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沙月重叠前20日

"母亲,您不会认为靠这群一个核弹都凑不出的弗雷曼人能夺得厄拉科斯的控制权吧?"厄莉娅一边咀嚼着十多年不变的、如枯草般的食物,一边望向杰西卡夫人。

杰西卡夫人默不作声。

她望向厄莉娅,望向自己血脉相连的女儿,看到她背后勃勃的野心。抚养厄莉娅的过程极为艰险,需要躲避哈克南无尽的追杀,要拟造预言作为信仰资本以换取弗雷曼人的保护和拥戴,要与贝尼·杰瑟里特姐妹会斡旋出生存的空间,要教养她真言术,教她控制体内细胞的分解能力……

要在无数思念雷托公爵的日日夜夜中,保护他们唯一的、仅剩的女儿。

With her life.

她唯一没有传授的,是控制妊娠性别的能力。

一旦厄莉娅习得,她就可以通过姐妹会的检验,义无反顾地踏上姐妹会所铺设的道路,成为她们的一员。

杰西卡希望这天可以推迟得再久些。

"母亲,还是您真的觉得兄长会托生在我的腹中?"厄莉娅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地移开了目光。

杰西卡无法回避这天的到来,但她觉得可以等下一个沙月重叠,至少不用是……今天。她已经连续两个周期与姐妹会失联,就是希望延缓这个成年的约定。当初为了得到姐妹会些许庇佑,能够钻哈克南追杀的空子,她提出厄莉娅仍是育种计划最接近魁萨茨·哈德拉克的姐妹会成员,并承诺献出成年后的厄莉娅。

"母亲,我想看看父亲是什么样的?"厄莉娅放下碗,凝望着她。

"你说什么?"杰西卡无法克制瞳孔在震颤。

厄莉娅走向她,柔软地伏在杰西卡的膝上,湛蓝的眼珠望向杰西卡,"罂粟赐予我新生,却封闭了我的预言,这种成分在我的血液中无法分解,但同时我得到一则箴言:

地球的回溯转轮最后流失在了哈克南的主星,美琅脂不是启动的香料,罂粟才是。"

"母亲,我们和弗雷曼人无路可走了,我们的未来在过去。"

厄莉娅压抑着兴奋和冲动,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梦似幻,她保守这则箴言这么多年,现在就是暴露的时机。

回到过去,颠覆哈克南的统治,她再也不要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不要颠沛流离地惶惶不可终日。

杰西卡当然能识破厄莉娅这稚嫩的蛊惑话术,她抚了抚厄莉娅的鬓角,箴言是真。

因为厄莉娅出生那天,她也失血使用了罂粟,她也得到了这则箴言。

但厄莉娅的野心和复仇欲望也是真,杰西卡知道,这是不可回转的。

厄莉娅于她,从单纯的政治欲望的火苗,在十多年相伴中,变成纯粹的舐犊之情,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厄莉娅早已是一片野火。

"Follow me"

杰西卡使用真言术,带厄莉娅走向一处更深的沙穴。

距离沙月重叠前18日

杰西卡送厄莉娅来到一处隆起的沙丘之上,银月高悬。

"伊勒琅公主将会和菲德-罗萨在这次沙月重叠前,一同到达厄拉科斯,巡视香料的开采情况。随后萨多卡军团将会护送公主和公爵,前往哈克南的母星完婚。"

"盖乌斯·海伦·莫希亚姆圣母也会随行视察,她将会接应你。"

杰西卡说的十分艰难,再提到这个让她多年恐惧的生母的姓名时,她不再像那个带着保罗去面圣的夜晚一样惶惑。贝尼·杰瑟里特姐妹会的不可征服性,早在那场大战中在心底腐烂。

姐妹会母女相系,却无母女之情,只是政治和育种计划的腐烂子宫。。

命运就是如此弄人,她不愿将子女送去姐妹会的时候,却要眼睁睁看着厄莉娅,走向她们。而她会在女儿离去后,走向沙漠深处,利用弗雷曼人的信仰作为最后的一丝准备,就像当年为了保罗南下一样,恢复成一个精明谨慎的"圣母"。

她伸出手递给厄莉娅一个布包。

"是什么?"

