转头,对目瞪口呆的警务员说:"请协助调查。5分钟前,我将一个孩子放在了警务室A13-1,10岁男孩,黑色短发,绿眸子,眯着眼,背着双肩包,他还在警务室吗?"

警务员掏出对讲机说了几句,抬头:"那孩子说来接他的人在门口了,自己可以回去,已经跟着人离开了。"


小栗虫太郎从容不迫、优雅自如地躺回地面,两手合十放在胸前,摆出R.I.P姿势。

爱伦·坡鼓掌:"您这姿势真标准!"

辻村深月脸上接连闪过震惊以及"我好像闯祸了"的恐慌,左手拽起小栗虫太郎右手抓住爱伦·坡冲出洗手间:"快推理!我们去哪儿找他!"


那个陌生人向这个方向挥手的同时,江户川乱步也举起手挥动。警务员问:"是您认识的人吗?"

江户川乱步匆匆点头,迫不及待地背起小书包:"我马上过去!"

警务员说着"路上小心点",一开门,江户川乱步泥鳅般滑出警务室。

小孩在陌生人身边站定,脆生生地喊道:"先生!"

陌生人低下头,困惑地看着他:"你是?"

江户川乱步说:"对不起认错人了!"说着,快步走到陌生人身后不远处,低头翻书包。

警务员看着小男孩和那个人见了面,对话,而后就乖乖站在那人身后,便放心做手头的事。

那人依然在挥手。警务室附近,另一个人挥手回应,走上前来。两人握手聊天。

江户川乱步戴上鸭舌帽,钻入茫茫人海。


横滨也太大了。

江户川乱步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哪里人多往哪儿钻,直到离火车站足够远了才在公园找了张长椅坐下来。

这里绿树繁茂,繁花似锦。由于是工作时间,游人也不多。江户川乱步找的椅子位于树下,相对隐蔽。他打开一瓶波子汽水,边喝边思考。

时间紧迫。没有一个人立刻行动,政府来的家伙就知道装神秘。要是照着那些家伙给他安排的计划来,能自由行动至少得一个月后。届时黄花菜都凉了。


拯救国家果然只能靠乱步大人!


—但是要怎么去目的地呢?

江户川乱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如果只有爱伦·坡留下来就好了。那个大叔只关心推理游戏和小说,他想去哪儿,爱伦·坡一句不问就可以带他去,超级好用。

但那个金毛男只扫了一眼,就安排了第二个人留下来。

小栗虫太郎看似不耐烦、怕麻烦、精致又挑剔、连一般犯罪都策划不好,却恍若鬼魅,如影随形,牢牢地拴着爱伦·坡。

江户川乱步用电脑的时候,那家伙从后方经过,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检索引擎,随即离开。他倒映在屏幕上的眼神如鹰一般锋利,肯定把检索页面看了个一清二楚,却装作压根不知道江户川乱步在检索什么,只是不声不响把爱伦·坡看得更紧了。

江户川乱步不得不放弃拐带爱伦·坡,一个人逃走。


江户川乱步啧了一声。大人的世界真是麻烦得要死。

他走了半天,早累了,就打开书包。

书包是爱伦·坡和小栗虫太郎帮他装的,塞了各式各样小包装零食、糖果和汽水。手机上面可能装了定位系统,他逛商店的时候就偷偷塞进爱伦·坡的口袋了。夹层里还有一份横滨地图,他从火车站宣传栏拿的。

江户川乱步拿出一袋薯片,摊开地图。

几分钟后,他满不高兴地把地图收起来。

横滨也太大了,地图复杂得根本看不懂,找目的地都找了半天。无论哪个地点,和火车站一连线,都仿佛远在天边。

—更何况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

江户川乱步四处乱瞄,视线停在一间开放式公用电话亭上。


他决定让爱伦·坡单独来找自己。


电话的高度十分不合理,设计师应该挨一顿打。江户川乱步踮起脚尖才勉强拿下听筒。

听筒里传出待拨号音。他回忆着爱伦·坡的电话号码,摁下数字按钮。

听筒里依然是待拨号音。

一阵风把他的鸭舌帽吹了下来。江户川乱步伸手去抓,但帽子迅速飞远,落在树丛后看不见了。

江户川乱步咬住嘴唇,不得不暂时放弃帽子。他气愤而困惑地看着听筒,又拨了一次号码。

听筒里仍旧是待拨号音。

—为什么没有拨通?


