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 10
格兰杰说这报告极度详尽时没在开玩笑。德拉科从自己客人那里收到的第一时间就开始读了,到现在还没读完,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那个女巫尝试了很多次让他放弃这种帮助,但都失败了。她说让他丢下工作帮自己很内疚。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出现在魔药工作间之前,德拉科就是在忙给她的药剂,既然他没什么进展,觉得还不如去阻止这个倔强的女子把自己再弄出头疼来呢。
至少这个巫师是这么和自己解释的,只因为想压住内心一个更可怕的声音,那个声音说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他喜欢和格兰杰待在一起。
咖啡馆的那段谈话后——非常艰难的一段谈话呢,德拉科心里轻松了不少,感觉又能正常呼吸了。
你是我唯一的安慰,赫敏·格兰杰是这么形容当年恐怖的那晚上,两人的四目相接的。
我唯一的安慰。
这句话释放出了德拉科内心的什么东西,一种古怪的想要接近格兰杰的冲动。虽然没想明白为什么突然间有这种念头,却在心里怀疑估计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在这个棕发女巫逃回自己卧室时,他没有阻拦。他直接把自己锁进了魔药工作间,忙着为自己客人的问题赶紧做出一副药来,免得胡思乱想。
话虽如此,能找到一个和她共处整个下午的好借口,他还是挺开心的。哪怕知道不应该感到高兴,德拉科还是会时不时从这份手写报告上抬起视线——顺便一提,格兰杰的笔迹真的挺独特——和对面的女巫斗上一阵子嘴,对方正紧张地咬着自己的拇指,坐在桌子的另一边。
并不令人惊奇,她的意大利语语法错误也没那么严重,只要她解释一下想表达的具体意思,德拉科就能帮她修改好。
"你的报告非常棒呢,格兰杰。"最后他这么说道,看到她脸上泛起红晕后忍不住露出笑意来。
"谢谢。希望 最高法院*的看法也能如你这般。"
他心中在提醒自己,这会笑得真的很像个白痴,但德拉科又觉得不必在意了。"我肯定他们会的。"
一小时前他俩同意稍稍休息一下——算是格兰杰逼着他同意的——好有时间去冲个澡,换身舒服的衣服。德拉科穿了一双黑色运动鞋,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现在几乎能确定自己左臂上标记的残留不会让那个女巫反感了。
他暗自希望能再次看见自己的客人穿着自己衬衫的模样,她穿着比他自己穿好看太多。当他瞥见她似乎穿了一身黑色时,只是稍微有点失望。她身上一条热裤,上身的T恤是超大码的,虽然看着也很不错却没有他那件衬衫的效果好。反正德拉科也不可能提出反对意见,他说服自己至少那条热裤挺好的。而且,她终于放弃了把一头秀发盘成个没意义的发髻,这会满头的发卷如同巧克力色的瀑布一样散在肩头。
至于德拉科为什么要在意这些细节,他自己都没有答案。
"你明天一定会成功的,格兰杰,"他保持住了平稳的声调,眼睛盯着对方那汪焦糖色的双眸。
梅林啊,她以前一直这么爱脸红的吗?是不是在霍格沃茨的时候就这样?
德拉科努力回忆了一下,当年还是个愣头青的自己是否注意到过赫敏·格兰杰如此爱脸红,此时她的嘴角边——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神奇地出现了酒窝,让他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前面那个问题的答案是,没有。虽然当年在他面前这个女巫也脸红过很多次,但每次都是因为自己关于她的外表或是其他一些什么的恶毒评价引起的反应,不会使她露出笑容,更不会将笑意延伸到眼里。因为当时的他就是个大白痴,只顾着盯着潘西·帕金森那张蠢脸。
真的是个白痴呢。
"谢谢你,马尔福。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我…"
她的话被一种德拉科从未听到过的奇怪声音打断了,是一种古怪的不间断的嗡嗡声。听着像烦人的虫子不停地飞来飞去。似乎格兰杰也不喜欢这声音,因为她已经皱起了鼻子,下巴咬得紧紧的,显得她脸上的雀斑更突出了。
"抱歉,"她咬着牙这么说道。
她从身上不知何处掏出来一个奇怪的物件——大概是口袋里吧?——一个黑色的奇怪东西,这个巫师可不认识。
"这是什么?"他好奇地问道。
"移动电话,"她答完后重重叹了口气,"我必须接一下,不然他会一直打过来的。"
虽然德拉科没明白电话是什么,也没明白什么叫接一下,却很清楚地知道这个 他是一个格兰杰不怎么想多啰嗦的人。
"只要一会就好。"这个女子说着举起手,把那个小东西贴在了耳边。"嗨,达利。"
谁他妈是达利啊?他怎么联系到格兰杰的?德拉科努力去回忆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叫这个名字,却根本想不起来。
那个达利是就在那个小东西里面吗?
