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警:主福敦/社敦,涉及无赖派(织太+安太+织安)、中芥、魏兰。其余友情向。
"大奥"原指德川幕府家的"后宫",标题取广义的"后宫"意思,但本文不是all向。
年龄操作有√。男男生子有√。跳过生理学设定。
私设如山。全员友情客串。
*角色属于《文豪野犬》官方,ooc属于我。除姓名与异能名外,一切内容与三次元无关。
【第二十七章 未来商都】
中岛敦细细端详着江户川乱步。
小男孩一米二上下,皮肤白皙红润,带着婴儿肥,黑发短发乱糟糟的,碧绿色的眼睛明亮又敏锐。在白虎的注视下,他挺直了腰板,但手背在身后,偷偷抓着衣摆,流露出几分紧张与困惑。
—非常正常,一点都不像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
中岛敦回头看福泽谕吉:
道标
再次凝目看向江户川乱步:
读者
确实是"读者"。不是"未来读者",也不是"读者候补",就是"读者"。
小少年10岁,刚失去了双亲。
眩晕感突然撞上中岛敦。整个世界仿佛都拉响了刺耳的警报,警告他危险的分岔路口已近在眼前,稍有差池,就是不见底的深渊。
福泽谕吉看着中岛敦。
三皇子的眼神逐渐渺远,敬畏晕染了紫金色眸子。
—四年前,中岛敦被绑架后第一次见到中原中也,应该也是这个表情。
江户川乱步在中岛敦的注视下越来越迷惑,匆匆去看福泽谕吉,语气有些慌乱:"大叔,他怎么了?"
福泽谕吉泰然自若:"太累了。"他轻轻捻了捻中岛敦的手,"过来坐着。"
中岛敦如梦初醒,又挂上了腼腆的笑容:"不好意思。"他在福泽谕吉另一边坐下,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敲门声再次响起,服务员送来了一碗茶泡饭。中岛敦道了谢,开始吃饭。
江户川乱步满腹狐疑地打量着中岛敦,最终决定放弃这个新问题,冲福泽谕吉说:"大叔!告诉我怎么用手机支付吧!"
福泽谕吉问:"你真的吃饱了吗?"
江户川乱步不耐烦道:"吃饱了。"
零食和红豆馅不可能填饱肚子,这少年很快就会饿。福泽谕吉没死磕这点不放,向爱伦·坡伸出手:"坡先生,劳烦把他的手机给我。"
这部手机只有少年巴掌大小,曲面瀑布屏,仅有电源和音量按键,机体纯黑色,没有任何商标。—国防科技局出品、蔚蓝之家特供机。
"蔚蓝之家"是异能特务科直属儿童救护机构,专职为亲属身份敏感的未成年人提供保护,包括各类异能相关重案涉及的未成年人、特务与异能罪犯的家属等。出身特务家庭的泉镜花、绫辻行人都曾在此逗留。每个暂住在蔚蓝之家的孩子都会在第一时间领到这么一款手机:小巧轻便,各类软件带有反侦察功能,自带定位、监听、警报装置,通讯费用由异能特务科统一支付,手机上的一切操作实时同步给专门小组。拿着这么一部手机,被监护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异能特务科的监护下。如果情况特殊,例如孩子处于极端危险之中、随时可能被劫持,衣着鞋袜、背包帽子还会装上微型定位装置乃至摄像头。异能特务科明显低估了江户川乱步的能耐。经此一役,特工们说不定会把他的纽扣都换成定位器。
江户川乱步知道这个"什么秘密调查部门"设备精良,但不知道精良程度之逆天。国防科技局被称为"仙境"是有原因的。
福泽谕吉不动声色地把手机递到江户川乱步面前:"指纹解锁。"
江户川乱步狐疑道:"你解锁不了?"
福泽谕吉说:"只有你和你的临时监护人有权解锁。"
江户川乱步嘟囔了一声,解锁手机。
少年没怎么使用这部手机,屏幕上只有寥寥几个基础应用:时钟、日历、备忘录、应用商店、指南针、地图、相机、电话、短信、浏览器、图片、一键呼救,还有一个国际象棋小游戏。福泽谕吉打开应用商店,下载支付软件。
江户川乱步眼珠转了几圈,抓住福泽谕吉的手臂:"大叔,帮我把定位系统关掉吧。"
福泽谕吉犹豫了一下,坦言:"关不掉。"
江户川乱步说:"骗人。"
—这一次,他底气相当不足,声同嘀咕。
福泽谕吉说:"你未成年,一个人在横滨,受政府监管,定位是基本与强制安全措施。就算你换了手机,也会立即装上定位系统。"
江户川乱步不吭声了,眉头紧锁。
软件下载完毕。福泽谕吉帮江户川乱步注册了账号,示范了如何扫码。
江户川乱步指着消息栏问:"'到账500元'是从哪里来的?"