有人往电话亭这边走来。江户川乱步警觉地低下头,抓了抓刘海遮住脸,偷偷从缝隙间看去。

那是一名30岁左右男性,银色短发,围着围巾,身着和服,表情严肃,目不斜视,脚下从容不迫,但行走如风。

男子在电话亭不远处站定,从袖子里拿出他的鸭舌帽递过来。

江户川乱步观察了一会。男子任他打量,器宇轩昂,平静如水。

—不像是那帮怪人的同伙。

江户川乱步犹豫片刻,走上前接过帽子,问:"大叔,这个电话要怎么用?"

男子开口,声音和表情一样严肃,但并不严厉,反而相当耐心:"这台电话亭是老式的,要使用IC卡。"

江户川乱步问:"IC卡是什么?—不不,大叔您有IC卡吗?"

男子说:"IC卡已不在横滨发行使用了。"

江户川乱步恼火起来:"为什么呀?那这电话亭放这里有什么用?"

男子问:"你想联系谁?"

江户川乱步含糊道:"一个熟人,让他来接我。"他抬起头,"大叔您有电话吗?"

男子从袖子里拿出手机。

江户川乱步大喜过望,但还没来得及接,不远处响起一声凄厉的轮胎与地面摩擦音。

一大一小抬头,看见不远处道路上冲出一辆车,在草坪边缘急刹。

驾驶座上坐着那个暴力女仆,副驾驶座是小栗虫太郎,爱伦·坡和浣熊一起从后座探出脑袋。

他们怎么会这么快?!江户川乱步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

女仆开门冲了出来,大吼:"江户川乱步!给我站住!"爱伦·坡慌慌张张紧随其后,扯着嗓子喊"乱步君",小栗虫太郎也拧着眉头走过来。

江户川乱步估算了一下自己的体力,知道逃跑无望,立刻扭头扑进男子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大叫:"大叔救我!那些家伙好吓人!"

男子一言不发,安抚地放了一只手在他肩膀上。


江户川乱步察觉事情不对劲。


女仆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江户川乱步转过头,看见暴力女仆、小栗虫太郎和爱伦·坡站成一溜,二脸惊恐一脸懵逼,如同犯了错的小学生见到了班主任,只不过前两者知道自己做错了,但爱伦·坡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只是模仿同谋一起乖乖立正。

女仆开口,饱含敬畏:"银…三王储夫殿下。"

男子表情依然古井无波,欠了欠身:"辻村君,小栗先生,坡先生,辛苦了。"

女仆深鞠一躬,角度接近90:"给您添麻烦了。这孩子是…"

男子说:"请不用客气。我知道,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怒视着男子。

致命失误。看错人了。

这些怪人到底有多少同事?怎么随便在公园里抓住个路过的都是熟人?这人看起来那么正常怎么也是和怪人一伙的?


男子的手放在小孩子的肩膀上,没用力气,但纹丝不动。男子问:"这孩子要去哪里?"

女仆有些尴尬地说:"暂定送去蔚蓝之家…"

江户川乱步大声说:"我不去!"

小栗虫太郎掐住眉心:"你有什么愿望,可以和对接的社工商量…"

江户川乱步气得跺脚:"那些人跟你们一样,都不是社工!是什么秘密调查部门!我又不瞎!"

现场陷入寂静,只剩小孩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半分钟后,爱伦·坡感慨:"哇。"


江户川乱步咬着嘴唇站在原地,万千苦恼委屈涌上心头,忍不住—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三王储夫—福泽谕吉发了条信息,收起手机,淡淡地说:"先吃午饭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