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里的火焰熊熊,不大的起居室里温暖到有些燥热,站在壁炉前的两人都没有放开对方的意思。

沙威几乎整个覆盖在艾潘妮的身上,用力地低头亲吻她的脸颊和嘴唇。他高大魁梧的躯干向前倾斜时,沉重的分量导致比他矮了一头的艾潘妮双脚打颤,怎么都支撑不住。重心来回移动,两人在脆弱的平衡中跌跌撞撞,最后沙威的腿碰到了扶手椅,环抱着娇小的姑娘,一屁股栽进柔软宽大的沙发椅里,艾潘妮甚至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尖叫。

这叫声点着了导火索,让平日冷静理智的脑子炸成一片火海。沙威紧紧抱着侧坐在他怀里的艾潘妮,一只手扶住栗棕色的脑袋,持续轻咬着她柔嫩的嘴唇,另一只手则向下探索,隔着轻软的羊毛绒布料上下抚摸,感受着手中描摹出的曼妙曲线。

艾潘妮则松开了双手,纤细的指头从尚未完全扣好的衬衫缝隙探入,手掌直接贴在肌肉结实而毛绒绒的胸膛上,温暖到有点灼热。随着她的触碰,一个深沉急促的吸气声从沙威口中逃出,胸腔微微颤抖着,柔软粗糙的嘴唇开始转向艾潘妮的脖子,留下无数热切的亲吻。

栗发姑娘高挺的上衣立领里,不停散发出清新的柠檬和马鞭草那香醇轻柔的草木芬芳,微微酸甜的橙花味在其中若隐若现。沙威贪婪地大口呼吸着,被这诱人的香味引导,想要得到更多。他的手仿佛有自主意识一般,灵巧地解开了艾潘妮的领口扣子—一颗又一颗,直到短上衣完全敞开前襟,露出细棉布和束腹组成的内衣,以及一半雪白的肌肤,带着柔和美丽的曲线,距离他的鼻子只有几寸。

艾潘妮没有实际经验,但她并非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无论是旅店的墙壁缝隙里传来的呻吟,还是贫民窟某个墙角阴影里的春光,无数人向她口述或者亲身示范过—在激情驱动下的一对男女会做些什么。

但是吧,听和看是一回事,自己亲身实际体验又是另一回事了。在不断的亲吻和爱抚下,艾潘妮觉得体内像是有火在燃烧,当对方开始解她上衣扣子时,她羞得闭上眼睛,双手无处安放,最终本能地抱住了沙威的脑袋,把他的脸压进半裸的胸怀里。而当一只颤抖的大手抚上她的乳房轻轻揉捏时,艾潘妮忍不住低头在沙威的耳边呻吟了起来。

这一切实在是,太过刺激了。尤其是对于女人经验少的可怜的黑发警官来说,整个世界都在摇摇欲坠。

女孩压抑的呻吟声在他耳中如同天籁,又像是魔鬼的诱惑低语。他们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她似乎同时出现在他身体的所有位置上,每一寸肌肤都能感受到该死的甜美。他能感到下半身早就绷得紧紧的,被激情活埋在意识深处的理智尖叫着,警告他怀里的姑娘会介意这种冒犯。

但艾潘妮看起来一点都不介意,并且她可爱的小屁股还在无意识地扭来扭去,带来进一步的压迫和刺激,把他想要喘息出去的每一口气,都变成了沙哑绝望的呻吟。他的手罪恶地在姑娘的胸前赖着不动,隔着薄薄的细棉布能清晰地感到小小的尖端挺立起来,粗糙的指尖每次拂过它,都会带来一声悦耳的尖叫。

沙威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恶棍,邪恶、堕落、在罪恶的快乐中无法自拔。艾潘妮的每一次尖叫都会让他心生喜悦,每一个低吟都会让他兴奋不已,而她的每一寸皮肤接触,都在把灼热和震颤传导遍全身。

最终,在艾潘妮的小手向下移动,隔着布料抚摸他的时候,大脑里的细线叭嚓一声绷断。沙威黑色的脑袋向后挺起,紧靠在扶手椅的靠背上,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大叫,只从喉咙里挤出一串尖锐的咕哝声。他内心所有的雄性意识,都在集体疯狂喊叫。

去掠夺!去占有!去品尝最甜美的果实!

沙威的一只手已经提起了柔软的羊毛绒裙子,放在刚刚反复摩擦过的纤细小腿上,只要稍稍再抬起个几寸高,就能侵入到最隐秘的区域,那里潮湿温热,有着一切欢乐的源泉。

但…这是不行的!