福泽谕吉说:"蔚蓝之家。"
江户川乱步鼓起腮帮:"我有钱。这个图案下面不是写着'银行卡'吗?"
福泽谕吉说:"你目前的一切开支由蔚蓝之家负责,包括日常所需。这笔钱是零花用,在法律许可范围内由你自行支配。至于你的钱,先自己收好,以后总会有用得着的地方。"
江户川乱步低低地"哦"了一声,划拉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中岛敦打量着江户川乱步。
迄今为止,这个人物表现得和倍受宠爱的10岁少年一模一样:聪明机灵,不卑不亢,反应灵活,有些任性,但听得进话,能正常沟通。
—越是正常,越不正常。
"读者"和"10岁少年"两个身份碰撞,产生了令人困惑的冲突。
察觉到矛盾的不只有白虎。
中岛敦来之前,江户川乱步肯定流露出了奇怪之处。因为眼下坐在中岛敦旁边的人更接近特务银狼。
异能特务科屈指可数的特级特务表面风平浪静。但如果将包间比喻成雪原,银色巨狼正绕着那只小动物缓慢地、无声地打转,仔细嗅着,眼神锐利得像匕首,将幼崽的每一根毛发都刻入脑海,拆分解析。
银狼和白虎一样疑虑重重。
在两头猛兽隐晦的观察中,江户川乱步开口:"我想去未来商都。"
中岛敦心里咯噔一下。
少年毫不理会水面深处的波涛汹涌,只匆匆拉住福泽谕吉的袖子:"我要怎么去?"
近些日子,"未来商都"以及另外3个地点名词在某个圈子里是炙手可热的关键词,触发效果直逼惊雷。
如果说之前听闻那少年吵着闹着要去那4个地方,中岛敦还觉得是因为丧亲之痛;见到江户川乱步本人后,这个要求就尝出了几分特殊意味。
中岛敦怀着一丝侥幸试探道:"乱步先生,您想买什么东西吗?"
江户川乱步摇头:"我要去看看。"他吞咽了一下,抓紧福泽谕吉的袖子,斩钉截铁,"我一定要去看看。"
白虎犹疑不定。
辻村深月适时插话:"我们该去蔚蓝之家了。你的行李已经送到房间了,还没收拾呢。"她循循善诱,"我小时候也住在那里,环境一级棒,大家长叫织田真嗣,特别温和。你有自己的单人间,床又软又舒服,有个精致的浴缸,想泡多久热水澡都行,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江户川乱步咬了咬嘴唇:"我现在就想去。"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福泽谕吉,重复了一遍,"我现在就要去。"
中岛敦的表情有些奇怪,冷静之下糅杂着困惑、惊愕、难以置信与矛盾,但更像是针对江户川乱步这个人的,而不是针对这少年提出的要求。福泽谕吉好奇这个少年在中岛敦眼中到底是什么角色,不过这不是当务之急。他对江户川乱步说:"你先去蔚蓝之家睡一觉,明天申请让监护人带你去那里。"
江户川乱步马上说:"那我立刻跑掉。"
…福泽谕吉不明白怎么又进入死胡同了:"不是不让你去。"
江户川乱步固执地说:"我现在就要去。不然我就跑。"
福泽谕吉说:"你不知道怎么去。"
江户川乱步边想边说:"我会问车站的售票员,问…问路人。"
福泽谕吉干脆挑明:"你遇到的路人大概率会是我同事,然后把你带回蔚蓝之家。"
江户川乱步咬牙:"那我就接着跑。"
福泽谕吉再一次产生了鸡同鸭讲的感觉:"你可以明天去…"
江户川乱步几乎同时嚷嚷:"明天?明天能不能出门还是另一回事呢!一大群人让我不要去这里不要去那里,每个人都在阻拦我,去了你们说的地方,拦着我的人说不定更多了!我不想浪费时间了。"他抓紧福泽谕吉的手,"大叔,带我去未来商都。就现在。"
这倒是实话。以织田真嗣的性格,如果知道未来商都和江户川乱步有什么关系,这少年就不可能踏出园区一步。福泽谕吉扫了眼人偶工坊Misaki的三人,说:"你那件事并没有那么急迫…"
江户川乱步发狠道:"你不带我去我就跑,一个人去,然后死在路上。"
福泽谕吉:"…"
—怎么牵扯到生命危险了?
江户川乱步一字一顿地说:"大叔你知道我要去哪里。我要尽快去。如果我一个人过去,我会死掉。"
福泽谕吉:"…不会的。"
江户川乱步张口就来:"你说过,我缺乏生活常识。我可能掉河里去,可能…可能被车撞到,还可能…可能被狗咬!患上狂犬病!超级悲惨地死去!"
