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我的劝说大约还是起了一定的效果,因为从鼬回家以后,大伯终于不再找我谈关于小鼬的事了,我和小鼬的视频通话中鼬的脸色也变得健康起来。

我不晓得鼬想通了什么,但我猜大概率还是与我没有太大关系的,这一点我有自知之明。

寒暑假时,我会去富岳伯家做客,佐助这臭小子总算是长大了点,不再把我看作是抢他哥的坏蛋而给我甩脸色,偶尔富岳伯还会那这件事打趣佐助,我看着佐助憋红的脸蛋,心想佐助一定是碍于调侃自己的人是自己父亲所以只能在心里痛骂。

哈,我可不愿意成为佐助迁怒的对象,赶在佐助憋不住要爆发之前,我赶紧告辞走人。事后听鼬讲,现在主要承担被佐助迁怒怒火的是佐助的同学漩涡鸣人。据说人家小哥俩虽然天天打架但是感情超好,而且鸣人那个孩子从来不记仇,这一点让我刮目相看。

曾经有一位先贤说,圣人就是不迁怒,不贰过。

由此可见不迁怒这件事是多么的难以做到。虽然人人都迁怒,但是被迁怒的人一定会很生气,在我看来,鸣人的表现已经接近圣人了呀!

大二的寒假,鼬突然告诉我,他打算再次跳级。

"为什么?"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式地反问道。

鼬沉吟了一下,告诉我待在低年级里让他有一种被束缚的感觉。虽然他明白我和富岳伯美琴姐对他身心健康的维护和担忧,但是他觉得现有的学习范围已经在桎梏他的探索了。

"我不觉得我和同龄人有话可说,止水哥。"鼬诚恳地对我说。

我能在他的脸上看到些许愁苦,这是因为种种原因而快速成长后与同龄人格格不入的痕迹。

我在上小学的时候也经常有这样的表现,带土叔总说我像小老头,并且想尽一切办法让我快乐起来,虽然他闹了很多笑话,许多他觉得好玩的东西我并不觉得好玩,但是我能感受到他的心意。

我感谢他。

假如没有带土叔那时常出格且方法奇怪的干预,我想我大约会越来越孤僻古怪吧?

思来想去,我觉得当年带土叔对付我的办法大约更不适合用来对付小鼬,毕竟鼬可是比当年的我有主意多了,我可不是带土叔,想不出来那么多土嗨土嗨的点子来。

(好吧,重点是我对出乖扮丑还是有点在意的,果然我带土叔的脸皮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富岳伯怎么说?"我谨慎地询问道。

倒不是我甩锅或者明哲保身,而是富岳伯才是鼬的合法监护人,我出主意不可能违背富岳伯的意思,不然的话那不就变成妨碍人家家庭和谐了么?我又不是佞幸小人。

鼬摇摇头。"我没和他说。"

就在我试图告诉他应该先和富岳伯或者美琴姐商量之前,鼬把我的话堵了回去:"他们信任你。我也是。"

鼬,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我的内心大叫。

不过这种事已经不是发生一回两回了,我感觉富岳伯根本是把我当他们家家庭事务的外置大脑吧?要不怎么什么事都问我呢?

思来想去,我感觉这事儿我怎么回答都是费力不讨好,干脆:"鼬,我记得之前富岳伯跟我提过要给你请家教的事…"

"但是和家教老师的对话主要集中在学业上,就像你说的,止水哥,我的交际圈子不能只有一两个人。"

好啊,鼬,学会以我之矛攻我之盾了是吧?

我头疼欲裂,感觉这事儿更棘手了。

"你不是去年还因为学业太重睡不好觉吗?"

"那是去年,止水哥。时移世易也。"

我挑挑眉,心说你是打算给我来一招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怎么着?

不过这话也确实是把我逼到墙角,让我不得不表态了。

"你一定要跳级也不是不可以…"我举手投降了。

鼬振奋起来,他脸上的不可思议似乎在说他本来对说服我不抱希望…等等,难道我在他心里是个什么泥古不化的老古董吗?

