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库拉格之耀号,每一次与帝国摄政的共进晚餐都是一场无声的角力。不总是为了言语的交流,有时候,他只需你的陪伴。你如同一颗静默的星辰,默默旋转在他的轨道之内。
你小心翼翼地取悦着帝国摄政,尽量表现得乖巧可人。可你依然找不到一个能提出你要求的时机。
你的心始终游荡在遥远的星系之外,渴望着与你那被夺走的孩子重逢。
但你知道,在帝国摄政的世界观中,那个拥有圣吉列斯血脉的孩子永远不属于你,又怎么可能轻易帮助你这个无足轻重的女人从圣血天使手中要回来。这是一条你无法跨越的银河。
你曾委婉地表达过想要离开马库拉格之耀号,跟自己的孩子在一起。
他沉默地放下了巨大的餐具,用纸巾擦了擦手和嘴,好像再思考什么。随后,他的视线落在反射着光芒的酒杯上,缓缓地启声告诉你:如今银河系局势复杂,各个航道都有危险,并不适合单独行动。他需要保证你的安全。
你不是傻子,知道他的意思,也知道你要是一口气吐露你所有的想法,对方若是一口回绝,那就没有半点回转的余地了。你这些日子尝试与他心平气和拉近的努力也会白费。
你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40k的你和30k时代一样无助,都如同一艘只能依靠星炬航行的船只,漂泊在茫茫宇宙中。
圣吉列斯曾是你的星光。他带给你了许多你应该有的和不该有的东西。就像滴入了血液的甜酒。你虽然试图保持警醒,却依然沉溺了其中。
可是甜酒不是你…不管圣吉列斯是生是死,你从未有过一丝丝权力。
圣血天使们,甚至你的同类凡人们,爱的是天使,而非同在高台上的你。
所以在圣吉列斯牺牲后,你才会被残忍地封入了静滞舱。没有一位圣血天使对此有异议。
你有时候回想来,却不知道自己该怨谁。
圣吉列斯提醒过你,卡诺也警告过你。可30k的你是那么地执迷不悟。
圣吉列斯看见了所有,最终选择献祭一切。
他始终是人类的天使,而非你的圣吉列斯。
这样的处境依然会延续到40k。
而且如今情况更糟。
从前圣吉列斯期望你能为他诞下子嗣。就是原体有求于你。可是,如今你无法为摄政罗伯特·基里曼提供任何有实际价值的东西。相反,是你有求于原体。
你不知道自己是否擅长这些察言观色,小心取悦的事情。你本以为那很容易。你是记述者。你的本质就是能看见一些细微之事。可是你的自我意识却又如此强大,根本无法以对方的思想为中心,而准确地说出他想听的话。
事实上,你或许糟透了。
你试图把你与摄政的对话记下来,在蛛丝马迹中需找一些有用的价值。
可是,你们的对话并不算很多。
你安静地待在在一边试图从他与阿斯塔特军官和凡人领主们的交谈中理解现在的局势。
那并不是简单的事。
摄政有时会停下来为你解释。可或许因为长时间待在静滞舱中,你的脑子混乱,有时候根本记不太清那些复杂的名字和奇怪的势力,只能点头附和他说起的任何事。
每次被允许离开摄政,回到自己房间的你,觉得极为疲惫,像是透不过气般地解开领口,然后又开始怨恨自己的没出息。
你的胸口总会被仍然会被时不时溢出的乳汁染湿。阿斯塔特药剂师能够靠着科技看起来将你的身体恢复了原状,但他们显然并没有足够的经验考虑到这一点。这样难以启齿的事情,你也无法向摄政提起,只能靠垫些纸巾来勉强维持体面。
你知道,让你与他一同用餐,甚至是待在一起,这是摄政的好意和你的机会。你可以吃的新鲜的食物而非食之无味的营养棒。他知道在这个时代你除了他,不认识任何人。可你需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他慷慨地给予你他觉得你需要的,对你真正想要的,却如此漠视和吝啬。
就如同他看见你身上为了取悦他的裙子,却看不见你身边跟着的机仆的手部已经暴出了线路。
这可能是你的矫情,那样的小事,的确不需要执掌银河系的摄政操心。
从他居所舱室里退出来时,侧头仰视地看向了值守在门口的那位阿斯塔特近卫。他像是一座穿戴着荣耀的雕塑。蓝色的动力甲在人造光下闪耀着光泽。勋章密布于他的胸前,红色装饰带如战旗般从他肩膀垂落。
"先生…"你试探地唤了一声。然而阿斯塔特守卫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未有所动。直到你的呼唤再次响起,他才缓缓低下头,仿佛从高峰回归尘世。
"我知道我没有权力命令你,但我想请求你的帮助…我的机仆,它似乎需要维修…"
片刻之后,阿斯塔特那经过头盔过滤的声音终于响应,沉闷且缺乏温度:"我只遵循摄政的指令。"
那是常胜卫队长卡托·西卡留斯的声音,你不禁咬了咬牙。
