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步堂断定小鬼们在密谋些什么。倘若此时他没有全副身心埋在手头的案子上,他会很想刨根问底揪出答案。

遗憾的是,成步堂今天不得不先处理许多麻烦。确切地说,有一桩凶杀案,他得在一小时内做好上庭的准备。他尽了最大的努力去屏蔽脑后叽叽喳喳的交谈声,勉强集中注意力。无论他们低声谈论的内容是什么,都得等到他洗清一名无辜的园丁被指控谋杀她长期供货商的罪名之后。

在他复查证言纪录的中途,身后的窃窃私语声达到了一个爆发的临界点。终于,在过了一会儿后,心音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他办公桌的前方。

"嘿,成步堂先生?"

成步堂彼时正在用嘴啃咬他的笔头,并没有把头抬起来:"嗯?"

"唔...那个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他心不在焉地反问。今天是庭审的第二天,没有足够让委托人摆脱嫌疑的关键证据让他开始倍感压力。如果,他能够指认犯罪现场存在的第二个人就好了……聚精会神的他没能够看到,在他的视野范围边缘,心音和王泥喜交换了一个紧张而又心虚的眼神。

"就是,嗯,你脖子上的那个。"

"啊?"成步堂皱起眉头,疑惑地把手放到脖子上摸了摸,然后发出了一个了然的咕哝。他意识到,过了一晚上之后那块地方开始发紫了。"喔,这个,就是一个淤青。"

"淤青。"王泥喜尽量平淡地复述了一遍。成步堂当然没有发觉他的嘴角扭曲,手指不自然地摩挲着腕上没有动静的手镯。"……怎么来的?"

他艰难发问的样子仿佛要被问题本身蜇伤一样。成步堂看向王泥喜,眨了眨眼,感到十分困惑。

"呃,没什么,不小心在办公室乱搞(messin' around)弄上的。"或许我应该再检查一下和案子相关的证据照片,他边盘算着边把视线重新放回到他的笔记上,没有注意到王泥喜瞬间发白的脸和旁边心音发出的尖锐爆鸣,她的脸涨的血红。

"搞……乱搞?"心音挤出一声变了形的惊呼。

"在办公室?"王泥喜紧接着重复了一遍,大脑突然缺氧。

"好吧,我知道我知道。我应该更小心一点的,"成步堂撇撇嘴,然后翻了个白眼。他在案发现场的照片空白处标记了一小串文字。左脚的鞋子,是订制款? "有时候人很难控制自己,你们能明白这个道理吧。"

"喔我的老天,"王泥喜抽了口冷气,转身就要离开。"我要去...洗个澡...或者直接跳进海里。"

"嗯,你去呗?"成步堂不情不愿地把注意力从照片上移开,瞥了一眼面色通红的心音。

"老,老板,"心音结结巴巴地开口,眼睛睁大,"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好吧,无论是什么指控,看来是等不到庭审结束之后了。"那并不是我故意的,"他义正辞严地申辩道,"偶尔也会发生意外,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以为你们已经了解我了。"他把笔尖转向王泥喜大力推开的门的方向,那扇门正在来回摇摆,"他怎么了?"

"然后他说,那是因为他在办公室乱搞导致的。"王泥喜嘶声竭力地说。

"喔喔喔,非常地不知廉耻。"响也哼了一声,王泥喜认为那种声音是个不合时宜的赞同。

"这不仅是廉耻的问题……这是不卫生的!"他急促地反驳,"那,那是我们的办公室。是我工作、还有吃饭的地方。"

"确实(Ja),不过那间事务所本来也是成步堂先生和他女儿生活了很多年的公寓。"

王泥喜发出了像是被诅咒了一般的呻吟,"天哪,你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他甚至有可能在——我的天,我需要先把我的脑子彻底清洗一遍,还有整个事务所。"响也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王泥喜朝他竖起一根谴责的手指。"他和美贯已经有新住处了!理由无效!"

响也耸了耸肩,"习惯很难改掉。"

"呃。"

响也从公园的长椅上探身向前,薄薄的嘴唇下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和闪闪发光的微笑。任何人都会被这样的笑容所吸引侧目,除了身前的这位。"我不介意和你在办公室发生一些——乱搞,亲爱的大脑门先生(Herr Forehead)。"

"你搞错了重点,"王泥喜指出。他抱起手臂,但是脸上因为男友调戏的语气而染上的红晕出卖了他。"我的办公室被我的奇葩老板和某些陌生人玷污了,我再也不能回去了。为什么是我!"

"如果说谁搞错了重点,我觉得是你才对。"响也拉长腔调打趣道,"鉴于你刚刚多么无情地忽略了我的调情——"

王泥喜冷哼了一声,侧身靠在男朋友温热的胸前。"我可以给你展示些更无情的。"他低声气鼓鼓地说道。

"——我会指出你问错了问题。"响也把后半句说完,舒展的手臂顺势把王泥喜圈在怀里。

"那我到底该问什么? '地板的最佳清洁剂是什么?'"