警官最顽强的理智从意识深处挣扎出来,束缚住原始的兽性,把他的行为拉回正轨。于是他松开了裙角,转而去抓住艾潘妮的手腕,把她的手掌从他的小腹上拉起来。

"拜托,停下。"

艾潘妮抬起身来,一只手还搭在沙威的肩膀上,她的发型早就被沙威的大手胡乱揉搓弄散,栗棕色长发垂落在肩膀两侧,浓郁的潮红晕染在饱满的苹果肌上,丰满湿润的嘴唇微微张开,在壁炉火光的照耀下晶莹发亮。她似乎非常迷茫,琥珀色大眼睛里还带着没散去的激情,正一眨一眨地盯着他看。

"请…不要再这样了。"沙威紧紧攥着她的手,用轻如耳语般的声音说道:"我们不能—我不能,那样对待你。"

艾潘妮的话语也轻飘飘的,像一缕微风:"难道你不需要我吗?"

"我像需要空气和水一样需要你,"沙威的另一只手抚上艾潘妮的背,把她压的更近一些:"但我不是你的丈夫。"

"那你可以—"

"马德兰市长不会同意的。"

艾潘妮的表情僵住了,琥珀色眼睛蒙上一层阴霾:"为什么这么笃定伯父一定会拒绝?你甚至没有试过!"

沙威摇摇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平日刚毅的方脸上每一块肌肉都带着深挚的情感,灰底带蓝的眼睛里闪着光芒,带着哀伤、后悔和感激的情绪,温柔地看向艾潘妮的眼眸。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艾潘妮现在对沙威的小动作非常敏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沙威的声音倒是十分平静,显然已经开始冷静下来:"能拜托你一件事吗?艾潘妮。"

"当然,请说。"

"什么都别问,至少今晚别问。"沙威面对她的笑容早已不再狰狞可怕,反而带着一丝悲哀:"让我好好和你呆一会,可以吗?"

粗糙的大手放开艾潘妮的手腕,抚上她细嫩的脸颊。艾潘妮不自觉地把自己的手也叠了上去,直勾勾地盯着沙威的脸。

一定是出什么事了,但现在绝不是追问的好时候。

于是她点点头,俯下身子蜷缩进沙威的怀里,把头枕在他的肩上,手搂着他的脖子。沙威硕长的臂膀环绕着艾潘妮的身躯,歪着头抵在她的脑袋上,缓慢地蹭着栗棕色头发。起居室内安静下来,只有呼吸声交错而行,炉火映出的光越过扶手椅,把两人的身影刻印在对面的墙纸上。

"那个,我可以问别的事吗?"长久的沉默后,艾潘妮小声地嘟囔,热气越过衬衫领口,喷到沙威的脖子上,搞得他有点痒。

"问吧。"

"你从没结过婚吗?"

"是。"

"总不会…也从来没有过恋人吧?"艾潘妮舔舔嘴唇,仔细斟酌着用词:"嗯,如果不想说可以不回答。"

短暂的沉默过后,头顶上传来几声低沉粗鲁的轻笑:"好吧好吧,固定节目不是么?没什么不好说的,当然有过。"

一股莫名其妙的酸味在艾潘妮脑内旋转:"是个什么样的女士呢?"

"是一位温柔亲切,开朗活泼的女性。也有棕色头发,漂亮的大眼睛—这么说起来感觉跟你挺像的。"

艾潘妮心里更不对味了:"哈哈,是么?那为什么…"

"我被甩了。"一只大手漫不经心地玩弄着她栗棕色的头发,微卷的发丝缠绕在粗长的手指间,变得凌乱狂野:"某天,她忽然道别后很快就离开了,从此杳无音讯。"

"很抱歉听到这样的事。"

"这很正常,我当时还是个在土伦监狱工作的小狱警,二十出头的年纪除了热情一无所有,被甩才是理所当然的。"

"你就没想过去找找她吗?说不定还有转机。"艾潘妮尽量冷静地说着,但不自觉地磨了磨牙。

"并没有,年轻人总有某种傻到不行的自尊心,并且我也—"说到这里,沙威的声音忽然断了,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发出一串低沉的笑声。

"你笑什么啊?"

粗糙的大手拍着艾潘妮的脑袋瓜,沙威带着笑意的低沉声音从头顶传来:"那位女士比我大了十岁,现在算起来得有五十多了,应该早就成家立业,你想的太多啦!"