厄莉娅接过,打开,手心里赫然就是厄崔迪家族信章的戒指。

"两天前就该给你的,生日快乐,我的女儿。"

距离沙月重叠前15日

哈克南的舰队和伊勒琅公主的御驾正在降落基地,卷起的尘沙让躲在基地外某个丘隆上的厄莉娅迷了眼。

她驾驶着沙胡鲁在沙漠中疾驰了三日,受教于斯第尔格的骑术从来没有这么尽兴的使用过,一路顺利避开开采的路线和机动岗哨。姐妹会装载了特殊信号的屏蔽器功不可没。

如果骑虫,也算是一种骑术的话……她还有心思调侃一下自己。她按下屏蔽器上的按钮,等待姐妹会的接应。但屏蔽器发出了一道剧烈的电流,厄莉娅直接陷入昏迷。

此刻,跟在伊勒琅公主身后的海伦圣母停顿一瞬,她透过层层叠叠的面纱,望向基地外黄沙的一处,随即步履不停地跟随伊勒琅公主前往行宫。

在御驾团身后,刚下飞舰的菲德-罗萨公爵正侧目看着她们。

"Fucking whore!"

菲德-罗萨看向某位黑袍之下女子的身形,目光划过她的腰臀,一丝依恋和熟系让他顿觉可以忍耐皇室这种无礼的行为。

侍官将这次出征侵略珀帕星的领主,押到到沙丘金字塔前。

热浪翻滚,哈克南黑白的军队在巨大的金字塔俯视之下,背后是椭圆体的飞船。

菲德-罗萨在哈克南人沉默且狂热目光的追随下,缓缓走向这次的战利品,他拔出腰间的晶牙匕首——来自保罗厄崔迪的战利品。这是他最享受的时刻,在拥簇的目光下,用一个战利品,斩杀另一个战利品。

"Long live Harkonnen!"

菲德-罗萨亲手斩下领主的头颅,高悬举起,对着伊勒琅公主御驾的方向放声大笑。

"Long live Harkonnen!"回应他的是哈克南军队山呼海啸。

伊勒琅公主回身望向这位未婚夫,如此僭越!竟以万岁之名自称!她很快平静了下来,姐妹会为这位哈克南公爵准备了一份大礼,她期待无比。

"哈克南的战利品!献给我的未婚妻—"菲德将头颅高高抛向伊勒琅公主,人头带着鲜血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伊勒琅公主带着使团往行宫急行而去,右手将昂贵礼服上的刺绣攥花。

菲德觉得,很优美。

温热的鲜血滴到地上瞬间蒸发,搞砸未婚妻的心情使菲德感到高兴,尤觉不够痛快。他看到一旁的"宠物",利刃就划过了宠物的喉咙。

"我的未婚妻可是看向你呢。她嫉妒你,我的小宠物。"

厄莉娅醒来的时候,躺在冰凉的地上,身后是一个巨大的浴池,浴池边是她只在记忆中见过的食物——蔬果、肉类、精细的谷物。

"Take a bath and feed yourself."

端坐在椅子上的海伦圣母,蒙着珠帘,和姐妹会的新成员说第一句话。

"我在哪儿?"

"皇室的行宫。"

厄莉娅起身,第一次看向这位海伦圣母,她的祖母。

海伦圣母死水般的眼光划过厄莉娅,确认她无身体大碍后,转身离去,留给她个人的空间。

厄拉科斯如此缺水,厄莉娅出生就没有洗澡,也没有吃过如此精细的食物,但她即使在这个私密空间下,也没有失态的冲向酒肉池林。

她知道自己已经安全被接应,接下来是随机应变,即使在她完全陌生的地方,和一群不信任的人共舞。

她要找到接近菲德-罗萨的机会,抓住去哈克南主星的机会,找到回溯时间的转轮。

她把自己泡在空旷的泳池里,此刻的放空她要好好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