响也咯咯笑起来,"接近了。我觉得更大的谜题是成步堂先生在和谁约会。"

王泥喜下巴猛的下沉,"我——你不是认真的吧。我才不关心这个!你怎么和心音一个鬼想法!"

响也令人恼火地扬起一边精心修整过的眉毛,"你确定你不关心?因为看起来恰恰相反,你十分在意,亲爱的(shcatz)。"

王泥喜眉头一跳,"我真的不在乎。"

"你难道一点都不对成步堂先生秘密约会的对象感到好奇?那个人可是在你工作的地方把他给'办'了。"

王泥喜努力无视这最后一丝压倒性的怂恿,脸颊发烫。不要去想,不要去想。"……一点也不。毕竟,谁能肯定那个人是陌生人呢?说不定是我们认识的家伙!那样的话我绝对不想知道。"他靠在响也胸前,露出了一丝惊悚的表情,"但万一只是一夜情呢?"

响也若有所思地哼了一声,"成步堂先生看起来不像是个随便的类型。"

王泥喜试图组织语言反驳,但还是承认了这一点。"对……确实,"他皱起鼻子,"难道你觉得,这种关系是……认真的?"

"我好像以为你不感兴趣呢,亲爱的。"

"闭嘴。"

响也快活地轻笑出声,低头在王泥喜的鬓角处上落下一个吻。"你操心太多了,不过这也是我爱上你的一点。"

"油嘴滑舌,"王泥喜闷闷地说,身体像太阳下的融冰般陷入对方的怀抱里。

"只对你这样,"响也回答,目光深沉而专一。王泥喜仰起脖子,在对方的唇上带过一个轻柔的吻,以此来遮掩脸上泛起的红晕。

"拿腔拿调,"他又重复了一遍,但声音在响也的唇间微不可察。响也不可置否地哼哼,琴弦磨砺出老茧的手指充满宠溺的抚过王泥喜的脸颊,指尖离开的时候他自己的脸上也染上了一丝淡粉。

"晚点见,宝贝(liebling)。我再过半小时就得在法庭上面对你的老板了。"他站起身,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或许我应该亲眼去见见那个草莓印,不是吗?"

"你听说了没..."

"在他离开法庭前看到了...有点不知羞耻,但我猜大概他挺喜欢的。"

"我就没那样的勇气,不过或许那是一种荣耀的印记,看来是个美妙的夜晚..."

御剑突兀地清了清嗓子,挤在饮水机周围的法务助理们顿时像被猎鹰阴影所笼罩的老鼠一样四散离去。说真的,检察院雇用他们又不是为了谈论八卦。现在这几个月正是办公室最忙碌的时候,夏天的天气总是会造成犯罪率的水涨船高——洛杉矶的酷热正在把人逼上疯狂和犯法的狂热高峰——目前至少有三个案件摆在御剑的桌子上等待他的审查,照这个趋势下去他可能也得自己去负责一个案子了。这些人需要专心工作,检察院不是用来给这些无用而琐碎的闲话——

"你听说成步堂龙一的事情了吗?"一个声音从休息室传了出来,打断了御剑的脚步。

"我不需要'听说',"一个独特又熟悉的声音回复道,语气中充满了兴奋。御剑皱起眉头走近门框的位置驻足倾听。"我是他今早的辩护对手,我可以从对面直接看到。"牙琉笑嘻嘻地说,"我本来打算亲自祝贺他,但是知道成步堂先生的性格,估计只会让他感到难堪。"

"也不一定,"实习生咯咯地笑起来,"我是说,他基本上就是在炫耀。"

炫耀,御剑的大脑茫然地咀嚼这个词。他完全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随着心痒般的好奇,他认为他并不喜欢这个词的含义。

"牙琉,"他开口道,值得赞扬的是,金发男子没有像另一个年轻的实习生那样因为他的声音而直接蹦起来,"你的案子怎么样了?"

"遗憾的是,我没能让格林豪斯小姐获得有罪判决,"他向御剑汇报了案件的审理结果,"但是我相信这是件好事。成步堂先生出示了非常有力的证据,证明在犯罪现场还另有其人,随后推断出那个人是浇花的工匠,"响也摇摇头,"他被传唤上了证人台,然后几乎立刻就承认了罪行。这有些…小小的尴尬,我为我的疏忽感到抱歉,局长先生。"

御剑稍微叹了口气。典型。"如果成步堂查出了真相并且找到了罪魁祸首,那么正义已经得到了伸张,"他的手指开始下意识的敲打另一只手臂。"这也是我们的目的,而并不是一味的胜利。"

"当然,局长先生,"响也扬起下巴,"您是想和我聊些什么别的……吗?"