不可能,这个想法太荒唐。而且这个男人到底和格兰杰说了什么并不让他不爽,反而是他为什么要找格兰杰这点让他有些不悦,因为她自己看起来也很不耐烦。
他很想一把夺过那个奇怪的东西,从屋顶上扔下去。
"嗯,我挺好的。谢谢。"她翻了个白眼,显然很生气,"不,不需要的。"停顿一下,"什么?不,当然没有。什…"深呼吸一次,"达利,我谢谢你的关心,但我真的没事。"她看向了他的眼睛,瞬间脸上的不耐烦就消失了,她的嘴角扬起,露出温柔的笑意,"我很好。"
德拉科前面对这个奇怪装置,以及用这个装置联系到格兰杰的那个男人的怒气,在看到她的笑容后就化成了泡影。太阳还没落下去,但天空已经呈现出一片红色和金色,她的眼睛里和头发上都反射着各色光泽。
她真的…
她的确…
德拉科无法找到合适的词形容她,但他实在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他一直是那种听到对女子美貌过度赞美时会翻白眼的类型,听到别人提起什么肚子里有蝴蝶扑腾也会报以冷笑。说实话,他身体里此时没什么奇怪的动物,出于某些说不清的原因,格兰杰焦糖色的眸子让他觉得呼吸都暂停了,就仿佛是他忘记了呼吸。
他可以重新开始吸气的,这本应是自然而发的行为,可能是面前的女巫停下了对他施下的某种魔咒,她这会有些紧张地对着那个叫电话的玩意儿噘嘴呢。
"不,达利。我现在…什么?不,我很忙,没空。但是,谢谢你。"稍稍停顿一下,"当然。再见。是的,拜拜。"
格兰杰终于放下了那个小东西,又把注意力全部放到了他身上。"抱歉。达利有时候挺烦人的。"
哦,这个达利显然是很烦人。
的确非常烦人。
梅林啊,德拉科能想到很多词,很多形容词去用在那个人身上——那个达利,管他妈到底是谁呢——没有一个词是好听的。
"看出来了。你认识他多久了?达利。"再一次的,没有任何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
真是个蠢透了的名字。
"有几年了。哈利介绍我们认识的。"
哈利。
哈利·波特。
果然是该死的圣人波特干的好事,他真是够有创意的,隔了几千里远都能膈应他。既然格兰杰这么讨厌这个达利,这人到底是什么货色啊。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肯定也不是最后一次——德拉科觉得自己应该把波特咒到外太空去才好,离自己越远越好。
"你们俩是…在一起过吗?"