福泽谕吉告诉他:"河边有巡警,交通管制严格。全市大小犬种都登记在册,强制接种狂犬疫苗,遛狗既要栓绳也要带嘴套。"
江户川乱步不依不饶:"我还可能从树上摔下来死掉,被雨淋成重感冒病死,或者误触电箱电死。意外那么多,总有一个能弄死我。"
福泽谕吉:"…"
江户川乱步强调了一遍,这次是问句:"我真的会死掉哦?"
福泽谕吉想说就算管事的不是蔚蓝之家,以横滨的社会保障体系以及铺天盖地的监控系统,一个10岁少年意外身亡的可能性相当低。但他觉得说出来也是对牛弹琴。
—这位少年是片名副其实的流沙。
旁观了这么久,白虎既没看明白新任读者的极限在哪儿,也没摸准他的目的。
但继续下去双方都不像能拿到收益。中岛敦决定叫停单曲循环。
他捏了捏福泽谕吉的手:"谕吉先生,我今天下午暂时没事。"
问题在于,中岛敦不是异能特务科的。这件事还涉及未成年人,即异能特务科重视度最高的对象之一。就算是王储,也得老老实实走流程。
要中岛敦接手蔚蓝之家的任务,就得同时填写军部介入申请表、蔚蓝之家外部人员对接申请表与审核表,要跟中岛敦的上司中原中也以及蔚蓝之家的大家长织田真嗣打电话,想以最快的速度通过审核还得跟坂口安吾说。
另一方面,江户川乱步要是缠上了中岛敦,就肯定得缠上福泽谕吉;反之,福泽谕吉被缠上,就绝对会把中岛敦拖下水,端的是殊途同归。
福泽谕吉计算了一下工作量,掏出手机填了份任务人员变动申请表。
负责江户川乱步的特务班子欢欣鼓舞,纷纷表示如果银狼愿意拿走这滋滋冒火的小山芋,代班什么的都不叫事。10分钟后,命令下达,福泽谕吉临时接手江户川乱步的监护任务。
命令还有第二段:中岛敦作为银狼的搭档,需协助执行任务。
—签署人:坂口安吾。
理论上,这种级别的任务变动用不着惊动日理万机的异能特务科首领。福泽谕吉怀疑和中岛敦刚才发的短信有关,更加好奇白虎看见了什么。但自从得知可以去目的地,江户川乱步就上蹿下跳,复读机般高一声低一声"快点走""我现在就要去""我要跑了",亢奋得如同sugar high发作,福泽谕吉只得以最快的速度和辻村深月交接工作。
中岛敦安抚道:"稍等一下,乱步先生,我们马上就出发。"他替少年拿了书包帽子,又去解气球绳。
爱伦·坡抱着卡尔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乱步君,你刚才是想说吾辈聪明对吧?"
江户川乱步语气严肃,像个小大人:"别撒娇了。我要去做很重要的事。"
小栗虫太郎差点被茶呛死。江户川乱步报之以怒视,他讪讪地把头转了过去。
中岛敦把气球系回江户川乱步手腕上,提议:"乱步先生,事情办完后,我可以送您去坡老师那里玩,如何?"
江户川乱步严肃地思索,然后点头,和可怜巴巴的爱伦·坡告别。
福泽谕吉起身:"可以走了。"
中岛敦开车。福泽谕吉在副驾驶座,江户川乱步坐在后座,ODSK超人在他旁边飘着。脱离苦海的特务班子工作效率直线上升,没几分钟就已经安装好了安全座椅,还给江户川乱步准备了个小脚凳。
江户川乱步意外地主动系了安全带,也没就后座、安全座椅、脚凳发表意见,只是问:"我们要多久才到?"
中岛敦说:"40分钟。"
江户川乱步呻吟:"没有更快的方法吗?"
中岛敦笑着说:"开车是最快的了。坐地铁要一个钟头哦。"
江户川乱步意兴阑珊:"哦。"
中岛敦说:"您可以睡一会儿。到地方叫您好吗?"
江户川乱步早就眼皮子打架了,但坚持声明:"不可以趁我睡觉的时候把我送到其他地方!"