奥,看来他让自己分心了。"如果你准备好了,还有另一个案子正等着你处理。这次的对手是希月小姐。"

响也的脸瞬间变的神彩奕奕,"好极了(Wunderbar)。我晚点去您的办公室拿文件,好吗(ja)?因为我和大脑门先生马上有一个午餐约会。"

"没问题。"御剑发觉自己的声音硬邦邦的,同时尽力不皱起眉头。几乎下意识地,他想去追问他们刚才谈论的话题,然而这会显得他十分白痴,而且不专业。只要不是什么恶意的中伤,大部分关于成步堂的流言蜚语都是无害的。而且,那个男人也不会认同御剑把辟谣当作一种值得骄傲的固执行为。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成步堂重返法庭后的几个月里有点过度保护的倾向,对他周围每一个交头接耳的职员都怒目而视;他也收到了来自成步堂委婉的劝说:我是个成年人了,御剑,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尽管御剑本人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继续吧,"他说,又叹了一口气。"很抱歉打扰你们休息。"

"哦不必道歉,局长先生,"响也从善如流地说。他的眼神却充斥着一种吞吞吐吐的躲闪,这让御剑充满了莫名的好奇。

"有什么要补充的吗,牙琉?"

"不,没有。"他晃了晃头,眼里闪过一丝玩味。"我这么说可能有点无礼,但是,有没有人说过您平时的表情非常吓人?"

确实有过,他回想起来。"…祝你一天愉快,牙琉。"

"午安,御剑先生。"御剑转身离开的时候,牙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顺带一提,成步堂先生早些时候在找你。我觉得他可能是去你的办公室讨论一些……私人话题。"

御剑的眉头还是皱了起来,在脑海中飞速地这条信息和先前听到的流言碎片串联起来。"我会联系他的,谢谢你。"

他结束了这个话题,起身返回他的办公室,结果余光在走廊的拐角处捕捉到一抹独特的蓝色。

"成步堂,"他开口呼唤道,声音刚好能够被对方听到。那道蓝色身影的主人蓦然顿住,然后迅速转过身来。

"嘿,御剑,"成步堂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我以为我找不到你了呢,正打算给你发个消息。"

"怎么了,成步——"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男人的名字梗在他的喉咙深处。成步堂快步走到他身边,但御剑只是愣愣地盯着他。随着他们之间的距离逐渐缩小,他的视线牢牢锁定在某个越来越清晰的地方。

在成步堂流畅的下颌线下面,明蓝色衣领衬托的上方,有一道吻痕:一个非常明显,有些发紫的痕迹。它椭圆形带着血色的斑痕烙印在小麦色的肌肤上,位置刚好处在他脖子一侧的颈动脉周围。

御剑的大脑像个坏掉的齿轮一样咔咔作响,试图运转,然后轰然熄火。

"御剑?"

"那是,"御剑张开嘴,疑问几乎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但他忍住了,重新清了清嗓子,"你的案子怎么样?"

"一切顺利,"成步堂翘起一根锯齿状的眉毛,嘴角洋洋自得地上扬弯曲,"我们胜诉了。"

"祝贺你,"御剑板着脸称赞道。成步堂察觉到了他不自然的语气,挑挑眉并歪过头来。这个动作拉扯到了他脖子上的那块皮肤,那块痕迹被延展、拉长,这让御剑无法把目光移开。

"御剑?你怎么了?"

给我回神,你个傻瓜,一道声音嘶嘶作响,你在让自己难堪。"我没事,"御剑尽量不露声色的回答,强迫自己抬头看向成步堂的眼睛。通常来说对视能够让他集中注意力。"如果案子没有问题的话,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哦,我并不是来讨论案件的,"牙琉的话再次他脑海中响起:私人话题。"我是想告诉你有关美贯的下一次表演。她成功在餐厅订到了场地,她想知道你有没有空来。她准备表演一个我帮她练习了许久的新魔术。"

你跑来我办公室就是为了问这个?御剑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为此感到高兴,然而实际上他只感觉某些莫名的情绪在他的胃中翻涌,"我知道了,我……很荣幸能够参加,谢谢你。" 成步堂咧开嘴,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太棒了,"他说,声音里充满了真挚的雀跃。"我会告诉她你会来的。她肯定会超级开心,能够给'御剑叔叔'展示她的拿手好戏。"

他的脸上掀起一阵热浪。成步堂美贯期待他的到来对他来说是一种最高规格的赞赏,每当他听到那句"御剑叔叔"时都会唤起发自内心的喜爱。"她不需要特地为了我这样做,她从来不会让大家失望。"

"这是她的才能,"成步堂点点头,"但这个最新的把戏简直酷毙了。"他下意识地搓了搓脖子,手掌碰到的紫红色痕迹再次吸引了御剑的目光。

"…御剑?"