格兰杰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的表情仿佛在问他是不是疯了。或者她觉得即便他已经完成了道歉,也无权过问她曾经的感情状况。
感情状况。
他想象这个男人——这个达利——坐在她身边,手指缠进她的卷发,眼睛离她的脸很近很近,仿佛都能融化在她焦糖色的眸子里。
格兰杰的回答让他一惊,从这段让他不适的想象中回转过来。
"不,当然不可能。我…我根本不喜欢他。他…他有点喜欢我吧。应该说不止有点喜欢。他约过我几次,但我都拒绝了,因为我对他没兴趣。我自己也是有要求的,看在上帝的份上。"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不是说他外表看起来有什么问题。就算有——我是说有残疾那种——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外貌不是一切。我不是说达利很丑,但如果把他和…"
她的脸红出了新的程度,哪怕离她有点距离,德拉科也能感觉到她在发烫,弄得他自己也心跳加速起来。
"拜托,不要以为我是那种只在乎一个人外表的女人,我不是的。除非那人聪明,善良,可能的话让人能有心动的感觉,我才能考虑。如果他碰巧也长得很帅的话…"格兰杰突然打住,盯着眼前这个还在试图弄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的巫师,他还在判断自己对那个达利莫名的厌恶是否有点唐突了。
到目前为止,他觉得她不喜欢那个人,说明那家伙就是在骚扰她。这么看来,他觉得那人很讨厌也没错。
"反正,不是的。我没和达利在一起。从来没有过,也根本不可能。"
这是个好消息,至于为什么是好消息他还没想明白。
"听起来他保护欲挺强的。"德拉科用平静的语调接道,成功掩饰住了自己对那个从未谋面过的男人的厌恶之情。
格兰杰叹了口气,"如果你指的是他那天晚上在三把扫帚酒吧的表现,我必须请你忘记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因为都是在胡扯。"
对德拉科来说,在记忆中下意识地忘掉那些他不在乎的人的名字并不稀奇。这是个没什么害处的习惯而已——大多数时候是的——但当他忘记格兰杰现在谈起的达利就是周六在三把扫帚酒吧遇到的那个蠢货麻瓜时,就有问题了。
波特的表哥。
达利。
就是那个德拉科邀请格兰杰来他家时,用杀人般的目光盯着他的达利。他用那个古怪的黑色小盒子找到格兰杰,想看看她是否安好的举动,没有引起德拉科丝毫的同情。
事实上,他想的是如果下次再见到那个人,可能得给他一拳。把可能去掉好了。是的,他绝对会打断那人的鼻梁。
"你指的是他那段大男子主义发言吗?"
女巫咬着下唇,鼻子皱起来。"是啊,我就是想让你忘掉那些。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对我有兴趣。"
是啊,为什么一个男人要一直喜欢一个美丽,聪明,智慧,热情,善良又光芒四射的女子呢?
还真是个谜哦。
"也许他只是很喜欢棕发女子吧。"德拉科心不在焉地接了一句。
格兰杰的嘴角忍不住地扭出一个笑。"肯定是了。毕竟,这世界上棕发的女子不多见呢。"
这个巫师跟着轻笑起来,感觉胸腔膨胀起来,对面女巫的笑声都在里面回响。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整张脸都明亮起来。
她一直是这样的吗?那么地…摄人心魄。
是啊,这是用来形容她最完美的词语了,至于前一个问题的答案么,肯定是不,不然他以前就该注意到的。她肯定是从霍格沃茨毕业之后才培养出如今的气质,搞不好在她还是韦斯莱的女友时就开始了。
他回想了一下之前她说过的酒吧插曲,那段她和某个陌生男人的一夜情故事。
这一天中的第二次,马尔福家的继承人开始幻想如果当初是他在那天晚上和格兰杰在酒吧相遇会如何。但第一次的时候他还能及时打住,此刻脑海中的幻想画面已经越来越危险了。
他不会请她跟着自己去到酒吧外面的,他没理由那么做。
没有。
因为他一定会坐在她面前,中间隔着一张桌子,他首先会挪动自己的椅子好让两人间没有距离。格兰杰也不会反对。梅林啊,她不会的。她会把脑袋歪向一边,胳膊肘支在桌面上,让头发像瀑布似的披散下来。她会从她那长得不可思议的睫毛后面看着自己。脸上肯定有一抹浅笑,她的牙齿——年轻时德拉科嘲笑过的那些牙齿——会咬进她柔软的下唇。那副模样会让他瞬间欲火中烧,他会不自觉地把脑袋凑过去,去听她呼吸时嘴唇附近的气声…
"马尔福?你没事吧?"
德拉科离开了这个不该在屋顶上开启的幻想场景,看到了格兰杰一脸困惑地看着他,显然对眼前的巫师脑海里的画面一无所知。
要回答她的话,他根本不是没事,但他也不能袒露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他的问题可严重呢——他只能安慰似的冲她笑一笑。
"我很好,只不过想到了些事。抱歉。"
他觉得还是不要说自己到底想到了什么,担心这个女巫可能对此会感到反感。不止如此,她搞不好会以光速逃离他家,申请针对德拉科的禁止令呢——他心里觉得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毕竟他的脑补行为已经和个十足的变态没什么区别了。然后该死的哈利·波特就会出现在他这里,因为他之前居然蠢到把地址给了疤头,那家伙会亲手宰了他吧。
"和达利一样,想到某个棕发女郎了?"
