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场泉简直就是疯了!

的场静司费尽心力联系上宫城,本以为明日海的话能让的场泉暂缓脚步,能够一步一步慢慢引导她带领被困在稻荷神社的阴阳师和神道合作建立起自己的结界,现在看起来完全没办法阻止这女人的疯劲。

宫城递出来消息时,恐怕宫城家主也已经和的场泉商量好了,只怕今天就会有人向的场家提出这项条件了。

果不其然,他刚刚走到会议室门口,他便听到了砸杯子的声音。

"怎么,净化之力还嫌不够,还要从我身上扒出点什么来吗?"夏目清冷的声音透过隔扇,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不管是入嗣也好,的场泉自己当家主也好,都不至于连我这个坤泽也不放过吧。"

隔扇拉开,夏目带着七濑走了出来,看到的场静司愣了一下。的场静司敛了心神行礼,便垂眼退了开来,没有注意到夏目走远后投来的目光。

"夫人,怎么了么?"七濑有些奇怪地看着夏目的动作。

"没事,七濑。"夏目回过头,却又放心不下地问了一句,"你见过刚刚那个人吗?"

"自然见过,"七濑生出一丝警觉,"那个人是有什么不对吗?"

夏目摇了摇头,正是因为没有什么不对,才是最奇怪的。

若是从前有这样的人,他不应该没有印象才对啊。

不能再拖了,的场静司揉了揉眉心想到,泉已经把主意打到了夏目的头上,只要她放出愿意扶助"的场静司的遗腹子"作傀儡的消息,重利之下,总会有人铤而走险。

害怕诅咒?开什么玩笑,她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的场静司已死",只是算准了夏目是他的死穴。

稻荷神社必须尽快脱离控制,的场静司抬起头,血红色的眼眸中是锋利的冷光。无论如何,都要在事情进一步恶化之前把夏目接出去。

夏目压下了心中的困惑,眼前的状况容不得他想太多。宫城家不想放过的场泉这块肥肉,的场家不希望受宫城家控制,结果商讨的结果竟然是再扶一个傀儡上位。

的场静司的遗腹子?他和的场静司的结合本就是一场交易,他没有子嗣的事所有人都知晓,如今却要求他凭空捏造一个孩子?

半天之前。

"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是不是真的又有谁在意呢?"的场泉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坤泽,仿佛在打量一件商品,"就如我所说,我其实更想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

夏目垂眼没有看她,并无言语。

"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她挑起凌冽的眉,深红色的眼映照出夏目的脸,"再怎么说,我好歹是静司的姐姐,也是顺位继承人,无论怎么算,你的孩子都不会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贵志君,你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如何吧。"

她直起身,一步步逼向眼前的坤泽,"我们谁都不可能轻易放弃你的力量,而只要拥有了这个孩子能够继承这个烦人的位子,我们各自的麻烦都能够得到解决,不是吗?

"这是一笔我们都不亏的买卖。"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夏目不动声色地后撤了一步,抬眼看着的场泉的眼眸没有一丝波动,"七濑已经告诉过您了,我未曾怀孕过,也无法满足你们的要求。"

两人僵持在了原地。

"…也罢。"的场泉看向夏目身后已经摆出防卫姿态的七濑,心知这件事不可以着急,便也不再逼迫,只留下了一句"你再好好想想吧。"便离开了。

但是夏目很明白,这只是开始。

重利之下,总有人会铤而走险,而他只是个坤泽,即便他力量再强大,也没办法抗衡一群人的贪欲。

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没有力量的话,是什么都保护不了的哦。"的场静司曾经的这句话,摆在如今的他的面前,是再合适不过的嘲讽了。

若是的场静司还活着,又会怎样处理这些事呢?是不是这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了呢?

他抚上自己的腺体,摩挲着屏蔽贴,心下却是惶惑与不安。

下一次热潮,恐怕不会太远了。

"夏目君,我认为还是提早前往神社比较好。"七濑拉上隔扇,近期内应已经拔得差不多了,他们也逐渐不用那么警惕,"宫城那边已经说了,结界已经…"

"七濑,我想和的场泉谈一谈。"夏目抬眼看着她,打断了她的报告。

"你是…"七濑有些震惊地看向他,确定他是认真的之后板起了脸,"这不是你逞英雄的时候。"

"我知道,但是即便现在宫城就反抗逃出来,我们也没办法确保能够彻底接管神社。"

"的场泉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七濑不赞同地看向他,"夏目,我们不能再冒险了。"

"我不是想冒险,我只是想争取一点时间,"夏目坚定地看着眼前的老人,据理力争,"我需要一个临时标记,而的场泉需要保证不会有别人捷足先登。"