中岛敦认真道:"当然了,请乱步先生放心,有谕吉先生监督我呢。"
江户川乱步盯着福泽谕吉,张嘴。银狼截住他的话:"送到其他地方你就会跑,明白了。"
江户川乱步哼了一声,气鼓鼓地靠在枕头上。没过多久,后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福泽谕吉拿出毯子盖在江户川乱步身上。
这个10岁少年起了个大早赶车,结结实实折腾了一上午,坐上车的时候就已经有点睁不开眼睛了,这会儿睡得极熟,身上搭了条毯子都一动没动。
中岛敦扫了眼倒后镜。江户川乱步缩在毛毯里,小小一只,头歪在枕头上,短发乱糟糟地四散开,微微皱着眉头,一呼一吸。气球挨着婴儿肥的脸蛋悄悄地起起伏伏。他笑起来,低声说:"乱步先生睡着后真像个普通少年。"
福泽谕吉看了中岛敦一眼。
中岛敦犹豫了一会,喃喃道:"他…我以后再告诉您。"
福泽谕吉从善如流,拧开保温瓶倒了杯茶,也压低声音:"他想把4个地方都走一遍。"
中岛敦顺坡下了,做了个鬼脸:"真嗣先生得费点心思。"
这话说得可太委婉了。织田真嗣铁心铁意且行动力惊人,执掌蔚蓝之家以来,致力于让每一位被监护人远离危险,蔚蓝之家的安保级别直线上升,根本不可能放小孩主动涉险。遇上这么个同样固执的少年,就是纯粹的针尖对麦芒,如果时间线拉得够长,说不定够拍一部《小鬼当家》外传。
然而,福泽谕吉有种不祥的预感:《小鬼当家》外传会有的,主角宝座是江户川乱步的,但男二之位不见得是织田真嗣的。
一辆运输海鲜的货车恰好从旁边经过,货柜上画着一只挥舞着触手的卡通章鱼。
福泽谕吉:"…"
中岛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秒懂,忍不住笑了:"乱步先生这么…黏人吗?"
福泽谕吉心说我其实觉得这少年更像流沙。
中岛敦很少见银狼平静无澜的表面下如此暗"槽"汹涌,嘴角实在压不下来,忍不住在福泽谕吉手背上拍了拍:"谕吉先生,您得承认,有些孩子就是很…"
福泽谕吉反手捉住他的手指。
中岛敦脸一红:"…很固执。"
初秋的阳光相当柔和,软软地飘落在马路和两侧人行道上,如同丰收时节的落叶,城市那笔直的线条都被软化了。福泽谕吉看着窗外,慢慢捻着中岛敦的右手。
接近秋燥时节,中岛敦没有涂护手霜的习惯,白皙的皮肤有些干燥。福泽谕吉仔细看了看他的手指,发现指甲边还起了点毛刺,心想,柜子里有瓶没开封的护手霜,该让小孩儿涂一点。
中岛敦轻声说:"谕吉先生,我在开车。"
福泽谕吉嗯了一声,继续摩挲那几根手指。
中岛敦盯着前方,目不斜视,耳朵尖越烧越红:"您,您要不放开我…"
福泽谕吉松开手,看着象牙色的葱指惊鸟般逃离他的手心,觉得有点可惜。
中岛敦两颊飞着红霞,双手对称握在方向盘9点和3点钟位置,拇指搭在方向盘内圈壁上,标准得能进驾校教科书,嘴里小声嘟囔:"谢谢您啊。"
这景象漂亮又有趣,福泽谕吉不那么可惜了:"嗯。"
中岛敦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过几天还要降温。难得去商都,给您买一件袷衣好吗?"
福泽谕吉说:"我有。"
中岛敦说:"您该添件新的了。我第一次见到您穿和服,您就穿着那件。"
福泽谕吉说:"那件质地很好。"
中岛敦犹豫片刻:"确实是。不过也该换换新了。"
福泽谕吉想起中岛敦在衣柜角落挂的屈指可数的几件外套风衣,说:"你该买几件秋衣。"
中岛敦说:"我秋冬衣服都有。而且宫里最近换洗衣服被褥,尾崎夫人收拾出好几件我秋冬穿的衣服,喊我去拿。"
福泽谕吉说:"买几件新的。"
中岛敦说:"那些质地都很好。"
两人同时安静下来,都注意到双方的衣服其实都不多,几件质地好的翻来覆去地穿。中岛敦忍不住笑了:"今年圣诞打折季,我们再去看看?"
福泽谕吉嗯了一声。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低声说话,没再提起房间里的大象。
江户川乱步真累坏了,一觉睡到目的地都没醒。中岛敦叫了他好几声,揉了揉他的头发,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蛋,少年才把眼皮举高两毫米:"到了吗…"
中岛敦说:"到了,这里是未来商都地下车库。"
少年明显没睡够,但费劲地去抠安全扣。中岛敦替他解开安全带,问:"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江户川乱步摇摇头,呵欠连天地爬下车,揉着朦胧的睡眼摸索着,差点撞柱子上。
福泽谕吉拉住少年,犹豫片刻,还是把他抱起来了。
江户川乱步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抓住福泽谕吉的衣襟,把小脑袋搁在他肩膀上,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中岛敦幻视银狼一脸无奈地叼着小八爪鱼,忍着笑去拿了小书包、帽子和气球,问:"乱步先生,您想先去哪儿?"