摄政曾向你提起过他的这位40k的子嗣,丝毫没有吝惜他的赞美之词:战术思维灵活,从不会被拘泥于任何人和事。但同时,摄政也无奈地说起:"他过于看重自己的荣誉,过于自负,这无法让他成为真正的领导者。"
他的态度,对你来说太过熟悉,仿佛流逝时间中不变的一幕。无论是金甲还是蓝甲,无论是30k的时光还是40k的现在,无论是圣血天使还是极限战士,阿斯塔特们的冷漠对你来说始终如一。
你可以与他们说上几句。可当你真的有需求时,你并不是很想求助于他们。
你礼貌地道了声谢,几乎是出于习惯地准备放弃进一步的努力。换一位近卫,或许会比名声显赫的卡托·西卡留斯更加容易沟通。或者,你可以直接向摄政帮忙—这样小的事情,他不会拒绝你的…
然而,已经带着机仆准备离去的你,却鬼使神差般地被突如其来的回忆网住了脚步。
…
"阿兹卡隆…还有阿密特,并不是如你所想的那样不可接近。或许,尝试与他们深谈一番,你会发现他们都是好孩子。"
"我怀疑他们真的有兴趣与我交流…而且,我并不介意…圣吉列斯大人,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
可能是因为腹中孩子的父亲并非凡人,这让你的孕期非常漫长。或许是荷尔蒙的波动,或是某种深层的预感,使得你异常地依赖他,几乎不再离开他的居所。终日缩在带着他气味的休息榻上。
圣吉列斯轻叹一声,带着一种温柔的哀伤:"轻易的屈服,并不会使得圣血天使们变得更易相处。他们尊重的是坚定和力量还有真诚…"
你却并没有听他的话,而是把自己脸埋进了他的颈窝,任由让你心安的气息包裹住你…
…
回忆让你下意识地用双臂环抱住自己的身体,那记忆中的气息仿佛变化成了一条绳索,让你感觉到了窒息。
圣吉列斯向你指出过道路,你却轻易忽略了。
然而当你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回转身,向高大的阿斯塔特冲去。
他的头盔向你倾斜。你感觉到他隐藏在陶钢头盔后的视线落在你身上。
你有一瞬间瑟缩,却又挺直了后背。
"你知道吗,先生…"你鼓起了勇气。"我曾见过像现在这样的场景。一位佩戴着红头盔的战士,身影与你重叠,他守卫在自己基因之父门前。摄政对他的宠爱与对你无异。但他所做的,仅是履行本分,行之平凡之举,而非追求超凡壮举…"
一长串话说完,你只感觉自己脸上因翻涌的气血而发烫。从阿斯塔特的头盔的反射中,你看见了自己鼻翼微张,眼神染愠。
然而与你的激动相比,阿斯塔特只是静静地看着你,像是看着一个小傻瓜。根本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那态度仿佛告诉你他并不需要你这样的凡人教给他所谓的荣誉和责任。
没人愿意听所谓的大道理。更何况,你不是他的基因之父,不是他的长官,也不是他的朋友或者家人,你又有什么立场对他说教。
马库拉格骑士冠军、奥特拉玛高阶宗主、塔拉萨尔大公—这些头衔长度堪比原体本人。每一个都记录着他的荣耀,又怎会将你的话放在眼里。
在这沉默中,你渐渐感觉到了一阵尴尬…刚才热血上头想要改变什么,现实却是被人当成了傻子。你顿时觉得底气不足,软了好一些。
"我没别的意思…"你努力搜寻着理由想要挽回些颜面。"要是我没弄错的话…我的机仆正是隶属于常胜卫队。我是在想,这类本职工作,应该不需要摄政亲自指示吧…"
西卡留斯取下了头盔,与你四目相对。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某种审视的意味。
那双蓝灰的眼睛与他的基因之父有些相似。它们却并不像基里曼的双目那般呈现惹眼的湛蓝色,不过也足够美丽,让你想起了另一位战士:他说着自己不是传令官,却又好心地告知了被基里曼带到自己居所后迷茫无措的你,关于赫拉宫殿的局势。
"行了,记述者,"过了片刻,西卡留斯的嘴角抿了起来,带着勉强和别扭,"我会查看你的机仆的。记住,这不是因为你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而是因为我自己的判断。"
"啊?"你看着他,愣了几秒,似乎没有想过对方会这么好说话,这样快地答应了下来。当你意识到时,激动地瞪大了眼睛,仿佛第一次品尝到了某种不一样的味道。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先生,我都感谢你。"你真诚地说。即使他或许只是嫌弃你聒噪,或者看在摄政原体的面子上。
卡托·西卡留斯皱了皱眉,挪开了目光,"这种笑容留给摄政大人吧。别浪费在我身上。"话毕,他重新戴上头盔,遮掩了表情。
你确实没有想到这个开端会引来其他的事情。
你注意到即使在摄政原体面前,他的目光依然会时不时地落在你的身上。