的场静司又一次看到了夏目在后院的水池边喂鱼。

他不禁觉得有点好笑,的场泉和其他人为了夏目肚子里那所谓"遗腹子"的所属权已经争得快疯了,他倒好,还在这儿悠闲地喂鱼,从前倒也没见过他对后院的池塘这么上心过。

不过碍于上一次的经验,的场静司并没有停下步子,而是径直穿过了回廊。却在即将离开庭院的瞬间警觉到一道黑影闪过,下意识闪身躲进了阴影。

而待那黑影走向庭院中的夏目时,他皱眉本想上前,下一秒却僵在了原地。

因为夏目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起身,示意来人可以坐下说话。

那人竟然是的场泉。

"一个临时标记?"的场泉与的场静司如出一辙的红色双眸看着他,显得饶有兴趣,"你是觉得你有这个价值让我等待?"

"自然不是,"夏目面不改色地说道,"我只是觉得,您看重的必然不仅仅是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坤泽。"

的场泉眯起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明日海被你抓住了,是不是?"夏目别开眼看向池中的游鱼,抛出了自己的诱饵。

这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的场泉挑眉,正眼看着他,"你又是怎么知晓的?"

"神道不会允许这样的闹剧再进行下去。"夏目轻描淡写地说道,点到即止。

的场泉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神道不会允许宫城家将阴阳师掌握在手中,可又不能让宫城家主知道自己手里握着的宫城圣奈到底意味着什么,结果转来转去,最终还是将情报送到了七濑这里。

他看着眼前瘦弱而温和的少年,眼神中有些诧异。

结果只有宫城家被蒙在了鼓里。

"宫城家并不是我脱离的场家的阻碍,"少年的琥珀色的眼眸瞧着池水毫无波澜,仿佛玻璃般在阳光下折射出无机质的光泽,"我知道您并不是真心只想做傀儡背后的操纵者,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能合作呢?"

的场泉勾唇,她倒是有些明白的场静司为什么这么偏爱这个孩子了。

有趣,太有趣了。她抬起身向前倾,直接将半个身子送到了夏目面前,引得那孩子来不及反应急忙后退,却还是被抓住了手。

"谢谢你的情报,"她看着夏目微笑,满意地看着夏目露出有些慌乱的神情,"不过我想,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夏目一脸错愕地看着这个来去如风的乾元一跃而上墙头,待到反应过来之时,才发觉自己的背部已然浸湿了一层冷汗。

看见的场泉忽然前倾的动作,的场静司下意识想要上前,却见的场泉身影敏捷地跃上墙头,这才反应过来她的意图,迅速回神将身影隐入了阴影中,却不料还是被抓了个正着。

"谁在那儿?"夏目警觉地抬头,刚刚和的场泉谈判的时候太过紧张,竟没有发现不远处还有其他人的气息,等等,那的场泉她怎么…

她是故意的。

又被摆了一道。见阴影中的人没有动作,夏目咬着牙再一次加强了语气,"我知道你在那儿,出来。"

的场静司心下暗骂的场泉,还是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夫人。"的场静司上前规矩地行礼。

"是你?"夏目看到了来人的脸,有些惊讶地皱起了眉,"你怎么会在这儿?"

"是前去神社的人说落了东西,我才回来拿的。"的场静司不动声色地回复道,"我并非世家所出,因此留在那儿也帮不上什么忙。"

自报家门以求自保的动作倒是迅速,但是一次两次,真的是偶然吗?夏目摩挲着玉戒有些怀疑,"刚刚那些,你听到了多少。"

"夫人希望我听到多少呢?"的场静司垂着眸,恭敬地说道。

"…"的场家的人是不是都这副神神叨叨的口吻?夏目一阵恼火,"怎么,你是觉得自己抓住了不得了的把柄?"

的场静司没有回话。

夏目压下了情绪,既然的场泉是故意的,那他此时恼火也没有什么用,转动了一下玉戒,夏目眼眸一转,做出了决定。

"不用紧张,即便是听到了什么,我也不会怎么样的。"

的场静司抬起眼看他,夏目转过头去不去看他。

"再怎么说,我也只是一介坤泽,也没有子嗣。"夏目又撒了一把鱼食,神情低落地说道,"泉大人好歹也是顺位继承人,总好过今后都无依无靠吧。"

的场静司已经快咬碎了后槽牙,这个时候了,夏目竟然还在想方设法用的场泉做幌子遏制的场家其他人的动作。的场泉是什么样的人,他竟然还能不怕死地去招惹,七濑到底在做什么也没看着他?

"但是这无异于与虎为谋,夫人。"他克制着自己压制着体内随着恼火上涨的怨气,努力维持着这一层摇摇欲坠的伪装,"您…"

"我的标记已经没办法支撑下去了,"夏目拨了拨水面,转眼看向他,"还是说,你觉得有更合适的人愿意给我一个临时标记,而不是直接标记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