御剑眨眨眼。上帝,成步堂在和他讲话,然而他居然像个傻子一直盯着那里看?"…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他面颊发烫地问道,声音有些过于尖锐。"我还有好几个案子要处理,恐怕我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你在这里闲聊了。"

"哦,当然。"成步堂惊讶地说,他看起来很不好意思。"抱歉。"御剑压抑住胸腔里因为赶走对方冒出的愧疚感。他只希望成步堂能够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因为他的注意力显然并不能很好的集中。那个痕迹不关我的事,他大声告诫自己,不管它的样子看起来像什么——

"你刚才……是不是在盯着我看,"成步堂小心翼翼的开口,面颊上有抹不易察觉的粉色。这句话犹如触电般击中了御剑,他张大了嘴巴试图说点什么来否认,然而成步堂抢先一步叉起手臂打断了他。

"大家一整天都在用奇怪的目光打量我,"他皱起眉头,"是因为我的领带还是什么吗?"

御剑直勾勾地看着他。这是某种幼稚的恶作剧吗?他不着痕迹地想,成步堂也不是那种会故意下套让他上钩的类型。或许这只是老天爷精心安排的一个残酷玩笑。"我想并不是因为你的领带,"他最终挤出了几个字,脸烫的足以煎熟一个鸡蛋(哦他几乎感觉不到脸的存在了)。"是因为…那个…你有…"

他说不出口,只好无力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成步堂的眉毛绞成一团,"我的…哦,什么?这个吗?" 他皱了皱鼻子,"孩子们今天早上也缠着我问了半天,他们可能有点担心我吧。"

担心。御剑意识到,他的胃仿佛从高空坠落一样沉重。除了你脖子上明晃晃的吻痕,以及没有人知道你正在和某个人约会的事实以外,还有什么理由值得担心吗?

这个想法一旦生根,瞬间引发了麻痹般的刺痛。

约会。成步堂正在和……

"我还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可担心的,"成步堂若无其事地继续抱怨。"我经常这个样子,你知道吗,我很容易被留下痕迹。"

御剑的思绪差点要化为实质般的气体从他的脑壳里喷出。他浑身发烫,又如坠冰窖:经常,很容易被留下痕迹。

在哪里?他下意识地思考,然后怔住,猛然扑灭了这个洪水猛兽般的想法。绝对,不要,去想。

这段关系持续多久了?这是他的下一个想法。和之前冒出的问题不同,这个念头无法被轻易打消。它盘踞在他的胃中,带着意想不到的苦涩,在腹中隐隐作痛。

"原来如此。"他的声音毫无起伏。显然,这些问题都和他没有关系。"或许如果你能把自己遮得更严实些,就不会被盯着看了。"

"在七月份吗?"成步堂表示了怀疑,"只是一点痕迹而已,会不会有点夸张啊。我根本没意识到人们会对它感到奇怪。"

"成步堂,有些东西还是不要拿来展示为好。"他劝道,成步堂的皱眉让他找回了自己的部分意识。尽管对方的不坦诚让他有些意外,甚至尝到了一丝被背叛的滋味,但这并不是他刻薄对待成步堂的理由。

"有些人对这种事情很…敏感,"他蹩脚地解释道,"所以才会盯着你看。"

"你是这么想的?"成步堂看上去有点惊讶。"嗯,那么…好吧。我猜如果它们在我的胳膊或者屁股上,可能遮起来更方便。"

热浪灼烧着御剑的脸部,并且顺势蔓延到了他的脖子和耳朵根。在手臂,臀部上?"我想是的。"他艰难地开口。

成步堂有些害羞地笑起来,但是还不够让御剑找回理智。"是吧,最严重的几次还得是从桌子——"

啪,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脱离了他的掌控。"我真的不需要知道细节,"御剑麻木地说,他自己的声音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办公桌。成步堂,桌子,吻——

"当然,呃,抱歉。我知道你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我们,就,周末再见?"

"好的。"御剑听见自己说。成步堂停顿了一下,看向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但他还是挥了挥手告别,只留下御剑一个人僵硬地站在走廊上。冥冥之中,他能够感觉得到某些关键的事情刚刚出现了非常,非常可怕的错误。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在他走回自己办公室的途中酝酿着。

等到他在书桌后坐下来时,它已然发展成为一股洪流,把他裹挟在浪潮中。他极力反抗,试图把自己投入到文书工作上。

在这天剩下的时间里,他都在刻意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它。

他一份文件也没能完成。

当他回到公寓,关上门,把锁拧好,享受着安全与独处的舒适时,御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天显得格外漫长,他以为永远不会结束。

他晃悠着走进客厅,公寓的私密性对他的感官来说是种难得的慰藉。他的身体应该感到筋疲力尽,就像这周以来下班后的每一天,但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如芒在背。可能是因为我他妈没能完成任何的工作,他自暴自弃地想,是谁一直在无可救药的分心?为了什么?