江户川乱步迷迷糊糊地说:"洗手间…"
一行人依言去了一楼。中岛敦牵着少年过去。这次,江户川乱步没跑,乖乖走出来,用冷水洗了脸,啪啪啪毫不留情把脸蛋拍得通红。中岛敦看着都觉得疼:"乱步先生,别这么用力!"
江户川乱步困倦但坚定地说:"我得醒着。"他扯下纸巾潦草地擦脸,擦得脸上东一块西一块全是纸巾碎屑。中岛敦抽了张湿巾,轻轻把他的脸擦干净:"醒了吗?"
江户川乱步揉揉眼睛,大声说:"醒了!"他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冲出门,一头撞上了福泽谕吉。
福泽谕吉扶住少年,有点无语。
江户川乱步惨叫一声:"我鼻子断了!"他捂着鼻子,摸了摸福泽谕吉的腹部,惊道,"大叔你的肚子是铁做的吗?"
福泽谕吉把少年的手拉下来端详了一番,说:"没受伤,只是有点红。慢一点走。"
江户川乱步哼唧了两声,宣布:"我想要这里的地图!"
福泽谕吉带少年去服务台领了一份购物指南。江户川乱步浏览了一遍,眉头紧锁:"怎么这么简单?"
中岛敦说:"这份地图是专供顾客使用的,标注清楚各商家所在地就足够了。"
江户川乱步摇头:"我要内容多一点的,能看得见各种通道的。"他抓住中岛敦的衣摆,"哪里有这种地图?"
中岛敦迟疑片刻,从包里掏出平板电脑,调出一份详细的平面图。
江户川乱步接过平板,仔仔细细地看着,表情相当苦恼。半晌,少年问:"下水道在哪儿?"
中岛敦小心翼翼地问:"您是说下水管道的地面开口吗?"
江户川乱步挥挥手:"随便怎么称呼,就是雨水流到地下的地方。"
中岛敦犹豫了一下:"这里有很多排水口。"
江户川乱步说:"我要先看最中间的。"
中岛敦又顿了顿,指着平面图中央:"这里有一条排水沟。"
未来商都是一座6层四合大楼,中庭露天,一楼铺设景观排水口。江户川乱步顺着架空层边缘的排水沟一路仔细检查,在一个井盖前驻足,开始东张西望。
中岛敦惊奇地看着。福泽谕吉一言不发。
少年皱起眉头,抓住中岛敦的衣角:"怎么没人盯着这里?"
中岛敦迟疑道:"为什么要盯着这里?"
江户川乱步不耐烦道:"这里是中庭,周围都是餐饮店,三餐时间人最多。排水渠又四通八达,连接楼道内外。我如果要使用毒气袭击…"
福泽谕吉一把捂住少年的嘴。中岛敦猛地转头,环顾四周上下。
时值工作日下午上班时间,商圈客人并不多,前后左右都没人。中岛敦出了一身冷汗,蹲到江户川乱步面前,压低声音,严肃道:"乱步先生,请尽可能不要提违法事情。这里是首都,到处都有耳目。"
江户川乱步不耐烦地推开福泽谕吉的手:"麻烦死了!—如果我想使用…气体造成尽可能大范围的动乱,肯定先从这里开始。"他恹恹地踢了踢路沿,"这里有什么耳目?"
中岛敦越发惊愕。他抬头和福泽谕吉交换了一个眼神,试探道:"乱步先生,如果…有人想制造动乱,为什么不选择通风管道?"他示意了一下空调外机,"未来商都使用的是中央空调,通风管道一样四通八达。"
意外的是,江户川乱步同样莫名其妙:"'绘妖师'每次都通过下水道作案,为什么要临时换成通风管道?"
银狼和白虎同时不动了,兽瞳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八爪鱼。
中岛敦一字一顿:"'绘妖师'。"
江户川乱步说:"你们最近正在追捕的犯罪团伙,制造了一系列怪物目击事件的,你们还,"他的眼睛黯淡下来,小声说,"你们还去问了父亲母亲的意见。"
中岛敦定了定神:"您看过报告?"
江户川乱步一怔,突然忐忑起来。他瞥了眼中岛敦,声音仍然稳定,但底气逐渐不足:"我…我没看过,我只是听见父亲母亲讨论此案。"
中岛敦"啊"了一声:"您听见了多少?"