那一定是他对你感到好奇。他好奇你这样的凡人为什么会有资格坐在摄政的席前,有资格从他的餐盘里分享食物,甚至不必回避一些无关紧要的政事讨论。
在他汇报关于马库拉格的近况时,摄政甚至停下来向你解释起了那座他引以为傲的城市里举办的骑士比赛,还有他没法亲自带你去观看的遗憾。
你看见西卡留斯的眉默默地挑起又瞬间压下,不禁向他笑了笑。
"马库拉格的骑士冠军不就在眼前么?"你轻声提醒摄政。
摄政的视线转向了西卡留斯,随后又转回到了你的身上。他顿了顿,这才挂起了笑意。"的确,女士。这可是我自满的子嗣。"
你想,西卡留斯听了这句话一定很高兴。毕竟他看向摄政原体的目光是那么的崇拜。
总的来说,西卡留斯帮助过你,即使这是他分内之事,你也对他有些好感,总想着帮助他些什么。不管是让他受到摄政的赞扬还是其他什么的,你愿意为他说上一些话。
这是你的好意。
而且你也知道,你已经过了那个光靠原体的宠爱就足以好好生活的岁月了。
某日,你为了回避原体与极限战士团长卡尔加和一连长阿格曼的会议,而待在了另一间舱室。而他则等着在这个会议结束之后,向原体汇报。
你缩在原体巨大的沙发上,看着在屋内的阿斯塔特保持着克制端正的站姿,可他紧绷的下颌线却暴露了他焦躁的情绪。
你好心向他搭话,告诉他没必要这么紧张,询问他是否想要喝点东西。
他的皱着眉,视线向你扫了一轮,随后又转了回来,向你询问红头盔的阿斯塔特是谁。
"啊?"你有些吃惊。完全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句话。
"你说他受到了原体大人的宠爱?是卡尔加?不,他更喜欢那副愚蠢的眼镜。"他突然停下,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尖锐,稍微调整了语气:"还有阿格曼?不可能,他并不是红头盔。那么,你口中的红头盔又是谁呢?"
卡尔加?阿格曼?你的视线看向了摄政原体所在的舱室的门口。忽然意识到了眼前阿斯塔特的醋意。
你憋着笑让他别在意。西卡留斯不知道你的身份,只把你当作记述者。若是你说出了伊奥尼德·希尔这位早在万年前作古的阿斯塔特的名字,他会不会把你当作疯子。
他看着你,却皱起了眉:"还有,你的记录很奇怪。你的口音像是泰拉裔,但的记录又现实你出生在冥府星系的阿斯弗德克斯。除此之外,再无记录,你到底是谁?"
西卡留斯的直觉确实很敏锐。摄政对自己的子嗣隐瞒了你的身份。他出于谨慎,担心关于不可被铭记的第二帝国的秘密将随着你这把钥匙的转动而被全银河系知晓。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你试图转移话题,"我只是一名普通的记述者。"
但他并不轻易放过,"摄政原体的记述者,怎可能只是一名无名之辈。还有…"他的声音降低,"我的原体,他对你…很是不同。他喜爱你。"
然而,单纯的喜爱并不能赋予你真正的价值,但人们之间的秘密却能将彼此紧紧绑定。你需要的是这个。或许一个关于你的秘密,会让西卡留斯更加信任你。
你沉思了片刻:"我在一万年前就认识你的父亲。"你告诉他。"我曾见过你的先辈…伊奥尼德·希尔,我不知你是否知晓他的名字。"
西卡留斯骤然浑身一凌。不出你所料,他因为你的言语震惊万分:"你在说谎!没有凡人会活过一万年的岁月。"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迈步向你靠近,你坐在沙发上,仰头对上他那高大的身姿。他的目光在你的眼睛之间徘徊,似乎试图在你的面容上寻找任何欺骗的迹象。
然而,遗憾的是,你所说的无一不真。你的每个字都为摄政对你的特殊态度和你身上所有不解之谜提供了完美的解释。
"我被封存在静滞舱中度过了一万年,"你的声音干涩,"如果你想知道我怎么活下来的…那像一个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
出乎意料的是,就在你话音落下的刹那,西卡留斯身上流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他那庞大的身躯微微弯曲,向你倾斜过来。他手甲下的指尖轻触你的嘴唇。你震惊地看到他那张高傲的脸上出现的隐忍混乱的情绪。
"先生…"你的那只对他来说过于小和苍白的手,轻轻地覆盖在他那被天蓝色动力甲包裹的手臂上。
"不要提起噩梦。"他说。"那是恶魔的巢穴。"
你从他灰蓝色眸子中看见混沌的黑暗影翳一闪而过。刚想说些什么,你只听见他身后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摄政议事厅的门被缓缓开启。