自责的想法撬开了了他仅凭意志力紧锁的思想大门,记忆中的图像争先恐后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渴求着被注意。御剑发出了一声不悦的嘟囔,那是他自从在走廊上遇到成步堂之后就一直在压抑的恼怒。

那个该死的痕迹,御剑恶狠狠地想。为什么他就是不能把那个画面从脑袋里抹去?他皱起眉,把他的公文包和大衣过于随意的丢到客厅的沙发上。仅仅是去回想它,他就感觉浑身燥热,就好像有蒸汽要从他的领子里冒出。无法忘记那个画面使他感到挫败和忿怒,他就那样一事无成的坐在他的办公桌前一下午,被那个画面侵扰。而现在它们更是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闪过,一遍又一遍:他根本就不想看。

不该看,他严厉地告诉自己。他不应该如此意淫成步堂,尤其在公共场合。他们的友谊花了数年才终于铸成现在的模样,即使御剑有时会屈从于一些幻想,但是那些对于成步堂的想法仅仅是物理意义上的妄想,是纯粹的,没有多余的感情。成步堂很英俊,更重要的是,他是御剑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可以全身心信赖的人。因此,他不断地告诉自己,他只能够在私底下,无人的时候,允许自己去偷偷地想念他。毕竟他也只是人类。

在他去欧洲游历的时候,接受的心理治疗包括让他可以毫无顾虑的去接纳自己想法的练习。多年以来在狩魔家的生活已经让他的思想变成了一座牢笼,每一个想法都要被监视,斟酌和贬低。而他这段新生之旅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可以摆脱追求极致完美的自我束缚,自由地去思考任何事情,学习去信任属于自己内心的情感。

能够处理性幻想,也是他改变中的很关键的一部分。练习的一部分内容让他允许自己在产生渴望的时候,能够去接纳那些念头,放任自己去臆想,去流连于那些曾经一度被他认为是"无用"和"无关"的卑劣情感。

御剑以前就对成步堂有过遐想,并且他花了很多力气让自己为此不感到羞耻。

但这次……这次不一样。对于此时的御剑来说,这是他无法理解的。

对于成步堂脖子的记忆折磨着他,画面几乎已经蚀刻在御剑的眼皮之下。以前,这种欲望和灼热的冲动,都被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他会挑选合适的日子去发泄,比如说一个悠闲而舒适的独处夜晚,在工作之后啜饮两杯红酒,当散漫占据了上风时,他会感觉是时候抚慰自己。

但这一次御剑无法抑制自己的冲动,无论他多么努力的去尝试,每当他把那张画面用力掩埋在脑后,替换成其他图像,它又悄无声息的再次跻身在他的思绪正中,无情的嘲弄着他。

完美的深色肌肤,被烙上印记,在亲吻和啃咬之下泛起潮红。

御剑咬紧了牙关,小步走到他的卧室。去他妈的所有事情。成步堂那些愚蠢的抱怨,毫无防备分享的细节,对他和别人做过的事实不避讳的说着——只让这些画面变得更加糟糕。

我很容易被留下痕迹。

御剑一把扯开他的飘巾扔到床上,他的脖子热的惊人,锁骨的皮肤上附着着一层细汗。他脱掉了马甲和皮鞋,快马加鞭的把他的衬衫纽扣一个个解开。

原来成步堂在和人上床。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据御剑所知,那个男人已经很久没有和人恋爱了。作为朋友,他应该为对方感到高兴,表示支持。

但是与相反,他感到苦涩,感到不公,感到……

他想象着成步堂在他的办公室里,斜靠在办公桌的边缘,嘴角勾起。带着期许神色的异瞳微微眯缝着,因为难耐的渴望而眼眸深沉。一个逐渐逼近的人影用身体围住了他。

御剑猛地吸了口气,欲望以一种真实而不曾有过的力度撕扯着他的胃部。他的裤子紧绷,小腹紧缩,引以为傲的意志力正在像风化的石头一样动摇、破碎。

他不愿去设想成步堂和别人抱在一起。这个念头让他感到内在某些东西在痛苦地抽搐,张牙舞爪地把一切碾轧成一团破碎而尖锐的球。但是很显然,他的性欲不理解这种概念。它不在乎是谁在触碰成步堂,也不在乎御剑对于他的挚友成步堂和谁在一起都一无所知的事实,更不在乎是不是某个陌生的男人标记了他的肌肤——它只想知道发生的细节。

他想象着,一只手捏住成步堂的下巴,牢牢地控制着它的位置。他眼看着粉红的唇瓣舔吻过成步堂脖子上的裸露,牙齿没入深色的皮肤之间,用舌头描摹着下面的动脉。

成步堂头微微扬起,一声微弱的呻吟从他口中发出。

御剑咬住脸颊内侧,一句脏话堵在他的喉咙里。操。

眉头紧皱着,御剑拉开了裤链,咬紧牙关憋回一个呻吟。布料被释放的瞬间他的身体里回荡着细微的快感,像过于发紧的琴弦被拨动。他一晚上都在保持半勃起的状态,但当此时此刻他处在安全的卧室内,它便毫无顾忌的挺立起来,沉重的贴在他的身侧。