被看穿的艾潘妮无地自容,直往对方的肩窝里使劲钻,只要你看不见我就不会尴尬。

"倒是你,亲爱的艾潘妮。"沙威拉过她的左手,用拇指在姑娘小巧的手掌中反复摩挲:"你就是那个,为恋人牺牲的朋友吧?"

柔软的手掌上带有家务留下的薄茧,正中则有一圈极淡的痕迹,如果不是刻意近距离观察,根本看不出来,这是前世给艾潘妮留下的印记。她知道根本瞒不住沙威,一个资深警察不可能不认识枪伤。

"不是恋人,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罢了。"艾潘妮的鼻子有点堵。

"受这么重的伤,你能生还简直是个奇迹,"沙威的声音有点尴尬:"—我很抱歉…后来那位青年如何了?"

艾潘妮一听就知道,他刚才肯定是看见她胸口的另一处枪伤了:"说实话,我不知道。当我醒来时已经是在市镇外的路上了,准确点说是躺在路中间,被伯父的马踢了一脚。"

到此为止她的话句句属实,在这个世界醒来时,之前受到的致命伤全都彻底愈合,只留下丁点痕迹。除了导致她被枪击的事件,要等十年后才会发生。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连…那个人的名字和脸,都完全记不起来。"

艾潘妮总有种感觉,她的撒谎技术虽然高明,但在沙威面前可能还是不够看。他大概从来都没真正相信过她的故事,只是选择不去揭穿而已。

沙威搂着艾潘妮的胳膊收得更紧了点,良久才开口道:"你不想再见到那个人吗?"

"不想。"艾潘妮在沙威肩膀上摇了摇头,看着他的喉结上下蠕动着:"我说过,绝不要再自欺欺人。"

她低下头咬了咬嘴唇,越说越小声,最后几个词几乎变成了耳语:"况且现在我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以及…有你。"

一个吻落在了艾潘妮的额头上,她深陷在宽阔的怀抱里,两只大手抚摸着她的脑袋和腰间,偶尔还轻轻地拍着。要不是浓密的深灰色髯须不时凑过来地扎她几下,艾潘妮真的会在这暖融融的安全感中睡过去。半梦半醒中,艾潘妮开始胡思乱想—当年戈尔博老屋前,威严狠厉地盯着她的沙威探长,是否也有如此温暖的怀抱,可以让她放心沉睡?

然而但凡是梦,总是会醒的。艾潘妮感觉睡了很长时间,实际上只有半个多小时。将近凌晨两点的时候,她被沙威摇起来,迷迷瞪瞪地穿戴整齐,走进寒冷的冬夜。

两人一路走在灯光背后的阴影里,沙威熟练地躲开巡夜人的路线,艾潘妮则身手敏捷地跟在沙威身后,动作迅速且悄无声息。一路平安顺利,艾潘妮蹑手蹑脚地钻进市长官邸的后门,直到她溜进二楼卧室,推开窗户挥手,围墙外铁灰色的高大身影才转身离去。

这是不平凡的一夜,不知多少旖旎的梦境飞进人们的脑海,抚慰着孤独的灵魂。

艾潘妮连续好几天都睡不好,黑眼圈明晃晃地挂在眼下,精神显著萎靡。就连诊所里的嬷嬷,也挨个来问候她的身体状况。

"亲爱的,你在忧虑什么?"芳汀的精神看起来比一周前好了些,能靠着枕头半坐起来吃点软食,只是声音依然十分虚弱:"你不是已经跟沙威先生和好了吗?"

"和好是和好了,"艾潘妮放下碗和勺子,用手绢帮芳汀擦掉嘴角的食物残渣:"但是吧,他…他…"

栗发姑娘踌躇不定地揪着手绢,侧身坐到病床边上,忸怩了半天,才靠近芳汀悄悄耳语。当她说完时整个脸红得像个熟透的桃子,芳汀则吃吃地笑了起来。

"哎,为男人不求婚而烦恼,只会让自己变丑的。"

芳汀轻轻地摇头,深蓝色的眼眸里满是又心疼又好笑的神情:"潘妮,我不是说警官先生的坏话—这世上怕是没有比他更负责任的人了—只是男人们都会对结婚心怀恐惧,你得给他一些时间。"

"恐怕并不是这么简单。"艾潘妮皱着眉,低声说道:"他就是有事瞒着我,而且不是小事。"