江户川乱步眼神警觉,悄悄往后退了一步:"没…没多少。"
中岛敦才发现自己无意中流露出了白虎的气势,赶紧也往后蹦了蹦,尽可能压低身子缩成人畜无害的一小团,举起双手做了个安抚的手势,柔声说:"抱歉失礼了,乱步先生,我没有指责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您对此案了解多少。还请理解,这个案件…"他顿了顿,委婉道,"很敏感。"
江户川乱步放松了些,但眼神仍然警觉:"今年1月17日,一个边远小镇的居民报案称在回家路上看见了形状不定的怪物。调查发现,他当时未服用酒精或其他药物,神智正常。此后,各地警察局陆续收到了26起怪物目击报案,间隔时间从5个月到3周不等,8起发生在乡镇,19起发生在城市。乡镇的报告中,3起出现在露天街道,3起在河边,1起在洗手间,1起在污水处理厂;城市中,8次公园、5次街区、6次海边。目击内容类似,均为形态飘忽不定、闪烁着细腻光泽的巨大物体。目击者男女老少、各种职业、酒前酒后都有,血检未发现特殊药物残留。你们给犯罪团伙起的代号是'绘妖师'。—我就听见这些。"
中岛敦越发胆战心惊:"那您是怎么知道其他事情的?就,下水道作案、气体、要来横滨、4个地方,之类的?"
江户川乱步疑惑地问:"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中岛敦不知道在一个10岁"读者"眼中,到底是什么显而易见到何种程度,诚恳地说:"请您指教。"
江户川乱步看上去更困惑了:"为什么?"
中岛敦也被搞糊涂了:"为什么…"
白虎和少年大眼瞪小眼。一直作壁上观的银狼开口了:"少年,回答问题。如果答得好,离开未来商都后,就带你去下一个地方。"
江户川乱步振作起来:"大叔你说真的?"
福泽谕吉说:"一言为定。"
江户川乱步的困惑瞬间烟消云散:"就是交换条件对吧?早说嘛。大人怎么都喜欢这么玩。"
中岛敦一头雾水地抬头看福泽谕吉,又看向江户川乱步。
—电光火石间,他明白了福泽谕吉在暗示什么。
中岛敦目瞪口呆。
这未免也…太理想了,理想得匪夷所思。
中岛敦抱着双膝,表情变幻莫测。江户川乱步又怀疑起来,在他头上拍了拍,确认:"大叔说,我回答你的问题,等会就带我去下一个地方哦?"
中岛敦赶紧点头:"是。"
江户川乱步放下心来,胸有成竹地说:"从目击地点来看,那些乡镇城市都有完善的地下排水系统,而露天街道、河边、洗手间、污水处理厂、公园、街区、海岸,都在排水口附近。下水道四通八达,处于暗处,巡查管理时间和路线都相对固定,其他时候少有人通过。可以推断,犯罪团伙就是利用下水道作案。
"27起事件只是警察局收到的,实际上远不止这些。与其说这个团伙今年1月才开始作案,不如说他们早在一年前就开始进行小范围试验了。在主流社交媒体以及一些怪奇论坛上,去年7月4日已经出现了目击怪兽的主题帖,至今有超过30人声称看见了巨大的半透明白色变形虫,有的相对清晰如同浓雾,有的若隐若现如同薄纱。最开始的几起目击事件还只是发生在深山老林,后来逐渐规律,围绕排水系统分布;从乡村到小镇到小型城市到大型城市,目击人数越来越多,间隔时间从5个月缩短到3周。犯罪团伙手法越来越娴熟。
"目击者没有共同特征,都只是恰巧在人少的时候路过排水口,没有伤亡、没有财物损失。目击逐渐变多后,网络上出现了各种说法,如果犯罪团伙的目的是宣传迷信、发展教徒,那早就应该散布对目击地点的预测、构建相对丰满的妖怪形象、拿志怪小说或者伪造的古书说事。然而,至今为止,都没有听说这些消息。那只能是别有目的。制造幻觉,最直接的效果就是引发恐慌。这个团伙非常谨慎:案发地点虽然离首都越来越近,但却相对分散;怪兽目击人数一直控制得很低、未造成损失、没有形成主流舆论,都是在防止引起首都的注意。那八九不离十,就是准备在横滨干一票大的了。
"想要引发最大规模混乱,就要挑选人员密度高、交通流量大、地下管线密集之地。未来商都、游乐场是横滨的标志性建筑,人员最密集的地段,只要挑好时间,就是名流云集、媒体密布的地方,一旦造成恐慌,就是灾难性的;皇家艺术人文中心临近艺术月,各种艺术家、设计师、小说家等等想象力丰富的人蜂拥而至,大部分还都有神话民俗的底子,如果出现大规模幻觉,最容易引爆舆论。至于墓园,快到首都事变一周年纪念日,将举行各种纪念活动,政治与人文意义重大,且有各界政要出席,造成的混乱后果更是非同小可。
"要从下水道作案,要么发射针剂、要么使用气体。目击者身上没有明显针孔,而且气体明显更容易,作案工具大概率就是气体了。只要把存储容器藏在出水口附近,安装一个定时阀门开关,引发混乱后再回收作案工具即可。"
江户川乱步喘了口气,突然有点低落:"我只能想到这些。父亲母亲本来说让我自己先想,回家再告诉我答案。但是…"他咬了咬嘴唇,又满怀期待地抬头,"等会可以带我去下一个地方了吧?"