成步堂的呻吟声萦绕在他的耳边,他用手掌抚摸上他内裤,薄薄的布料带来的挑逗和摩擦让他小声喘息了出来。那些幻像变得更加清晰,他内心某些阴暗的部分因为意志的完全消解而感到愉悦。

在他的脑海中,那只陌生的手松开成步堂的下巴,流连着向上插入他乌黑的发丝之间。成步堂发出了一声兴奋的回应,但压抑的声音猛然因为被用力揪住头发而变调。那股力道让成步堂身体向后仰去,迫使他展示更多诱人的暴露。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神游离,那鬼魅般的情人正沿着他的下颌骨到锁骨种下细碎的草莓。

御剑颤抖着呼气,躺到他的床上,一只手滑向内裤的腰带。他的手指游走在被覆盖的勃起上,腹部的肌肉收缩,在他紧闭的双眼后,一双陌生男人的手正抓住成步堂的膝盖,迫使他的两腿缓慢张开。

又一声破碎的呻吟。那双手滑到了成步堂的腰际,把碍事的西服摆脱掉。成步堂仰起头,伸出手搂住那人的后背,手指紧紧的攥住对方的衣服布料。他大声喘息,因为那双不耐烦的手正在粗暴地撕扯开他的衬衣,不止一个纽扣被大力扯崩到地板上。当对方迫不及待地抚摸上大片赤裸的皮肤,他们的身体贴的更近时,成步堂浪叫起来,腰部发力把他们的下体结合的更紧。

"求你了,"成步堂哑着嗓子恳求道。那双手抓住他的腰,苍白的手指用力掐住肉体迫使他后仰倒在桌子上。成步堂叉开双腿让男人更加用力地挤压他,呻吟的声音变得更闷,摩擦带来的快感让他的面部快乐地扭曲。那只手很快开始处理他的裤子和拉链,当一根手指开始从下至上轻轻扫过他深色内裤中被束缚的阴茎时,成步堂不受控制地小声惊呼。

"请,快,快一点。"他模糊不清地从口中呜咽,浑身发软。

那个陌生人开口了:"这么想要吗?"

在床上,御剑用手指开始缓慢的上下抚摸他勃起的性器,头向后靠在枕头里。

"别这样,"成步堂又挤出几声销魂的叮咛,"快点——快点碰我。"

"真没有耐心呢,"陌生人低声坏笑,成步堂把自己半撑起来,让男人俯身把他的内裤剥掉。成步堂吐出一口颤抖的气息,几把弹立起来,粉嫩的头部湿漉漉挺在空中,等待着那双手懒洋洋的爱抚。

"操,啊啊….."成步堂臀部轻提,有些急不可耐。陌生人的大手却压在他胸膛上,迫使他平躺回桌面上。成步堂的双腿紧紧的勾在男人的小腿上,试图用自己的手去触摸对方,却被男人用另一只没有占用的手轻而易举的捉住了手腕并举过头顶。

他臆想中成步堂张嘴发出的那声短促的色喘差点让他直接射了出来。随着呼吸越来越急躁,御剑把腿略微分开,让下体可以尽情向上抽插自己虚握的拳头。

"想——想要你,"成步堂歪着头说道。那只手继续抚摸,既色情又傲慢,"啊啊,请让我——"

"会的,"陌生人向他承诺,"但是我想听你先求我。"

"已经在求你了,"成步堂喘着粗气说,臀部不自觉的顶撞正在蹂躏他私处的那只手。陌生人低低地笑了,抬起一只腿抵在成步堂屁股旁的办公桌上,半爬半跨的骑在身下男人身上。

"还不够,"他缓慢地说,收紧了在成步堂手腕上的力道。撸动几把的频率变得更快,苍白的手指捻过他冒出液体的前端,成步堂的呼吸因此支离破碎。当一张温热的嘴含住了他的乳头时,成步堂几乎被喉咙中溢出的哭声呛住。

"嗯啊,"当对方的牙齿开始变本加厉啃咬起肉粒时,抽泣声变成了急促的叫声。被抚慰的乳头挺立起来,让他禁不住全身战栗,"咳,求,求求你,我要——"

御剑低吼一声,身体中积攒的快感逐渐达到他的高点。他咬紧牙关,把这种感觉压抑回去。几乎,几乎就要去了。

"很快。"那个陌生人说道,他的声音是那么的低沉,熟悉而充满渴望。成步堂在他身下抽搐,发出的声音又像低喘又像委屈的叫声。那只手重重地捏了他的阴囊一下,这种刺激对他来说既是甜蜜的惩罚又是痛苦的奖赏。

"天——天啊。"