德拉科这辈子只石化过一次,还是他十三岁的时候:西奥多,布雷斯和他在马尔福庄园里对决,年轻的诺特对他用了石化咒语。他清晰地记得因为无法感知自己肌肉动作的那种恐惧,明明意识清醒却无法调动起身体。真的很可怕。
现在,坐在能俯瞰佛罗伦萨的屋顶阳台,德拉科又有了那种可怕的感觉。
真他妈见鬼了,格兰杰是不是知道了?
她怎么知道的?
她是会摄神取念吗?
她看起来没有生气,甚至笑容带着些许调侃,仿佛这个问题她自己觉得很有意思。不过她如果知道了他脑海中已经要刹不住车的幻想,德拉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会去幻想他俩在麻瓜酒吧相遇这种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场景。
他怕是要疯了,不然没法解释了。
他必须冷静下来,试着做一件自从赫敏·格兰杰踏入科雷利的魔药工坊之后自己就没做过的事情:回顾,分析,理解。
德拉科很清楚自己这会在胡思乱想,糟糕的决定也会纷至沓来——他之前怀疑格兰杰谋划的那个可怕复仇计划就是最好的证据,马尔福家继承人近来的被害妄想症也是挺厉害的。更别提他居然误把那个名字都很难记住的达利——那个打电话给格兰杰的麻瓜当成了她爱人,现在没人能把这人的名字从德拉科脑海中拔去了。
爱人。
那个可以用手缠住她发卷的人…
不。
不。
不行。
他他妈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嗑药了?或者被人下了混淆咒?
因为实在没理由能解释第三次——或者是第四次吧,他也数不清楚了——的非分幻想。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
格兰杰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她虽然不再去咬下唇了,却让他瞥见了她用舌尖快速舔了下那抹粉色的柔嫩皮肤。
简直是噩梦啊。
他得去找个人约会了,或者随便找个人睡一次,找个炮友也行;无论如何只要不再对格兰杰生出非分之想就行。
他开始脑补那些八卦报纸会怎么描述。
前食死徒德拉科·马尔福伏击了战争女英雄赫敏·格兰杰
德拉科·马尔福:食死徒,嗜性成疯?
"是我在那家书店里遇到的棕发女子吗?"
什么?
"什么?"他的声音很响,完全表达出了内心的困惑。
格兰杰的坏笑变成了温暖的鼓励笑容,德拉科觉得脊背一凉。
"得了,别告诉我你没注意到,她都快要对你流口水了,你要是没有…那,我只能说你一点也不了解女人呢。"
现在到底他妈的什么个情况?
格兰杰的联想力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想到了阿里安娜·巴林代利?自己同学提到的那个姑娘真的不怎么样,格兰杰的意思是他对那个姑娘有意思——这种想法简直是荒唐。
站在她的角度,格兰杰并不知道阿里安娜是个多么空虚无聊的姑娘,而德拉科最想实现的就是不要再见到她了。
不过,这个女巫说他不了解女人也有道理,或者说,不了解某一个女人更确切,那个女人肯定不是阿里安娜。
"我不喜欢阿里安娜。"德拉科必须马上澄清,语气相当坚决,只是想到格兰杰会以为他会对阿里安娜·巴林代利那样的女子感兴趣都怪反胃的。
"不喜欢棕发女子咯?"她带着调侃的语气回了一句,忍住了没笑出声来。
"这我得告诉你,我还就喜欢棕发的。"
格兰杰皱皱鼻子,脸上的坏笑都显得可爱十足。"我猜猜看啊,你喜欢她们有着淡色的眼睛。"
德拉科啧啧应道,"错了,格兰杰小姐。肯定喜欢深色眼睛。"
"没记错的话,潘西的眼睛是绿色的。"
她这么做应该是故意的吧,提醒他对他感兴趣的女人都是多么的无趣。
"潘西不过是青少年时期的一个错误罢了。她身上没有任何我喜欢的女性的特质。"
"是什么特质呢?"格兰杰追问道,显然是好奇了,"德拉科·马尔福眼中的完美女子是什么样的?"