"那就更需要给他时间和空间,等他处理好以后,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芳汀握住艾潘妮的手,冰凉的手指缠住她温暖的手掌:"如果你真的爱他,就要相信他—虽然我可能并没有什么立场对你说这样的话…"

深蓝色的眼睛黯淡下来,芳汀大概是回忆起被爱人抛弃的经历,表情也变得苦涩,可当她把脸转向艾潘妮的时候,却又露出温暖的微笑:"但我坚信沙威先生不是那种人,他一定会给你回应、对你负责的。"

艾潘妮紧紧回握着芳汀瘦弱的手,感激地点点头,眨眨眼忍住将要流出的泪水,强笑着回应:"谢谢你,芳汀。我会的,我…相信他。"

"就像我相信马德兰先生和你一样,"芳汀苍白的脸仿佛是透明的花朵,静静地盛放开来:"我相信很快就能见到我的珂赛特,是这样吧?潘妮?"

"是、是的。"艾潘妮把芳汀的手拉到嘴边吻了一下:"说不定明天珂赛特就来到你的床边了呢!"

说话间,马德兰市长也来到病房探望芳汀,详细问候病情之后,拿出几份账单和文件让芳汀签了名。等芳汀吃完早饭躺下休息后,艾潘妮跟着马德兰市长一同回了市长官邸。

"沙威?那家伙从那件事之后就一直躲着我—大概有一个多月了吧?"

马德兰市长听见这个名字就面色不善:"反正我是再没见过他,最好也别见!那家伙对苦命人儿的态度简直像个暴徒,我都不知道你到底看上了他哪里…"

在看到艾潘妮涨红的脸和无处安放的手后,老市长的埋怨戛然而止,转而问了一些家常事物的问题,驱散了尴尬的气氛。

"我今天得努力把市政府的几个急事赶紧处理完,争取明天去蒙费梅伊跑一趟。"

马德兰市长走进书房,脱下外套坐到办公桌后,一边看文件一边对收拾咖啡用具的艾潘妮说道:"你说的对,那家旅馆主人不太正常,还是应该我亲自去一趟,亲眼看看实际情况比较好,最好能一次办清,直接把孩子带回来—"

话还没说完,女仆长罗丝进来通报,说警官沙威求见。

艾潘妮手里的咖啡壶差点掉到地上,转头用带着惊惶和期待的复杂眼神,看向同样面色复杂的马德兰市长。只见老人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唇上灰白的胡须都随之跳动,艾潘妮明白,他根本不想见沙威,但是碍于自己的面子,又不能生硬拒绝。

"要不,我去跟他说您现在不方便会客吧?"

艾潘妮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但老市长揉了揉太阳穴,摇头否定了她的建议:"算了,反正迟早还是得碰见,让他进来!"

罗丝点头答应,走出书房去门厅回复。不一会,沙威就走进了书房,他恭恭敬敬地摘下帽子,向着背对他的老市长深鞠一躬。而马德兰市长仍然坐在壁炉旁边的办公桌后,手里拿着笔眼睛看着卷宗,根本不搭理高大的警官。

在这种诡异的气氛里,艾潘妮泡好热腾腾的咖啡,先倒了一杯送到办公桌上给马德兰市长,又倒了一杯送给笔挺站着的沙威。当他接过杯子时,向艾潘妮点了点头,然后马上把咖啡杯放在了附近的边桌上,依然维持着毕恭毕敬的站姿,等着市长回心转意。

在艾潘妮看来,今天的沙威态度从来没有这么诡异古怪,看起来像是刚从极度激烈的心理斗争中走出,目光里没有情绪,只是纹丝不动,在默默地忍耐。要说她确实在哪见过这种状态的沙威,那就是—

去年初夏的法庭上,出庭受审时的沙威。整个人散发着难以言表的神情,平静地等待自己被套上命运的绞索。

无论如何,艾潘妮自知不能在公务现场久留,于是向两人行了个屈膝礼后,轻轻地退出了书房。但她也没心情回楼上,就走去了走廊另一头的会客室,焦急地等待着。

这次沙威的公务时间似乎特别漫长,从隔着门听到的只言片语来看,似乎在说一件苦役犯被捕的刑事案件。艾潘妮在书房门口徘徊了一会,再次回到会客室,在沙发上站起又坐下,总是不能静下心来。

忽然,会客室的门开了,艾潘妮猛地回头看去,发现沙威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艾潘妮,我有话要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