银狼和白虎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八爪鱼。
中岛敦呆呆地说:"乱步先生,您好厉害。"
江户川乱步随口说:"听了那么多,谁都能猜到吧。"
中岛敦瞠目结舌:"才不…"他突然想起上一任读者,堪堪掐断话,问:"乱步先生,您为什么想去这4个地方?"
江户川乱步脱口而出:"因为我见过的大人都…"他蓦地闭紧嘴巴。
中岛敦一头雾水:"都?"
少年思索了一会,再开口,带上了怒气,"等一下,我明白了,好讨厌,大人世界果然很麻烦。"
中岛敦压根不知道江户川乱步明白了什么,但面对的人说到底也是个10岁少年,习惯性先顺毛:"乱步先生,如果我惹您生气了,我很抱歉…"
江户川乱步发怒之余有些意外:"你道什么歉?大人不就得讳莫如深吗?这个不能说,那个不能讲,每个人都要撒谎,说实话后果很严重,诸如此类。"
…中岛敦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造成了这种刻板印象:"不是这样的乱步先生…"他一时间想不起来要怎么给包括自己在内的成年人翻案,但江户川乱步气呼呼地开口了:"哦?那你们这里布了什么耳目?"
这里安装的微型摄像头和窃听器够装满你的书包—这话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说的。中岛敦张开嘴又闭上,半晌,示意柱子边的半球型摄像头:"乱步先生,你看那个。"他又指了指分布在房檐、天花板的几处监控器,"那些都是月读监控系统的一部分,是覆盖整个横滨的监控网络。"
江户川乱步震惊道:"就这样?"
中岛敦局促地说:"就这样…?"
江户川乱步急得跺脚:"我有13…22…40!不,51!51种办法模糊监控!我可以买通监控室值班人员,可以切断线路,每一个环节都有漏洞,这根本…"他握紧拳头,怒道,"反正就是不能告诉我对吧!"他咬住嘴唇,沮丧地踢了踢花坛边缘。
中岛敦茫然无措,只得把手放在江户川乱步肩膀上,放软了声音:"不是的,乱步先生。"
江户川乱步看着他。翠绿的眸子锐利得像凿子,满是急切与期待。
中岛敦被盯得心惊,但又不敢真和盘托出,只能换上了更为严肃的语气:"乱步先生,我国有一系列应对治安问题的措施。如果需要未成年人介入,那是我们的失职…"
期待消失了。江户川乱步的眼皮子耷拉下来,气呼呼地说:"明白,你可以直说因为我是小孩子。"
中岛敦很为难:"我很抱歉,乱步先生。但您是未成年人,我们有义务保护您免受伤害…"
江户川乱步咬牙:"不要总是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他看上去想发脾气,但又发作不出来,最后冷哼道:"反正你们盯紧了这个地方对吧?很好。"他甩掉中岛敦的手,扭头就走,鞋子用力踩着路面。
中岛敦哑口无言。
福泽谕吉轻轻拍了拍中岛敦的背,两人跟上去。
江户川乱步闷着头走路,仿佛打定主意不再理两条尾巴。接下来一个钟头,少年又在四个排水井边驻足,左右观察,数着摄像头,偶尔问几个问题,没得到回答也不追问,表情越发懊恼。终于,他不走了,扑通一声坐在了路边的椅子上,一声不吭。
福泽谕吉依然面无表情。中岛敦低声问:"乱步先生,介意我们坐在你旁边吗?"
江户川乱步哼道:"随便。"
中岛敦挨着小孩坐下了,福泽谕吉坐在中岛敦旁边,一言不发。
时间接近下午三点,长椅安置在树荫下,透过枝叶撒下的阳光仍有些刺眼。两个久经训练的大人没什么,但江户川乱步瘫坐着,头靠着椅背,呼哧呼哧喘气,汗水顺着发梢滴落。
中岛敦拿出湿巾给少年擦了擦汗,轻声问:"乱步先生,要不要喝茶?"
江户川乱步意兴阑珊地点头。
中岛敦倒了杯茶吹了吹,递给他。少年看也不看,接过去一饮而尽。
中岛敦有点尴尬地收回杯子,低声问福泽谕吉:"您要喝点吗?"
福泽谕吉摇头。
三人沉默着。
半晌,江户川乱步突然开口:"你们送我去蔚蓝之家吧。"
中岛敦呆住了:"啊?您不是还有想去的地方吗?"