"深色眸子的棕发女子,你已经知道这点了。"
这个女巫咯咯笑了起来,玩笑般翻了个白眼,"还有呢?"
"什么叫还有呢?"德拉科微微皱起眉头,此刻觉得胸口绷得很紧,怪不舒服的。
"假设有一种咒语,可以立刻把你想要见到的女子召唤到面前…"
"你真的在说能召唤女人的咒语吗?"德拉科笑着打断她,实在忍不住了。
"我是在…马尔福!你在想什么呢?"格兰杰恼怒地提高了音调,结果只是让德拉科笑得更厉害了。
"我?是你提议我对女人召之即来的。"
她的脸已经通红,鼻子又皱了起来。她真可爱。"你要是别表现得像个变…"
他的确有够变态的地方,但绝不是她嘴里所说的那样。哦,她如果知道的话…
"我只是…"
"...先听我说完,"这个女巫的声音更响了,"我说的是 假如有这样的咒语,能让你的眼前出现心目中想要的女子…"
"所以呢…"
"...但是,"她尖利的音调已经接近能震动墙壁了吧,但德拉科并不在意她哪怕能把 钟楼*震碎。"你必须事先非常清晰地描述她的样子。你想要的女子。"
德拉科被她的话镇住了,两人间沉默下来。
"这是什么游戏吗?"
格兰杰耸耸肩,"你愿意这么想的话,就当它是个游戏吧。"坐在椅子上的她将两腿叠在一起,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召唤你的女人吧。"
"我的女人?"德拉科接道,装出沉思的模样,其实心里只觉得好笑,"嗯,我们已经知道她是棕发了。还有棕色眼睛。"
接着他闭嘴了。
"要是不再说得具体一点,这个屋顶上可要挤满好多女子了,马尔福。"
"好吧。"德拉科故意停顿了很久,"既然格兰杰小姐希望我说得具体点,我心目中的女子是长发的。不是直发的那种。"
"为什么?直发哪里不对吗?我挺喜欢直发的。"
"那换你来召唤你喜欢的女子吧,你可以让她留长直发。我的可是卷发。"
"反正卷发不行,"格兰杰反驳道,"我不喜欢卷发。根本没法打理,而且…"德拉科瞪她一眼,对面的女子举起手来表示投降,"好吧,我不插嘴了。"
他肯定不是因为她总是打断自己而恼怒,因为他根本没有。金发巫师反而觉得格兰杰时不时的插话非常好玩——再说,他肯定她一定忍不住要继续打断他的话。但他还是觉得至少需要装一下自己被惹恼了。
"我是说,"德拉科拖长音调,继续伪装出已经很不爽的模样,"棕色的长卷发。她的眼睛必须也是棕色的。"
"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棕色眼睛呢?"你看她又来了吧,完全在他意料之中。"它们也太…无聊了点。"
"无聊?"德拉科重复了一遍,有些想不通了,"棕色眼睛不无聊啊。"
"无聊啊!"这个女巫言辞甚是激烈。她在任何辩论中都能这么能量满满简直是不可思议,不管讨论的话题是什么。"棕色就…"她开始疯狂挥舞双手,嘴角撇出一个厌恶的角度。"太棕色了。很无聊。"
"这我必须带着敬意和你唱唱反调了。"德拉科接着说下去,"棕色的眼睛看上去就是一片满是秘密的深渊,带着无数的宝藏待人发掘。如果还配上长长的深色睫毛,你就会被那种眼睛的深邃吸引住,被它们的磁场吸引住。而且还有那种隐隐的魔力。"
格兰杰抬起一边的眉毛,嘲讽般地看向他,"魔力?"