"还不行,"那个声音说道,语气中透着愉悦,又开始舔咬另一侧的乳粒。成步堂叫唤着,阴茎在对方的手中跳动,他的臀部疯狂抽送,寻找可以让自己达到高潮的节奏。

"你真应该看看你自己,"陌生人趴在他身上耳语,"淫荡地祈求着,用我的手操你自己。你真是太棒了。"

"求你,"成步堂吞咽,他的腰抖的厉害,前液流的到处都是,"求你。"

陌生人反复啃咬那个淤青,让它变得又红又肿,然后继续吮吸成步堂脖颈上被汗液浸湿的皮肤。他要留下持久的痕迹,从这间办公室开始会一直带在身上,足以被任何人看到的:在身体上刻下属于他一个人的烙印。

"为我高潮吧,成步堂。"他温柔地说,亲吻着被蹂躏过的肌肤,突然毫不留情的加快了手里撸动的速度。

"怜侍,"成步堂抽泣着喊了出来,伸展着甩头向后,在御剑手里交待了自己。他的臀部向上挺送,身体弯成一张完美而破碎的弓。

"龙一…!"

御剑,同样因为释放而叫喊出声。他身体向后伸,后脑勺撞到了床头板上,大脑因为快感只有一片空白。他在自己的手中射出,精液溅到了他的胸前。御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试图从高潮中缓过神来,剧烈的心跳声回荡在耳边,快的像马拉松选手。每一寸肉体都融化在余韵中,在朦胧中,他不得不面对一个可怕的事实:

成步堂有恋人了。

而御剑痛苦地意识到,他竟然希望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他。

成步堂一觉醒来被收件箱里愤怒的消息轰炸砸了个满怀,让他意识到他昨天犯了一个错误,不应该随便打发走那些小鬼。

无视掉他最好的朋友发来的一连串难以理解的消息,他决定先去做点调查,然后带着现磨咖啡和甜甜圈去事务所贿赂孩子们。(比起醋,用蜂蜜可以更好的吸引那些果蝇,美贯在早餐的时候告诉他,对于她的脆谷乐麦片发表了一些阴谋论。成步堂眯缝起眼睛,好奇她是否在暗示什么。)

王泥喜见到那些现磨咖啡时表现的毫无兴致,但是心音对他带来的食物充满热情:

"哦哦哦,柠檬淋面的!谢了,老板!"

"不客气,"他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隔段时间就庆祝一下是一件好事。我昨天胜诉了,王泥喜的案子也快结案了,而你今天也能把牙琉打得落花流水。无意冒犯,王泥喜君。"

"没关系。"

成步堂大剌剌地靠在沙发背上,咽下嘴里最后一口甜甜圈。他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款款开口:

"那么,我昨天确实有点忙,但是似乎有什么事情让你们担心了。哪位打算具体和我讲讲吗?"

王泥喜头也不回地继续往洒水壶里灌水,他似乎格外专注于把他们事务所唯一的绿色小罐子装满。成步堂扫了他一眼。

"我们有洗手池,你知道吧。"

"营养剂,"王泥喜平淡地回答。好吧,成步堂忿忿地想,这真是一个完美无瑕的借口。

于是他转向了另一位,试图找出点漏洞。"心音?"他抱起胳膊,语气假装严肃。

心音的脸颊涨的通红,几乎和她鲜艳的姜红色发梢一样。"我…嗯,没什么好说的,真的。"

模拟太哔哔地响起来,闪烁着粉黄交错的提示灯。心音一把把它捂住,绝望地遮掩住它的声音:"她要逃跑了!"

"心音,"他失望地看着她。当她拼命甩着头否认时,眼神不小心对上了他的视线,然后迅速弹开,似乎根本不敢去看他。这是最后一根稻草了。

"好吧,我觉得是时候到此为止了。"他双手叉腰,回忆起曾经搞砸复印机时绫里千寻发飙的压迫感。"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你们都和真宵说了什么?"

心音直接在自己的工位上变成了一颗大号草莓。而王泥喜则老僧入定般地在角落里给查理浇水,对他不理不睬。

"她一早上都在给我发消息,管我叫叛徒,就因为我没有把这个东西的存在告诉她,"他不可置信指着自己的脖子,"为什么大家都大惊小怪的?说真的,这只是一个愚蠢的淤青。"

"我不想谈论这个。"王泥喜大声抱怨,"我能回家吗?"

"取决于你这周五还想不想拿工资。"成步堂威胁道,王泥喜仰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成步堂用长辈/上级训话的口吻,竖起一根手指点向两人:"你们最好如实招来,然后告诉真宵,绝对、不可以为了报复跑来把我的公寓烧了。"

"老板,我不是故意——我只是以为绫里小姐也许知道一些内情,"她不安地搓着手,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大腿。"我很抱歉,成步堂先生,我本来可以直接问你,而不是到处乱打听你的私事。"

成步堂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宕机。"我的私事?"他盯着心音,重复了一遍末尾的词。"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拜托不要那么夸张。你们可以问问美贯,她当时就在这儿!"