江户川乱步低下头:"去了又怎么样?"他发起脾气,"反正这是你们大人的事,你们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安排好。"他瞪了中岛敦一眼,"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客气?我不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吗?"
中岛敦赶紧说:"不,您懂好多事情。"
江户川乱步气呼呼地说:"不用哄我!我知道自己根本搞不懂大人的事。母亲的口头禅就是因为我是个小孩。"
问号几乎要从中岛敦七窍里冒出来。他下意识地去看福泽谕吉。
福泽谕吉开口了:"有一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江户川乱步兴致缺缺:"我为什么要去那4个地方?你们难道不知道?"
福泽谕吉说:"说来听听。"
江户川乱步咬了咬嘴唇,低声说:"我知道父亲母亲不是意外身亡的。"
银狼和白虎盯着小八爪鱼。
江户川乱步说:"我离开之前,你们一共调查了4次。坡大叔他们是第四批。一起普通泥石流不值得你们出动接近50人翻来覆去地调查。"他握紧拳头,"每个人得出的结论都是自然灾害导致的意外,但你们仍不相信。你们掌握的情报肯定提示有凶手存在,而且担心我会成为下一个目标,所以将我带到了横滨,而不是留在镇子里的福利院。"
中岛敦问:"您是怎么知道调查结论的?"
少年小声说:"我看了小栗大叔和坡大叔的报告。"他扫了眼两位大人,匆匆补充,"我拜托他们给我看的。"
中岛敦缓缓点头。
江户川乱步没在他脸上看到责怪,就继续说了下去:"调查非常完善,案发地每一寸土壤都被翻了个遍。"他吞咽了一下,"我…我看不出来哪里不是意外!我想不明白!但这件事情肯定和'绘妖师'有关,因为给父母送来案件资料的和调查泥石流的有同样的人,而且两件事情发生得太接近了。"
小八爪鱼还没白虎半个爪子大,在雪地里噗噜噜吐着泡泡,鲁莽又天真地挥舞着细嫩的触手,没有银狼和白虎挡着风雪,可能几分钟内就要冻成冰雕。
—但他说话像头北海巨妖。
白虎彻底搞不明白要怎么看待这位少年了。
江户川乱步焦虑地四处乱看,突然一把抓住中岛敦的手臂,仓惶道:"父亲母亲是被灭口的,对吗?"
中岛敦无言以对。
江户川乱步匆匆去看福泽谕吉:"大叔!我哪儿错了?我漏了什么?"
福泽谕吉开口,但没回答问题:"少年,关于你的,"他斟酌了一下用词,"你的未来,你双亲是怎么说的?"
焦急之中,江户川乱步有些困惑:"没什么,父亲有时会说'将来你会超越我和你的母亲,成为倍受称赞的人。但在那个时候到来之前,你要谦虚,要沉默。不要得寸进尺,只要安静地看着,保持缄默,别让你知道的事伤害到别人。'这一类,我也听不懂的话。"他突然惊慌起来,"父母亲是因为这个遇害的吗?父亲在暗示我什么危险吗?是我说了什么招致了灾祸吗?"
福泽谕吉说:"不是。"
江户川乱步慌张道:"那因为什么?"
福泽谕吉沉默不语。
江户川乱步来回看着两人,片刻之后,慢慢低下了头,抓着中岛敦手臂的手缓缓松开。
少年轻声说:"我知道你们担心我的安全,我也知道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什么都搞不明白。但我想明白。我…我想知道父母亲为什么会离开。"
ODSK超人的气球在少年头顶慢慢飘动,挂着温和的笑容。
福泽谕吉开口:"去蔚蓝之家之前…"
江户川乱步眼巴巴地看过去,眼中浮现出一丝希望。
福泽谕吉顿了一下,说:"你得换一套衣服。"
希望消失了。江户川乱步疲倦地说:"不用。"
还是要的。大半天内,小少年从小镇一路折腾到火车站到公园到茶馆又到商圈,就算是崭新的衣服都得磨损到九成新。中岛敦赶紧拉住他的手:"你衣服都湿了,穿在身上肯定很不舒服,还容易感冒。我们去换套新的吧。"
江户川乱步没再反抗。他安静地牵着中岛敦的手去了服装店,被问到"喜欢哪一种"只毫无精神地回答"随便",乖乖换了衣服鞋袜,甚至在路过零食店的时候都没有抬头看一眼。他爬回安全椅,无精打采地抱着气球,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福泽谕吉安静地把毯子盖回去,犹豫了一下,在少年眉心轻轻揉了揉。
江户川乱步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躲开他的手,依然皱着眉头,轻轻打鼾。
中岛敦轻轻握住福泽谕吉的手背。福泽谕吉沉默着握回去。
去蔚蓝之家的路上,没人再说话。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