"是啊。我想要的这种眼睛会在阳光下变色,呈现出那种温暖的融化后的焦糖色。"
后面那句话是自己冲出他嘴巴的,他的大脑还是在听到自己的声音之后才开始反应过来。
温暖的融化后的焦糖色。
长长的深色睫毛。
棕色眼睛。
棕发。
长长的卷发。
该死的。
到了此刻,德拉科似乎有点无路可退了。
首先,他可以装着来一阵发疯似的大笑,告诉格兰杰他前面都是在逗她的,其实他理想中的女子是蓝色眼睛金色头发的。搞不好当场就会被她干掉吧,但也比眼下的局面更好一点。
或者,他可以举起魔杖直接把格兰杰的记忆消除了。如果被人发现的话,他下半辈子就要在阿兹卡班度过了,她母亲也搞不好会余生都把自己锁在家里,但也是个可以考虑的选项。
再或者,直接从屋顶跳下去,摔在街上。最差不过陷入昏迷状态,让未来的自己和此刻的羞耻尽量远离彼此。最好的话,他直接死了才好。
最后的话,还是赶紧弄一个时间转换器去,现在看来他每天都需要这个玩意儿呢。
"马尔福?"
他的末日来了。
"嗯?"
"抱歉,但我必须得强调一下。"
他母亲一定会对他感到很失望,很耻辱的。纳西莎·马尔福熬过了曾经在自己家里招待伏地魔,丈夫被关进阿兹卡班,她儿子是个可怜的胆小鬼这一系列耻辱,但她肯定没法忍受自己养出了一个疯子这种事。她搞不好能找到复活他的办法,只为了亲手再把他干掉一次。
"你刚才描述的女子,"格兰杰又开口了,"就是那个书店里的女孩啊。"
她是认真的吗?
她不可能是认真的吧。
阿里安娜?
又是那个女人?
格兰杰是不是从来不照镜子的?按照目前谈话的走向判断,德拉科甚至怀疑她有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个女人。
一个美丽的女人。
不行。
又想歪了。
不明智的念头。
再说了,德拉科大可不必在意格兰杰对自己外貌的无知觉和贬低,毕竟那样说明他躲过了一劫。他这辈子总算走运了一次,可不能白白错过机会。
反正,他不希望格兰杰——或者这世上任何其他人——以为他德拉科·马尔福会爱上一个如阿里安娜·巴林代利那样空虚乏味的女子——他已经为曾经和潘西约会过付出了足够的代价,他不打算再多承受半点了。
"我忘了说了,我的女孩不能只有巨怪般的智商,阿里安娜就不满足条件了。"他补充道,对面的女巫鼻子皱得更厉害了,嘴角露出笑意来。
"这样说一个女孩不好吧。"
虽然听上去她似乎是在责备他,但她脸上半点没有苛责的神色,只有看戏的表情。
"你要是结识过阿里安娜,肯定会认同我的看法的。"
德拉科注意到她眼眸中的暖焦糖色逐渐被深巧克力棕取代了,说明太阳已经慢慢落下去,他俩聊天的时间已经长过他和任何其他女子的对话时间。实际点来看的话,他俩应该要一起去吃晚饭了。
感觉如果让格兰杰饿肚子的话,对自己接下来想做的事来说并不合适——他可以忽略自己想做的那些事到底是什么——德拉科叫来米尔维,请她在屋顶摆上晚餐。小精灵的笑容灿烂得让人不舒服,那双大眼睛看到格兰杰身上以后都要落泪了,金发巫师真担心她会当场哭起来。还好,她至少没在他俩面前哭,德拉科觉得这也就够了。
那顿晚餐是他享用过最为愉悦的一餐。和往常一样,格兰杰一直说个不停,偶尔还是会自顾自紧张地说上一大堆,但德拉科一点也不觉得这样烦人。事实上,这倒让他有机会发现,每次紧张时,自己的客人喜欢用手绕着卷发扭动,紧紧地缠在手指上,都能在皮肤上留下红色的印记。他觉得这个是很重要的细节,为什么重要他也不知道。
他发现,她喜欢任何形式烹饪的土豆,但她不怎么喜欢番茄酱,尤其是搭配意面的时候,他也觉得是个重要的信息,必须告诉米尔维知道,这样如果格兰杰以后再来做客的话,小精灵就不会再用番茄酱意面招待她了。
他开始好奇还有什么是她不喜欢的,毕竟直接问她一大堆问题还是不大礼貌,德拉科心下觉得也只好先接受这种不知道的现状了。
从餐桌边转场到躺椅上,顺利得连德拉科都没注意到是何时发生的。看到她打了个寒战,他召来一张毛毯,格兰杰轻声道了句谢谢后,接过去裹住了她娇小的身躯。
"要是还觉得冷的话,我可以再找一张来。"金发巫师补了一句,虽然他不大明白为什么她会觉得冷,他自己穿着短袖上衣却觉得一点也没事。
"不用了,挺好的。谢谢。"
这个女子躺在躺椅上,眼睛望向星空。从旁边看过去,她的睫毛似乎更长了。
"城市的灯光让人看不清星空,真是怪可惜的。你不觉得吗?"