"她在…什么?!"王泥喜的大嗓门像防空警报一样在空气中炸开,让另外两人浑身一哆嗦。

"她是我摔倒的直接原因!"成步堂捂住耳朵,自暴自弃地大喊道,"我当时在帮助她练习节目!"

王泥喜和心音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回换他们大脑宕机了。

"我——你摔倒了?"王泥喜的声音听起来摇摇欲坠。

"我昨天就告诉你们了!"

"可你不是说是因为——"心音拔高了语调,有些破音:"在办公室乱搞吗?"

"我在帮她排练一个戏法。我们的公寓地方不够大,而且这边也没有台子可以用,所以我就爬在梯子上,模拟她助手要站的高度。"他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无辜地解释道,"当她朝我扔道具的时候我下意识想躲开,结果摔了下去。我应该更相信她,但你们也知道,人的本能嘛。"

"但——"心音试图说点什么,那双天蓝色眼睛的后面正刮起一阵大脑风暴。

"但你说这种事情 '总是发生'!"一旁的王泥喜叫了出来。

"呃,好吧,"自己用词确实不太恰当,成步堂不禁叹了口气,"不知道你们察觉到没有,我其实有点笨手笨脚。那个'第一棒老板'的马克杯已经被我摔了又拼得看不出来字了。"他尬笑了一声,"而且如果日加州*有桥的话,我早就摔下去了。"

王泥喜和心音呆滞地看着他,然后面面相觑,两人脸上瞬间写满"完蛋了"的表情。成步堂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妙了。

"你们几个孩子到底以为这是什么?"成步堂的心脏像钟摆一样咚地一沉,他用力皱起眉,"你们不会——不会以为我和谁打架了吧,啊?"

心音用手挡住眼睛,王泥喜则发出一声快要崩溃的尖笑,即使他飞快地捂住了嘴。

"嗯……差不多吧?"她试探性地回答,整个人看起来想顺着地缝溜进去。

"才不是,"王泥喜开口打断了她,语气里充满了勉强,"我说——我受不了了——拜托,成步堂先生。你的脖子上有一块又紫又圆的淤青,还那么明显,你认为我们会怎么想它?"

成步堂缓慢地眨了眨眼。"我…"他的两颊逐渐升起两团火焰,"你们…"

"…以为那个是吻痕。"王泥喜和心音同时出声。他们瞥了彼此一眼,目光默契地游移到事务所墙上。

成步堂的下巴掉到了地上:"什——认真的吗?"

"没错,"王泥喜举起手投降,"幸好已经解释清楚了,现在我们可以再也不要提起它了。

"你们以为我在——在这里?"成步堂脸上的红晕已经烧到了耳朵尖。他羞耻地捂住自己的脖子,忽然感觉人们一直在偷窥他的裸体,"然后还指望我——和你们坦白?"

心音把脸埋在手心里,"呃呃呃,我们——我不知道啊!以为你在和某人私会?毕竟我们工作的时候,你从来没提过你和谁在约会。说不定你一直是这个样子!"

"我是那种人吗?"成步堂气极反笑。之前那些鬼鬼祟祟的原因终于揭晓了谜底:他们根本不是在企图谋划什么,只是单纯八卦心作祟。现在,他可以把这件事当作黑料嘲笑他们一辈子了。"天啊,怪不得王泥喜到处喷清洁剂。"

"上帝怎么不现在就带我走呢?"王泥喜对着天花板发问。

成步堂的嘴角疯狂上扬,他摇摇头:"原来这就是真宵对我生气的理由。因为你们,她觉得我…"话音未了,他又笑得前仰后合。吻痕,这种东西他大学毕业之后就再没有过了。"知道吗,我还挺受宠若惊的,让你们觉得我有足够的自信去——"

突然,成步堂觉得全身的血液呼啸着离开了他的身体。

"等下,"他艰难地蹦出两个字。电光火石间,昨天发生的某个插曲以清晰到可怕的面貌浮现了出来,让他意识到了什么:"所有人…都觉得那是个吻痕?"

"额,是的?"

他的胃部一路坠到了底部。心音抽了口气,模拟太的提示灯在她胸口亮起。

"哦,"她说,表情有些迟疑:"呃,成步堂先生,怎么了?"

这绝对是发生在我身上最糟糕的事情,成步堂心想。

"所有…在法院的人。"他又缓慢地陈述了一遍事实。

"对啊。"王泥喜说。

"可能是吧,"心音抱住头,用手堵住耳朵。"成步堂先生!你的情绪,我——"

"我的天啊,"成步堂喃喃自语,头脑一片空白,"这不是真的。"

告诉我,自己没有在他面前丢脸。

他必须去解释,必须现在就去解释。

"我得走了,"他最终挤出这一句,在王泥喜和心音的注视中狼狈地逃离了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