"但是!有个前提!"我用重音强调。"你的学业必须不能损害你的身体健康。"

我闭了嘴没说什么心理健康人际交往的问题,因为我知道鼬本身并不在乎这些,过多的强调只会让鼬搞个假的糊弄我。

"那当然。"鼬几乎是兴高采烈地答应了。

我摇摇头,对鼬说:"既然你打算跳级,那么接下来就有得忙了。趁着这个假期有时间,我带你和佐助出去玩吧?"

鼬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鼬跳级的事果然在富岳伯那里一点障碍都没有就全票通过了,我作为外置大脑旁听了整个家庭会议,整个过程波澜不惊得好像只是走了个流程,让我感到不可思议:不是,富岳伯,你不是去年还跟我说鼬累得要死要活你心疼得要死要活的吗?怎么现在就这么轻易地通过了?合着当年你白担心了是吧?

好吧,再怎么样我都只是个外置大脑,允许我旁观已经很不错了,在这件事上我没有评判富岳伯和美琴姐的立场。

接下来,富岳伯全家在佐助的欢呼声中通过了我带小朋友出游的计划。我忍不住摇头:这也太信任我了吧?

只不过等到出发的那一天,我发现我不是带着俩人而是带着仨小朋友一起出游—蹦蹦跳跳叽叽喳喳的金发小朋友不请自来,抱着我和鼬就是一顿撒娇。佐助虽然没说,但是他的眼睛里写满了请带上我的朋友几个大字。

唉,行吧。我数了数钱包里的钱,心想还好富岳伯给的经费足够宽裕。

漩涡鸣人果然如同他刚出现时一样活跃和吵闹,我倒是不太介意身边有个吵闹的小音箱,尤其是看着佐助忍不住和鸣人吵嘴这件事看起来相当有趣,我和鼬一起抱着看漫才的想法听着后座两个小家伙接连不断地斗嘴。

小孩子的情绪就像一阵风,过去之后又是雨过天晴了。我看着刚才相互争论刚才山边的那朵云长得像什么的两个孩子现在又亲亲热热地靠在一起大声唱起歌来。

"守着孩子已经厌倦了,盂兰盆节之前,雪已经轻轻飘了,孩子也在哭…"

我皱起眉看向鼬,不明白两个理应无忧无虑的孩子为什么唱起这么悲伤的歌曲。

但是鼬没有理会我疑问的目光,轻轻地跟着唱了下去:"盂兰盆节到了,有什么高兴呀?没有新衣服,也没有腰带,孩子总是哭,守着他更辛苦…真想尽快走出去,离开这个地方,前往希望的远方…"

我沉默了。

我想,这首歌里如果说有什么契合了鼬的心思,那一定是结尾"真想尽快走出去,离开这个地方,前往希望的远方"这一句吧?

所以,这首歌是鼬曾经唱给佐助的吗?

于是,我忍不住和着这首歌的调子唱起了我听过的另一首词:"让我们敲响希望的钟,多少祈祷在心中;让大家看不到失败,教成功永远在…"

渐渐地,车子里其他人的歌声变小了,只剩下我在哼唱:"让欢喜代替了哀愁啊,微笑不会再害羞;让时光懂得去倒流,叫青春不开溜;让贫穷开始去逃亡啊,快乐健康留四方;让世界找不到黑暗,幸福像花开放…"

当我唱完,才惊觉原来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唱歌,这倒让我不好意思了。

鼬率先鼓掌,对我说:"止水哥,真不知道你有把美妙的歌喉啊!"

我红了脸,连忙挥舞着左手说:"别这样,我没联系过。"

鼬打蛇随棍上:"那更说明止水哥很有天赋啊!是不是,佐助?"

我身后的佐助哼了一声,小声嘀咕了一句:"马屁精。"

唉,人小鬼大。

因为这件事,导致我对这场出游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次唱歌的事件,以至于连玩了什么,吃了什么,买了什么都记忆模糊后,依然记得鼬唱《竹田守子歌》时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