有些不情愿,德拉科还是移开视线,抬头看向他没那么感兴趣的天空。她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此刻佛罗伦萨的上空仿佛被盖上了一件巨大的深色斗篷,半点星光也不曾瞥见。
德拉科过去一直生活在能看见满天繁星的地方,一开始是住在庄园,后来是霍格沃茨,所以他并不在意佛罗伦萨上空的一片漆黑。要说实在的,没了这些星星,说明他也是抛开过去的生活了,这点反而能让他兴奋。显然,格兰杰对此持不同意见,也很正常嘛,毕竟她从来不是个混蛋,也没追随过一个杀人魔王。
"至少景色还是挺美的,"他的舌头吐出这句话,视线转回到身边躺在躺椅上的女子那里。
这个女子的视线从天空转向了城市里的灯光,根本没注意到旁边那个人有些猥琐的紧盯。真的是,一点也没注意到。"你没说错,我希望我那里也能看到这么好的风景呢。"
"你可以随时来这里,欣赏这里的风景。"
他又糟蹋了一个闭嘴不言的好机会。是不是米尔维给他下药了?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他越发觉得很有可能是这样。
格兰杰的棕色瞳孔这会正看着他一脸发呆的模样。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友好?"
这个问题可以有很多可用的,可以接受的答案。 我想和你做朋友可以是其中之一。或者可以回答 你值得被人这么对待。
"我是真的很喜欢有棕色眼睛的棕发女子。"
说完这句话,德拉科·马尔福等于正式宣布了自己就是个白痴。还是个变态呢。
搞不好,还是个疯子。
格兰杰只是盯着她,仿佛进入了某种神圣时刻那样安静了很久,在德拉科眼里这一刻长得仿佛永恒一般,让他充分做好了被对方狠狠地扇一巴掌的准备。可他没料到的是,对方却爆发出一阵大笑。
"好吧,"她边笑边说道,"我怎么就忘了这个呢。"
"是啊,你最好记着呢。"德拉科答道,"所以你也不会吃惊我喜欢你的头发了。"
这句话让格兰杰都笑出眼泪了。
把她送回卧室以后,德拉科仿佛依然能听见她的笑声——谁知道走在走廊里会发生什么呢——他和她道过晚安了。他在她的房门外徘徊了很久,真的就像一个变态疯子似的,等待着…什么呢?
还是不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好了。
这个答案还是不要揭晓比较好。
"德拉科先生!"
小精灵突然现身在他的卧室里,德拉科差点没被吓死,但他此刻已经更关注她手上的那件衬衫,而不是自己会不会心脏病发作。
"米尔维看到赫敏小姐早上穿的衬衫了,"米尔维继续道,"赫敏小姐今晚还需要穿吗?"
德拉科抬起眉毛,"我觉得不需要了。她已经穿上她自己的衣服了。"
小精灵猛地低下头去,"好吧,德拉科先生。那米尔维去把它洗了…"
"不用了,给我吧。"
米尔维看他的眼神——一半仿佛在看戏,一半仿佛惊喜到要发狂——真是可以引发噩梦的吓人呢。
"当然没问题,德拉科先生。"小精灵说着把衬衫递给他。"尽量休息一下吧。"
决定不要过度解读她这句话的意思,米尔维一离开,德拉科就低头看向了手里的这件衬衫。他的衬衫。
这件衣服的料子曾经贴在格兰杰的皮肤上,帮她挡住不愿意暴露在别人视线下的身体的那部分。 【省略约1000字】
要说德拉科·马尔福是个值得尊敬的人是轻率了点,但他毫无疑问已经比青少年时期进步了太多。
他为什么会产生要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复杂的冲动呢?
德拉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不客气地对自己冷笑了一下。
"你就是个卑鄙小人。"他大声说了出来。
他就是,不然没法解释他为什么会对赫敏·格兰杰产生兴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